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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船難後的演說

多多鳥之歌上 大衛.逵曼 2356 2023-02-05
  雖然標本和大部份的筆記都已失去,華萊士的亞馬遜歲月並沒有因此留白。從他的記憶中和寫給史迪芬的信裏,還是可以找到當時的一些觀察成果;在大量蒐羅的過程中,華萊士已經注意到種內變異的現象,這些年下來,他也已經學會各種在熱帶的野外技能和求生本事;不但如此,他還悟出一個重要的道理:植物區系和動物區系的分佈模式是很重要的。一如華萊士已經發現的,物種的分佈輪廓是沿著一些地理上的障礙,如山脊、大河以及不相連的植被(因地質介質不連續所造成)等等而成形。他已經注意到兩個近親的相似物種,經常各自盤據在這些天然界線的一邊。華萊士的直覺告訴他,這些模式的意義相當深遠。他知道其中必有什麼道理在,只是還沒能參透。   就以這些為出發點,他開始蒐集生物地理學的資料。換句話說,他認為自己不應只滿足於標本鑑定,還要記下蒐集的地點。那個時代,多數的博物學家對這方面並不用心,因此博物館標本的地理標示,通常是簡略到不能再簡略鳥類的皮毛、昆蟲和浸泡酒精中的爬蟲類,必定有清楚的註記,讓人可以知道牠們屬於何屬何種,但牠們到底原產於何處卻無詳盡資料。一隻填充的食蟻類動物,僅粗略標示產於南美;一隻釘好的獨角仙標本,只有東南亞的字眼可供參考。

亞馬遜方法學   華萊士知道這樣是不夠的,許多寶貴的資訊會因此而失去。達爾文在加拉巴戈群島期間,也沒有把標本依產地細心分類,後來就因混在一起,無法確知哪一種雀科鳴鳥,究竟是產於加拉巴哥群島中的哪一座島上而備感後悔。   或許因為達爾文已經在《日誌》中承認上項疏失,華萊士看過這位前輩的自評後,自己上場時,在方法上做了適度調整。因此,不管蒐集什麼,華萊士對作業的要求很高。他在海倫號損失的那一大批標本,就曾小心仔細地做了註記。以他那一套亞馬遜方法學,華萊士奠定了生物地理學成為一門系統科學的基礎。   華萊士特別注意猴子間的分佈界線。匯流於瑪瑙斯附近的亞馬遜河和涅格羅河,都是河寬以英哩計的大河。單一種類的鳥可以飛越如此的大河,因此只要兩岸的個體能彼此往來,那麼物種的基因仍不致歧異化;而同一種的昆蟲也可以在兩邊都存在。但猴子則不然。

  對一隻猴子而言,亞馬遜河主河幹幾乎與大海無異。一隻豚鼠(paca)會游泳,一隻水豚(capybara)會游泳,一隻貘也會游泳,甚至一隻虎貓(ocelot)至少都能渡過一段距離的河。但我從沒聽過猴子曾經游過哪一條河的,華萊士寫道:因此,像大河這樣的界線,對猴子的限制遠比其他大多會游泳的四足哺乳動物更明確。猴子不僅不會游泳,牠們也很少走路。與其他屬的陸生動物相較,猴子需要由樹枝交錯而成的連續樹冠層,以便牠們能做樹棲運動。因此,即使在亞馬遜河面,舖設一條褐色的泥土路,猴子們可能還是過不了這條大江。   船難後回到倫敦,華萊士在動物學會上口頭發表文章,內容中便提出他對亞馬遜猴子的看法。他總共看到了二十一種猴,包括吼猴、蜘蛛猴、洪氏兔猴、懸猴、尤額猴、狨,還有一個特別的屬,尾巴毛茸茸的,身軀頗為肥胖,華萊士稱之為懶猴。懶猴為狐尾猴屬(Pithecia),華萊士共鑑別出兩個種,一個學名為Pithecia irrorata,另一為新發現種,

有著鮮紅的絡腮鬍而顯得相當突出。   在這次動物學會上的演說發表中,華萊士說:我停留亞馬遜期間,把握每個能定出種類界線的機會。而我很快發現亞馬遜河、涅格羅河和馬德拉河(Madeira)所劃出的界線,使得一些物種無法穿越。這三條大河呈雞爪狀,在瑪瑙斯一帶匯流,分上亞馬遜盆地成四個狀似三角形的分開地貌。華萊士把它們分別標上:奎亞納區(the Guiana district,位於亞馬遜和涅格羅河匯流點東北)、厄瓜多爾區(the Ecuador district,位於匯流點西北)、秘魯區(the Peru district,位在亞馬遜河以南,馬德拉河以西)和巴西區(位在亞馬遜和馬德拉匯流點東南)這時的華萊士已經是一位生物地理學簡圖的創作者。在這張簡圖中,他把亞馬遜盆地看成群島一般,是被大水分隔成的四個大島。

天然分界耐人尋味   雖然如此,仍有一些種類的猴子有跨這幾條河而形成分佈重疊的現象,尤其在接近河流源頭,河面寬度較窄,而較易穿越。雖然這個四區域的簡圖過於簡略,但卻讓原本雜亂的生物學資料,產生有意義的模式。由華萊士整理出來的數據透露出一個訊息:這些動物知道哪兒是邊界。   有一種蜘蛛猴,僅見於亞馬遜和涅格羅匯流點東北的奎亞納區;另一類蜘蛛猴則只在亞馬遜河以南,馬德拉河以西的秘魯區出沒。另外有三種狨類,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在其所屬的勢力範圍內討生活,華萊士也因此能畫出牠們之間的界線。他對物種分佈方面的興趣,很早就已經有了。   狐尾猴屬的兩種懶猴似乎也被河流隔離。Pithecia irrorata這一種發現於亞馬遜河以南,和馬德拉河以西的地區(即巴西區);那種尚未命名,有著紅色絡腮鬆的懶猴,則出沒於亞馬遜河以北、涅格羅河以西的地區(厄瓜多爾區)。我們可以推斷那種就是今天學名被稱為僧面狐尾猴(Pithecia monachus)的懶猴。

  依照華萊士的觀察,懶猴不曾出現在東邊的奎亞納區。真的從未出現嗎?果真是如此,那又是為什麼呢?華萊士提出的數據,在這兒露出耐人尋味的間隙。如果紅色絡腮鬍的懶猴,從未在涅格羅河東邊出現過,那麼是否有另一種懶猴居住在那兒?華萊士沒提過。他雖然孜孜不倦又鉅細靡遺,但終究不能無所不知。   終於有人把這個耐人尋味的間隙填上了。原來,涅格羅河以東住著第三種懶猴,學名為白頭狐尾猴(Pithecia pithecia)。發現於二十世紀,近代的專家們重訪該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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