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隨身智囊 別鬧了,費曼先生

第112章 不瞭解身處的年代

  會議期間有一次聚餐,餐宴中有位神學院長發表演說。   他看來人很好、很猶太,演說講得很好、很有技巧。   因此雖然現在回想,覺得他說的話很荒謬,但當時他的論點都很清楚和正確。他談到各國福利分別很大,因此構成嫉妒、進而引起衝突;現在我們又製造了原子武器,一發生戰爭我們就完蛋。因此正確的解決辦法,是減少各地的差異,邁向和平;而由於美國擁有這麼多資源,我們應該把東西送給其他國家,直到均富狀態。大家都留心傾聽,充滿了犧牲之情,覺得確實應該這樣做。但還沒有回到宿舍,我就醒過來了。   第二天,我們小組有人說:我覺得昨晚那場演說很好,我們應該全力支持它,它應該成為我們研討會的總結論。   我說,把資源平均分配的想法,乃是基於世界上資源有限的理論,而不知怎的好像我們從窮困國那裡掠奪了很多東西,因此應該送回去給他們,但這個理論並沒有考慮各國出現差異的真正原因。事實上是:發展生產食物的新技術、新機械,以及用來做很多事情的新機械;而發展這些新事物的先決條件,是聚集資金。重要的是製造東西的能力,而不是那些東西本身。不過,現在我明白,這些人都不是從事科學研究的,一點都不懂科學,不懂得技術為何物,他們根本不瞭解自己身處的年代。

  這場研討會令我的情緒變得那麼緊張,以致我在紐約的一位朋友,必須努力使我鎮靜下來。喂!她說:你在發抖呢!你真是發神經!放輕鬆點,不要看得那麼認真,往後退一步,把事情看清楚一點吧。我回想在研討會發生的一切,想它是多麼的荒謬,一切便不那麼壞了。   要是有人再邀我參加類似的會議,我一定逃之夭夭絕對不要!不要!但直到今天,我還是接到這種邀請。   會議結束後,大家一起檢討這次會議。其他人拚命說他們收穫多豐富、會議多成功等等。他們問我時,我說:這個研討會比做洛殊查測驗(Rorschach test)還要糟糕。我們都在看一團毫無意義的墨水漬;其他人問你看到什麼,但當你說出你看到什麼時,其他人卻跟你辯論起來了!

  更糟的是,會議結束時,他們要舉行另一次會議。這次連公眾也一起來參加,而我們小組的主持人居然大膽地說,由於我們已得到這麼多成果,因此沒有什麼時間可供大眾參與討論,因此我們只要把結論告訴他們便好了。我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珠也快掉下來了:我覺得我們什麼鬼成果都沒有!   最後,我們討論:到底是否已經找到能讓不同背景的人溝通對話的方法即我們的第二個基本問題。我說我注意到一些有趣的事:我們每個人都從自己角度談平等之道德問題是些什麼,完全不管其他人的觀點。例如,我們的歷史學家提出,要從歷史上看道德問題到底如何產生和形成,從而瞭解問題所在;國際律師則說,瞭解這問題的方法是,要明白在不同情況之下,每個人的反應都不同,安排事情的方式也不一樣;耶穌會牧師卻永遠在談知識之支離破碎,而我呢,作為一名科學家,我建議應該把問題獨立出來,有點像伽利略做實驗的技巧。

  因此,就我看來,我說,我們根本沒有什麼對話可言。相反的,除了混亂一片之外,我們什麼也沒有!   當然我立刻受到攻擊,受到全面的攻擊。你不認為秩序可以從混亂中產生嗎?呃,作為一個普遍的定律,或者面對這樣的問題,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秩序可不可以從混亂中產生?可以?不可以?該說些什麼呢?   偽裝的笨蛋   會議中有很多笨蛋經過偽裝的笨蛋把我逼瘋了。一般的笨蛋還好,你可以跟他們談、解釋,幫助他們走出迷惘。但經過偽裝的笨蛋明明是笨蛋卻假裝不是,拚命想叫別人佩服他們,希望別人覺得他們聰明、偉大這,我受不了!一般的笨蛋並不會騙人,誠實的笨蛋都很不錯;但是,不誠實的笨蛋便糟糕透了!而那就是我在會議中要應付的一群偽裝過的假聰明、真笨蛋,我覺得很生氣!我決定,以後再也不要像那樣生氣了,我再也不要參加這種會議。

  還有一點,會議期間我住在猶太神學院裡,很多年輕的猶太牧師我猜他們是東正教派的在那裡潛修苦讀。由於我有猶太背景,因此當他們談到猶太法典時,我也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但我以前從來沒有看過猶太法典。那是本很有趣的書,它的版面很大,在每頁的角落裡有一小塊正方形,裡面寫的是法典的原文;在正方形旁邊寫滿了其他人的眉批,成為L形的一條。猶太法典出自中古世紀的思考模式,裡面的東西已一再地討論又討論,好像從十三、十四或十五世紀以後,就不准別人再加上眉批了,因此它完全沒有近代的評語。猶太法典是本很神奇的、偉大的、類似文學作品的東西,裡頭有瑣碎的問題,也有很困難的問題,例如關於教師的問題,怎樣教書等等。神學院的學生告訴我法典沒有其他譯本,這令我很好奇,因為這是本如此寶貴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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