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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七章 冰中的陰影

冰峰暗隙 喬.辛普森 6430 2023-02-05
  我癱在繩子上,幾乎擡不起頭。極度的疲倦吞噬了我,我強烈渴望這無止境的懸吊快點結束。沒有必要再受折磨了。我打心底渴望這一切盡快結束。   繩子向下震盪了幾公分。賽門,你還能堅持多久?我心想,過不了多久你就要和我一起掉下去,應該就快了。我感覺繩子再次顫動,然後又像鋼索般繃緊,彷彿傳遞噩耗的電話。就這樣了!就在這裡結束了。真遺憾!我希望有人找到我們,並且得知我們從西壁登頂了。我不想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我們成功了。   風吹得我輕輕打轉。我看著下方的冰隙,它正等著我。這冰隙不小,至少有六公尺寬,順著冰崖底部伸展。我估計自己距離冰隙大約有十五公尺。我腳下的部分覆蓋著一層積雪,然而往右看去,冰隙張開了漆黑的大嘴。無底洞,我懶懶地想著。不,絕不可能是無底洞!我會往下掉多深?掉到底部會墜入水裡嗎?天啊!希望不會!

  繩子再次抽動。我擡頭望去,繩子在冰崖邊緣來回拉動,推開了大塊的堅冰。我凝視著繩子向上伸入一片黑暗。寒冷早就贏了這場戰爭。我的四肢都失去知覺了。一切變得緩慢而柔和。問題不斷浮現心頭,但是既沒有意義也沒有答案。我接受了自己即將死去。別無選擇。我並不害怕。我被凍得麻木了,感覺不到疼痛,甚至也感覺不到寒冷,只想睡覺,完全不在乎後果。這將是無夢的睡眠。現實變成了夢魘,睡眠不斷召喚我。有個黑洞在等著我,黑洞裡沒有痛苦,時間停止流逝就像死亡。   頭燈熄滅。酷寒把電池凍壞了。我從黑暗的山壁間隙看見星星,又或者是光的殘像。暴風雪過去了,星星清晰可見。我很高興能看到老朋友回來。星星看上去好遙遠,比我以前見到的都還要遙遠,而且更明亮,就像寶石懸在天上。有些在動,一閃一閃、一點一點地移動,閃著,閃著,把最明亮的星光灑在我身上。

  接著,我一直等待的事突然降臨。星星消逝,我掉了下去。繩子彷彿活了過來,猛烈抽打我的臉,而我無聲無息地墜落,掉入無止境的虛無,就像夢見自己在墜落。那速度比思緒還快,擠壓著我的胃。我急速落下,我從高處看著自己墜落,但毫無感覺。停止思考,所有恐懼消失。就是這樣了!   背上一陣衝擊打斷了這場夢,接著我沒入雪中,感覺兩頰又冷又濕。我沒有停止墜落,剎那間我看不見任何東西,心中驚恐萬分。是冰隙!啊,不!   我再次加速,速度之快,我甚至聽不到自己的尖叫   一股強烈撞擊使我停了下來,眼前閃現陣陣白光。白光仍閃個不停,還迸發出閃電,我聽到氣流竄過身體四周,身體卻沒有感覺。雪跟我一起落下,落在我身上,我望著輕雪自高處飄落,聽它若有似無地摩娑我的身體。腦袋裡好像有東西在搏動,然後慢慢消退,白光閃爍的次數也不那麼頻繁了。撞擊使我頭暈目眩,有好一陣子我僵硬地躺在那裡,幾乎無法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一切彷彿在夢中。時間慢了下來,我漂浮在空中,沒有支撐,也沒有重量。我靜靜地躺著,張著嘴,望向眼前一片漆黑,卻以為自己閉著眼。我留意自己的每一個感覺,以及體內一切脈動所傳遞的訊息,除此之外只是靜靜地躺著。

  我無法呼吸。一陣乾嘔。胸口感到壓迫的疼痛感。又是乾嘔,窒息。努力想吸入空氣,但做不到。我感受到海灘上礪石那熟悉而單調的轟隆聲。放鬆了下來。我閉上眼睛,讓自己陷入逐漸淡去的灰色陰影。我的胸口一陣陣痙攣,然後我吐了出來,吸入一口冷空氣,腦袋裡的轟隆聲隨即停止。   我還活著。   灼熱的劇痛從腿部蔓延開來。我的腿彎折著壓在身下。隨著灼痛加劇,活著的感覺愈加真實。見鬼!要是死了怎麼可能感到疼痛!灼痛仍持續著,我大笑起來我還活著!太好了,去他媽的然後又大笑起來,這是真正歡快的大笑。我一邊感受灼痛一邊大笑,感覺淚水滾落臉龐。我不知道究竟有什麼好笑的,但還是大笑。我放聲大哭、大笑,就像體內有某種東西正舒展開來,不再緊緊纏繞我的五臟六腑。那東西一面大笑一面自行裂開來,脫離我的身體。

  突然我停止大笑。胸口發緊,再次感到壓迫。   是什麼讓我停了下來?   我側身躺著,蜷縮成奇怪的姿勢,看不到任何東西。我小心翼翼地移動一隻手臂,半伸出手,碰到堅硬的牆。冰!這是冰隙的牆。我繼續摸索,手臂突然落空。一處落差就在身旁。我忍著不移開身體。我感覺自己的腿就擱在雪坡上,坡度自我腳下開始變得陡峭。我躺在岩棚或是岩橋上。身體沒有滑動,但我不知道往哪邊移動會讓自己更安全。我把臉埋進雪中,試著整理這些令人混亂的訊息,擬出對策。現在我應該怎麼做?   保持不動。就是這樣不能動啊!   我無法控制自己。膝蓋的疼痛刺激我移動。我必須把身體重量從膝蓋上移走。但一挪動身體就開始打滑。我身上每處肌肉都緊緊抓住雪面不能動!

  我放慢身體,然後停止動作。屏住呼吸太久,這時我開始猛烈喘息。我再次伸手觸摸堅硬的冰牆,然後在黑暗中摸索用挽索掛在吊帶上的冰鎚。我拉著緊繃的挽索,自前方的落差提起冰鎚。我必須在冰牆上繫一支冰錐,而且不能把自己推下去。   這比我預料的困難。我找到安全吊帶上僅存的一支冰錐,然後費力扭轉身體,面向冰牆。星星和月亮的光芒照進我掉落的洞口,這時我的眼睛已經適應黑暗,憑這光線便能看清兩側的深洞。我也看見冰牆上的灰色陰影,以及落差下方光線難以穿透的黑暗。我動手鑿起冰錐,努力忘記身後的黑暗深淵。冰鎚敲擊聲在冰牆間回響,然後是第二聲、第三聲回響,來自下方的深淵,來自深淵的深邃黑暗。我的身體在發抖。黑暗的深淵中潛伏著說不出的恐怖。我敲擊著冰錐,每敲擊一下便感覺身體朝側面滑動。當冰錐除了柄部以外全部沒入冰牆,我把鉤環掛上,急忙摸索腰部的繩子。黑暗深淵充滿威脅感,我空盪的胃不由得緊縮起來。

  我撐起身體成半坐臥姿,靠近冰牆,面向左側的深淵。雙腿不停在雪面上打滑,我只得不斷挪近冰牆。我不敢放開冰錐超過幾秒鐘,但繫繩結所需要的時間比幾秒鐘長得多。每次把繩結打得一團糟,我就咒罵連連,然後焦躁地重來。我看不見繩子,雖然正常情況下我可以摸黑繫好繩結,但現在雙手凍僵而缺乏觸感,無法順利把繩子穿過繩圈、打好結。試了六次之後,我都快哭了。這時繩子又掉落了。為了撿回繩子,我滑向落差,趕緊往回撲,手在冰牆上胡亂摸索冰錐,手套滑過冰牆,身體開始往後栽倒。我的手在冰牆上又抓又刨,希望戴著手套的手指能抓牢冰面。我突然感覺手撞到冰錐,連忙用手指緊緊扣住,身體才不再往後栽。我一動也不動地盯著眼前的黑洞。

  失敗幾次以後,我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打好一個類似繩結的東西。我把繩結拿近,在微弱的光線下仔細檢視。我看見繩結的突起以及努力在繩結上方捆好的繩環,興奮地笑出聲來,又覺得自己這麼高興實在很可笑。然後我把繩結掛上冰錐,一面對著黑暗傻笑。我安全了,不會掉進黑暗的深淵了。   繃緊的繩子使我安心。我擡頭望向頂部的小洞。天空沒有一絲雲,繁星閃爍,襯得月光熠熠生輝。腹部的緊縮感已經消失了。數小時以來,我第一次能正常思考。我大概在冰隙下十五公尺。這裡有遮蔽。如果我等到賽門,明早就可以爬出去   賽門!?   我的聲音充滿驚訝。回聲把這個名字輕輕地傳了回來。我從未想過他可能已經死了。我開始回想剛才發生的事,大受打擊。死了?我無法設想他已經死了,尤其是在我存活下來的此刻。冰隙的死寂感染了我,這裡猶如墳墓,是亡者的領域,冰冷得毫無人味。從沒人到過這裡。賽門死了?不可能!我聽到他,看著他從冰崖上下來。他應該在繩子上,或者也掉入這裡。

  我又咯咯笑起來,怎麼努力都無法抑制。冰牆傳來回聲,嘶啞而瘋狂。聲音如此怪異,我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笑還是哭。從黑暗傳回的聲響有些失真,不像是人類發出來的。咯咯笑聲向上湧動,圍繞著我。我又笑了幾聲,聽到回聲後再笑幾聲,暫時忘了賽門、冰隙甚至我的腿。我蜷起身體,倚冰牆而坐。這次我大笑不止,身體不住顫抖。一部分的我看出了原因,腦中有個冷靜理性的聲音告訴我是因為寒冷以及受到衝擊,但當這個冷靜的聲音告訴我現況時,另一部分的我則陷入了瘋狂。我覺得自己彷彿一分為二一半在大笑,另一半則不為所動地旁觀一切。過了一會兒,我意識到這現象停止了,我又恢復完整。打寒顫讓身體暖和了起來,自高處墜落而分泌的腎上腺素已經耗盡。

  我在背包中翻找頭燈電池,我確定自己有帶備用的。裝好電池以後,我打開頭燈,看向身旁的黑暗。光柱穿透下方的黑暗,照亮了冰牆。在搖曳的燈光中,我發現頭燈也無法照到冰牆底部。冰面在燈光下閃耀著藍色、銀色和綠色的反光,表面下凍結著許多較小的岩石,均勻地分布在冰牆上。當頭燈光柱掃過那些光滑的波浪邊凹陷,這些岩石便閃著水亮的光芒。我緊張地吞了吞口水。現在我能看到下方三十公尺處。兩面冰牆相隔約六公尺,沒有收窄的跡象。我只能猜測光線下方還隱藏著上百公尺的黑暗深淵。我對面的高聳冰牆表面都是破裂的冰塊,在我上方十五公尺的地方彎成拱形,覆蓋冰隙頂部。我右側有一面約十公尺長的陡坡,下方便是黑暗的深淵。   光線照不透的黑暗緊攫住我的注意力。我猜得出那黑暗中隱藏著什麼,心裡因此充滿恐懼。我感覺自己被困住了,於是迅速環顧四周,尋找冰牆上有無縫隙。但我找不到。頭燈光線要不是照到堅硬的冰牆反射回來,就是被深洞兩側無法穿透的黑暗吞沒。彎成拱形的冰牆由左而右覆蓋住冰隙頂部,我看不到冰隙開口。我正處在巨大的冰雪洞窟之中,只有上方那個小小的黑洞向我閃爍著星光,讓我看到另一個世界。除非我能沿著牆上的碎冰攀緣而上,否則洞口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難以企及。

  我關掉頭燈以節約能源。黑暗變得更具壓迫感。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沒能令我的頭腦更清明。我獨自一人。寂靜的虛無、黑暗以及綴滿星斗的洞口似乎都在嘲笑我妄想逃離冰隙。我只能想著賽門,他是我逃離這裡的唯一機會。但不知何故,我確信即使他沒有死,也一定會認為我已經死了。我竭力呼喚他的名字,聲音卻反彈回來,在下方的深洞中迴盪,然後漸漸消退。我的聲音無法穿透冰牆。冰牆頂部比我高出十五公尺,而當我懸在繩子上的時候,也至少比這頂部高出十五公尺。賽門看到巨大的冰隙開口以及冰崖,一定會立刻斷定我已經死了。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不可能活命,他一定會這麼想。我很清楚,如果是我,一定也會這麼想。他看到這無底的黑暗後,就會認為我死在裡面了。跌落三十公尺高度卻毫髮無傷,實在太不合常理。   我厲聲咒罵,然而黑暗中的回音讓我的咒罵顯得無力。我再次咒罵,不停地咒罵,憤怒的污言穢語填滿整個空間,又化作回聲反過來咒罵我。我大吼大叫,發洩沮喪和憤怒,直到聲嘶力竭。然後我安靜下來,思考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情況。要是他往冰隙裡看,就能看到我,也許還能聽見我的聲音。或者他已經聽到我的聲音了?他只有確信我死了才會離開。可是,我怎麼知道他沒有死?他和我一起掉下來了嗎?想知道就得拉一拉繩子!   我用力拉鬆弛的繩子,很容易就拉動了。我打開頭燈,發現繩子從頂部的洞口垂下,形成鬆弛的曲線。我又拉一下,一陣鬆軟的雪撲面而下。我平穩地拉動繩子,心裡一面興奮起來。只要繩子緊繃起來,我就有機會逃離這裡。我等著繩子緊繃,但繩子始終輕輕滑落。期待賽門的身體重量拖住繩子,這感覺有點奇怪,但我只是想到出去的辦法,沒別的意思。賽門摔下來的時候身體可能快速滑動,閃過了冰隙。他一定是撞上斜坡後停了下來。他應該已經死了。像那樣摔下來一定會死。繩子一旦繃緊,我就可以利用普魯士結爬上去。他的身體將成為牢固的支撐點。對。就是這樣   我看到繩子輕輕彈落,希望落空了。我把鬆弛的繩子拉到眼前,仔細觀察斷口。是割斷的!我無法移開視線。白色和粉紅色的尼龍絲在斷口處綻開來。我猜想自己早就知道真相了。我簡直是癡心妄想!相信自己能夠逃生真是愚不可及,然而一切事情又都給我這種感覺。我不可能從這裡逃出去了。該死的!我甚至不應該掙扎到現在。在山稜上他就應該把我丟下。那樣能省去多少力氣經歷了那麼多磨難,我卻要死在這裡。如果是這樣,為什麼還要白費力氣?   我關上頭燈,在黑暗中抽泣,感覺自己被徹底擊垮了。我痛哭出來,然後聽著自己孩子般的哭聲在下方慢慢消退,然後再次哭泣。   醒來的時候感覺很冷。我腦海一片空白,久久才清醒,開始想這是哪裡。我不知不覺睡著了,這讓我吃了一驚。寒冷喚醒了我。這是個好兆頭。寒冷同樣可以輕鬆奪去我的生命。我很鎮定。一切都將結束在這冰隙裡。也許我早知道結果會是如此。我很滿意自己能夠平靜地接受事實。哭也哭過,吼也吼過了,接受現實可能更好一些。這樣死去不用再讓身體受傷。當時我就確定賽門會丟下我,讓我自生自滅。我並不驚訝。這樣做的確能讓事情簡單一些。還有一件小事需要擔心:我可能幾天後才會死。最後我認為是三天。冰隙裡不受風雪吹襲,我可以在睡袋裡活上好幾天。我想像時間將多麼漫長。悠長的微光,之後是黑暗,然後疲累地入睡,再來是半夢半醒。也許後半段時間將會在無夢的睡眠中靜靜地衰弱而死。我認真地思考這結局。我從未想過會是如此。這樣的結局似乎太過悲慘。我從未期盼自己死得光榮,但也沒想過會像這樣緩慢、悲慘地消逝。我不想那樣死去。   我坐起來,打開頭燈,打量著冰錐上方的冰牆,心想也許能爬出去。我內心深處知道這不可能,但仍努力點亮這微弱的希望。我想假使摔下去了,至少死得痛快。可是當我看到兩側的無底黑暗,決心就動搖了。冰封的岩橋突然散發著令人絕望的危險氣息。我在冰錐上的繩子繫了一個普魯士結,打算把自己掛在冰錐上攀登。普魯士結不受力時,可以在繩子上移動,但萬一我掉下去,普魯士結也許能阻止我墜落。我知道繩結很可能鬆開,但我沒有膽量在不繫繩的情況下攀登。   一個小時以後我放棄了。我試著攀登那堵垂直的冰牆四次。但只有一次成功離開岩棚。我把兩支冰斧插進上方冰牆,把自己拉上去。然後把左靴的冰爪踢進冰牆,再拔起一支冰斧往上伸出。在我把冰斧揮進上方的冰牆前,冰爪就滑落了,於是我猛然滑到冰錐上,冰鎚迅速脫離冰面,我摔回岩棚上,受傷的右腿壓在身下,疼痛異常。我痛苦地喊叫著,扭動身體把腿鬆開。之後我靜靜地躺著,等待疼痛緩解。我不再嘗試了。   我坐在背包上,關掉頭燈,頹喪地倚著重新繫上冰錐的繩子。在昏暗的光線下我看到自己的腿,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意謂著什麼。我擡頭一看,頂部有一小片暗淡的光亮,低頭看了一下手錶,現在是五點,一小時後天就全亮了,到時賽門會爬下冰崖。我獨自在黑暗中度過了七小時後才發現缺乏光線會讓人意志消沉。我大聲呼喊賽門的名字。回聲在四周迴盪,我再次呼喊。我要一直呼喊,直到他聽見,或者我確信他已經離去為止。   許久後我停止叫喊。他走了。我知道他走了,再也不會回來。我死了,他沒有理由回來。我脫下手套檢查手指。雙手各有兩個指尖發黑,還有一根大拇指發青。我試著用力握拳,但感受不到擠壓。狀況沒有想像中糟糕。陽光照進頂部的洞口。我打量了一下左側的洞。現在能夠看得更深一些,但還是看不到收窄的跡象。洞一路向下延伸,然後消失在黑影裡。右邊的斜坡彎向我昨晚看到的深淵。再往右方更遠處,有陽光灑在冰隙的後壁上。   我隨意撿起繩子的斷裂端,試著做出決定。我不打算在岩棚上再度過一晚。我不要再經歷那種瘋癲,然而面對眼下唯一的選擇,我卻退縮了。我還沒做好準備。進退兩難之際,我把繩子在手裡繞了幾圈,然後向右一拋。繩子在空中劃出弧線然後落入下方的洞,消失在我視線中。繩子迅速繃緊。我把八字環掛上繩子,側躺下來。   我猶豫著,望向冰牆上的冰錐。我的重量並不會把冰錐拉出來。普魯士結靜靜懸在冰錐下,我想我應該帶著,要是繩子末端仍是一片虛空,我需要普魯士結才能回到岩棚。我滑下岩棚,順著斜坡垂降到深淵裡。眼看著普魯士結越來越小,我心想,即使那裡什麼都沒有,我也不想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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