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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風疾雲暗 天羅地網

修羅七絕 柳殘陽 9848 2023-02-05
  那魁梧高大的暗襲者,身形在空中一個翻轉,已俐落無比的挺立於地下。   濮陽維雙目半合,冷然向對方瞧去。   夜色中,只見此人虎背熊腰,臉色淡青,頂上頭髮,卻捲成兩個圓髻,分別聳立於兩耳之上,模樣顯得十分怪異。   濮陽維閃目一瞥,原先那蒙面之人,此刻已自手忙腳亂,被七煞劍吳南雲逼得險象橫生。   他微微一笑,轉過頭來,極為不屑的打量著眼前這位怪漢。   那怪漢適才迭次出手暗襲,不但俱未奏功,而且還吃了點小虧,故而,他此時亦是面帶驚異的凝視著濮陽維。   二人相持了片刻。   那魁梧的怪漢首先洪聲說道:你便是那玉面修羅?大爺的師弟便是死在你的手中?   濮陽維長聲一笑,嗤道:看你這副打扮,倒像個使女丫鬟。你的師弟是誰?喪在本幫主掌下的魔崽子,不知有多少了,我那知其中有無你的師弟。

  那怪漢哇哇一聲大叫。吼道:青海第一高僧,哈伯大師門下首座弟子,貫日聖手阿塗克便是大爺!   濮陽維腦中極快的一轉,頓時悟出那蒙面人的來歷。   就在這時,七煞劍吳南雲已狂笑一聲,手中多了一塊青色罩布。   他哈哈大笑道:隴西三鬼的袁三爺,你又何苦如此見不得故人呢?   蒙面之人,果不出濮陽維所料,正是昔日向垂柳山莊斷魂鏢尋仇,以致鎩羽而歸的隴西三鬼僅存的老三,奪命鬼袁恒。   這時,袁恒已形似瘋狂,大叫道:阿塗克師兄,咱們也顧不得許多了,只有傾力一拚   原來,隴西三鬼自垂柳山莊之役,三斃其二後,僅存的奪命鬼袁恒心中,已悲憤到極點。   但是,他深知敵人功力高絕無比,任是其中一人,已非自己所能抵擋。

  他為了替二位兄長報仇,不由苦苦思忖可資援手之人。   可是,隴西三鬼素來心黑手辣,行事不近情理,知心友人卻是極少。   袁恒苦思之下,終於被他想到自己二哥的再授恩師,青海高僧哈伯大師,門下可以一求。   他想到之後,已不顧一切的星夜趕程,向遙遠的青海出發。   駐錫青海喀世厄的哈伯大師,已年登八旬高齡,武功雖然高深,卻是一位極通佛理的得道高僧。   哈伯大師為人,甚是淡泊,極為厭惡名利之爭。   他在聞悉陰毒鬼袁昭斃命之後,僅深深的搖頭一嘆,又勸戒了奪命鬼袁恒一番,喻以因果報應,善惡循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理,卻堅不答允下山,為袁昭報仇。   奪命鬼自是大失所望,滿心悲苦。

  但是,任你哈伯大師苦心勸戒,其奈他魔念已深,又有什麼辦法呢?   然而,就在他居住於喀爾厄寺的短時間,卻與哈伯大師門下的首座弟子貫日聖手阿塗克談的極為投緣。   這貫日聖手的武功,已盡得乃師的真傳,青海各地,有頭有臉的人物,無不知曉貫日聖手的聖名。   奪命鬼袁恒在哈伯大師堅拒之下,只得盡力討好貫日聖手阿塗克,暗地慫恿他背師下山,協助自己報仇。   阿塗克武功雖高,卻是一條毫無遮攔的莽漢。   他在袁恒的甜言蜜語,抬捧吹噓之下,已懵昏了頭,竟背著師父,悄悄帶著他的另一位師弟黃巾紫玉李蕃,隨同袁恒下山而去。   袁恒這青海一來一回,已過了許多日子。   他回到中原之後,便四處打探濮陽維等人的蹤跡。

  果然,在他縝密查詢之下,已得知濮陽維重整冷雲幫出襲石磴山。   奪命鬼手段固然狠毒,心地卻更是毒辣狡詐無比。   他探知消息之後,深深知道對頭的武功,高不可測,而且冷雲幫又是高手如雲。   與自己偕同前來的貫日聖手與黃巾紫玉二人,雖武功卓越,但如明裏挑戰,必然是仍無勝理。   於是,袁恒乃於冷雲幫人馬進入豐集城後,暗中前往探測,以便趁隙突襲。   但是,他卻仍不敢十分接近。   因為冷雲幫群豪,不但個個武功高絕,防衛方面,更是沒有絲毫疏忽之處。   今夜,料不到甫一出面踩探,而恰被濮陽維、吳南雲二人,為了粉面羅剎徐妍容出走之事,撞破了袁恒等三人的陰謀企圖。   這時,貫日聖手阿塗克聽袁恒一叫,目光瞬處,已瞧見他那手忙腳亂的窘態。

  阿塗克不禁暗暗心驚,急忖道:適才自己與師弟李蕃二人,巧於鴻升客棧外,擄走了一名紫衣女郎,自己因聞得袁恒呼叫,故而追回探視,但不知師弟擄著那紫衣女郎往那兒去了?   他心念轉動之間,袁恒在吳南雲的掌山腿影下,已更行不濟。   阿塗克不及等師弟回來,他狂吼一聲,已向吳南雲急撲而至。   然而,就在他身形才移動的剎那間,一條白影,已彷若鬼魅橫身阻在身前。同時,一股炙熱得令人呼吸皆窒的勁風,已迎面撲來。   阿塗克悶雷也似的低吼一聲,已連連向前橫推三掌。   他這出掌之勢,極為怪異,乃是直推直進,毫無彎折變化,卻偏又是勁力雄強,彷若鐵鎚巨棒,猛搗直戮。   挺身阻止阿塗克之人,正是濮陽維!他嘿然開聲吐氣,硬封而上。眨眼間,勁力已與貫日聖手的掌勢接觸。

  轟然一聲大響,阿塗克蹬、蹬、蹬的連退三步,雙腳已深深陷入泥土之中五寸。   濮陽維大喝一聲,身形電閃中,怪魔降世橫掃五嶽迴擊八馬三招,已如天際迅雷,連綿而來。   貫日聖手功力不凡,但此時,亦大感驚駭。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中原武林之中,竟有如許高手。   其實,他若早知道濮陽維等身手如此之高,只怕他無論如何,也不肯下山來了。   濮陽維然洒然自如的一輪急攻之後,已將青海高手阿塗克逼得捉襟見肘,左右見絀。   他極為優雅的一笑,道:阿塗克大俠,看來閣下身手,亦不過如此。   阿塗克那副青滲滲的面容,聞言之下,已變成豬肝之色。   他厲叱一聲,身軀連翻,黑影中,霍然光華急閃。一條烏黑泛光的蛇形兵器,已自他脅下穿出,點向濮陽維胸前。

  濮陽維面色一寒,身形如流水行雲,也似薄霧飄忽,輕挪五步,他譏諷道:這大概是閣下拿出看家本領的時候了!   阿塗克怒喝一聲,已將哈伯大師一門嫡傳的雲彩鞭法如潑風暴雨般,傾力使出。   濮陽維面色沉凝,冷然一笑,已輕如羽毛般,赤手在那重重的鞭影中,遊走翻飛。   七煞劍吳南雲這時,已將那奪命鬼袁恒逼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他嘿嘿笑道:袁老三,本堂若不在二十招內,教你束手就縛,就對不起本堂這七煞劍的稱號?   袁恒那還有心回答,盡自拚命招架。   正在這一面倒的局面演變不久,遠處已響起一片清朗脆利的長笑。   一條淡黃人影,已快若流星般疾然撲到。   袁恒眼見之下,不由精神一振。

  他大聲呼道:李師兄,點子扎手,快來助小弟一臂之力!   那條黃色人影輕聲一笑,已向吳南雲當頭罩下。   七煞劍果然不愧是五台第一高手。他厲喝一聲,右手食、中二指,運起五台秘傳雙陽指勁力,猝點袁恒腹下堅絡三焦。   指風四溢中,他左掌已幻成千百掌影,直取撲來敵人。   眨眼間,場中人影疾分。   奪命鬼袁恒悶哼一聲,雙手緊捂著腹部,面容已痛苦得扭曲成極為淒厲的形狀。   那黃衣人正呆立在地上,一身淺黃色的直綴大褂,已裂開了一道長縫。   七煞劍吳南雲力拒兩名武林高手,也因耗力過甚,髮髻微亂,鼻尖汗漬隱隱。   那黃衣人,正是這次隨同師兄貫日聖手偷偷背師下山的黃巾紫玉李蕃。

  他適才與七煞劍吳南雲頃刻之間,已對了九掌。   但他到底是技差一籌,衣衫已被劃破。   這時,他清俊挺逸的面孔上,正浮起一片迷惘驚異之色。   他估不到自己在青海稱雄一時的身手,在中原中竟是如此不濟。   黃巾紫玉此刻微微用手,將頭頂那方顏色淺黃,中間嵌有一塊紫色玉石的頭巾整理了一下。   目光一閃,卻看到正在搖搖欲倒的奪命鬼袁恒。   他急忙上前,將袁恒扶住,眼光無意間從袁恒的肩後,望去卻又令他駭得險些跳了起來。   原來,那黃巾紫玉心目中認為極了不得的師兄貫日聖手阿塗克,此刻,正被一位俊俏至極的白衣書生,逼得險象環生,吼跳如雷。   黃巾紫玉李蕃心中一震,忙探手入懷,將那青海哈伯大師獨傳的暗器金鈴鏢掏出,暗藏在手中。

  七煞劍吳南雲默默運氣,循行體內,覺得毫無異樣,他知道自己並未受傷。   他臉上扶起一絲傲然的笑意,緩步向黃巾紫玉面前行來。   正在這時,遠處的一片屋頂之上,已沖天飛起兩條黑影,如流星般飛馳而來。   只看這兩條黑影一縱之下,便有六、七丈遠的身法,便知來人,亦必是功力高強的武林名手。   各人的目光才瞬,那兩條黑影已飄然落地。   跟著,一個粗獷的口音已大叫道:幫主,這等么麼小丑,何勞你動手,不妨將這個怪裏怪氣的大個子交給老夫!   吳南雲聞聲之下,不用細看,已知是紫芒堂堂主雙連掌浩飛到了。   浩飛的身旁,正是那大名頂頂的斷魂鏢秦驥。   濮陽維哈哈一笑道:浩堂主你倒是不甘寂寞,來,來,來,呂堂主這裏有一位青海俊彥,本幫主尚留著與你試手!他輕輕的應付阿塗克的攻勢,隨口答覆著浩飛的話。   濮陽維雖然輕描淡寫的說出這幾句話來,但卻對黃巾紫玉李蕃,流露出無比的蔑視之意。   李蕃氣得厲喝一聲,已運掌向吳南雲攻到。   吳南雲冷然一哂,尚未動手,雙連掌浩飛已猛掠而至。   右掌疾劈敵人背後,左掌抓過敵人脅下,一招兩式,端的凌厲無匹。   黃巾紫玉李蕃驟覺勁風襲至,他顧不得出手傷敵,身形晃閃中,一招天光晦迷已急封而出。   雙連掌浩飛大笑道:小夥子,這樣才夠勁!   說話中,運掌如金刀劈山,大開大合,與黃巾紫玉戰在一起。   斷魂鏢秦驥冷然瞅著正萎頓於地,滿頭大汗的奪命鬼袁恒,心中卻不禁微微嘆息。   七煞劍吳南雲輕輕一笑,負手前行數步,凝視著濮陽維與阿塗克的激鬥,開口道:秦堂主,咱們幫主真好興致,放著一個大塊頭不去試手,卻盡在耍猴子!   秦驥正全神貫注場中,低聲道:呂堂主,那身著黃衣的異裝少年武功不弱,他手中可能扣有暗器?   須知斷魂鏢秦驥,乃暗器名家,他那一手二十六隻百虹濺血舉世無雙的斷魂鏢法,江湖馳名,故而,他一眼之下,便已看出黃巾紫玉手中暗藏的金鈴鏢。   正在此時,驀聞場中傳出一聲低吼,貫日聖手阿塗克已在踉蹌倒退中,一跤跌坐地上。   忽地!   黃巾紫玉李蕃厲嘯一聲,身形沖天而起,空中金光閃閃,鈴聲叮噹不絕。   六道金虹,已分向濮陽維、浩飛、吳南雲三人急襲而來。   風聲疾勁,鈴聲懾人心神。   各人正待閃身躲開這滿天花雨似的金鈴鏢,坐在地上的奪命鬼袁恒已一聲不響,抖手向斷魂鏢秦驥射出五枚銀光閃閃的乾芒球。   一種多日來磨練的習性本能,使得秦驥在就地側身迴避之中,雙手連揮,廿六隻黑衣銀身的斷魂鏢已猝然射出。   夜色中,如虹光萬道,流星搖曳,威勢端的令人咋舌。   頃刻之間,鈴響、鏢飛、芒閃、聲叱、亂成一片。   一切靜止之後。   地上,躺著奪命鬼袁恒的屍體,二十六隻銀色斷魂鏢已深深插入他體內。鏢身排列得如此整齊,令人懷疑,這只不過是一種頗有藝術價值的表演。   雙連掌浩飛正自撫著肩頭上一道淺淺的血糟,他那粗大的手上,正拈著一方質地高貴,上嵌紫色玉石的黃色頭巾。   濮陽維、吳南雲二人,面含冷笑,並肩而立,面前,正坐著運氣療傷的貫日聖手阿塗克。   黃巾紫玉面色慘白,頭髮散亂,失神的呆望眼前。   斷魂鏢秦驥正在拂去髮梢上,險險打中的幾根銀針。   場中,一時十分寂靜。   濮陽維突然朗朗一笑,說道:年輕朋友,想閣下必是青海喀爾厄寺,哈伯大師門下,今夜之事,其咎亦非全在你方,本幫並非想多造殺孽,袁恒之死,只怪他平日種的惡因太多   他說到這裏,目光微微一凜,又道:令師兄阿塗克大俠,並未受傷,僅是被本幫主以錯脈閉穴手法,暫時制住他右臂的三條脈絡而已,稍停自會恢復   吳南雲豪邁的帶笑插口道:浩兄,這位年輕朋友的頭巾,請交還   浩飛濃眉一展,大步向前,將那方黃色絲質頭巾,交在黃巾紫玉李蕃手中,大聲說道:小友,你那金鈴鏢上的功夫,如再有五年火候,老夫今夜便要吃個大虧了!   李蕃玉面一紅,低首無語。   濮陽維又道:便請二位回山後,轉告令師此事始末之詳細情形,是非曲直,本幫主當待大師的諭示行事。   跌坐地下的貫日聖手這時已緩緩起身。   他那高大魁梧的身軀,這時竟顯得十分孱弱。   他黯然嘆息,雙手抱拳道:濮陽幫主能如此寬恕在下兄弟,殆非預料所及,在下等這就回山,向家師自領處分。   阿塗克言下十分黯然懊喪,因為自己在青海足可睨視一時的高手,沒想到竟如此不堪一擊!   濮陽維朗聲說道:朋友有這種化干戈為玉帛的決心,甚令在下欽仰。   忽然,他腦海又想起粉面羅剎出走之事。心中一陣惘然,下面的話已自打住。   貫日聖手阿塗克觀顏察色,又細細一想。不由恍然悟道:濮陽幫主,適才在下兄弟於那客棧門牆之外,曾與一紫衣姑娘發生誤會,未知那姑娘是否與貴幫尚有淵源?   濮陽維聞言之下,眼中閃起一道希冀的火花。急道:不錯,那位姑娘乃是在下好友,未知目前她在何處?   貫日聖手啊了一聲,又將頭轉了過去,眼中透著詢問的色彩,瞧著他師弟李蕃。   黃巾紫玉面上一熱,訥訥說道:那紫衣姑娘似是染恙在身,與我們發生衝突後,在下即將她送至一座破舊的木屋之內   黃巾紫玉說話,極有分寸,他既不說出粉面羅剎失手遭擒之事,亦未說明當時動手經過。   因為,黃巾紫玉這時才知道,自己所擄少女,乃是與冷雲幫同屬一脈,若明言被擄,這些會令對方難堪的字眼,將會使對方不悅,還是不說為妙。   濮陽維略一沉吟,回頭對雙連掌浩飛道:浩堂主,幫中各人是否都已醒了?   浩飛搖頭道:沒有,本座接得守衛弟子傳報後,已囑其不要驚動各人,只有本座與秦堂主前來。   濮陽維這才釋念,因為他不願深愛自己的白依萍,再起相似的誤會。   七煞劍吳南雲此刻一見濮陽維默默沉吟,心中已略為想起,他是為了什麼!不由緩步向前,低聲道:解鈴還需繫鈴人,依本座之見,幫主還是親走一遭為佳。   濮陽維是怕稍停,自己親自去勸解徐妍容時,又會再生波折,故而取決不下。難得吳南雲竟能猜透他的心事。   濮陽維向吳南雲會心的一笑,這一笑,卻多少包含了一些苦澀的意味。   吳南雲暗暗握了一下濮陽維的雙手,這緊緊的一握,便傳達了不少的激勵。   這時,吳南雲已躬身道:便請幫主親自一行,本座與浩、秦二位堂主先行返回客棧,恭候歸來。   說著,他回頭向二人一使眼色,自己當先行去。   雙連掌浩飛如何知道,這其中尚有許多兒女私情的牽連?   他巨口大張,正待說話,見多識廣的秦驥忙拉他一把,同時退去。   黃巾紫玉向前來,向濮陽維述明了隱匿徐妍容的那座木屋。   低聲告別之後,二人皆面現愧色,抱起地下奪命鬼袁恒的屍體,匆匆消失在黑夜之中。   濮陽維獨自怔了一會兒,始展開身形,向黃巾紫玉指明的方向奔去。   原來,粉面羅剎徐妍容,因為感懷身世淒涼,對自己真摯的愛意無所寄託,悽苦之下,便含著熱淚悄然離去。當然,她自那寒冷肅殺的夜風中歸來,而未能見得到心上人進一步的慰藉,是促使她悄然出走的主要原因。她的腦海中,一直幻映著白依萍與心上人兒,那種輕憐蜜愛的情景,而更恨自己為什麼不能得到相同的待遇?一個人在悲寂悽苦的時候,思想往往會鑽向緊縮的牛角尖。而且,又有幾個人能設身處地的,為別人想一想呢?   徐妍容自小闖盪江湖,從來未曾對任何一個男人稍假詞色。但是她也是有血有淚有感情的人啊!當她一朝深深的愛著一個人的時候,她的愛會較平常的女子來得更深刻,更雋永。   但是,她卻未退出一步的,為濮陽維多想一想。   她悄自出來後,正翻落院牆,行出未及十丈,已吃早已隱伏暗處的貫日聖手及黃巾紫玉察覺。二人貿然現身,粉面羅剎驟見暗中有人,心中一驚,已不加考慮的出手擊去。但是,她那傷後孱弱的身子,怎能經得起兩名青海高手的合力夾攻?   不出十招,粉面羅剎已被黃巾紫玉猝然點中了肘彎的曲池穴,傾倒於地。   黃巾紫玉將徐妍容抱起,飛身而去,將她放置在一幢已經殘破了的木屋裏面。   這時,亦正是貫日聖手與袁恒會合,驟襲濮陽維的時候。   秋夜的寒意,仍是沁人肌膚,銀河的群星,亦似禁不起寒風的吹刮,在冷清的眨著眼。   濮陽維身形起落間,已奔馳至原先黃巾紫玉安置粉面羅剎徐妍容的那座孤零零的木屋之前。   這裏乃是豐集城內,貧苦民家的匯集之所,只見木屋雜陳,污水橫流,顯得極為凌亂不堪。   濮陽維閃目一瞥眼前的木屋,身形微晃,已若幽靈般飄入那虛掩的門內。   黑暗中,他全身微震,一副令人目眥欲裂的景象,已呈現在他的眼前。   房中,一張陳舊腐朽的床上,正躺著那渾身軟麻,不能動彈的粉面羅剎徐妍容。   地下,卻站著兩個身上污穢,獐頭鼠目的猥瑣漢子。   兩人正在滿面色急的解脫徐妍容的衣裳。   一股最原始的衝動,已令著兩個蠟黃漢子面色血紅,喘息如牛。   可憐平日一向冷面冰心,艷如桃李的粉面羅剎徐妍容,此刻卻空具一身武功,只因穴道被點,絲毫發不出勁來。   她雙目憤怒的圓瞪著,眼角已微微崩裂。面孔卻在痛苦與怨恨的交織下扭曲。牙齒已深深陷入下唇之內,絲絲鮮血,正在微微滲出。   她這時的痛苦、悔恨、羞愧,恐怕用盡了天下的形容詞,也不能述其萬一。   這兩個猥瑣的漢子,自喉中發出一陣呼嚕嚕的急喘,低聲獰笑。   其中,那個身材壯實的人,猥褻的說道:老三,想不到咱們這座破窯,今天卻天降個美人兒下來,嘿嘿!我大尾驢可要先入寶山了。   那被稱為老三的,倏然雙目圓瞪,滿面通紅,嚷道:大尾驢!平日玩妞兒,都是你先拔頭籌,今天我可要先來。   那叫做大尾驢的一搔頭發,鼻孔翕動。怒道:你叫個什麼?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蠢相,也他娘的想與老子爭入桃花源?   兩人各不相讓,已一聲高似一聲的爭吵起來了。   濮陽維雙目怒睜,煞氣畢露,但是,他內心之中,卻萬分慶幸自己早來了一步,粉面羅剎尚未遭辱,否則,這如海般的遺恨,就永世難填了。   這時,那大尾驢倏然怪叫一聲,霍然拔出一把鋒利的匕首,迎空一晃,吼道:媽的!花老三!平日在趙二爺那裏,是誰為你說盡了好話,才給你找來了這份窯子老鼠的噓谷差事?如今,你狗娘養的竟敢忘恩負義,跟老子搶起娘們來了。   那叫花老三的,嚇得退出兩步,繼而一狠,也不甘示弱的罵道:奶奶的,你大尾驢也不過是烏龜手下的一名大茶壺,有什麼了不起,你當老子還稀罕不成。   濮陽維冷眼瞧著兩人內鬨,他微微上前一步,冷削已極的哼了一聲。   這聲音彷若寒冬的冰雪,絲絲砭入膚體,令人聽來,全身毫毛直豎。   室中的兩名漢子聞聲之下,不由機伶伶的一顫,惶然回頭望去。   濮陽維一伸手,唰的一聲,已將手中的火摺子燃起。   他面上毫無表情,卻讓一絲微笑,緩緩浮上嘴角。   這絲微笑,在這兩名醜漢眼中看來,實不啻一把鋒利森冷的尖刀,是那麼的肅殺,那麼陰沉。   那名叫大尾驢的醜漢,猶強自壯膽。顫聲喝道:你是誰?怎他媽的亂闖入別人住宅?   他口中雖然十分蠻橫,但便是一個三歲孩童也可看出,他已在深深的畏懼了。   濮陽維雙目電睜,兩道神光,有若兩股冷電似的,逼注在大尾驢的臉上。他平淡的道:你是第一個死!而且將不太舒適的死。   那大尾驢被對方凌厲的目光,瞧得全身不由自主的急抖,迅速將眼光移開。   濮陽維的聲調雖然如此平淡,但是,他卻可會意出,這平淡的語氣中,含有多少淒厲恐怖的意味。   大尾驢受不住,這眼前若山嶽般沉重壓在他的心上的恐懼。   怒吼一聲,已揮動著手中匕首,猛戮濮陽維的胸前。   濮陽維連正眼也不看一下,單掌微抬,快得幾乎不可察覺的輕輕一晃。   大尾驢但覺眼前一花,跟著喀喳一聲,那條持刀手臂,已硬生生的被砍落地上。   鮮血迸濺中,他已痛得狂號出聲,面色慘白。   濮陽維仍舊瞧也不瞧這面孔扭曲的大尾驢一眼,轉向那已嚇得渾身抖索,涕淚橫流的花老三道:你過來,照我的話去做,我會令你好受些   花老三早被眼前淒厲的景象,嚇得心如鹿撞,上下牙床交戰不已。   他抖著聲音道:爺爺饒命我我   濮陽維甚至已連一種最不屑的表情,也懶得做出,他面色平板,好似蠟塑一般。   冷冷的說道:你先拾起地下的匕首,將你這同伴的雙耳割下。   那名喚花老三的漢子,聞言之下,不由驚得又是一顫。   濮陽維冷莫的望著他,不發一言,氣氛顯得異常冰冷,生硬。   那花老三暗一咬牙,忖道:今日我若不照這煞星的話去做,只怕,我這條命也保不住了。想著,他已畏縮的走近,拾起地下那一把精芒閃閃的匕首,輕輕舉起   濮陽維嘴角,掠過一絲殘酷的微笑。他漠然道:鼠輩,你便毫不顧惜你們平日相交的情義麼?   這花老三聞言之下,不由一愕,惑然不解的瞧著眼前這秀逸無倫,卻又心狠手辣的白衣書生。其實,他那裝滿了污穢及貪婪的頭腦中,又怎能知道這道義兩字的含意呢?   他張開嘴巴,露出一口焦黃參差的牙齒,有若一隻街頭的癩皮狗,討好向他施捨的路人一樣。他阿諛的說道:這位爺,你不是說,要我割掉這廝的雙耳麼?   濮陽維心中暗自一凜,他嘆息著世人的內心,竟是如此的自私與卑鄙!為著自己的利益,竟不惜出賣己身以外的任何事物,甚至是對他最好的人   濮陽維正在迷惘的想著,驟然,一聲慘呼已起。   他轉眼望去,只見那花老三已將躺在地下的大尾驢一隻耳朵割掉,血淋淋的拿在手中正露出一臉令人作嘔的奉承醜態,向濮陽維邀功似的高舉著。   他恐惶的說道:爺!小的遵囑,將這混帳的耳朵割下,小的立即再割另一隻耳朵!   濮陽維倏然雙目怒睜,大喝一聲,已遙遙一掌劈出。   那花老三連人影也未看清,狂飆起處,慘嗥一聲,已帶著滿口鮮血被震飛至木屋之外。   躺在地下的大尾驢,面色淒怖,厲聲笑道:好!好!狼心狗肺的雜種,這叫做報應,哈哈哈!這就是報應跟著,他又瘋狂的大笑起來。   濮陽維緩緩上前,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們這些凌弱畏強,罔顧信義的奴才,少爺今天也叫你知道,侮辱婦女的下場。說著,濮陽維已一腳踩下。   大尾驢淒厲的慘號一聲,他腳尖一翻,已將這大尾驢的屍體挑起,一掌推出木屋之外。   四周仍是一片寂靜,僅有適才的一聲慘叫,彷若尚在遺音繚繞。   四周木屋內的居民,不知是仍然沉睡夢鄉未醒?還是根本不敢出來探視。此刻,依然不見任何一個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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