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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拳頭對拳頭

霸王槍 古龍 7595 2023-02-05
  夜。   燈已燃起。   屋子裡充滿了烤肉和燒刀子的香氣。屋樑很高,開花五犬旗高高地掛在屋樑上,隨風展動。   既然是在屋子裡,風是從哪裡來的?是從小馬嘴裡吹出來的。   他仰著臉,躺在椅子上,喝一口酒,吹一口氣,旗子已不停地動了半個多時辰,酒已去掉了一缸。   丁喜在旁邊看著,也看了半個多時辰,忍不住笑道:你的真氣真足。   他不但氣足,而且氣大。可是一到了丁喜面前,他就連一點脾氣都沒有了。旗桿在桌上。   丁喜輕撫著發亮的旗桿。忽然又問道:你知不知道這旗桿裡藏著什麼?小馬搖搖頭。   丁喜道:你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你搶這面旗子?小馬又搖搖頭。他沒空說話,他的嘴還在吹氣。

  丁喜歎道:你能不能少用嘴吹氣,多用腦袋想想。   小馬道:能。   他立刻閉上嘴,坐得筆筆直直的,揉著鼻子道:可是大哥你究竟要我想什麼呢?   丁喜道:每件事你都可以想,想通了之後再去做。   小馬道:我用不著去想,反正大哥你要我去幹什麼,我就去幹什麼!   丁喜看著他,忽然不笑了。   他真正被感動的時候,反而總是笑不出。   小馬盯著桌上的旗桿,連眼睛都沒有眨一眨,忽然道:我想不出。   丁喜道:你想不出?   小馬道:這旗桿既不太粗,又不太長,我實在想不出裡面能藏多少值錢的東西。   丁喜終於又笑了笑,旋開旗桿頂端的鋼球,只聽叮叮咚咚一串響,如琴弦撥動,一連串落了下來,落在桌上。

  小馬的眼睛已看得發直。   他絕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可是連他的眼睛都已看得發直。   因為他實在沒有看見過,世上竟有如此輝煌、如此美麗的東西。   使他驚奇感動的,並不是明珠的價值,而是這種無可比擬、無法形容的輝煌與美麗。   丁喜拈起了一粒明珠,眼睛裡也流露出感動之色,喃喃道:要找一顆這樣的珍珠也許還不太難,可是七十二顆同樣的。   他歎了一口氣,才接著道:看來譚道這個人,雖然心狠手辣,倒還真有點本事。   小馬道:譚道?是不是那個專會刮皮的狗官譚道?   丁喜道:嗯。   小馬道:這些珠子是他的?   丁喜道:這是他特別買來的,送給他京城裡的靠山作壽禮的。   小馬的眼睛立刻又瞪圓了,忽然跳起來,一拳打在桌子上。恨恨道:這個老王八蛋,我早就想宰了他,虧他媽的鄧定侯還自命英雄,居然肯替這種龜孫子做走狗!

  丁喜淡然說道:保鏢的眼睛裡只有兩種人,一種是顧客,一種是強盜,強盜永遠該死,顧客永遠是對的。   小馬怒道:就算這顧客是烏龜王八,也都是對的?   丁喜道:不管這強盜是哪種強盜,在他們眼裡都該死。   他臉上雖然還帶著笑,眼睛裡也露出種說不出悲哀和憤怒。   雖然沒有人叫他憤怒的小馬,但他無疑也是個憤怒的年青人,恨不得將這世上所有的不平事,都連根剷平。   唉,年青人,多麼可愛的想法,多麼可愛的生命!   這一顆明珠是不是也曾有過它們自己的夢想和生命?   丁喜又拈起顆珍珠,道:以你看,這些珍珠可以值多少?   小馬道:我看不出。   他真是看不出。   有些人根本沒有金錢和價值的觀念,他就是這種人。

  丁喜道:一百萬兩。   小馬道:一百萬兩銀子?   丁喜點點頭,道:只不過這是賊贓,我們若急著賣,最多只能賣六成。   小馬道:我們是不是急著要賣?   丁喜道:不但要急著賣,而且一定要現錢。   小馬道:為什麼?   丁喜道:亂石崗的沙家七兄弟都死在五犬旗下,留下的滿門孤寡,還有青風山和西河十八寨的兄弟,就算他是罪有應得,他們的孤兒寡婦並沒有罪。這些女人孩子都有權活下去,要活下去,就得有飯吃,要有飯,就得要銀子。   這道理小馬是明白的。   像這樣的孤兒寡婦,江湖中實在太多。   可是除了丁喜外。又有誰替他們想過?   小馬眨著眼,道:一百萬兩,六成。是不是六十萬兩?

  丁喜歎了口氣,道:這次你總算沒有算錯。   小馬道:六十萬兩銀子,要我一箱箱地搬也得搬老半天。江湖中有誰能一下子就搬出這麼多銀子來,買這批燙手的貨?   丁喜沒有回答,先喝了杯酒,又吃了塊烤肉,才悠言道:保定府是個大地方,振威的鏢局就在保定,城裡城外,說不定到處都有他們的耳目。   小馬承認:那地方他們的狗腿子實在不少。   丁喜道:那麼你想,我為什麼別的地方不去,偏偏要到保定來?   小馬道:我想不出。   丁喜道:你真的想不出?   小馬揉了揉鼻子,陪笑道:大哥既然已想出來了,為什麼還要我想?   丁喜道:因為我要抽出你幾條懶筋,再拔出你幾根懶骨頭,治好你的懶病。

  沒有人能比他更瞭解小馬。   他知道有很多事小馬並不是真的想不出,只不過懶得去想而已。   丁喜道:你知不知道張金鼎這個人?   這次小馬總算沒有搖頭。他來過保定。   到過保定的人,就絕不會不知道張金鼎。   張金鼎是保定的首富,也是保定的第一位大善人,用富可敵國、樂善好施這八個字來形容他,絕不會錯。   丁喜道:你知不知道張金鼎是靠什麼發財起家的?   這次小馬又在搖頭了。   丁喜道:有種人雖然不自己動手去搶,卻比強盜的心更黑,別人賣了命搶來的貨,他三文不值二文地買下來,一轉手至少就可以賺個對開對利。   小馬道:你說的是不是那些專收賊贓的?   丁喜點點頭,道:張金鼎本來就是這種人。

  小馬愣住。   丁喜道:現在他還是這種人。只不過現在他的胃口大了,小一點兒的買賣,他已看不上眼。   小馬道:咱們到保定府來,為的就是要找他?   丁喜道:嗯。   小馬忽然又跳起來,大聲道:這種人簡直他媽的不是人,大哥居然要來找他?   丁喜沒有開口,門外已有個人帶著笑道:他來找的不是我,是我的銀子。   張金鼎的人就像是一隻鼎,一隻金鼎。   他頭上戴的是金冠,腰上圍著的是金帶,身上穿的是金花袍,手上戴著白玉鑲金的斑指,最少戴了七八個。   金子用得最多的,當然是他的腰帶。   他的腰帶很多,因為他的肚子絕不比保國寺院子裡擺的那只鼎小。   小馬衝出去打開門的時候,他就已四平八穩地站在那裡,也像是有三條腿一樣。

  他後面還跟著兩個人,一身繡花緊身衣,歪戴著帽子,打扮就像是戲台上的三流保鏢。   小馬道:你就是那姓張的?   張金鼎道:你就是那個憤怒的小馬?   看來小馬在江湖中的名聲已不小,居然連這種人都已經聽過。   小馬瞪著眼睛,從他的肚子看到他的臉,厲聲道: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張金鼎?   張金鼎道:你應該看得出,除了我之外,誰有我這一身肉?   小馬冷笑道:你這一身肥肉是從哪裡來的?   張金鼎笑道:當然是從你們這些人身上來的。   他笑的時候,皮笑肉不笑,這倒不是因為他臉上的肉太多,只不過因為他皮太厚,幾乎連鼻子都被埋在裡面,看不見了。   小馬真想一拳把他的鼻子打出來。

  張金鼎道:莫忘記我是你大哥請來的客人,你若打了我,就等於打你大哥的臉。   小馬緊握拳頭,這一拳沒有打出去。   張金鼎長長地吐出口氣,微笑道:現在我們是不是已經可以進來了,請說。   小馬道:要進來,也只准你一個人進來。   張金鼎道:你們有兩個人,我當然也得兩個人進去,我做買賣,一向公平交易。   小馬道:你自己呢?   張金鼎道:我這個人根本不能算是個人,這是你自己剛才說的。   小馬氣得愣住,丁喜卻笑了。   他微笑著走過來。拉開了小馬,淡淡道:既然連張老闆自己都不把自己當做人,你又何必生氣?   小馬居然也笑了,道:我只不過在奇怪,這世上為什麼總會有些人不喜歡做人呢?

  張金鼎瞪著眼笑道:因為這年頭只有做人難,無論做牛做豬做狗,都比做人容易。   看見了桌上的明珠,張金鼎瞇著的眼睛也瞪圓了,輕輕吐出口氣,道:這就是你要賣給我的貨?   丁喜道:若不是這樣的貨。我們豈敢勞動張老闆的大駕?   張金鼎道:你想賣多少?   丁喜道:一百萬兩。   張金鼎道:一萬兩?   小馬跳了起來,一把揪住他衣襟,怒道:你是在說話,還是在放屁?   張金鼎居然還是笑瞇瞇的,道:我只不過是在做生意,漫天要價,落地還錢,做生意本來都是這樣子的。   小馬道:我們可不是生意人。   丁喜道:我是。   小馬愣住,手已鬆開。   丁喜微笑道:張老闆若喜歡討價還價,我可以奉陪。   張金鼎道:我最多只能出兩萬。   丁喜道:九十九萬。   張金鼎道:三萬。   丁喜道:九十八萬。   張金鼎道:四萬。   丁喜道:好,我賣了。   小馬又愣住,就連張金鼎自己都愣住,他做夢也想不到會遇上居然有人拿金子當破銅爛鐵,這簡直像是天上忽然掉下個肉包子來。   丁喜微笑道:我是個很知足的人,知足常樂。   珍珠是用筷子圍住在桌上的。   他移動一根筷子,珍珠就從缺口中一顆顆滾出來,落下,落入那漆黑的旗桿裡。   張金鼎看著他,忽然道:你知不知道我出的四萬,是四萬什麼?   丁喜道:難道不是四萬兩銀子?   張金鼎道:不是。   丁喜道:是什麼?   張金鼎道:是四萬個銅錢。   丁喜道:四萬個銅錢我也賣了。   小馬吃驚地看著他,就好像從來也沒有見過這個人。   丁喜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又道:莫說還有四萬個銅錢,就算張老闆一文不給,我也賣了。   小馬實在忍不住了,大聲道:我大哥肯賣,我可不肯。   丁喜道:你大哥肯,你也得肯。   小馬道:為什麼?   他一向聽丁喜的話,丁喜要做的事,這是他第一次問:為什麼?   因為他實在覺得奇怪,奇怪得要命。   丁喜道:你一定要問為什麼?   小馬道:嗯。   丁喜歎了口氣,道:因為我怕打架。   小馬眼睛又瞪圓了,用手指戳了戳張金鼎的肚子,道:你怕跟這個人打架?   丁喜上上下下看了看張金鼎兩眼道:像張老闆這樣的角色,就算來上七八百個,要打架我還是隨時可以奉陪的。   小馬道:那麼你怕跟誰打架?   丁喜道,你真的看不出?   小馬道:我看不出。   一直垂著頭站在張金鼎身後,打扮得像戲子一樣的花衣鏢客忽然笑了笑,道:我看得出。   小馬瞪眼道:你?你他媽的看出了什麼?   花衣鏢客道:我至少已看出了一件事。小馬道:你說。   花衣鏢客道:討人喜歡的丁喜實在不愧是黑道上的第一號智多星,憤怒的小馬卻實在是他媽的一個大草包。   小馬跳起來,道:你是什麼東西?   花衣鏢客道:你還看不出?   小馬道:我只看出了你既不是東西,也不是人,最多只不過是他媽的一條白狗。花衣鏢客大笑。   他大笑著脫下身上的繡花袍,摘下頭上的歪帽,用脫下的花袍子擦了擦臉。   於是這個戲台上的三流小保鏢,忽然變成了江湖中頂尖兒的一流大鏢客。   嚴格說起來。江湖中夠資格被稱作一流大鏢客的人,絕不會超過十個,神拳小諸葛鄧定侯當然是其中之一。   這個人的面貌,目光炯炯,氣道之從容,在王公巨卿中也很少看得見。   小馬冷笑道:果然不錯,果然是小豬哥。   鄧定侯微笑道:但我卻看錯了你,你倒不是大草包,最多只不過是條小驢子而已。   小馬的拳頭又握緊。   可是他這拳頭卻被丁喜拉住。   小馬道:你真的怕打架?   丁喜道:真的,只可惜這場架看來已非打不可。   小馬道:那你為什麼要拉住我?   丁喜道:因為現在還沒有到開始的時候。   小馬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丁喜道:我們至少得等西門大鏢頭先脫下戲服來再說。   另一個花衣鏢客冷冷道,想不到你居然也認出了我。   丁喜看著他繡花袍裡一條凸起的地方,微笑道:我倒沒有認出你,只不過認出了你身上這對乾坤筆而已。   乾坤筆是用百煉精鋼打成的,此刻就斜插在西門勝繡花袍裡、緊身衣的腰帶上。   他的人也像這對筆一樣,瘦削、修長、鋒利,已經過千錘百煉,煉成了精鋼。   開花五犬旗下的五大鏢局,若論老謀深算、算無遺策,自然要推遼東大俠百里長青。   鄧定侯思路之開明、魄力之大當稱第一。歸東景大智若愚,總是福星高照,是中原武林中的第一位福將。玉豹姜新是彪悍勇猛,銳不可擋。   但若論起武功,中原鏢局的第一高手,還得算是乾坤筆西門勝。   他的點穴、打穴、暗器和內家錦拳的功夫,在中原已不作第二人想。   近年來江湖中的確已很少有人想跟他們打架。小馬卻很想。   只要他想打架,對方的武功是強是弱,他根本完全不在乎。   你就是西門勝?   西門勝點點頭。   小馬道:現在是不是已到了開始打架的時候?西門勝冷笑。   小馬拍了拍手,道:你說怎麼打?   西門勝道:打架只有一種打法。   小馬道:哪種?   西門勝冷笑道:打到對方躺下去,再也爬不起來時為止。   小馬大笑,道:好,這種打法正對了我的口味。   丁喜忽然笑了笑,道:這種打法卻不對你大哥的口味。   西門勝道:我找的不是你。   丁喜道:據我所知,打架的法子有兩種,一種是文打,一種是武打。   西門勝道:你想文打?   丁喜微笑道:像西門大鏢頭這種有身份的人,總不能像兩條狗一樣咬來咬去吧。   西門勝道:文打怎麼打?   丁喜道:我說出來,你肯答應?   西門勝冷笑道:對付閣下這樣的人,無論怎麼打都是一樣。   他當然很有把握。   近十年來,乾坤筆身經大小數百戰,從來也沒有敗過。   丁喜笑了,道:好,既然如此,我們就這麼樣打。   打字剛出口,他已一拳打在張金鼎的大肚子上。   張金鼎的肚子可沒有鐵鼎那麼硬,一拳就被打得彎下腰去,滿嘴都是苦水,眼淚、鼻涕甚至連小便都幾乎被打了出來。   西門勝怒道:你怎麼能打他?   丁喜笑道:這就是我的打法,我們誰先把這位張老闆打得躺下去,再也爬不起來,誰就勝了,但卻只准用拳頭打。   這個打字出口。他的拳頭又已落在張金鼎腰眼上。   西門勝道:哪有這種打法!   丁喜道:你說過,無論我要怎麼打,你都答應,你若不想敗,馬上跟我一樣打。   這個打字出口,張金鼎肋骨上又挨了一拳。   丁喜的拳頭實在不輕,他的肋骨卻居然沒有被打斷。   無論誰想隔著一尺多厚的肥肉,打斷一個人的肋骨,都絕不是一件易事。   只不過肋骨雖然沒有斷,褲管卻已濕了,就算張金鼎真的是只鐵鼎,也經不起這種打法。西門勝是敗不得的。   他臉上毫無表情,拳頭已無影無蹤地伸出來,擊中了張金鼎的腰。   張金鼎立刻倒了下去,倒得真快。   這個人看來雖然比牛還蠢,其實卻比狐狸還精十倍。   西門勝看著他,道:你還爬不爬得起來?張金鼎立刻搖頭。   西門勝抬起頭,向丁喜冷笑,道:他已爬不起來,你就算輸了。   這簡直就像是兩個人在唱雙簧一樣。一吹一唱,一格一擋。   像丁喜這樣聰明的人,怎麼會上了這種當?   小馬的臉色已因憤怒而漲紅,誰知丁喜卻反而大笑了起來。   西門勝道:你還不認輸?   丁喜道:我認輸。我本來就準備認輸的。   西門勝道:輸了為什麼還要笑?   丁喜笑道:因為我白打了這烏龜三拳,氣已出了一半。   他明明本來已準備認輸的,還是白打了張金鼎三拳。   原來上當的不是他。是張金鼎。   這次張老闆總算做了次虧本生意。   鄧定侯在旁邊看著,嘴角已不禁露出了微笑。   小馬卻跳起來,道:你真的本來就準備認輸?   丁喜道:嗯。   小馬道:為什麼?   丁喜笑了笑,道:西門勝戰無不勝,鄧定侯神拳無敵,就憑我們兄弟。能擊敗人家的機會實在不多。   小馬道:只要有一分機會,我們也得   丁喜打斷了他的話,道:何況,就算我們能擊敗他們,我們自己也並沒有什麼好處,就算還沒有被打得頭破血流,也一定已精疲力竭,哪裡還能對付外面的那些人?   他又笑了笑,接著道:所以到頭來我們還是非輸不可,既然非輸不可,為什麼不輸得漂亮些?   小馬咬了咬牙,道:你認輸,我可不認輸。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他的拳頭已閃電般向西門勝打了過去。   他打的是西門勝的臉。   他討厭西門勝那張冷冰冰的臉。   可是他一拳剛擊出,西門勝面前就忽然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的臉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看起來一點也不討厭。   一拳擊出,要收回來並不容易,小馬居然將這一拳收住,大喝道:閃開,我找的不是你。   鄧定侯道:現在已輪到我,你不找我也不行。他一拳擊出去道:我用的也是拳頭。我們正好拳頭對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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