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血刀江湖載酒行

第9章 【第九章 紅葉斷腸】

血刀江湖載酒行 柳殘陽 7340 2023-02-05
  還是那條小河,還是清澈的流水悠悠,河濱白砂迤邐,透著一股柔媚的韻致,令人看在眼裡,興起脫下鞋子赤足跑上一圈的意念。隔著小河向南去,約莫半許里路,有一片松林,稀稀疏疏的松林,林中建有木屋三間,這裡,就是謝青楓的世外桃源,幽居之處了。他的住處十分隱密,甚少對外公開,而能來他這裡做客的人,可就更不多了。他甚歡清靜,喧囂雜亂的江湖歲月,只算是生活中的點綴。生活裡不能缺少刺激|如果刺激能使人有成就感與滿足感,但屬於刺激方面的點綴設若過於頻繁,就違背他出世入世的原則了。現在,他領著魏五郎往家裡走,內心免不了一直在琢磨,這次來到他生活中的點綴,會不會熱鬧得離了譜?   常山方家,在武林中有他們相當的影響力,本身亦具有不可輕估的潛勢。方家在道上發跡,遠為五十年前的事,那時節,年方弱冠的方烈與他一枝花似的渾家白蓮,夫妻搭檔,在江湖上已經嶄露頭角;兩口子本領強、人緣好,有他們一套獨特的交往籠絡手段,還真建立了不少關係;往下的兒孫輩隨著竿子朝上摟,不但人面越廣,腳基也更穩固了。方家是個與眾不同的家族,顯然亦是個非常團結的家族,他們與黑白兩道皆有往來,在兩道上都有交情極深的朋友;明著,他們有大片的宅居田園、也有好幾片夠氣派的買賣在開著;暗裡,知道內幕的人全曉得,方家人偶而也幹幾票見不得天光的生意。總之,有錢有勢便有了身價名望,是與非,亦就沒有人願意去捅咕了。像這樣一個家族,魏五郎卻要面對他們全部力量的殲殺,狀況會是如何一個演變呢?至少,道理先不說;欠缺公平已是明顯明擺的事實了;而謝青楓最看不慣的,就是人間世上的不公與不平!

  謝青楓的家,魏五郎昔日曾經多次來過,是以對當地的形勢位置亦頗為熟悉。他們先把坐騎拴寄在三里外的一家騾馬行裡,因為謝青楓愛馬卻至今沒有一匹好馬,而且,他懶得幹那些洗刷餵料的活計。此刻,微近拂曉,兩個人並肩走在通往木屋前的小徑上;腳下踩著落滿松針的泥土,感覺柔軟而輕快,和心間的那股沉鬱,恰好成為反比。快要來到屋門之前,謝青楓目光一瞥,忽然站定了腳步,神色也立時轉為冷峻;魏五郎跟著站住;不禁有些緊張的低問:楓哥,發覺了什麼礙眼的事麼?謝青楓慢吞吞的道:不錯,出門之前,我在門檻下的隙縫中塞進一枚松果,現在松果卻已滾到門邊;五郎,你應該知道過代表了什麼意思。魏五郎渾身的肌肉馬上繃了起來;他不停搖頭探腦,向木屋中窺望。

  謝青楓淡淡一笑,背負雙手道:除非是極為自負或笨不可言的不速之客,大多不會呆在屋裡等候他的目標!五郎,你信不信,人在外面了。不等魏五郎回答,松林的左側陰暗處,驀地響起一串清朗長笑,兩個白衣人十分從容的現身出來。迎著一抹曙光緩步走近。那是兩個身林高挑瘦長的人物,年齡約莫三十上下,臉色清臞而蒼白,右肩頭上全飄著一色一式的杏黃劍穗,舉止都相當沉穩老練。謝青楓目注來人,小聲道:你認識他們麼,五郎?連連搖頭,魏五郎使勁在褲管上揩擦手心的冷汗:不,不認識,打上輩子也沒見過。兩個白衣人來在五步之外站定,較高的那位向謝青楓抱拳為禮:在下邵剛,旁邊站的是在下兄弟邵強,道上朋友;稱呼我們哥倆為雙劍落鷹;在這裡見過青楓紅葉謝大兄。

  謝青楓面無表情的道:我們曾經見過麼?邵剛微笑道:不曾見過。謝青楓仍然背負雙手,冷冷的道:難怪眼生;既不曾相識,二位挑這個時間來到敝處,恐怕不是個合宜造訪的辰光吧?邵剛平靜的道:非常抱歉,在此刻打擾謝大兄!但時間寶貴,只有請大兄寬諒了。謝青楓雙眼平視,七情不動的道:不知二位有何見教?望了身邊的邵強一眼,邵剛不慌不忙的道:說來或嫌唐突,在下兄弟敢請大兄將慣竊魏五郎一名,交予在下兄弟帶走。一直沒有開口的邵強,跟著乃兄加重語氣道:若得大兄俯允所請,大兄情份,我兄弟自當銘記在心,且必有回報。   謝青楓也望了望站在一旁的魏五郎,這時,魏五郎的臉孔已經氣得透了紫。於是,他神情古怪的笑了笑,慢條斯理的道:二位莫非和魏五郎有什麼過節?邵剛搖頭道:沒有。謝青楓笑得更古怪了:既無過節,二位要將他帶走,不知所為何來?邵剛老辣的道:大兄怕是明知故問了,這樣也好,在下辦無妨直話直說,魏五郎的頭頂懸有二萬兩銀子的賞格,見人見屍,不論死活,都是這個價錢!邵強隨著道:設若大兄容我兄弟賺此賞格,願將其中半數奉贈大兄!謝青楓斜眺魏五郎,嘆息著道:看看你的身價多低,五郎,大好一個活人,居然只值二萬兩散碎銀子,常山方豪亦未免太軋雜子了!魏五郎腦袋兩側的太陽穴,正在急速的跳動著,他咬牙切齒,目似噴火,一副恨不能衝上去與邵氏兄弟拚命的模樣。

  謝青楓把背負身後的兩隻手環抱胸前,又對邵氏昆仲道:二位,五郎是我的朋友。邵剛容顏微僵,生硬的道:朋友則又如何?謝青楓閒閒的道:朋友的交情,是不止二萬兩銀子的!邵剛沉默了須臾,十分冷銳的道:在下兄弟是從一條極為特殊的路子裡,得悉魏五郎同大兄的一段情份,幾經研判,才確定姓魏的前來投奔大兄的可能性甚高,如今證實,在下等的推斷果然不錯。謝青楓道:想必還有下文?邵剛重重的道:所謂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我們既然明白大兄與姓魏的有關係,自則連帶考慮到足下可能的反應,但我們依舊來了,謝大兄,其中福禍利害,還請多加斟酌。謝青楓道:這算是威脅我了?邵剛形色陰寒的道:不敢說威脅,至少是向大兄提出忠告,我們先禮後兵,原是按規矩來的。

  謝青楓有些厭倦的伸了伸腰,揮著手道:為了兩位好;你們還是在我殺機未起之前趕緊逃命去吧!我這裡雖不能比美梁山;你們更沒有三分三;就算你們自認為有,那也僅是一種絕不落實的陶醉;而欠缺事實基礎的陶醉,是極容易致命的|邵剛陰沉的道:如此說來,大兄是拒絕與在下兄弟合作了?嗤聲一笑,謝青楓道:合作?我一輩子亦不曾想到與賢昆仲合作。退後一步,邵剛的語聲像冰珠子般迸自唇縫:謝大兄,這並非在下兄弟欲待以暴相制,實乃大兄個人不識進退,拒受抬舉,看來只有得罪大兄你了!謝青楓卓立原地,淡淡的道:邵剛,如果你兄弟現在離開,尚有活命的機會。   那一抹白光,幾乎在展露的瞬息已經指到謝青楓鼻尖,另一道寒芒來得同樣快速,嫡鋒所在,卻是謝青楓的背脊,雙劍會合,確然準利!謝青楓半步不動,只見他右手微翻,鏗鏘震響聲中,劍刃立彈,光芒散亂,兩柄長劍全被反磕到它們不該指向的位置上!邵剛大喝如雷,身形暴旋,劍影紛飛似梨花片片;頓時罩蓋謝青楓,而謝青楓雙目凝聚,形色不變,手中鐵砧猛然閃動,不管劍花繞體、冷焰如雨,就那麼奇準無比的噹聲,砸偏了邵剛由十劍幻化為繽紛光彩的劍勢,邵強悶聲不響的長身而上,長劍映起一溜芒彩倏射謝青楓椎尾位置,劍隨人進,其快無比!

  怪的卻是劍尖將要沾衣的一剎,謝青楓驀然側轉,鐵砧驟橫,邵強但覺頭頂一涼;巴掌大小的一塊頭皮連著大片毛髮,業已鮮血淋淋的拋了出去,情急之下的邵剛一聲老二快躲,劍芒猝顫,彷彿灑起一蓬蓮瓣投向謝青楓;謝青楓突兀貼地迴旋,鐵砧起處,邵剛怪叫如泣,左肋間已經翻開一條半尺長的傷口,皮捲肉綻,好不驚人!謝青楓像個沒事人一樣,站到另一個角度上去。鐵砧倒拎,鋒口鮮血滴滴,他用左手食指輕輕摩挲著鐵砧的刀背,靜靜的道:二位,我說得不錯吧?二位實在沒有三分三,貿然便上梁山,未免魯莽了!邵剛強忍腰肋間的痛苦,咬著牙道:謝青楓,你休要得意太早,這場熱鬧,眼下才只是開始!謝青楓看了看那滿頭滿臉沾染著血跡的邵強,又瞧瞧腳步踉蹌的邵剛,故意扮出一副大惑不解的神情:就憑二位目前的慘狀,我倒不知如何還熱鬧得下去,你們果真是不死不休麼?

  邵剛猛然張口大叫:兄弟們,大伙並肩子朝上抄呀!叫聲高亢厲烈,激盪於林梢曠野之間,久久不散,奇怪的卻是,好一陣子都沒有回應,不但不見人影,竟連條鬼影子都未出現!左看右看,謝青楓不由嘴裡嘖嘖有聲:看光景,有點熱鬧不起來了,二位的朋友們顯然不及二位來得有信心,不過,也可以說他們比較放得開|銀子總不若性命要緊。邵剛呼吸急促,一張原本蒼白的瘦臉漲得豬紫,他不甘服氣的再一次吼叫:黑衫四秀、十大龍槍、六斧三雄你們聽到我的招呼了?倒是趕緊出來上事呀,銀子大家都要分,你們怎能單把我兄弟二人擺在險處?餘音嬝繞,依然不聞迴響,松枝娉婷,林梢如蓋,鳥也不見一個!   收回手中的鐵砧,謝青楓興致索然,形色越顯冷酷:要走,就是現在!邵剛望向他兄弟邵強,邵強的面孔肌肉廣陣抽動,啞聲低叫:哥跺跺腳,邵剛一扯乃弟:我們走!當兩條白色身影恁般狼狽的消失於視線之外,魏五郎急忙踏上兩步,一派惶恐的道:勞累你了,楓哥。謝青楓輕輕搓揉著雙頰,懶洋洋的道:不用客氣,五郎,勞累只怕還在後面你看到了吧,錢財這玩意真能坑人,不但坑人,把人的心竅都迷住了。雙劍落鷹兄弟兩個敢來鬥我,全是那二萬兩銀子勾引的;否則,他們必會再三考量。魏五郎四面探顧,悄聲道:楓哥,他們帶來的那干幫手,當真會臨危抽腿、偷偷溜掉?

  謝青楓吃吃笑道:二萬銀子固然數目不小,但七八個人來分,每個人的份子就不多了,更重要的是,連這不多的數目眼看都到不了手,誰還願意再拿性命往上湊?這類的事屢見不鮮,江湖道上,你以為尚有多少個捨生取義、慷慨赴難的角兒?魏五郎陪笑道:至少尚有一個,楓哥。謝青楓笑罵一聲:去你的!望望天色,魏五郎道:楓哥,是不是先在你這裡歇息一會,然後再做打算?謝青楓道:邵氏兄弟跟頭一栽,我們就像捅翻了馬蜂窩;不講方家人,四面八方想發橫財的英雄好漢都會在聞風之下紛紛擁到;五郎,我這裡是一時半刻也留不得了,三十六計,走為上招!魏五郎道:不錯,躲藏起來叫他們鬼影也找不著一條。謝青楓正色道:五郎,你可不要誤解了我的意思,我是說,我們人在此地,目標顯著,且敵暗我明,彼來此去;不堪其擾,等我們另換場所,互易形勢,就該採取主動了。躲起來絕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天地只這麼大,卻待躲到幾時?

  面孔一熱,魏五郎十分難為情的道:你別見怪,楓哥,這大半生來,約莫是受我幹的這行營生影響,躲躲藏藏,縮頭縮尾慣了,意念一起;就是沒出息的想法,楓哥,一個盜賊與一個武士,不同的地方便在於此了。注視著魏五郎,謝青楓真摯的道:切莫小看自己,五郎,抬頭挺胸,面對現實,沒有人敢說你不是一條漢子!招招手又道:我們走。腳步跟著挪動,魏五郎嘴裡間:就這麼走?楓哥,你也不去屋裡收拾點什麼?一邊大步前行,謝青楓邊道:我獨來獨往慣了,起來一身、睡下一根,又有什麼可收拾攜帶的?魏五郎羨慕的道:你真瀟灑,楓哥。謝青楓搖搖頭:命苦罷了。   腳下踩著厚舖的松針,行走起來便沒有什麼動靜,除了魏五郎偶而一聲乾咳,林子裡一片寂靜,甚至連鳥鳴聲都極為疏落。走著走著,謝青楓放慢了步伐,等魏五郎跟上來並肩而行,魏五郎正想說點什麼打破這種沉悶,謝青楓已經壓低嗓門開了口。五郎,凡是人都往往會產生某種預感,也就是說,未聞未見之前心靈上就會預先有所反應,你相不相信這類的說法?呆了呆,魏五郎迷惘的道:怎麼忽然想到這個?謝青楓微微一笑,道:自邵氏兄弟鎩羽而歸,我就感覺到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了結,如今證明我的感應不錯。五郎,事情果然沒有這麼簡單了結!魏五郎怔怔的道:楓哥,此話怎說?謝青楓向後努努嘴,小聲道:有人暗中綴著咱們,已經跟了一段路啦|穩著,不要左盼右顧!

  趕忙抑制著想要回頭察看的衝動,魏五郎卻掩不住情緒的緊張:你不會搞錯吧?我怎麼一點動靜都沒發現?謝青楓道:在我們生存的圈子裡,絕不允許有錯誤發生,否則,付出的代價就大了。像眼前的情況,五郎,判斷疏失便乃災禍的開端!舔舔嘴唇,魏五郎忐忑的道:這麼說,楓哥,你是確定了?謝青楓道:暗裡追跟著我們的,只有一個人,位置在我們右側後方三丈的距離之內,這人的輕功相當高明,要不是林中太靜,幾乎不容易察覺到他的動靜;五郎,我可以斷言,此位老兄的修為絕對超過邵氏兄弟!覺得有點唇乾喉燥,魏五郎驚疑不定的道:他為什麼不現在動手?他老是暗中跟著我們想幹什麼?聳聳肩,謝青楓安詳自若的道:不要急,那位朋友自會給我們答案。   沒有多久,他們已經來到林邊,林子外是一道長滿鳳尾草的斜坡,越過斜坡,可以轉往那條小河的上游河濱;也可以順著土路去大道,但顯然,他們一時之間哪兒都去不成了|一個蒼勁而略帶沙啞的聲調,便在此刻響起:二位,且請留步。先衝著魏五郎笑笑,謝青楓站定轉身,嗯,面對的竟是一個模樣打扮都非常奇突怪異的人;那人年紀大概五十上下,光禿的頭頂上只留著稀稀疏疏的幾撮花白髮絲,大腦門、塌鼻粱,癟著一張嘴,整副面孔,有點像一張凹進去的燒餅。尤其他穿著一套褐黃色的衣褲,足登草鞋,手執旱煙桿,看上去又驢又土,活脫就似個趕車的或者挑擔賣青菜的販子,哪有分毫的江湖味兒?   謝青楓端詳著對方,笑嘻嘻的開口道:這位老兄,敢請你是在招呼我哥兒倆麼?那人拱拱手,一張嘴,居然缺了三顆大門牙:正是招呼二位,素不相識,冒昧搭訕,還請二位包涵則個說得倒挺客氣;謝青楓打著哈哈:好說好說!老兄,你已搭訕過了,我們也遵命留步了,卻不曉得有何見示?手上的旱煙桿似乎有些不安的在指節間抓動著,這位不速之客竟然帶幾分不安的形色|謝青楓注意到對方的旱煙桿,戒心立起,乖乖,那隻煙桿粗若核桃,桿身似為老籐掏空,煙鍋頭大約兒拳,乃赤銅打造,這麼又沉又粗的一件玩意;如果說拿來過煙癮,實在透著不可思議;但如用來當兵器,卻相當趁手,一朝敲上人的腦袋,怕不能連顱骨都砸碎?!   那人猶豫了須臾,才像十分不好意思的道:青楓兄,我姓包,叫包實順,今年五十二歲,河南九曲埠人士,無端打擾;好生難安,還請青楓兄大度見容,惠予成全真是越講越離譜了,文場武戲,要上就上,還來這些過門做什?謝青楓笑了笑,也客客氣氣的道:言重言重,包老兄,閣下既知我謝青楓是何許人,就不必兜圈子扯閒篇,成全我不敢當,有什麼需要我謝某效勞的,尚請明言,但凡辦得到,總也量力而為就是。包實順雙手握著早煙桿平豎胸前,像是一柱擎天、燒香拜佛的架勢:我呢,青楓兄;是個兩道打滾、江湖討食的老混混,這些年來,實在是窮途潦倒,一無所成,半點名堂也沒有混出來。人活著,日子總得往下過,有一口是一口,肚皮餓得慌的辰光,往往就顧不得格調了,青楓兄,你說是吧?謝青楓似笑非笑的道:這也算是一種說法,包老兄。   包實順的模樣,帶著明顯的歉疚:最近可是越混越難混了,青楓兄,為了找點進帳,沾得葷腥;好歹把這條老命撐持下去;經過再三思量,反覆斟酌,實不得已,才來求告青楓兄你謝青楓和和悅悅的道:江湖一把傘,許吃不許鑽,包老兄,既然許吃,就含得有同舟共濟,彼此幫忙的意思。你有困難,而且找到了我,忝為道上同源,我亦不能坐視,請說說看,你需要多大個數目?包實順磨蹭了片歇,才伸出兩隻手指頭:只這個數就行謝青楓目光一閃,道:想不是二十兩銀子?哈下腰去,包實順一派謙恭之樣,也不是二千兩|笑了笑,謝青楓笑道:這樣說來,老兄你是待要二萬兩銀子了?包實順忙道:青楓兄果是高明,一猜就著!   謝青楓揚著眉道:假如我身上沒有這麼多銀子,也簡單,你會告訴我,只把魏五郎交給你就成了,是這麼回事吧?一伸大拇指,包實順笑開了那張缺牙的癟嘴:青楓紅葉,不槐是青楓紅葉,腦筋快,思路明,一點就透,佩服佩服!謝青楓瞇著眼道:過獎了,包老兄,魏五郎交給你,不是不可以,問題在於,你得有點份量從我手上接人才行,如今我只知道你叫包實順,今年五十二歲,河南九曲埠人氏,光憑這些,恐怕還不夠,你能再多綴上點東西麼?包實順想了,謹慎的道:如果我說,我就是禿尾老九,份量夠不夠呢?一聽禿尾老九四個字,不但魏五郎臉色大變,連謝青楓也不由形態凝重起來,他重新打量著包實順,緩緩的道:你是禿尾老九?包實順陪笑道:絕對如假包換,青楓兄,禿尾老九不是什麼好玩意,冒充他,佔不了幾多便宜;反倒會惹禍上身,因為我就是他,不承認也不行哪!   黑道上有七個素以單槍匹馬吃雜八地聞名的梟獍之屬;這七個人橫行南北,惡名昭彰,但凡有財路的地方,他們便似蒼蠅見血,無所不沾,任什麼骯髒錢、昧心財,總是猛摟狠刮,多多益善,完完全全的七個剝皮貨,江湖中人統稱他們七個為七雜碎。而儘管嘴裡咒罵,心裡鄙夷,卻都怕招惹上門,避之則吉,因為這七雜碎除了行徑齷齪,手段下作之外,個個皆具有一身拔尖的武功,八方橫吃之餘,亦確有他們要不要臉的本錢!禿尾老九在七雜碎裡排名第二,端的是個厲害腳色!說包實順,許多人不知為何方神聖,然而提到禿尾老九,卻是如雷貫耳了!謝青楓無奈的搖搖頭:我卻不知禿尾老九的本名就叫包實順,包老兄,你這名字起得妙,包實順,挺謙虛樸實的萬兒,令人難以和禿尾老九聯想在一起。   包實順呵呵笑道:聯想是種害人的東西,青楓兄,現實才要緊。謝青楓平靜的道:以你的身價和名氣,包老兄,何苦沾這種血腥錢?居然嘆了口氣,包實順的樣子越發像是個孤苦無依的土老頭了:不瞞你說,青楓兄,生活難過呀!有好一陣子沒開市了,油鹽柴米醬醋茶,哪一樁能不用錢去換?總不能作興樣樣去偷去搶呀?好不容易得悉了這麼一條財路,雖然數目不大,亦夠多日嚼殼,湊合點,只有硬著頭皮來告幫啦!公然明劫硬通,還偏說成告幫,謝青楓不但不領情,憎惡之心,油然而生。他冷漠地道:禿尾老九欲待從我手中要人,份量是夠了;下一步,包老頭,就得看著禿尾老九是否名符其實,有那個能耐了了!包實順容顏不變,只定定的注視著謝青楓,直到這時,謝青楓才發覺這禿尾老九的一雙眼睛,竟是精芒凝聚。神華內斂,典型的內家高手模式!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