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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達爾文輾轉難眠

多多鳥之歌上 大衛.逵曼 1917 2023-02-05
  已經有人警告過達爾文,兩篇《年報》中的論文,示意著華萊士正逐步趕上,此外,萊爾所提出的忠告更明確。   我們再回到一八五六年四月,當時萊爾到倫敦東南方道恩(Down )村的達爾文家中住了幾天。某個早上,達爾文向萊爾透露他那秘密發展十八年多,卻依然不完整的學說,大意是:一物種到另一物種的演化,係族群中因自然變異所產生的形形色色個體,經由存活與否和繁衍的成敗來選擇及放大(選擇成果)而完成。   萊爾是達爾文毫不保留地分享這個異端說的第三或第四人。雖然初聽此說,萊爾可能相當吃驚且十分質疑,但科學的訓練讓他保持鎮靜,並不失睿智公正地把達爾文所言,未加評論地記錄在自己的科學日誌中。   依萊爾的筆記,達爾文用來描述這個過程的術語就是自然選擇(natural selection,又稱天擇,或譯自然澤汰)。它可以廣泛應用,甚至對萊爾知之甚詳的島嶼也不例外。他寫下達爾文(而非自己)的論點道:早期遷徙到馬德拉群島的物種數目,並不與現今那兒的所有成比例。因為只要少數的起始物種,日後就能衍生出許多有血緣關係的近親物種。捨自然選擇,而用近親物種的字眼,似乎是出自萊爾自己的意思,或者是他摘自達爾文以外的第三人之筆。這份日誌的內容透露出萊爾聽了達爾文的學說後,立即本能地和那個叫華萊士的年輕傢伙所提之法則串聯在一起。

  在三段有關達爾文學說的摘錄之後,萊爾明確地把達爾文和華萊士的見解串聯起來,他寫著:華萊士先生所提,引入的新物種往往和之前已存在之物種,有血緣的關係,就如同化石上的記錄一樣真實。現在,似乎自然選擇說能夠解釋這一切。   萊爾對這個學說並沒有把握,但他給自己的朋友達爾文一個忠告:出版。在別人還沒有出版前,把你偉大的觀念儘速公諸於世。   萊爾主張,如果天擇說仍未臻完善,那麼至少先把這個觀念寫成一篇綱要投稿,以搶得機先。   然而,達爾文還沒有準備好。除了小獵犬號之旅所做的筆記外,他擁有二十年的寶貴資料,包括各種錯綜複雜的主題,如糾纏不清的分類系統、植物間的雜交、種子在海水中的存活度,退化器官,海洋性島嶼缺少哺乳類和青蛙,以及家鴿育種時出現的變種等。永遠吹毛求疵的個性讓他討厭匆匆忙忙。他承認,萊爾所言有可取之處,但他需要更多時間來把這些資料融入說明中。

  達爾文心中盤算的是要出版大篇幅,內容徹底、說服力十足而無可抗拒的文稿,並讓他的作品成為該領域的首篇報告。他擔心把簡短而草率的結果過早曝光,只會挑起更多的阻力。 小母雞要生巨蛋   可憐的達爾文天性小心謹慎,卻擔負著必須承擔風險的壓力,這似乎使他常因心理的矛盾而行動癱瘓。他就好像一隻小母雞掙扎著要生下一粒巨蛋,一急躁,可能就會毀了他。又或許,這件事無論如何都可能害死他。   幾個星期過去後,達爾文寫信告訴萊爾說:你建議我把自己的觀點先寫成綱要這件事,讓我的腦海一片混亂,但我還是會慎重考慮此項建議,隨後加上一句保留的話:但我本人始終無法接受。   他認為,一篇精練簡短的摘要根本是不可能的,因為這個學說涵蓋了多元的論點,而每一論點都需要許多事實的支持。也許可以僅僅陳述自然選擇此一主要機制;或許可以挑其他重點寫,並夾雜一些評論。他坦承: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討厭為搶得機先而寫,但如果有人在我之前出版我的學說,一定會讓我痛心疾首。

  他又寫信徵詢另一位著名好友虎克的意見,信中寫道:與萊爾暢談我在物種上的研究工作,他強烈主張我應該先發表些東西。虎克是達爾文的密友,是少數有幸分享達爾文學說的人。如果要我先出版一些東西,那麼它的篇幅勢必薄又少,只能略述我的觀點及曾經遭遇的困難。但這樣一篇完全沒有正確參考文獻的摘要出版品,實在是不符合哲學正道而令人髮指。但萊爾以朋友的立場,卻似乎認為我應該這樣做。在含糊的語氣下,虎克成了第二個達爾文徵詢意見的對象。   虎克搖頭了,他並不認同萊爾的建議。他似乎告訴達爾文,要保留所有實力,在某一刻做驚天動地的一擊。達爾文又把苦惱推到別人身上。在寫給某一個表兄弟的信中,他提到萊爾敦促他寫一篇綱要:這件事我已經在做,但我的工作仍然有很多錯誤而極度不完美,因此每思及此,總讓我輾轉難眠。

  到了秋天,他再度改變心意,決定把萊爾的忠告當耳邊風,寫綱要的事就此束之高閣,並開始著手他的長篇大論。由此看來,他似乎想賭一賭,只要運氣夠好,就能夠賦予自然選擇說一個完美的詮釋,同時也能在科學界拔得頭籌。   很不幸,達爾文的運氣沒那麼好。萊爾給他的真是寶貴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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