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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回 廝殺

七種武器之多情環 古龍 7837 2023-02-05
  暮色已臨。   葛停香走上長廊,走廊裡已燃起了燈,燈光正照在廊外的鳳仙花上。   他臉上居然還帶著微笑,他忽然覺得蕭少英這青年人有很多可愛的地方。   假如我能有個像他一樣的兒子他沒有再想下去。   他沒有兒子。   早年的掙扎奮鬥,艱辛的血戰,使得他根本沒有成家的機會。   可是現在他已百戰功成,已不必再掙扎奮鬥。   百戰英雄遲暮日,溫柔不住住何鄉?   也許我已該叫玉娘替我養個兒子。   他正想改變主意,再叫人把郭玉娘找來,忽然聽見了一聲慘呼。   呼聲是從後面的院裡傳出來的。   葛停香並不是第一次聽見這種呼聲,他的刀砍在別人身上,總會聽見這個人發出這種呼喊,他已聽過無數次。但他卻是第一次聽見蕭少英發出這種呼喊。

  這一聲呼喊竟赫然是蕭少英的聲音。   除了刀砍在身上時之外,絕沒有人會發出如此慘厲的呼聲。   是誰的刀砍在他身上了?   這機警靈活、武功又高的青年人,居然也會挨別人的刀?   葛停香已竄出長廊,掠上屋脊。   他的動作仍然靈敏、矯健,反應仍然極快,看他的身手,誰也看不出他已是個老人。   歲月並沒有使他變得臃腫遲鈍,只有使他的思慮變得更周密,更沉得住氣。   但是現在他卻已沉不住氣。他想不出天香堂裡有什麼人能傷得了蕭少英。那絕不會是王桐。   王桐已奉命出去行動。   那更不會是郭玉娘。   郭玉娘根本不是拿刀的女人,她的手只適宜於被男人握在手上。   難道是葛新?

  葛停香掠過了兩座屋脊,就看見下面院子裡正有兩人在惡戰。   兩個人的武功都不弱,其中有一個果然就是葛新,另一個人卻不是蕭少英。   蕭少英已倒在地上,半邊身子已被鮮血染紅,果然已挨了一刀,而且挨得不輕。   刀也已被鮮血染紅了。   這柄血刀卻不在葛新手上,反在另一個人手上。   另一個人竟赫然是王桐!   王桐一接到命令後,就應該立刻開始行動。   現在他為什麼還沒有走?   葛停香還沒有想這問題,倒臥在血泊中的蕭少英忽然平空躍起,雙腿連環飛出,用的竟是江湖鮮見的絕技,死中求生的殺招,臥雲雙飛腳。   王桐的反應似已遲緩,閃開了他的左腳,卻閃不開他的右腳。   蕭少英一腳踢中他的後腰,葛新捏拳成鷹啄,已一拳猛擊在他喉結上。

  這無疑是致命的一拳。   葛停香就算想阻攔,已來不及了。   他已聽見王桐喉骨折斷的聲音,已看到王桐眼睛忽然死魚般凸出。   蕭少英又倒了下去,伏在地上喘息。   王桐瞪著他,死魚般凸出的眼睛裡,充滿了憤怒與恐懼,像是想說什麼,卻連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人已倒了下去。   葛新身上也被割破了二道血口,也彎下腰,不停地喘息,甚至想嘔吐。   但他卻還是掙扎著,扶起蕭少英,道:你怎麼樣啦?   蕭少英勉強笑了笑,道:我還死不了。   他扶著葛新的肩,喘息著又道:我想不到你會來救了我,我一直都看錯了你。   葛新咬著牙,道:我也一直都看錯了王桐。   他們居然都沒有看見葛停香,這場生死一髮的浴血苦戰,已耗盡了他們全部精力。

  葛停香的臉色鐵青。   他已躍下來,已確定王桐必死無救。   天香堂裡的這位頭一號殺手,還沒有死之前,身上的骨頭就已斷了五根。蕭少英傷得也不輕。   葛停香直到這時才發現他的一隻左手已被齊腕削斷,立刻衝過去,扶起了他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看見了他,蕭少英才長長吐出口氣。   你總算來了,他想笑,笑容卻因痛苦而變形:我總算已替你找出了一個人。   一個什麼人?   青龍會的人!   王桐?   蕭少英歎道:我也想不到是他,所以我才來。   是他要你來的?   他說有機密要告訴我,誰知他竟忽然對我下毒手!   蕭少英淒然道:他好快的出手。   葛新嘆了口氣道:我趕來的時候,正好看見蕭堂主倒下去,王桐還想趕過去砍第二刀呢。

  蕭少英苦笑道:若不是他救了我,我早已死在王桐刀下了。   葛新道:我本也是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也不敢出手,幸好我恰巧聽見王桐說了一句話。   葛停香立刻問:什麼話?   你要找的七星透骨針,就在我身上,等你死了後,我就送給你。這就是王桐在揮刀時對蕭少英說的話。   葛新道:然後蕭堂主就問他,是不是栽贓?他居然承認了。   葛停香道:所以你才出手的?   葛新道:他已沒有想到我會來。   葛停香道:你怎麼會恰巧及時趕來的?   他來得也很快,一聽見慘呼聲就趕來了,他想不通葛新怎麼會比他來得更快。   因為我一直都在跟著蕭堂主,葛新遲疑著,終於鼓起勇氣道:我本想問問蕭堂主,老爺子在他面前說了什麼話呢?

  葛停香沉著臉,忽然道:去看著七星透骨針是不是在他身上?   七星透骨針果然在王桐身上。   葛停香看看這對精巧的暗器,又看了看王桐,眼睛裡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悲哀,是惋惜,還是憤怒?   我一直都對他不錯,他為什麼做這種事,為什麼要出賣我?   蕭少英瞭解他的心情。   王桐一直是他最親信、最得力的助手,被自己最親信的人出賣,心裡的滋味當然不會好受。   我也許不該殺他的。蕭少英歎道:殺了他,就等於毀了你的一條左臂。   葛停香忽然笑了笑。   我雖然損失了一條左臂,卻不是沒有代價的。   什麼代價?   你。   可惜我已只剩下一隻手。蕭少英黯然道。   葛停香笑道:一隻手又如何?一隻手的蕭少英,也還比王桐好得多。他扶起蕭少英,又道:所以你不必難受,你雖然也損了一隻左手,卻替你換回了很多東西。

  我換回什麼東西?   你至少換來了我對你的信心。葛停香緩緩說道:從今天起,你就是天香堂的第一分堂主。   可是我   葛停香打斷了他的話:我已是個老人,我沒兒子,等我百年之後,這一片江山就是你的。所以你一定要打起精神來,好好地去做。   蕭少英看著他,眼睛裡又露出那種奇怪的表情,竟忘了說話。   葛停香道:你看來好像有心事。   蕭少英點點頭。   葛停香道:你在想什麼?   蕭少英笑了笑,道:我在想,不知道今天是不是還能喝你那罈江南女兒紅。   葛停香也笑了:一個人的手被砍斷,居然還在想著喝酒,這種人只怕不多。   蕭少英道:我本來就不是人,我是個酒鬼。   葛停香微笑著,回過頭來問葛新:你見過這樣的酒鬼沒有?

  葛新道:沒有。   葛停香看看蕭少英血淋淋的斷腕,忍不住嘆了口氣,道:這人就算是個酒鬼,也一定是個鐵打的。   蕭少英並不是鐵打的。直到現在,他還是覺得很虛弱。   現在夜已很深。   葛停香用最好的刀創藥,親手為他包紮了傷口。   我會把那罈女兒紅留給你的,可是你現在最好不要想它。葛停香再三囑咐:你最好什麼都不要想,好好地睡一覺。   蕭少英自己也知道自己應該睡一覺的,但卻偏偏睡不著。   睡眠也像是女人一樣,你越想要她的時候,她往往反而離得你越遠。   何況他心裡還有很多事不能不去想。   想到了女人,他就想到了郭玉娘,想到了翠娥,當然也想到了小霞。   就在他開始想的時候,小霞已來了。

  燈光朦朧。   在朦朧的燈光下看來,小霞實在像極了郭玉娘,只不過比郭玉娘年青些,眼睛比郭玉娘大些,卻沒有郭玉娘那麼嫵媚溫柔。   可是,她另外有一股勁兒。   蕭少英看得出,她外表雖然是個淑女,骨子裡卻是團火。   像她這種女人並不多。   就因為這種女人不多,所以大多數男人才能好好地活著。   她已坐下來,坐在床頭,看著蕭少英,忽然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下午了!   蕭少英點點頭。   小霞道:你如果早點回來,豈非就不會出這種事了。   蕭少英淡淡道:這種事也沒什麼不好。   小霞冷笑道:只可惜沒有女人會喜歡一隻手的男人。   蕭少英笑道:你錯了,大錯而特錯了。

  小霞道:哦!   蕭少英道:一隻手的蕭少英,也比別人的八隻手有用。   他忽然伸出了他唯一的一隻手,抱住了小霞的腰。   他這隻手的確很有用。   一倒下去,小霞整個人都似已溶化,輕撫著他的斷臂:你難道一點也不心疼?   蕭少英道:我從來也沒有為任何事心疼過。   小霞柔聲道:可是我心疼,疼得要命。   蕭少英道:可是你看來並不像心疼的樣子。   小霞咬著嘴唇道:我像什麼樣子?   蕭少英輕輕地咬了咬她的耳朵,她的人立刻縮成了一團。   你看來就像是隻貓。蕭少英笑道:一條正在叫春的母貓。   小霞嚶噫的一聲,溫暖柔軟的身子,已蛇一般纏住了他。   我若是條貓,你就是隻老鼠。她吃吃地笑著道:我要吃了你。   她好像真的已變得像要吃人的樣子。   這世上真的有這種女人,站著的時候雖然端莊文雅,可是一躺下去就變了。   她就是這種女人。   輕一點行不行,莫忘記我現在是個受了傷的人。蕭少英像是在求饒。小霞卻偏偏不饒他!   我不管誰叫你受傷的。她身子在發燙:別人都說你是個鐵人,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不是鐵打的?   我只有一個地方是鐵打的,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她已一口咬在他脖子上,連血都咬了出來。   可是她的嘴並沒有放鬆,眼睛裡反而發出了異樣的光。   蕭少英從來也沒有怕過女人,現在卻好像有點害怕了。   這個人的情態,簡直就像是野獸一樣。   事實上,她有很多地方都像是野獸一樣。   二姑娘是個規矩人,平常總是足不出戶,從來也沒有人看見她走出過這院子。   他又想起了葛成的說話。   葛成看來也像是個老實人,說的卻偏偏都像是謊話。   為什麼?   蕭少英沒有再想下去,也沒空再想。   有了小霞這麼樣一個女人在旁邊,無法也不會有空去想別的。   幸好就在這時,窗外忽然有人在輕呼:二姑娘?   誰?   我,翠娥。   大姑娘有事,請二姑娘趕快去。   小霞嘆了口氣。   平常她從來也不管我,可是只要我一有事,她就來催命了,這就是她的本事。   她輕攏鬢髮,想站起來。   蕭少英卻又抱住了她的腰。   小霞嬌笑著求饒:放過我好不好?我去去就來。   不行,不准你去。   可是我姐姐一向比我凶,我不去,她會生氣的。小霞居然也有怕的人。   你姐姐是誰?   你壞死了。小霞嘟起了嘴,你明明知道,為什麼還要故意問。   你說的是郭玉娘?   嗯。   蕭少英忽然笑:你自己就是郭玉娘,為什麼還要找你自己?   小霞彷彿吃了一驚:你說什麼?   蕭少英淡淡道:我說你就是郭玉娘,郭玉娘就是你。   小霞吃驚地看著她,摸了摸他的額角:你是不是在發燒?   蕭少英道:我清醒得很,從來也沒有這麼清醒過。   小霞道:那麼你為什麼一定要說我就是我姐姐?   蕭少英道:因為我今天看見了一樣怪事。   小霞道:你看見了什麼呢?   蕭少英道:我看見了三個翠娥。   小霞嘆了口氣。   你一定是發燒,而且燒得很厲害,所以你說的話,我連一句都不懂。你應該懂的,而且比別人都懂。蕭少英淡淡道:可是我本來卻不懂,翠娥明明只有一個,怎麼會變成了三個?   現在你已懂了!   蕭少英點點頭。   三個翠娥中當然有兩個是假的。   哪兩個?   我在孫賓那院子裡看見的不是翠娥,是你。蕭少英道:我沒有看清楚,葛成也沒有看清楚,但是他卻知道你常常到那裡去,他不願讓我知道這件事,所以就隨口編了個謊話騙我,說你是翠娥。   但你卻不是小霞。蕭少英道:我第二個看到的翠娥,才是真正的小霞。   哦!她當然也知道你的秘密,所以也不願我知道她才是小霞,就也隨口說了個謊,說她是翠娥。   為什麼他們不說別的名字,都說翠娥,難道這名字特別好?   這名字並不好。蕭少英道:只不過他們都知道,翠娥白天都躲在葛新屋裡,絕不會被我見著,所以才選了這名字。   他笑了笑:誰知道我卻偏偏撞進葛新屋裡去,看見了那個真的翠娥。小霞眨了眨眼睛,道:我若不是小霞,為什麼要冒充她呢?   因為小霞隨便跟什麼男人上床都沒關係,郭玉娘卻不行的。   因為郭玉娘知道老爺子的醋勁很大?   只可惜老爺子的醋勁雖然大,別的勁卻不大,有時候甚至有點怕郭玉娘,寧願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裡。   蕭少英嘆了口氣,又道:郭玉娘卻偏偏是個少不了男人的人。   郭玉娘冒充小霞,難道就不怕老爺子知道?   因為老爺子從來也不管別人的私事,也不會到郭玉娘房裡去,他若要找郭玉娘的時候,翠娥就會去通知的。   就好像剛才一樣?   不錯,就好像剛才一樣,剛才是老爺子在找你。   所以你認為我就是郭玉娘?   你根本就是。   看來你的確是個很厲害的人,比我想像中還要厲害得多。   我本來也沒有把握,只不過覺得很奇怪,世上怎麼會有長得這麼像的姐妹。蕭少英笑了笑:你的易容術本來是很不錯,只可惜你卻不肯把自己扮得醜些。   因為我根本想不到有人會揭穿我的秘密。   她居然也笑了笑,不再否認。   她笑得嫵媚而甜蜜,慢慢地接著道:這秘密揭穿後,對你們男人並沒有好處。   蕭少英道:幸好這秘密現在還沒有被揭穿。   郭玉娘道:哦?   蕭少英道:除了我之外,現在還沒有別人知道這件事。   郭玉娘道,你是不是個能保守秘密的人?   蕭少英道:這就得看了。   郭玉娘道:看什麼呢?   蕭少英道:看你是不是有法子能讓我保守秘密了?   郭玉娘笑得更媚,道:我一定會想出個法子來的,我   她的聲音被打斷。   蕭少英手又攬住了她的腰。   就在這時,突然間,兩個人同時發出了一聲驚呼   蕭少英的胸膛上,已被刺了一刀,刀鋒仍留在胸膛上。   可是他的手,也已擰住了郭玉娘的右腕,將她整個手臂都擰到背後,厲聲道:你竟敢暗算我,竟敢下毒手?   郭玉娘嘶聲道:你瘋了嗎?   蕭少英道:瘋的是你。   郭玉娘美麗的臉已因痛楚而扭曲,道:你放開我!   蕭少英道:不放。   郭玉娘道:難道你想擰斷我的手!   蕭少英冷冷道:不但要擰斷你的手,還想挖出你的眼睛,割下你的頭。他的手更用力。   郭玉娘耳中已可聽見被擰斷的聲音,忍不住流淚哀求。   只要你放過我這一次,隨便要我怎麼樣,我都答應你。   蕭少英冷笑道:我也想放開你,只可惜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   郭玉娘道:你要怎麼樣才信?   蕭少英道:桌上有筆墨,你想必一定會寫字的。   郭玉娘道:你要我寫什麼?   蕭少英道:寫一首詩,我吟一句,你寫一句。   郭玉娘道:你不放開我,我怎麼寫?   蕭少英道:你還有左手。   郭玉娘嘆了口氣,道:我左手寫字很難看,可是你若一定要我寫,我也沒辦法。   蕭少英冷冷道:你最好快寫,若是寫得慢了,只怕就一輩子再也休想看你這隻右手。   郭玉娘咬著嘴唇,道:你為什麼還不快念!   蕭少英已開始在念:本屬青龍會,來作臥底好,壓臥老人側,窮笑金樽前,雙環已腐朽,此地亦不遠,九月初九日,停香奈何天。他念一句,郭玉娘就寫一句。   她是個非常聰明、非常美麗的女人,像她這種女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肉體上的痛苦。   蕭少英將她寫的看了一遍,忽然大聲呼喝道:葛成。   他知道她外面一定有人在守著,也知道葛成與郭玉娘之間,一定有極不平常的關係。   葛成本就是個很精壯的男人。   在門外已有人應聲而入。   進來的人,果然是葛成。   蕭少英冷冷道:你想不想活下去?   葛成點點頭,臉上已變了顏色。   蕭少英道:你若想活下去,就趕快將這張紙送去給老爺子。   葛成去得真快。   郭玉娘看著他走出去,又看了蕭少英,忽然笑了。   她搖著頭道:你這首詩做得實在不太高明。   蕭少英淡淡道:我並不是李白。   郭玉娘道:你這件事做得也不太高明。   蕭少英道:哦?   郭玉娘道:我實在想不到你會做出這麼滑稽的事。   蕭少英道:這件事很滑稽?   郭玉娘冷笑道:不但滑稽,簡直滑稽得要命。   蕭少英道:要誰的命?   郭玉娘道:當然不會要我的命,老爺子並不笨。   蕭少英道:他本來就不笨。   郭玉娘道:難道你真的認為他看了那首詩,就會相信我是青龍會的人?   蕭少英道:難道你不是?   郭玉娘嘆了口氣,道:不管我是不是,現在都已沒關係了。   蕭少英道:為什麼呢?   郭玉娘道:因為你已做了件又可憐、又滑稽的笨事。   蕭少英忽然也笑了笑,道:只不過這件事的確能要人的命。   他沒有再說下去,郭玉娘也沒有再問,他們都已聽見了門外的腳步聲。   一種狸貓般的腳步聲,踏在落葉上,輕得又彷彿像一陣風。   老爺子終於來了。   蕭少英蒼白的臉上,忽然泛起了一陣興奮的紅暈。   他知道所有的一切事,現在都已將近到了結局。   這結局本是他一手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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