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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七集 第一章 九死一生

極品家丁 禹岩 27060 2023-02-05
  蕭家遭遇襲擊,林晚榮、蕭夫人紛紛被壓在廢墟裡,正當林晚榮尋不著出路時,頂上正傳來一陣輕聲的呼喚,那聲音甚是熟悉、親切。   青璿?林晚榮大喜過望,急忙擦乾了眼淚,大聲叫道:青璿,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廢墟裡黑暗無比,肖青璿的聲音響了一下便再沒了反應。   蕭夫人身上最後的體溫正在緩緩退去,身軀漸漸地僵硬。   林晚榮喉頭哽咽,難以抑制的痛苦湧上心頭,他聚起最後的力氣,啊的狂叫一聲:青璿,我們在這裡極度缺氧之下,他的嗓音虛弱嘶啞、毫無力氣,呼吸也越發急促,隱隱能聽到肺腔裡空氣滾動的聲音,神智漸漸迷糊起來。   我要死了?他心神漸漸地恍惚,頓時憶起許多的往事,與蕭玉若、青璿在當塗山中相互依偎的甜蜜,與安碧如、秦仙兒蕩舟微山湖的溫馨,與寧雨昔飛渡長情索,同生共死,不捨不棄的堅決

  他鼻子酸酸,想哭又想笑,看著漸漸睡去的蕭夫人,感覺她那逐漸消逝的體溫,他心裡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平靜:從哪來,就到哪去,我這是要回去了嗎?   林郎,林郎肖青璿輕泣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雖是細小,卻聽得如此真切,聽到我說話了嗎?你快答應我,快答應我啊!   眼皮子似有千斤重,林晚榮的意識已經漸漸模糊,聽到那熟悉的聲音,他使出全身的力道,喘息著緩緩睜開眼睛。一抹細細的光亮從頭頂的廢墟投射進來,正照在蕭夫人蒼白的臉頰上,她秀眉微蹙,神態安詳,似是昏昏沉睡了。   那是一截細長的鐵管,中間空心,自廢墟上面用力穿插進來,光亮便是自空心中間透出。林晚榮大喜,用力擠到那鋼管處,一陣微不可及的清風拂過面頰,雖是極為弱小,對於他,卻是彌足珍貴。

  他的淚水奪眶而出,用力推著蕭夫人的身體:夫人,我們有救了,我們有救了!青璿來救我們了,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林郎,林郎,快與我說話!鐵管中傳來肖青璿焦急的聲音,順著那管子,一股水流緩緩注下,滴落在二人臉上。   蕭夫人的眼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小口微微張闔,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   水珠落在林晚榮臉上,清涼冰冷的感覺讓他一頓,神志頓時恢復了許多,望見蕭夫人顫抖的睫毛,他呆呆的愣神半晌,忽然瘋了似的大叫起來:夫人,你醒了,你醒了,咳咳   肺腔裡傳來鑽心的疼痛,他卻來不及在乎了,狂叫之下淚水狂湧,似有一種浴火重生的感覺。   鐵管中透過的微薄空氣讓蕭夫人的呼吸漸漸悠長起來,她緩緩的睜開眼睛,透過那微弱的燈光,正瞅見眼前林三的面容。他頭髮上、臉頰上滿是塵沙泥土,被洶湧的淚珠沖刷出的兩道痕跡,看得甚是清晰。

  蕭夫人神情滯納,虛弱無力的道:我們死了嗎?   林晚榮咧開大嘴一笑,臉頰半黑半白,塵土沾染著淚水,便像是一個潑皮的猴子一般:沒有,我們沒死。我們得救了,我們得救了。   他的眼神黑白分明,純潔得像是水晶,從未見過這樣的林晚榮。   林晚榮見蕭夫人臉色發白,神情恍惚,忙拍著那透著光亮的鐵管道:夫人,你看,這是什麼?   這似是一截鐵管,咦,它是從哪來的?方才還沒有這東西。   林晚榮感慨的嘆了一聲:夫人,要沒有這東西,咱們兩個人早就命喪於此了。方才你吸入的空氣,都是從此而來。   蕭夫人對著鐵管深深的吸了口氣,清涼的冷風吹來,她頓時渾身舒坦,頭腦雖仍有些昏沉,卻比先前已強上不知多少倍了。

  林郎,你在哪?快些回話,快些回話!   這也不知是肖青璿第幾次的喊話了,方才只顧著拯救夫人,倒把這事給忘了,林晚榮急忙湊到鐵管邊大聲道:青璿,我在這裡,聽到了就回話!   聽到他聲音,肖青璿喜極而泣:林郎,我聽到了,我聽到了,你等著,我這就來救你。   慚愧啊,最近也不知走了什麼霉運,每次都要老婆來救我,他嘆了一聲,心裡卻有些得意,我老婆能幹,每次都能來救我。我卻更能幹,找了這麼個能幹的老婆!   聽到頭頂傳來玉霜、巧巧的呼喚聲,林晚榮早已迫不及待、歸心似箭,興奮道:夫人,你放心,我們馬上就可以出去了。   嘩啦一聲,頭頂上磚瓦碎石被搬開。壞人、娘親蕭玉霜嬌泣一聲,直直向二人懷裡撲來。她的身子嬌俏柔軟,撲到蕭夫人懷裡,兩個人緊緊擠在一起,溫暖的感覺霎時傳遍了全身。

     蕭夫人悲呼一聲,緊緊的摟住了她,淚珠似是開了閘的洪水般滾落下來。   蕭玉霜一手抱住林晚榮,一手摟住娘親,哭得氣都接不上來,場面煞是感人。   林晚榮渾身是傷,被她這一擠壓,頓覺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見她二人哭得暢快淋漓,他忍不住苦笑一聲:二小姐,閒話還是待會兒再敘吧,我好想睡覺。   他這一說話,蕭夫人頓時憶起了什麼,急忙擦了淚珠道:玉霜,快些起來,他受了重傷,莫要壓著他了。   蕭玉霜嗯了一聲,不好意思的抬起頭來,那邊秦仙兒早已奔了過來,見了林晚榮的樣子,驚泣一聲抱住他:相公,你怎麼樣了?   林晚榮意識已經模糊,眼前朦攏一片,喃喃道:仙兒,先救夫人,她身子弱,怕撐不住。

  秦仙兒含淚應了一聲,自他懷裡用力抱起蕭夫人,急急向外奔去。   大哥洛凝、巧巧循著那斷壁殘垣發瘋一般的奔過來,蕭玉若扶著肖青璿跟在二人身後,眸中淚光閃動。   你們都來了?林晚榮咧開嘴微笑,乾澀發白的嘴唇一陣囁嚅,聲音弱小得彷彿蚊蟲一般,極端的睏意湧上心頭。望著那幾張沾滿淚水、如花似玉的俏臉,他頭腦漸漸地昏沉、眼前漸漸地黑暗,似有萬般的憔悴湧上心頭,終於再也忍不住,躺在蕭玉霜懷裡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林晚榮緩緩睜開雙眼,肖青璿豔麗如仙的面頰出現在眼前。她容顏清瘦,雙眼紅腫,似是憔障了許多,卻無損她冠絕天下的容顏,反添幾分楚楚可憐,惹人憐愛。   林晚榮愣了愣,吞了口吐沫,急喘幾口氣:青璿,我這是在哪?

  見他渾渾噩噩的模樣,肖青璿眼中泛淚,鼻子酸酸,伸出衣袖溫柔的擦去他額頭臉頰的冷汗,柔聲道:傻子,當然是在我們家裡了。你沒看見嗎,這不就是凝兒的閨房?   洛凝見他醒過來,頓時喜極而泣:大哥,我不饒你。你連凝兒的房間都不認得,氣煞我了。等你傷好了,我就要你連續一個月留在我的房中,這裡的一紗一線,你不認全,我就不准你走。   凝兒的閨房?林晚榮四處瞅了一眼,忍不住笑了一聲:怎麼會不記得呢?我只是睡糊塗了嘛,這裡可是我們的洞天福地。   洛凝羞紅上臉,輕嗯了一聲:你睡的時日可真是不短。大哥,你方才是在做夢嗎?我怎麼聽你叫別人的名字?   是嗎?我叫了誰的名字?林晚榮大吃了一驚,急忙看了肖青璿一眼。

  肖青璿拉住他的手,溫柔的微笑著道:我方才正睡得迷迷糊糊,哪聽得清。林郎,你身上有傷,下不得床,需要多休息,我與凝兒就在這裡陪著你。   說到有傷,林晚榮頓時想起來,急忙往身上看去。他全身上下一絲不掛,胸前、背後、腿上都纏著層層的紗布,已被包成了一個大大的粽子,隱隱有藥香味傳來。他急忙伸了伸腿,卻是眉頭一皺,哎喲一聲痛得叫出聲來。   肖青璿看得心疼,忙拉住他的手:勿要亂動,方才才替你換過藥,正使著藥勁呢。她停了一停,又輕輕嘆道:也不知是怎麼了,憑你的機靈勁,為何那蕭家夫人完好無損,你卻傷重成這樣?   林晚榮見洛凝虎視眈眈的望著自己,知道這丫頭和秦仙兒一樣,都是狠角色,他可不敢說是為了救蕭夫人才會弄成這樣,便尷尬的笑了笑,兀自不語。

  洛凝卻似猜中了他心思,輕輕嘟起小嘴:姐姐,叫我看,大哥定是為了救蕭家夫人,才會傷得如此之重。   肖青璿輕斥了一聲,對洛凝的直性子卻是奈何不得:蕭家夫人對林郎有知遇之恩,若無她,我們也不可能與林郎修好。林郎若真是為救她而受傷,那也是知恩報恩,乃頂天立地的男兒!切不可胡亂猜疑。   洛凝做了個鬼臉,不說話了。林晚榮有心將與蕭夫人在廢墟下的遭遇盡數講上一遍,但想了想又停下了,只笑著道:我是有名的正人君子,凝兒你難道不知道?倒是我想問問了,我這身上的衣服是誰給脫的,有沒有人偷偷占我便宜?   我才不偷偷占你便宜呢。洛凝輕輕一笑,眼中柔情盡顯,緩緩將頭貼到他腿上,俏臉熏紅,你是我相公,我要占你便宜,用不著偷偷摸摸,要占便是正大光明。

  肖青璿輕呸了一聲,耳根通紅,見林晚榮又恢復了平常性子與凝兒調笑,頓有一種失而復得的驚喜。   林晚榮笑了一陣,渾身上下頓時隱隱作痛,雖比開始時減輕了許多,卻依然鑽心的疼。洛凝忙溫柔的擦去他臉上汗珠,落淚道:大哥,還疼嗎?   腿上疼是好事,至少說明了神經功能都正常,林晚榮嘆了口氣:疼倒是小事。只是眼下抗突厥的大軍出發在即,我卻又折了腿。這傷筋動骨一百天的,等我傷好了,前方的戰事只怕已經結束了。   肖青璿心疼的望著他:你傷成這樣,還惦記著那些事情做什麼?昨日夜裡,父皇親自來探望過你了。我已經跟他提過了,你傷勢未愈,需要休養,這次北上,便暫時不去了。   林晚榮急忙叫了起來:那怎麼行?人無信不立。我要是沒答應也就罷了,可我已經應承了徐渭和李老將軍,杜修元、胡不歸,還有山東的那些老弟兄也都等著我,我怎麼能不去呢?那我以後可沒臉面去見他們了。   肖小姐乃是大智之人,知道自己的夫君雖是平日裡嘻嘻哈哈插科打諢,但是對於諾言是極為看重的,說到就一定要做到,萬事都可忽悠,唯有這一點操行一定會堅守,此乃是他立身處事之本。   見林晚榮愁眉苦臉的樣子,凝兒輕輕笑道:傻大哥,姐姐是與你玩笑的。傷筋動骨需得百日將養固然不假,但你也不想想姐姐是什麼人物?皇上送了許多珍貴的靈藥自是不說,姐姐用的丹藥又怎會平凡?姐姐說了,依你這傷勢,只要她每日運功為你活血去淤、調養生息,不出十日便可下床,二十來日便可行走如飛了。   真的?林晚榮大喜。   肖小姐無奈搖頭,微微笑道:我不與你說,便是怕你誤以為這些都是小傷,以後便奮不顧身的胡來。此次是為了救蕭家的夫人,下次卻有不知是為了誰來。郎君,你現在可是我們一家的支柱肖小姐眸中水霧隱現,默默偎進他懷裡,無聲落淚。   林晚榮心中又甜又澀,娶到這麼一個溫柔善良、知書達禮的好老婆,真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望著肖小姐憔悴的臉頰,林晚榮心疼之極,乖乖道:青璿,我答應你,等這次北上歸來,我再也不到處胡鬧了,就好好陪著你們,快快活活的過一輩子。   要叫他安生下來,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比要他的命也強不了幾分了。肖小姐心中感動,輕輕嗯了一聲。   林晚榮嘻嘻笑著握住她手,將她往被窩裡拉:青璿,你也累了,快上來歇息一會兒,還有我們的兒子。   肖小姐呀了一聲,臉色血紅:勿要胡鬧,你身上還有傷,凝兒也在這裡呢。   洛凝咯咯嬌笑:姐姐,還與我見外什麼。你從前夜一直忙到現在,連眼也未合過,便讓大哥好好疼疼你。   都是自家姐妹,也沒什麼好笑話的,何況以林郎傷勢,現在也做不出什麼羞人的事,肖青璿嬌羞應了一聲,緩緩脫掉外衫,依進他懷裡。   淡淡的蘭花芬芳傳入鼻孔,擁著妻子柔軟的身軀,感受著她腹裡與自己心臟一起跳動的血脈。林晚榮眼眶漸漸地濕潤,活著,真他媽美好!   夫妻同心,肖青璿似是感覺到了他波瀾起浮的心境,激動中有一絲心顫的感覺,直願與他就這樣相依相伴,直到永遠。   見旁邊凝兒望著自己二人,臉上滿是羨慕的神色,肖小姐臉孔微紅,柔聲道:凝兒,你也來。   謝姐姐。洛凝臉色幽怨:可是有人不叫我,我不敢來。她偷偷打量了大哥一眼,又嬌又媚。   這小狐狸,林晚榮心裡酥軟,掀開另一邊被角,凝兒吃吃笑著鑽了進來,緊緊摟住他脖子,幸福的眼淚卻刷刷的掉了下來。   喂,不要亂摸,我是傷員啊林晚榮一隻手撫上凝兒高聳的玉乳,賊喊捉賊的大叫著,夫妻三人笑鬧著,擁成一團。   咦,巧巧呢?!左擁右抱、便宜占盡,林某人如何安歇的著,鬧了一陣,忽然想起自醒來便沒見著這丫頭,要知青璿、凝兒、巧巧三人可是最親密的啊!   洛凝猶豫了一陣才輕輕開口:大哥,與你說了,你可不要著急啊。   只聽你這句話,我能不急嗎?正要開口相問,青璿柔滑的玉手覆上他嘴唇,輕嘆一聲:是仙兒!   仙兒,仙兒怎麼了?林晚榮疑惑道。   洛凝哼了一聲,惱道:我就不明白了,同樣是公主,還是親姐妹,秦小姐與我姐姐怎地差別就這麼大呢。前日將大哥你救了出來,她便一直抱著你,除了蕭家姐妹和巧巧外,就不許別人親近你了。最後還是看在姐姐肚子裡的林家血脈份上,她才勉強答應了,與我們分成兩撥,秦小姐與蕭家兩位小姐、我和姐姐,我們輪流照看你。看這時辰,過不了一會兒,便要換她們來照顧你了。最苦的就是巧巧,她與我們是親姐妹,與秦小姐也交好,便要兩邊調和。姐姐說你傷勢無大礙了,巧巧怕你醒過來見了這情勢心裡難受,這會兒正在那邊規勸秦小姐呢。   還有這事?林晚榮頓時頭大如麻,秦仙兒與肖青璿的事情,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眼下這情形,也在意料之中。   肖小姐柔聲道:凝兒,你不知她性子,妹妹她不是惡人,只是任性了些。她對夫君的情意,連我也是不及,林郎身上這傷勢,便是她前夜耗了所有的真元推宮過脈,才能恢復如此之快。我進房時,她便伏在林郎身上痛哭,叫我也好不感傷。   這癡丫頭,林晚榮心裡一軟,再也興不起責怪仙兒的心思,她與青璿的恩怨,說到底,還是寧雨昔與安碧如的鬥法造成,青璿和仙兒都是無辜的。   紗窗外隱隱露出一抹魚肚白,天色已是蒙蒙亮,擁著青璿與凝兒柔軟的身子,輕嗅著那淡淡的芬芳,林晚榮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青璿,你說什麼?前夜?林晚榮忽地一驚,急急問道。   對啊。洛凝抱住他胳膊,輕道:大哥,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我們與秦小姐她們,已經換過兩次班了。   不好。林晚榮咬牙要坐起來,卻是渾身散了架般的疼痛,凝兒忙扶他躺下,肖小姐心痛道:有什麼事便交代我,你方才換了藥,莫要亂動。   林晚榮痛哼了一聲,迫不及待道:青璿,快派人請徐渭,就說我死了。      什麼?凝兒驚了一聲,小手急忙掩住他嘴唇:大哥,不要胡思亂想,我們的好日子長著呢。   不是胡思亂想。見洛凝臉色發白緊張的樣子,林晚榮心中感動,急忙握住了她冰涼的小手:你放心,老公我不活他個一百八十歲,我是絕對不會死的。   洛凝緊緊依偎在他胸前,幽幽道:活到一百八十歲也不許死,我與姐姐、巧巧生生世世都做你的妻子,永不分離。   這話聽著都暖人心,林晚榮在她柔軟的肩膀輕輕拍著,感受著她真摯熱烈的情意。肖青璿思索一會兒,柔柔開口道:林郎,你是在引誘那背後的人現身麼?   現不現身,現在我無法判斷了,林晚榮哼了一聲:我出事的這兩天,老徐那邊怕也是亂了,但願他能多長個心眼,別上了背後那人的當。青璿,你找個機靈點的人,去向徐渭報信,把這戲份也做的足一點。那人既然如此安排詭計對我,我要不死,也太對不起他了,嘿嘿。   肖青璿本就聰明無比,聽他言語哪還不明白,微微點了點頭,想來想去,府裡的下人丫環,都是宮中派來的,卻是找不到一個機靈到這個份上的。洛凝想了一想,笑道:咱們家裡怕是找不出這麼機靈會辦事的人,不過我瞧蕭家倒有那麼兩個,昨日蕭大小姐指派一個叫四德的家丁,上街為大哥抓藥,辦事倒也利索。我瞧他那舉止模樣。似乎是受了大哥許多的教導,奸猾詭詐的跟泥鰍似的。   凝兒這便是與他打趣,肖小姐聽得暗笑,林晚榮喜道:四德也在這裡麼?這小子辦事有我的風範。就他去了。   自然在我們家裡了。凝兒嬌笑道:蕭家的房屋建築全部坍塌,損失慘重,現在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姐姐就邀她們全部住到我們家來了。兩位小姐、蕭家夫人,全都過來了,現在啊,家裡可熱鬧著呢。   還是青璿明事理,林晚榮聽得感動,握緊肖小姐的手真情流露:青璿,謝謝你。   這些許小事還要道謝。你把我當外人麼?肖小姐輕輕一笑,半嗔半怪:你既已占了人家蕭家小姐的便宜,又得了蕭夫人允許。那我林蕭兩家便是親家了。我原本準備過些時日親自登門,求娶這兩位小姐,不曾想半途出了這事。雖是有些耽擱了,卻終是兩家合一家,也喜慶的緊。這蕭家的兩位小姐我也都見過了。大小姐美麗堅強、遇事不亂,二小姐天真活潑、溫婉可人,都不是自私自利的人。與她們做姐妹,正是合適。   那是,那是。得了青璿允許,美事將成,林晚榮自是忙不迭的點頭,心中老大的歡喜。只是青璿說不喜歡自私自利的人,莫不是暗指仙兒?   林晚榮有重傷在身,現在是珍稀動物,受重點保護。青璿又挺著大肚子,行動不便,安排的事情唯有洛小姐去了。   洛凝見大哥無恙,心情自是美好無比,咯咯嬌笑著去了,過不了多久,便聽門外傳來嘩嘩的腳步聲:相公,相公,你醒了?!   一聽這聲音,肖小姐頓時臉兒通紅,掙扎著坐了起來,還未披上衣衫,房門便哐噹一聲推開,秦仙兒飛奔著竄了進來。   妹妹,你來了。肖青璿柔聲道。   一眼瞅見肖小姐衣衫凌亂坐在床邊,臉上帶著淡淡的紅暈,秦仙兒忍不住嬌哼一聲,似是沒看見她般,避開她身體,帶著欣喜向床邊撲去:相公,你怎樣了?   只是兩日不見,秦仙兒卻似清減了許多,衣上還沾染著些塵灰,容顏憔悴中,卻帶著深深的驚喜。林晚榮微微一笑,輕撫著她秀髮:我沒事,這兩天可苦了你了。   秦仙兒輕嗯了一聲,眸中含淚:相公,是我沒有衛護好你,你若出了事,我也不活了。   傻丫頭,我能出什麼事。林晚榮笑著擦去她眼角淚珠:你老公我健康著呢。我還想著,等趕明兒傷好了,帶你和安姐姐重遊微山湖呢。   真的?秦仙兒驚喜的泣了一聲,將頭緊緊埋入他懷裡:相公,你真好。   見著秦仙兒與林郎的親密,肖小姐心裡有些發酸,又有些欣慰,正微微黯然間,卻覺有人拉住了自己的小手,回頭一看,卻是林郎。林晚榮擠了擠眼,笑道:仙兒,青璿你也是認識的。難怪你們長得一般的美麗,原來竟是嫡親的姐妹。早知如此,在金陵的時候,我就拉著她一起去見你了。   我可不敢高攀。秦仙兒重重哼了一聲:人家是玉德仙坊的高貴美麗的仙子,我卻是白蓮教無惡不作的魔女,與她不是一路人正說著話間,卻見林晚榮臉色發白,額頭汗珠滾滾,頓叫秦小姐吃了一驚:相公,相公,你怎麼了?!   林晚榮急促喘了幾口氣,臉色灰白,微嘆一聲:我沒事的,就是斷了一條腿,傷了幾根肋骨,養上他個三年五載、吃上幾千顆人參燕窩的就好了,你不用擔心。   秦仙兒落淚道:不會的,相公,你不要胡思亂想。我昨夜為你過脈了,你這傷勢不出二十日便能大好,到時候,我便叫上師傅,我們一家人回微山湖去,我彈琴,你作詩,師傅演舞,我們三人泛舟湖上,永不離分。   安姐姐還會跳舞?這狐媚子怎麼沒對我提起過?不過以她那美妙的身材,跳上幾節鋼管舞,嘖嘖,他想著想著便心思亂動。淫勁盡顯。   相公,你怎麼了?!見著他目泛亮光,嘴角偷笑,秦仙兒疑惑道。   哦。無事,無事。林晚榮急劇的咳嗽了幾聲,面色潮紅,苦笑搖頭:姑且不說我能不能活到那一天,就算是真有再回微山湖的時候,只怕我也沒那心情了。現在不比以前,家裡一大攤子的事,你又對青璿,咳咳,叫我怎麼放心的下   見他做戲了半天,卻原來是扮了可憐來調解自己與仙兒,肖青璿又好笑又感動,默默的拉緊了他的手。   秦仙兒也不是笨人。聞他言語便知他心意,見肖小姐眸中含淚望著自己,她心神一陣恍惚,良久才哼了一聲,低下頭去。   仙兒。俗話說的好,親姐妹,哪有隔夜仇的。從前就算不知道,你們打打殺殺的,那也是緣分。如今就更不得了了,你們身上流的是同一個血脈,將來,你們倆生的孩子,還會是同一條血脈。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咱們的孩子著想,就算不為孩子著想,那也要為老公我著想啊。你與青璿。就好比我們家的兩座大山,令人仰止,要是你們姐妹倆,整天冷眉相對,我們家如何團結興旺?何況我仔細算了算,你們兩個也沒有什麼血海深仇,反倒有真真切切的血緣親情,為何就不能和平相處,共鑲我林家盛事呢?他口燦蓮花,滔滔不絕,直令肖青璿聽得也有些暈乎。又是孩子,又是大山,又是林家盛事,不相干的事被他硬生生的串在一起,縱觀天下,也只有我林郎,才有這般本事。   秦仙兒面容羞澀,柔道:人家才不要生孩子呢。我與這狐媚這姓肖的事情,相公你也是知曉。我師傅對她師傅,昔年卻比親姐妹還要熱上三分,後來又如何?師傅待我恩重如山,我若是忘卻了她的教導,與這姓肖的交好,又怎能對的起她老人家?相公,這種事情,我怎做的出來?   這丫頭倒也是張利嘴,搬出了安師叔,便叫別人做聲不得了。肖小姐暗嘆一聲,對這妹妹,生出些敬佩。   林晚榮卻是大喜,嘻嘻笑道:這麼說來,仙兒,你也承認,除了安姐姐那邊,你與青璿,應該沒有什麼大的仇恨?   似乎是這麼回事,秦仙兒想了一想,無奈嗯了一聲,旋即又搖頭:不是,她還搶了我相公!   林晚榮大汗淋漓,這丫頭,還真是有性格啊。那個,算不得搶,一人一半,雨露均沾。他打了個哈哈,秦小姐與肖小姐臉兒同時一紅,皆都輕呸了聲。   仙兒,我很嚴肅的問一聲,若是安姐姐和寧仙子修好了,你與青璿是不是也不鬧彆扭了?林晚榮正色道。   修好?這可能嗎?!秦仙兒想了想,微微點頭嗯了一聲:只要她不再與我搶相公,我就不再恨她了。   林晚榮翻了個白眼,秦仙兒也覺這事從目前看來似乎是不太現實了,她微微沉吟了一番,哼道:那你每月在我房中留十日,在她房中只能留一日。   這丫頭倒是什麼話都敢說,肖小姐臉色一紅,羞澀的點頭:妹妹,只要你受的了這登徒子,那便把他盡情留下。   聽她話裡隱藏的意思,秦仙兒也忍不住的俏臉一紅,他與林晚榮做了真正的夫妻,如何不理解肖青璿話裡的含義。   怒了,我怒了,什麼意思?把我當什麼了?要妹妹不要老公?我是你們交易的籌碼麼?林晚榮齜牙咧嘴,正要發作,肖青璿偷偷握住他手,白了他一眼,小聲嗔道:妹妹的性格,你還不瞭解麼?便是個嘴硬心軟,但叫我與她修好了,什麼事情不能商量?   什麼事情都能商量?林晚榮就是個天生的淫人,一聽她說話,便本能的聯想到了其他事情上,頓時眼冒亮光。   你這登徒子!肖小姐輕呸了一聲,耳根紅的像火燒。她對自己這相公知根知底,見他模樣便知他心思,有了凝兒與巧巧的先例,他什麼羞人的事情做不出來?   咦,青璿,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可不是下半身動物。見了妻子羞不可抑、國色天香的模樣,他便騷勁上來,在她手心輕摳幾下:我只是捨不得你,恨不得天天晚上摟著你。   聽丈夫甜言蜜語,感受他那親暱的小動作,卻還有妹妹在身前虎視眈眈,肖小姐便止不住的渾身酥軟,雖是明知他故意說的好話,房裡姐姐妹妹好幾個,他哪能天天與自己恩愛。偏生就喜歡聽他說些好聽的。這便是命中的魔障吧,她羞澀嘆了一聲,幸福的感覺溢滿心間。   不就是十日麼,用哪的著一月,我一晚上就做到了。還能加倍的。林某人得意洋洋的喃喃自語,正落在肖小姐耳裡,美好的感覺消失殆盡,滿腔的幸福化作無限的羞惱,狠狠一指戳在他胳膊上。   秦仙兒把他們的嬉鬧盡數看在眼裡,心中雖是苦澀,卻也不得不承認,要想把這姓肖的狐媚子趕出林家,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妹妹,你莫要聽他胡說八道,我們是嫡親的姐妹,便要好生相處,莫要叫別人看笑話。肖青璿拉住秦仙兒的手,溫柔說道。   秦仙兒默默低下頭去,玉手微微掙扎,卻覺有一隻粗糙的大手伸了進來,將自己與肖青璿的小手緊緊握住了。聰明的郎君,肖小姐欣喜一笑。   這次秦仙兒捨不得掙扎了,只得任她二人一起握住自己的小手,無奈嘆了口氣:相公。我師傅與寧雨昔的宿怨,你真能解得開麼?   這事遠比解決仙兒與青璿的事情要複雜多了,兩位公主好歹都是自己得手了的老婆,想要圓的扁的,盡情捏就是了。可那寧仙子和安碧如,一個高傲似仙,一個狡猾如狐,哪個也不是省油的燈。即便自己與她們兩人都有些曖昧,可一旦這水火不容的二人碰到了一起,會發生些什麼,恐怕上帝都猜不到。   相公,相公秦仙兒見他發呆,便輕叫了兩聲。   當然能成了。你們也不想想,老公要做的事情,什麼時候失過手?!望見仙兒與肖青璿期待的眼神,林晚榮咬了咬牙,胡吹牛皮道。為了我林家千秋百代、壽與天齊,再大的困難也要上!不就是安狐狸和寧仙子麼,對付女人,我可比對付敵人拿手。   肖小姐知他本事,欣喜道:妹妹,林郎說過的話,還未曾失言過,這下好了,我們便可永遠在一起了。   秦仙兒嘟了嘟嘴,想要反駁,見著了林晚榮微笑的眼神,終是低下了頭不再言語。   終於暫時安生了,林晚榮抹了抹額頭冷汗,家事難斷,可真是一點不假,這比戰場殺敵要難多了。   壞人屋外裊裊行來兩個女子,後面的是巧巧,那丫頭見著林晚榮便眼眶一紅,卻堅強的忍住了。行在前面的是玉霜。二小姐眸中淚光閃動,手裡捧著一個瓷盅,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   咦,二小姐,兩日不見,你長得越發的好看了。見著玉霜清瘦的面容,林晚榮調笑道。待到巧巧行到身邊,他便偷偷拉住她的小手。大哥巧巧輕呼一聲,脈脈望著他,淚花與笑臉一起綻放。   討厭。玉霜羞喜偷笑,看到青璿與秦仙兒,忙輕輕拜倒:見過兩位公主姐姐。   這小丫頭討人喜歡,肖青璿笑著拉起她:玉霜妹妹,這是什麼,如此清香?   這是烏雞人參湯,聽說壞人醒了,娘親命我送來。見著林晚榮無恙,二小姐淚落臉頰,喜道:壞人,這雞湯,是娘親親手熬製的,她已經好些年不下廚了,昨日裡卻忙活了一整天,雞湯已燉了一天一夜,娘親說對你的傷勢有大補。   是嗎?那我倒要嘗嘗了。林晚榮笑道:對了,夫人怎麼樣了,那天可是驚嚇到了她。   夫人倒無大恙,只是前日夜裡染了風寒,昨日方才好些。巧巧柔聲一笑:這雞湯乃是她精心所製,還備了許多糕點,待會兒便送過來。大哥,直到今日我才知曉,夫人的手藝,原來比我要強上百倍。   娘親的巧手,本就是遠近聞名的。聽巧巧讚自己娘親,二小姐欣喜無限,輕柔的舀起一勺雞湯送進林晚榮口中:我年幼之時,還曾有京中的食客,撰文懷念母親的廚藝呢。只是後來家中事多,她便再不下廚了。   一口雞湯入肚,清香入鼻,溫熱肺腑,端的是美味無比。林晚榮嘖嘖嘆了聲:真沒想到,夫人還有這一手,我可有口福了。   二小姐神色一黯,柔道:壞人,你幫我勸勸娘親吧!   勸什麼?!林晚榮奇怪的問了一聲。   玉霜黯然道:娘親要走了!      要,要走?林晚榮愣了半晌:走到哪裡去?   二小姐神情黯淡,低頭道:娘親要回金陵了,姐姐還在相勸,只是任我們說破了嘴皮子,她卻是堅定的很。   回金陵做什麼?林晚榮掙扎著要坐起來,卻是哎喲一聲。腿上劇痛。仙兒與青璿忙將他按下,肖小姐柔道:這般重傷,你還不安生些?便躺著聽玉霜妹妹說話吧,夫人急於要走,總該有個理由吧。   對啊,林晚榮咧著嘴忍痛道: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在京中,夫人在這裡也住著開心快活,還回金陵去做什麼?又沒人陪她說話,一個人孤單的很。   玉霜嗯了一聲,愁眉不展:我與姐姐也是如此相勸,只是娘親說,我們蕭家的根在金陵,這京城再好,卻也不是她久留之地。她說出來有些日子了,也是到了該回去的時候,昨夜她已連夜修書給郭表哥,囑咐他星夜赴京。商量京中店舖重建的事情。   根在金陵?林晚榮看了看身邊的幾個女孩,巧巧、仙兒、青璿、二小姐,哪個不是在金陵相識的?夫人在那裡成家立業,生活了多年,有此念想,也是正常。只是她為何偏偏選在這個最嘈雜錯亂的時候走呢?現在蕭家在京中新逢大亂,正是最需要她的時候啊。   蕭夫人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要在這個時候回金陵,自是有她自己的理由,林晚榮想了半天,才如此安慰自己道。   二小姐將雞湯放在一邊,握住他手,輕聲泣道:娘親說,此次你身受重傷,便是她一意孤行害了你。她心裡內疚不已,無顏見你,便執著要回金陵。壞人,我看的出來,娘親心裡有許多的苦楚,只是她不願意對我和姐姐講。你是她最看重的人,求你去勸勸她。讓她留在京中,與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我去勸?林晚榮苦笑不已。夫人的性格他瞭解甚深,執著剛烈,比蕭玉若還要執拗三分,決定了的事情。恐怕無人能夠改變。   相公。你就試試吧。秦仙兒與蕭夫人相處了幾天,感情日深,對她也很是不捨。   林晚榮嘆了口氣,無奈道:試試倒是可以,只怕用處不大。夫人要是發起脾氣來,我也要敬她三分。   敢情平日裡你就不敬她?房裡的姐姐妹妹聽他說話有趣,皆都莞爾,那沉重的氣氛也消散了許多。   巧巧,你扶著我。我去看看夫人吧,若再晚些。等她都收拾好了,怕就什麼話都說不上了。林晚榮想了想道。   房中的幾個女子嚇了一跳,肖小姐嗔了一聲:你這樣子怎能出行?蕭家夫人並非絕情之人,她若要回金陵,定會來與你話別的。   對啊,見他如此心急,玉霜也是心疼,忙道:娘親這時正在廚房裡忙活。也不是說話的時候。等她閒歇下來了。自會來看你。   受傷了就是麻煩啊,什麼事情都做不成。林晚榮苦嘆一聲還未說話,便聽院落裡傳來一聲長長的哀嚎:林小兄啊林小兄,前些時日還與你把酒言歡,你怎麼能就這麼去了呢那聲音哽咽著,哭叫淒慘無比:人生知己難得,你把我一個人撇下,非是君子之風!你怎就如此狠心?林小兄,你快回來啊,痛煞我也   噗通一聲重物摔地的聲音,接著便聽四德悲慘的聲音響起:徐大人,你怎麼了,你怎麼了?快請節哀啊。快來人啊,徐大人暈倒了。三哥啊,你怎麼就這麼去了呢   林晚榮聽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拜託,哥幾個,做戲也要專業點,別光乾嚎啊。嗩吶鑼鼓先敲起來、孝服麻布先穿起來,要不然京中怎能人人都知道我死了?!   幾位小姐面面相覷,雖明知是做戲。只是聽這聲音,卻也叫人心裡不快活。二小姐嘟嘴哼了一聲:四德瞎嚼什麼舌根,他才死了呢。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這他都不知道?!   都知蕭玉霜率真可愛,肖小姐諸人聽得忍俊不禁,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團,喜慶的很。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林晚榮笑著在玉霜近在咫尺的鮮紅小臉上摸了一下,算是找回場子。   這屋裡都是女眷。眼瞅著徐渭到來,自該迴避。肖青璿握住秦仙兒的小手,溫柔一笑:妹妹。你便在這裡照顧林郎吧。他喜歡與你說話。   肖小姐這句話大有學問,秦仙兒有心與她頂上兩句,卻認也不是,否也不是,只得紅著臉低下頭。   林小兄啊,徐渭踉踉蹌蹌的奔進來,衣衫上沾滿塵土、臉頰鬍鬚滿是淚珠,痛哭流涕道:你這是怎麼了?!我這該死的還沒死,你這春秋正盛的。怎麼就先去了呢?你叫我到哪裡再去尋你這樣的良朋摯友,哎呀,我也不想活了   秦仙兒在帳後聽得惱火,哼道:相公,這徐渭怎地是這副德行,虛情假意,枉負了才名!!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林晚榮嘻嘻笑道:當初在金陵的時候就騙我去攻打你們白蓮教,還美其名曰封我一個參謀將軍,其實就是一個運輸糧草的伙頭軍,我早就上過他的當了。嗨,徐先生   秦仙兒緩緩將幕簾拉開,徐渭見著了躺在床上,包裹的跟粽子似的林三,他驚駭的連退了三步,嘴唇囁嚅半晌,老淚縱橫、欣喜若狂道:林小兄。你,你沒死?!   這老頭裝的,跟真的似的,演的好我又不會給你頒獎。林晚榮嘿嘿笑了兩聲:瞧您說的,死了還能召喚你麼?我可不幹那缺德事。   徐渭似是不敢相信,緩緩走近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眼睛。又在他身上使勁按了幾下。暖暖的有熱氣。哎呀,他激動之下。一把拉住了林晚榮的手,老淚順著臉頰流下,激動的直抖擻:林小兄,你真的沒死?太好了,太好了。天祐我大華啊。   這老頭的手勁不小,不知道我是重傷員麼?到了屋裡還演這麼認真幹嘛。林晚榮齜牙咧嘴正要開口,四德偷偷湊到他耳邊道:三哥,洛小姐派我去尋徐大人的時候說,做戲一定要逼真。怎樣才是逼真?我想了想,便自作主張,去報徐大人的時候,就只說您夭了,沒說你活著。他信以為真,這一路是哭著來的,您瞧,他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呢,這戲可還逼真?   算你小子有見地。林晚榮笑罵了一聲。又瞥了一眼,果不其然。老徐一隻腳汲拉著布鞋,另一隻腳便只著了布襪。模樣甚是狼狽。   誤會了,誤會了,沒想到老徐是真的待我如此真摯,林晚榮心中有愧,急忙抱抱拳:徐先生過獎了,勞先生遠行,林某實在過意不去。仙兒,快給徐大人搬張凳子。   哎呀,使不得,折殺老朽了。徐渭拜見霓裳公主。以秦仙兒的身分,徐渭怎敢放肆。急忙深深作揖。   徐先生不要客氣了,這是我林家私下府邸,用不著行那些虛禮。秦仙兒擺擺手,大方一笑。   還是四德搬了椅子來,請徐渭在林晚榮病榻前坐下。徐渭深深一嘆,抹了眼角淚珠道:小兄,方纔你派家人來報凶信,卻是嚇死我了。我大華這般災難深重的時候,若是沒了你,那可就真是萬劫不復了。   我有你說的這麼重要嗎?依著林晚榮性子,便是要與他笑話幾句的,只是見這老頭滿頭華髮、鬢角霜白,老淚還沾在臉上,那情意可不是假的,便忍了下去。   小兄,你做的這一齣戲。可是要引蛇出洞?徐渭也是人老成精,見林三完好的活著,便明白了他的心思。   管他出不出洞,就是不出洞,我也要打他。林晚榮咬牙切齒道。他行事素來都只有占便宜的,沒有吃虧的。這次不僅自己差點喪命,還險些連累了蕭家母女。他心中的怒氣自是難以平抑,不找回場子。那就不是他林三的性子。   徐渭笑道:你這一下,卻把我嚇的不輕,我已派了人去請李泰來。上將軍對你的器重,自不用我說了,只怕這會兒他嚇得不比我輕。待會兒要見到你完好無損,他倔勁上來,定會治我一個謊報軍情的大罪。   見徐渭笑的開心,林晚榮點了點頭,沉聲道:徐先生,相國寺那邊怎樣了?可有動靜?!   聽他說起正事,徐渭神色頓時嚴肅起來:林小兄,當夜一得到你出事的消息,我就知情形有異,連夜便將相國寺團團圍了。城外的大軍依著你的吩咐,也向外退了十里。果然不出所料,當夜便有數百死士突然出現在城外東南角   誠王跑了?!林晚榮大驚失色。心裡頓時懊悔。   若是他敢真跑,也就好了,老朽正發愁尋不著理由動手。徐渭眼中閃過一絲凜冽殺氣。冷笑道。   不是誠王?!林晚榮皺眉問道。   是倭人!徐渭哼了一聲:這數百死士,武藝精湛,手段毒辣,我陣亡了三百將士,才將他們盡數斬殺。只是這裡面,卻未尋著什麼有用的東西。   倭人?!林晚榮深深的疑惑了:他們無緣無故突然出現。又什麼都沒得到,難道就是為了送上一百個死士的性命?   那倒未必。徐渭站起身來,緩緩走了幾步:他們或許是想試探我們的防備。又或者是要接應什麼人。   倭人突然出現。他們到底是要幹什麼?在我大華的腹地安插死士,其心可誅!林晚榮咬牙哼了一聲:徐大人。誠王呢?他在哪裡?   他倒是安靜的很,徐渭乾笑兩聲:這兩日便一直待在相國寺吃齋禮佛。你出事的當日,他還邀了皇上,一起在住持的房中聽大師說法。   皇上也去了?!林晚榮越聽越迷糊,誠王不趁著這個混亂的機會逃走,他到底要幹什麼?難道真的是幡然悔悟?去你爺爺的。老子在蕭家挨的炸藥,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   徐渭點了點頭:他打的旗號,便是祭奠先皇、宣禮佛法,皇上身為人子,怎能不去?得知蕭家出事的源頭便在相國寺,我當夜就將那裡圍了,只是皇上也在寺中,一道聖旨下來,我便不能輕舉妄動了。   這誠王倒真是有些魄力。一邊暗地裡下黑手,一邊又和皇帝談笑風生,此人不除,必成大患。林晚榮冷笑了一聲:徐先生,依你看法,誠王到底要做什麼?他手中無兵,又在我們的重重包圍之中,難道真能如此悠閒?   悠閒?徐渭笑了一聲:我瞧他要逃倒是真的。若老朽所料不錯的話,那數百名死士便是來試探我們的虛實,若是當日我們亂了陣腳,沒準,他早已逃到胡營去了。   林晚榮默默沉思,良久才道:徐先生,你的意思是說。他玩的是聲東擊西,並非要投倭。而是要投胡?   唯有這樣,才能解釋那百名死士自投羅網的目的,他便是要轉移我們的視線。徐渭點頭應了一聲。   真是這樣麼?那誠王的聲東擊西,也和我的詐死計一樣的膚淺!林晚榮素以奸詐自詡,卻也猜不透誠王的意圖,不過有一點他卻是可以做到的。他嘿嘿笑了一聲,臉上殺氣盡顯:不管他往哪裡跑,只要我們先動手,他就一點機會都沒有。徐先生。不如我們現在就   他惡狠狠的比劃了一個手勢,卻是牽動了腿上的傷勢,頓時哎喲一聲,冷汗簌簌,秦仙兒忙輕輕按摩他太陽穴,那疼痛才稍稍減輕。只是想起那罪魁禍首,心中殺氣更添幾分。   不可。徐渭急忙搖頭:誠王雖有大惡,卻未曾顯現於眾。先皇留下的血脈,便只有他與皇上,他又善於作偽、拉攏人心,在朝中、民間都頗具威望。此時正值北方大戰來臨,大華危機重重,若毫無證據、貿然行事,輕則激起官怨民憤,擾亂軍心,重則會導致我大華分崩離析、一蹶不振。此事,萬不可冒進。   什麼官怨民憤,什麼擾亂軍心,林晚榮聽得直撇嘴。這徐渭雖是帶過兵的人,卻終是書生氣足了些,考慮的過於細緻了。自古成王敗寇,誰先下手,誰就搶占先機,就算背上一時的罵名又如何,十年二十年的安定繁榮之後,誰還會記得當年的事情?林晚榮深諳這其中的道理。何況他又與誠王水火不容,坐等誠王來攻,這絕不是他的性格。   徐先生,皇上那邊怎麼說?見徐渭有些遲疑不定,林晚榮也不與他爭論,輕輕問了一聲。他對老皇帝有著充足的信心,那老頭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對自己女婿都是恩威並施,何況懷有異心的誠王?他隱忍了二十年,等的就是這一天,要說他會靜觀其變,打死我也不信。   徐渭點點頭:那日小兄你出了事之後,皇上便一直待在書房中。後半夜的時候,便傳來了六字口諭:舉物證,正乾坤。   舉物證,正乾坤?林晚榮笑道:是極,是極,皇上老爺子想的,就和我一樣啊。   徐渭不解道:這道聖旨倒是好解,只是那物證卻是難辦之極。誠王奸詐如狐,哪能輕易留下馬腳。若有物證的話,不要皇上下旨,老朽早已動手了,何至於拖到今天?   這老頭怎麼變笨了呢,連皇帝的話外音都聽不出來,虧你還在朝中混了這麼些年。林晚榮嘿嘿奸笑:我的徐先生啊,叫我怎麼說你呢,你這人啊,就是太正直了。那老狐狸不露出馬腳,難道你就不會給他造個馬腳?   我也知我過於正直,不太適合玩弄權術。徐渭搖頭嘆道,模樣甚是端正。   這老頭的臉皮倒不比我薄多少。林晚榮笑了一聲,叫他附首過來,輕言了幾句,徐渭嚇了一跳,連連擺手:這如何使得?老朽讀了多年的聖賢書,怎能做出這樣的事情?若叫人知曉了,我便要遺臭萬年啊。   放心吧。徐先生這麼正直的人,怎會想出這麼壞的點子呢。林晚榮大度的擺擺手,嘻嘻笑道:算在我頭上好了,反正大家都知道我心術不正。   徐渭搖頭一嘆,忍住了笑意,抱拳道:小兄好計謀。在你手下當差,老朽真是大長見識。只請聖人饒恕我,這可不是我的主意。   望見這老頭滿臉的奸相,林晚榮頓時哎喲一聲,奶奶的,上當了,壞主意算我的,揀便宜算他的,這老頭哪是愚笨,分明就是扮豬吃老虎啊!      小兄,依你之見,我們該什麼時候動手?徐渭笑了一陣開口問道。   林晚榮嘿嘿陰笑:自然是越早越好,當然,也要看徐先生你什麼時候能將東西準備好了。依著小弟的意思,最好能打他個措手不及,這可是我血的教訓您瞧,我這次挨炸藥,可不就一點準備都沒有麼,這效果,嘖嘖。真他媽出奇的好。他咬著牙,伸伸胳膊晃晃腿,滿腔的仇恨無處訴說。   見他笑得刻骨銘心,老徐也知他心思,招惹了林三,就算他誠王有三頭六臂,怕也是在劫難逃了。兩個人細細合計了一番,該準備的東西都由徐渭一手包辦,這老頭辦事還是有水準的,林晚榮對他也甚為放心。   還有一事,臨到末了,徐渭眨巴了眼睛,神秘兮兮道:小兄,你受傷的事情,可要告訴芷兒?   怎麼?徐小姐還不知道我的事情?林晚榮也有些吃驚,徐家就在隔壁,這邊鬧翻了天,那邊怎會不知?   徐渭搖搖頭,苦笑道:李泰大軍不日就要出發,芷兒前日傍晚便入了軍中,與上將軍商討計策,一直未回來。方才派人去請李泰之時,我也特意叮囑過了,暫時不要將你的事告訴芷兒。這孩子,苦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個中意的人,卻又突然出了事,我怕她承受不住咦,林小兄,你眼睛不舒服麼?眨的如此之快!   你這老頭。連我的眼色都看不懂?不知道旁邊有個小醋罈子麼,這次被你害死了!他急忙咳嗽了兩聲,還未說話,秦仙兒先哼了一聲,搶道:徐大人,令千金怎麼了?什麼中意的人,什麼承受不住,和我相公有關麼?   這個,這個徐渭囁嚅了兩聲,老臉一紅。他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在霓裳公主面前為自己女兒說合。   不要誤會,千萬不要誤會。見小醋罈子臉色漸變,林晚榮忙笑道:仙兒。徐小姐的名字你也聽過的吧?她通曉物理,擅長謀略,乃是抗胡大軍的智囊,正巧你老公在聰明才智方面,也小有薄名。徐小姐就邀請我去參軍,一起北上抗胡,所以徐先生才說她很中意我,就是看重的意思。你再想想,如果像我這樣年輕有為的人才出了事,那可是一個天大的損失。所以說徐小姐心裡難以承受。徐先生,是不是這個意思?!   啊,是,是!這次變聰明了,老徐急忙點頭,偷偷向林三豎起大拇指。   我哪裡誤會了。秦仙兒笑顏如花。嘻嘻道:我只是隨便問了一句。哪知道相公你卻急著解釋半晌,若叫不相干的人聽了,還以為你與徐小姐有什麼私情呢。   可不能亂說啊。林晚榮急忙擺正臉色,正經無比道:說說我倒無所謂,但是人家徐小姐可是清白的女兒,傳出去會壞了她名聲的。徐先生,仙兒開玩笑的,你不要介意啊。   對這小子的厚臉皮,老徐也尋不著辦法。唯有苦嘆一聲,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說了幾句閒話,徐渭見他無恙,又身有要事,便起身告辭。才將他送走,便見洛凝腳步匆匆進來,急聲道:大哥,皇上來了!!   父皇來了?!秦仙兒驚喜交加。緊緊拉住林晚榮的手:相公,有父皇做主,你什麼也不用怕。是誰害你,我保教他百倍歸還。   聽說皇帝親來,林晚榮大喜,真不愧為老丈人,三天來看了姑爺兩次,這情意可不是蓋的,比親爹也差不了多少了。   快請。快請!他急忙揮手,旋即又覺禮節似乎有點問題,忙又糾正道:不是,不是,抬我出去接他。   看他興奮的樣子,洛凝猶豫一陣,小心翼翼開口道:大哥,你別急,皇上的龍攆已到了門口。   凝兒這丫頭糊塗了吧,龍攆都到了門口,這還不急?老丈人給我面子,我也得給他面子不是,花花轎子人人抬,就是這個理啊!   大哥,先別急。見秦仙兒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洛凝忙將他身子按住,輕聲道:皇上來是來了,不過,我說了。你可不許生氣。   皇上來看我,我有什麼好生氣的。林晚榮笑著點了點頭。   洛小姐遲疑了一會兒。才小聲道:皇上賜了麻布白紗、三千縭素,龍攆便停在門外,他,他是來弔唁你的。   弔唁?這個詞好陌生啊!我又沒死,值得他這麼大張旗鼓的賜縭素麻布嗎?   父皇這是做什麼?秦仙兒氣惱的哼了一聲:相公好好的,哪用的著弔唁?他老人家準是聽信了刁人的讒言,我這就找他去。   刁人?我看就我這老丈人最刁了。林晚榮拉住仙兒的手,笑道:不用找他,我死沒死,恐怕老爺子比我都弄的明白。   秦仙兒應了一聲,停住腳步仔細想了想,忽的笑道:我明白了,相公!父皇和你一樣,都是在做戲。討厭,他怎麼學的和你一樣奸詐了!   林晚榮聽得大慚,論起奸詐,我可不及他老人家的百分之一。   一聲壓低了聲音的大笑自廳外傳來:霓裳,你怎可在背後說父皇的壞話?   屋外緩緩行來兩人,皆是布履青衫,打扮普通,尋常人家模樣。前面的老者,虎鼻濃眉,蒼白的臉頰上帶著些病態的紅暈,眼簾開合間射出湛湛神光,步伐緩慢。卻似有種天生的氣勢,不怒自威。   父皇!秦仙兒驚喜交加,乳燕投懷般奔了出去,緩緩跪倒,跟在皇帝身後的高公公急忙扶起公主。   老皇帝拉住她手,上上下下打量一眼,他神目如電,早已看出自己女兒做了婦人,他猛的哼了一聲:霓裳吾兒,可曾有人欺負你?你與朕說,叫朕來收拾他!   皇帝威嚴豈同凡響,即便秦仙兒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白蓮魔女也嚇了一跳,急忙擺手道:沒有。沒有人欺負我,相公他待我很好,從來都不欺負我。   慚愧,慚愧,見仙兒這樣維護自己,林晚榮都覺有些不好意思。   是嗎?皇帝虎目往榻上掃了一眼,林晚榮急忙揮揮手,大聲道:草民林三,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上。你今天氣色不好,要注意休息,少熬夜。   皇帝冷哼了一聲:你拜朕,少有誠心之時,這虛禮不行也罷。再者說,你躺著,朕站著,這君臣之禮倒是少有。   皇帝表情冷冷冰冰。威嚴十足,洛凝在一邊看的害怕,林晚榮偷偷拉了拉她小手,笑著道:皇上,不是草民不守禮數,而是按著規矩,今次就該你站著。   我的個乖乖,高公公在皇帝背後暗自吐吐舌頭。這也就是林大人才敢這般信口胡說,換了別人,早就抄家十八道了。   那你且說說,為何今次便要你躺著,朕卻站著!皇帝慢悠悠道。   皇上,您可是來弔唁我的,林晚榮笑著道:我要是坐起來了,說誰誰也不信啊。所以,您站著有理,我躺著,就更有理了。   秦仙兒噗嗤一笑,心知這是相公報復皇上弔唁之說,連皇帝的場子都敢找,天下也找不出幾人了。   老皇帝也是忍俊不禁,每次見這小子,他總能扯出一套理由。皇帝哼了一聲,對秦仙兒道:那你便躺著吧。霓裳吾兒,你且與朕回宮,朕為你選中了駙馬,擇日成親   什麼?!秦仙兒臉色大變,急急躍回幾步,緊緊抱住林晚榮道:父皇,我不嫁!師傅做媒,我早已與相公成親了,我秦仙兒生生世世,生是相公的人,死是相公的鬼!   你真不嫁?!皇帝嘿嘿一笑:那你可不要後悔。朕為你選中的這駙馬,人才倒還說的過去   嫁,我們嫁!病榻上的林晚榮急忙舉手道。   相公(大哥)秦仙兒與洛凝一起叫了起來,秦小姐淚珠連連,氣得渾身發顫。   怎麼能不嫁呢?!林晚榮嘻嘻笑道:皇上說的對。像我這樣的青年俊傑,確實很難找了。公主,你就將就一下吧。   什麼?!見著皇帝神秘微笑的面容,秦仙兒剎那間便明白了過來,臉蛋頓時染上兩抹桃色,輕嗔道:父皇壞死了,也拿女兒來開玩笑。   皇帝點頭微笑:霓裳,到父皇身邊來。   秦仙兒嗯了一聲,腳步輕移,三兩步行了過去。老皇帝目光柔和,輕輕撫摸著她秀髮,嘆道:人生百年,便如白駒過隙。到這般垂暮年紀,朕卻有許多的憾事。你娘親為救朕而隕,我親生的骨肉,卻又流落民間二十餘年。霓裳,父皇這一輩子,最感歉疚的,便是你們娘倆了。   皇帝的聲音有些哽咽,秦仙兒淚落如雨,緊緊抱住他道:父皇,不怪您的。女兒直到了今天,才能理解娘親當年的舉動,為了相公,女兒情願粉身碎骨。   傻丫頭。皇帝哼了一聲:你是我大華金枝玉葉的公主,誰能值得你如此付出?是他麼他朝林晚榮一指,秦仙兒羞澀嗯了一聲,含情脈脈。   你怎麼就看中了他呢?皇帝微嘆道:長得既不俊俏,學問也是亂七八糟,興國安邦更是一竅不通,除了嘴皮子利索點,還真找不到他什麼好處了。   這老頭子是故意打擊我的吧,沒關係,我反過來聽就行了。林晚榮安慰自己道。   見父皇如此貶低自己相公,秦仙兒急了:父皇,相公哪有你說的這麼不堪。天下才子,哪有他一半的俊俏?才學見識,又有誰能與他匹敵?治國安邦他還沒治過,你怎麼就知道他一竅不通?叫我說,他便是治國的大才,論起世間人心、規矩,論起計謀手段,天下誰人能及他?除了心思花一點,其他便都是好的了!   前面幾句話,林晚榮本聽得甚是舒心,只是後面一句。卻叫他哭笑不得,仙兒這丫頭,莫非從小是被安姐姐放在醋缸裡長大的?   皇帝笑道:你自己選中的夫婿,自己當然看重了。前面兩點倒還好說,只是治國安邦我瞧他連這點膽量都沒有。   誰說沒有?!秦仙兒想也沒想便要反駁。林晚榮急忙哎喲了一聲:疼,我疼啊!   大哥,你哪裡疼痛?!洛凝驚道。   渾身都疼。林晚榮苦著臉道。   叫你小子做戲,老皇帝目光如電,哪還看不出他的主意,卻又奈何他不得。當下微一點頭,沉聲道:霓裳,既是你自己選定的駙馬,朕自也不會反對。但有一點朕聲明在先,朕的女兒乃是龍鳳之後、國色天香。半分半毫的委屈也受不得。他緩緩向林晚榮榻前行去,盯住洛小姐,陰陰道:你是洛敏的千金?   皇帝神色陰鷙,洛小姐不敢與他對視,急忙跪下磕頭:民女洛凝叩見皇上,家父洛敏。   皇帝看她一眼,冷冷道:人才倒是不差,只是卻跟錯了地方,這林家不是你的歸宿。朕在朝中為你選一戶好人家,由朕賜婚,你嫁了吧。   皇上洛凝驚呼失色,渾身急顫,緊緊拉住了林晚榮的手,淚珠簌簌滾落。   又來了,林晚榮惱怒之極,這老頭就是看準了我的軟肋。他神色驀地一冷,淡淡道:皇上,難道你要食言?!那日你對我說過的話,我可是記憶猶新。   食言?皇帝冷笑道:你辦了高麗之事,又有出雲苦苦相求。朕已經赦了蕭家大小姐。何曾食言?!朕將兩個女兒賜了你,囑你好好待她們,你卻將朕的話當作耳邊風,在絕峰之上與那寧雨昔不明不白。下了峰來,又與徐家小姐勾勾搭搭,你當朕是好欺負的嗎?!來啊,將洛凝帶走。擇日賜婚   大哥洛凝淒呼一聲,悲痛欲絕。   林晚榮眉眼齜裂,憤怒之下。卻是猛的坐了起來,腿上頓時一股撕裂般的疼痛:誰敢?!   相公秦仙兒驚叫著撲了過去,心疼的淚珠簌簌。   林晚榮黑臉黑眉,又是上過戰場的人,生死都不懼,何曾畏過誰來?他盛怒之下,大眼圓睜,與皇帝對視著,分毫不讓,那逼人的氣勢,叫外面的衛士也不敢妄動。   父皇,求您不要責怪相公。秦小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泣道:女兒沒有受委屈。與洛家姐姐在一起,女兒也快活的很。   洛凝雖與秦仙兒不睦,但見她為了大哥什麼委屈都肯忍受,自是心裡感動,一咬牙,拉住秦仙兒的手,柔聲道:仙兒妹妹,謝謝你。   秦仙兒低下頭去,倔強的嗯了一聲:你,你莫要謝我,我是為了相公。   洛凝也知她口硬心軟的性格,聞言泣中一笑,拉住她的手,卻再不肯放開。   林三,你要反抗朕麼?!老皇帝似是沒看見秦仙兒跪下相求。目光落在林晚榮身上,見那小子無所畏懼的樣子,他淡淡開口,神情不驚不怒。   難怪這老頭要來弔唁,我沒被炸死,卻要死在這老頭手裡。林晚榮哼了一聲。不緊不慢道:皇上,我與青璿、仙兒、凝兒都是真心相戀,何錯之有?你為什麼一定要拆散我們?難道就因為青璿和仙兒是公主,便要高人一籌,別人都不能與她們相處?這是哪裡的強權?!   強權?!皇帝大笑兩聲:總算你還知曉這兩個字。這大華是朕的大華,朕的話就是金口玉言,誰敢說個不字?你現在知道權勢的好處了嗎?他可以叫你站在萬人之上、為世間敬仰,你說黑的,沒人敢說白的,你可以為所欲為,喜歡誰、想娶誰,就算是推翻世間所有的倫理道德,又有誰敢反對?這樣的事情,千萬人欲取之,為何你便不喜?你厭惡權勢麼?那好,朕便叫你嘗嘗被人欺凌的滋味。朕便是強權了。你能如何?!   老皇帝昂首挺立,神色驕傲無比,咄咄目光緊逼林晚榮,嘴角掛著一絲譏諷的笑容。   不可否認,這老頭雖然霸道,但他的話卻是一語中的,他是萬民主宰,那生殺予奪的大權,足以讓天下人瘋狂。林晚榮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聽那老頭嘿嘿笑道:你再好好想想!有了強權,你喜歡誰,你想娶誰,還有誰能阻擋   這話似有著無窮的誘惑。林晚榮的心頓時噗通噗通,打鼓一般跳了起來!      見林三沉思著,似有意動,老皇帝微微一笑,對著高平擺擺手。高公公心領神會,緩緩扶起秦仙兒,躬身道:公主,洛小姐,皇上有要事要與林大人商談,請您二位隨老奴退下。   秦仙兒不放心的看了皇帝一眼,憂心道:父皇,相公他有重傷在身,您就不要為難他了。   為難?!皇帝笑了一聲。緩緩撫摸著女兒的頭髮,嘆道: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朕這樣的為難呢,偏偏他還推三阻四的。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等到高公公帶著兩位小姐出去。房內便只剩下他二人,十分的寂靜。皇帝循著方凳緩緩坐下,面帶笑容,閉目養神,悠閒之極。   林晚榮思索了半晌,嚥了口口水,呆呆道:真的,想幹什麼、想娶誰,都可以?!   可以!老皇帝笑容淡淡。語聲鏗鏘有力。   那安姐姐、寧仙子   可以!!!似是知曉他心思,不待他說完,老皇帝便斬釘截鐵答道。   這樣也可以?林晚榮猶豫了一下,又小心翼翼補充道:那要是有那麼一點傷天害理、傷風敗俗呢?!   傷天害理、傷風敗俗?!老皇帝仰天長笑,大聲道:何謂天理、何謂風俗?這世俗人的眼光,你怎信得?當你壁立泰山之巔,江山社稷盡在腳下,萬物歸心、天下臣服,還有誰來問你天理、問你風俗?你的每一字、每一句,便都是天理物俗,是不容顛破的金科玉律,誰敢與你作對?!   好像有點道理。林晚榮大為意動。   見這小子有點受了誘惑的跡象,皇帝自是欣喜,卻不表露出來。拂了拂衣袖,平靜道:怎樣,你考慮的如何?!朕政務繁忙。可沒有那麼多功夫等你。   林晚榮嗯了一聲,笑道:考慮倒是考慮好了,就怕老爺子你聽了不太高興。   什麼?苦口婆心的勸誡,卻只換來這麼一句話,老皇帝頓時鬚髮皆張、勃然大怒,臉色赤紅著。怒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戲弄朕。來啊,將林三拖出去   慢來,慢來。見老皇帝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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