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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集 第九章 天下第二

極品家丁 禹岩 25232 2023-02-05
  在場的江浙兩地的商戶們頓時沸騰了起來。這年頭,經商的地位低下,與官場的交往極其有限,如今文華殿首席學士、天下第一才學、戶部尚書徐渭大人親自到來,卻是為這些經商的大長了面子。   余會長急忙自地上爬了起來,陶東成也在陶婉盈的攙扶下,疾步到門口相迎。   這個徐文長來得還真是時候啊!林晚榮望著大小姐笑了一下。   蕭玉若聽著徐渭大人到來,心裡先是驚喜,接著卻又擔心起來,就算徐渭徐大人來了又怎麼樣,即便是他欣賞林三的才華,但他也是朝廷命官,這眾口一詞的指責林三,他能偏袒嗎?   徐渭身著一身大紅的官服,臉上帶著些許微笑,清瘦的面容中隱隱藏著些威嚴,緩步踱了進來,後面還跟著方才見過面的杭州府尹以及浙江大小官員數十人。

  余會長急忙恭敬行禮道:參見尚書大人,參見諸位大人。   陶東成也行禮說道:學生陶東成,見過徐大人,見過諸位大人。   任誰都知道,徐渭昔年便是皇帝潛邸的第一謀臣,如今更是大華朝的國柱,掌管著錢糧大計,是大華皇帝最為信賴的人。只要得到他的青睞,飛黃騰達定然指日可待。   徐渭點頭笑道,扶起諸人,道:諸位會長,諸位同僚,快請免禮。   眾人起了身,徐渭看見余、陶二人腫著的豬頭臉,吃了一驚道:二位會長,這是怎麼了?   余會長卻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驚嚎道:徐大人,你可要為我做主,為我江浙兩地的商會做主啊!   陶東成一咬牙,也是跟著余會長跪了下去,說道:請大人為學生做主。   徐渭奇道:究竟怎麼回事,快請起來說話。你二人執掌江浙兩地商會,乃商戶之龍頭,這是怎麼了?

  余會長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道:大人,都是那個蕭家的家丁林三他又肥又粗的手指朝林晚榮一指道:他不僅侮辱我兩地商會,更是當眾毆打我與陶公子以及我商會手下多人,實在是辱盡天下客商,還請大人為我們二人做主啊!   林晚榮聽得心裡暗罵,這個余會長真無恥,老子明明才打了你們兩個,被你一說,卻變成打了一堆人,無恥之極,尤勝於我。   徐渭哦了一聲,看了林晚榮一眼,又對余、陶二人驚道:余會長的意思是,這位小兄弟一人毆打了你和陶公子還有你商會中許多人?   余會長咬牙道:正是,還請大人為我們做主。   徐渭道:莫要著急,老朽將事情問個清楚,定然秉公直斷。余會長的意思是說,這家丁林三毆了余會長、陶公子還有這許多人,那便是他一人群毆了你們諸位,是也不是?

  是、是、是余會長急忙叫道,在場的諸位會中兄弟,皆是可以作證的。   一人群毆多人?徐渭疑問道,走了兩步到了林晚榮身前,笑了一下道,林小哥,這幾位說的可是實話?   林晚榮還未說話,蕭玉若卻已經開口道:徐大人,今日之事乃因我蕭家而起,與林三無關,萬般禍責,皆由我蕭家一力承擔。   徐渭看著蕭玉若道:你便是蕭大小姐?   蕭玉若行禮道:正是小女子。   徐渭望著她嘆了口氣道:像,像,真是像極了。   蕭玉若迷茫的望了徐渭一眼,不知徐大人此言何意。   徐渭一嘆道:蕭大小姐,你娘親郭小姐這些年過得可還安好?   蕭玉若愣了一下,這徐大人稱自己娘親為郭小姐,似乎竟認得娘親。   林晚榮卻是略知一點,見蕭玉若發呆,便輕輕碰了她的袖子一下。

  蕭玉若一驚,急忙恭敬行禮道:娘親一切安好,謝大人關懷。   徐渭慨然嘆道:蕭大小姐你莫要奇怪,老朽與郭小姐昔年也曾有些交往,對郭小姐的聰明才智甚為佩服。昔年與郭小姐京城一別,遙想已是二十餘載。今見故人之後,卻是相見不相識,直叫人感懷不已。   蕭玉若一聽徐大人竟然與自己母親有交情,心裡多少有了些安慰,不求徐大人偏袒,但求他公正無私。   徐渭一笑道:蕭大小姐,你雖是故人之後,但今日這事,既是有人告了你蕭家,老朽卻也不能偏袒,唯有秉公辦事,小姐莫怪。   蕭玉若急忙道:小女子亦無他求,但求大人公正無私,心願已足。   余會長、陶東成初時一聽蕭家竟是徐大人故人之後,也是大吃了一驚,待見到徐渭似乎沒有偏幫之意,這才放心下來。

  徐渭點點頭,對林晚榮道:林小哥,這二位說的是真是假?你是否群毆了他們這諸多人等?   林晚榮迷糊道:群毆?沒有啊。徐大人,我一人怎麼能群毆一群人?就算我有三頭六臂,也是做不到啊。   徐渭點頭,轉身望著余會長道:林三一人群毆你們多人,就算他雙手雙腳,四肢一起,卻也難以做到,你是否記錯了?   余會長額頭汗珠滾滾,都是自己太貪大了,說什麼群毆啊,他急忙改口道:大人,是這林三先毆打於我,接著又是毆打陶公子,在場諸人皆可以作證。   陶東成也接著道:余會長句句屬實,學生以身家性命擔保。   徐渭嗯了一聲道:那便不是群毆,是互毆了,是也不是?   余會長這次學乖了,急忙道:大人,是林三率先動手,我們還沒還手,便已被他毆打了。

  徐渭轉對林晚榮道:這便是了,林三,你可曾毆打余會長諸人?   林晚榮道:談不上毆打,只是簡單切磋了一下。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一向是喜歡以德服人的。   李當家立即跳出來道:一派胡言,你毆打余會長與陶公子,乃我們親眼所見,你還想狡辯?   徐渭點頭,聲音卻是提高了許多道:林三,你可知罪?你因何毆打余會長二人?   林晚榮還沒說話,余會長卻是搶著說道:徐大人,我們只是與蕭家商討一下經營問題,一言不和,林三便要打人,還請大人明察。   徐渭一副明白了的神情,哦。余會長,這裡是浙江的地界,林三一個小小家丁,無權無勢的,竟敢毆打你們?實在是過於狂妄了,饒恕不得。   旁邊的劉月娥已經聽不下去了,跳起來道:徐大人不要聽他們胡說,是余會長他們欺行霸市,欺人太甚,林三才憤而反擊的。

  劉月娥一串連珠炮,說出杭州商會如何威逼蕭家,陶東成如何助紂為虐,金陵商會如何服軟。她看似是個粗筒子,實則是個人精,涉及杭州商會如何霸道威逼的,便是大書特書詳細道來,說到林晚榮打人,卻是說林三基於義憤才憤而出手,否則以他一個小小家丁,再強橫也不敢當庭毆打兩地會長。   徐渭聽得眼睛瞇起,看不出是個什麼態度。   林晚榮卻是個聰明人,這徐老頭問的幾句話裡,處處學問,大有玄機。   聽完劉月娥的描述,徐渭眉頭一皺,望著余會長道:余會長,可有此事?   余會長急忙道:大人不要誤會,我杭州商會絕無霸市之意,只是就著經營一事與大小姐好生商量。   林晚榮嘿嘿一笑道:商量?余會長是如何商量的?便是要讓蕭家將這一省的經營權交給李當家,否則便不許蕭家在杭州經營,這便是余會長所謂的商量嗎?

  余會長囁嚅了幾下,卻不敢否認。   林晚榮對徐渭一抱拳道:徐大人,您是戶部尚書,自然知曉經營的道理,經營之事,乃天下民生之大計,有才能、有技巧者經營之,還需得競爭充分,才能促進商事迅速發展,繁榮我大華之貿易。像余會長這樣,為了一己私利,便目光短淺,動用種種手段,阻礙別人正常經營,長此以往,不僅杭州和浙江的百姓無法享用最新的產品,便連自由經商的氣氛也要被打壓殆盡。商業之事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如此打壓之下,浙江一省的經營卻如何能進步?金陵商會的陶公子乃商會會長,卻不為會中商戶著想,與余會長沆瀣一氣,排擠蕭家,這是誰給他這麼大膽量,可以任他欺侮別人?廣開貿易,鼓勵競爭,此乃正途,欺行霸市卻是壞我大華經營之根基,萬不可縱容。

  這一番話洋洋灑灑,卻是將欺行霸市上升到了大華經營之高度,眾人聽得迷迷糊糊,似懂卻是非懂。   徐渭臉色嚴肅,望著余會長道:余會長,這林三可有說假話?   余會長不敢說話,徐渭繼而看了陶東成一眼道:陶公子認為呢?   陶東成沒有說話,陶婉盈卻是替自己哥哥辯道:徐大人,林三一派胡言,誣陷我哥哥,還請大人做主   徐渭重重哼了一聲道:你們既不出聲,那林三毆人是真,你們欺行霸市卻也是真了?   眾人紛紛不敢說話。徐渭嘆道:江浙兩地,乃我大華經濟之根基,天下大興之糧倉,今日江浙商事之年會,皇上甚為重視,特委派老朽與各位見見面,瞭解一下各位在經營之事上還有些什麼難處?卻未曾想到,竟會有這等事情出現,著實令老朽好生失望。徐渭威名在外,那氣勢自是非同小可,廳中諸人紛紛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徐渭哼了一聲對杭州府尹道:古大人,依我大華律例,毆打他人,該當何罪?   余會長、陶東成雖然貴為江浙兩地商會的會長,但畢竟是民間組織,林晚榮打了這二人,卻是連毆打朝廷命官都算不上,頂多也就算是毆打士紳。   古大人道:依我大華律條,當眾毆人者,輕則杖刑,重則入獄。以林三毆打兩位會長的情形來看,至少需要杖刑二百。   徐渭又道:欺行霸市,擾亂經營,又是如何治罪呢?   古大人接著道:按大華律條,欺行霸市者,輕則罰沒官產,重則充軍流浪。   余會長臉色蒼白,陶東成也咬著牙不說話,這擾亂經營的罪名可不小啊。他們二人在金陵、杭州橫行慣了,何曾有人與他們為難過?眼下徐渭卻是絲毫不留情面,重拳出擊,打了兩人一個措手不及。   蕭玉若久未說話,聽了徐渭的話,心中歡喜,忍不住看了看林三,卻見他正微笑,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徐渭嘆了口氣道:林三尚還好說,余會長與陶公子乃我大華之棟梁,那欺行霸市之說,卻尚未構成事實,古大人,依你之見,這事該如何是好?   古大人道:大人,依卑職之見,余、陶二位會長不當在先,林三打人在後,卻皆有過錯,不如讓他三人明澈是非,好好反省,引以為戒。   古大人顯然摸透了徐渭的意思,這個法兒最息事寧人。其實若要真論起來,林三打板子難免,那兩位會長的罪責卻也不小。   徐渭微微一笑道:這樣啊,那兩位會長意下如何?   余會長不敢說話,陶東成一咬牙道:大人如此開恩,學生自不敢多言。只是今日林三毆打學生和余會長,我二人固然可以不在乎,但他卻將我江浙二地的商會置於何地?今日大人不計較我們之錯,學生十分感激,可蕭家藐視兩地商會之罪,學生身為金陵商會會長,卻不能坐視不理。今日趁了大人在場,我便要與蕭家來一場公平的比試。   徐渭大感興趣的道:哦?比什麼呢?   陶東成咬牙道:文鬥武攻!   徐渭奇怪道:文鬥武攻?怎麼個文鬥武攻?   陶東成說道:這文鬥武攻,說起來簡單,便是蕭家與我,雙方各選一題發問,或文或武。若對方不能做到或被擊敗,那便是輸了。一文一武兩場若是不分勝負,則請徐大人再出一題,以決輸贏。   林晚榮明白了,不就是三局兩勝嗎?這一文一武,也虧他們想得出來,蕭大小姐雖是經商之人,可是她的才學便連精通詩詞的金陵第一才女洛凝也是讚不絕口,這文的,絕不怕了他們。武的,不就是打架嗎?論起打架來,老子怕過誰?   徐渭笑著道:這倒有點意思。只是陶公子,你與蕭家比試這些,卻是為何呢?   陶東成道:若我輸了,我便退下金陵商會會長之職,由會中兄弟另選賢能。另外,我陶家再將手下經營之布莊,分文不取,如數轉讓給蕭家。   蕭玉若聞言,頓時吃了一驚,這陶家的布莊經營規模縱是不如蕭家,卻也差不了多少了,陶東成這樣做,卻是要孤注一擲了。   陶婉盈似乎也沒想到哥哥有此一舉,急忙驚道:哥哥,不可!   陶東成眼中射過冷冷的光芒道:我決定的事情,絕不反悔。   徐渭點點頭,眼中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道:若是蕭家輸了呢,你想要他們做些什麼?   陶東成道:林三今日毆打我二人,若他們輸了,我便要蕭家向我和余會長賠禮道歉,另外他看了蕭玉若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狂熱:我要蕭大小姐,下嫁給在下。   一語既出,滿座皆驚。   得到蕭玉若,便等於得到蕭家,得到蕭家,便等於就得到香水、香皂的經營,陶東成這一手,可謂陰險之極。   蕭玉若臉上紅了一下,怒罵道:無恥!陶東成原來也是那般斯文模樣,今日卻是凶相畢露,倒還不如林三,一直都那麼壞。   話說到此,陶東成是徹底與蕭家撕破臉皮了,今日的困獸之鬥,不是魚死便是網破。   林晚榮哈哈一笑道:沒想到啊,堂堂的陶大公子,竟淪落到採取此種手段,臉皮之厚,比我尤甚啊。陶東成厚臉皮也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還放了春藥,林晚榮徹底的鄙視他。   徐渭臉色鄭重的望著蕭大小姐道:蕭大小姐,此事事關你終身,你可要考慮清楚,莫逞一時意氣。   是啊,老徐已經息事寧人判了兩邊各打五十大板,這事就這麼過去了,老子會傻到再和他血拚一場嗎?林晚榮心中思忖著,對蕭玉若道:大小姐,今日這事,大人已經判過了,現在和我們蕭家無關,犯不著和他血拚。   陶東成見蕭玉若眼中露出的思考之色,忍不住長笑道:大小姐,我今天是在徐大人面前公平比試,不存在徇私舞弊,若是蕭家不敢應戰,那今後金陵商會,便再沒有蕭家位置。   這個姓陶的還真是囂張,林晚榮心裡怒罵著。徐渭雖是朝廷一品大員,可是協會之內的事情他卻也無法解決。若是脫離金陵商會,蕭家在金陵可以說是寸步難行,若不解決這個陶東成,這事便沒法善了。   蕭玉若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她緊握拳頭,緊緊咬著嘴唇,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邊是自己的終身幸福,一邊卻是蕭家上下幾百口的活路,她已經被逼到懸崖上,無路可退了。   這事情與蕭玉若、與蕭家皆是息息相關,林晚榮竟然第一次有了使不上力的感覺。蕭玉若輕嘆了口氣,望著他道:林三,我   林晚榮笑著道:大小姐,你不用說,我知道你選擇什麼。放心吧,本才子乃是天下第二,只比文長先生差那麼一丁點,能文能武,什麼都不怕的。   蕭玉若一點頭,淚珠兒卻落了下來,林晚榮一偏頭,在她耳邊輕道:莫怕,即便是輸了,大不了你嫁這姓陶的之前,我找些人馬前去搶親,然後上山當響馬,請你做個壓寨夫人。   蕭玉若聽得臉色羞紅,呸道:你這人到這般時候了,卻還沒些正經話,什麼壓寨夫人的,便是那般不堪嗎?她心裡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只是經他這一打岔,心情卻已平靜了許多。一文一武,文的有自己和林三撐著,自然不怕,那武的便是輸了,也還有第三關徐渭把關,想來徐大人不會故意為難自己的。   蕭玉若這樣一想,心裡便開朗了許多,對著林三一笑道:這關鍵時刻,你可莫要不正經了,要是輸了,我罰你一年的薪俸。   林晚榮哈哈一笑道:要是贏了,你便替我洗一年的衣裳,這算是公平了吧。   大小姐羞紅著臉,卻是輕嗯了一聲。   蕭玉若轉過身去對徐渭道:徐大人,小女子答應陶公子的比試請求。   徐渭吃了一驚道:蕭大小姐,你可要好好考慮清楚,這事關乎你的終身啊。   蕭玉若輕輕一笑道:謝大人關心,小女子有信心。何況,還有林三呢。   見大小姐如此堅決,徐渭輕嘆了口氣,只希望那個林小哥一如既往的學識出眾吧。   廳中眾人卻是沒想到今日之事演變成這個場面,這比商事年會好看多了,也刺激多了。那個劉月娥急忙拉住蕭玉若的手道:妹子,姐姐支持你。   陶東成眼中閃過一絲冷酷的光芒,對徐渭抱拳道:大人,既是大小姐答應了,為公平起見,這出題順序,學生建議由抽籤決定。   徐渭正色道:這是自然。   兩邊抽籤的結果,卻是蕭玉若抽了甲,陶東成抽了乙。   蕭玉若挑了先題權,陶家則是先問權。先題權,意思就是文武兩題由蕭家先選,剩下的一題則是自動給了陶家;先問權,則是陶家可以先就自己挑著的題進行問難。   蕭玉若輕輕對林三道:我們是要文權,還是武權?   林晚榮沉思了一下道:要武權。那文權有我們兩個在,諒他們也問不出什麼名堂來。武權我們不熟,應該由著我們出題。   蕭玉若正是如此想法,便選了武權。   陶東成冷冷一笑,道:先問權在我手裡,下面便輪著我陶家提問了。   徐渭作為中間人,看了蕭玉若一眼,見她點頭,便對陶東成道:陶公子,你問吧。   陶東成眼中射過一絲厲光,道:在座諸位皆經商之人,眼力那是咱們最常見的本事。本人這問題,便是要考這眼力與見識的。   蕭玉若一驚,她原本以為陶東成的文試是要談詩論詞,卻沒想到竟是考眼力。天下事物何其之多,以二人之力,怎能事事見過。這文試,怕是凶多吉少了。   林晚榮似乎看穿了蕭玉若的想法,笑著道:莫怕,有我呢。   蕭玉若嫣然一笑,這個林三,盡會寬人心懷。   陶東成見了二人躊躇眼色,卻是洋洋得意的自懷裡取出一個小盒,緩緩打開那盒子,裡面竟是小指甲三分之一大小的一片小小的似石非石的東西,像是無數星星點點的小石頭聚集而成,晶瑩通透,在陽光折射下,閃爍著晶亮的光澤,七彩斑斕,引人入勝。   眾人之中,莫說大小姐,便連那見多識廣的徐渭也是驚異莫名,這是什麼東西,是石頭嗎?如此美麗璀璨,卻從未見過。   陶東成將眾人的神色看在眼裡,臉上閃過陣陣得意,道:蕭大小姐,請問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你知道它的出處嗎?你若是答對了,這一場便是我輸了。   蕭玉若銀牙緊咬,這東西便連天下第一才學徐渭也認不出來,她卻怎生認得。這文試便要輸了嗎?她心中難過,向林晚榮看去,卻見他在深思。   蕭玉若以為林晚榮也認不出,心中喟然一嘆,道:這石頭我們   林晚榮卻是出聲打斷了她的話,笑著說道:這石頭我們認識。   蕭玉若又驚又喜:林三,你聽了林晚榮的話,她瞬間有種死而復生的幸福感覺。   陶東成滿臉不可置信的神色,不屑的說道:你認得這是何物?   徐渭卻是對林晚榮的廣博見聞有著深刻的認識,他本人便是博學之人,對古怪的物事有著天生的愛好,急忙對林晚榮道:林小哥,你快說說看,這是什麼?   林晚榮嘿嘿一笑,望著陶東成道:若我沒猜錯,這東西非我大華所產,怕是舶來品吧。   你怎麼知道?陶東成一驚,旋即醒悟,不屑的道,便是讓你知道舶來品又怎麼樣,你卻是瞎蒙的,快快說出這東西的名字和出處吧。   林晚榮笑了一聲道:你便是有了這東西,怕也是數量不多,也不知道是從哪個鬼佬手裡換來的。他朝徐渭一抱拳道:徐大人,為公平起見,在下請陶公子將這東西的名字與出處皆寫在紙上,交與大人保管,然後在下再猜。以防我猜中之後,有人指鹿為馬,強行將這東西改了名字。   徐渭點點頭道:正該如此,陶公子,那便請你寫上吧。老朽聲明在先,這蹊蹺物事,未必便沒有人識得,陶公子,可莫要隨便編個假名字欺瞞老夫。   徐渭人老成精,這話說得很是嚴厲。陶東成便是有心作弊,也沒那膽量。徐渭號稱天下第一才學,這東西未必便不認得。陶東成心裡畏懼,便依著徐渭的吩咐,老老實實在那紙上寫了一行小字。   徐渭微微點頭,對林晚榮道:現在你可以說說這是什麼東西了。   林晚榮點點頭道:這東西,在西洋人的語言裡面,叫做帶蒙(DIAMOND),在古希臘語意思為不可征服,阿拉伯語是最硬的意思,譯成我大華語,就是鑽石。在西洋人眼裡,鑽石充滿神秘、傳奇與浪漫,有人說它是星星墜落的碎片,也有人說是天神的眼淚在地上的結晶。其實,鑽石非但不是由天而降,相反是破地而出。它是天生的金剛石經過打磨而成,質地堅硬,諸位請看。他說著,卻是走到陶東成身邊,自小盒子裡取出小小的鑽石,陶東成卻是驚道:你要做什麼?   林晚榮嘿嘿一笑道:放心,只是做個實驗而已。   林晚榮自懷裡取出裝香水的小瓶,道:諸位請看,這是一個玻璃瓶。他將鑽石在玻璃瓶上輕輕一劃,玻璃瓶便出現一條深深的印記,那鑽石卻是絲毫無損。   眾人紛紛驚嘆起來,這鑽石鋒利堅硬又如此好看,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寶貝。   林晚榮笑著將鑽石放回盒子裡,說道:這鑽石的堅硬可見一斑。其實陶公子手裡的這塊鑽石,只是經過最原始的打磨,無論色度、硬度、工藝,都是最差的品種,也是西洋人打磨後的殘次品。   陶東成怒道:一派胡言。這鑽石乃是我精心挑選的,豈是殘次品?   林晚榮哦了一聲,我還擔心這大華朝將DIAMOND譯成了別的名字,現在卻是放心了,一樣叫鑽石。   林晚榮微微一笑道:陶公子雖有這小小的一片殘次鑽石,怕是根本就不懂鑒別吧。這鑽石之選,首重顏色、密度、光澤、折射性,從這四點來看,陶公子手裡的這塊確實是下下之選,說它是殘次品,並不為過。真正的鑽石,它堅硬、純淨、璀璨,歷經千年而不變,鑽石恆久遠,一顆永留傳。西洋人將堅不可摧的鑽石與今生永不變的愛情聯繫起來,使鑽石成為表達愛意的最佳禮物。堅硬,象徵男女相悅的感情天長地久、牢不可破;五彩光芒,象徵男女之情如火焰般豐富而又燦爛;潔白透明,象徵著愛意無私。寓意可謂深遠。   在座的皆是商人,對新的物事有著強烈的好奇心。林晚榮這番話,雖然什麼古希臘語、阿拉伯語、西洋語,他們都不懂,但這一番解釋,卻是深入了他們心裡。能將這鑽石解釋得如此通透合理,這個林三應該沒有說假話。就連那個陶婉盈,也是聽得有些癡了,若照這個林三所說,這鑽石豈不是天下女子的最愛。   蕭玉若呆呆望著林晚榮,心道:這個壞人竟然真的認得這東西,還能如數家珍的細細道來,不知道還隱藏了多少本事呢。   徐渭才學冠天下,年輕的時候也曾見過西洋人,卻沒聽過鑽石,如今聽了林晚榮這一番解釋,忍不住點點頭,天下之大,未識之物何其繁多,這個林三確實見聞廣博。   最不爽的就是陶東成了,他哼了一聲道:林三,你莫得意,便是你猜中了名字,卻沒說出他的出處,算不得你贏。他話裡的意思卻是名字已經猜對了。蕭玉若聽了一喜,懸著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   林晚榮笑道:陶公子莫慌,這出處我還沒說到呢。   眾人便皆豎起了耳朵,聽著林三說出處。   林晚榮笑著說道:這鑽石的出處嘛,《詩經》有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所謂他山之石,想來便是金剛石了。這也說明,我們的老祖宗早已發現了,我大華之內,也有鑽石。《詩經》的名句,在座的諸位都是聽過的,仔細回想這句的意思,可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林晚榮接著道:不過呢,陶公子手裡的這塊次鑽,卻是西洋傳過來的。這世界上的鑽石,最早發現於印度,後來在南美的亞馬孫河流域也有大量產出,後來又在南非發現大量的鑽石礦。西洋人武力強大,採用掠奪的手段,將鑽石搶奪而去,加工後再運往世界各地。陶公子手裡的這塊,便是自西洋而來,產地卻是不外乎以上三處。   林晚榮笑著對陶東成道:陶公子,再借你這個鑽石一用。   陶東成恨得牙癢,卻不能反駁,只得哼了一聲。   林晚榮將鑽石高舉過頭頂,笑道:大家請看,這鑽石之邊緣,皆是整齊切成直角,劉大姐,你是首飾加工的行家,你說說,這是怎樣來的?   劉月娥仔細看了一眼那鑽石,正色道:我劉家祖傳幾代打磨玉器,卻也切不得如此整齊,叫我看來,這定然非是人工切割。   林晚榮伸出大拇指道:行家就是行家,一語點中要害。這鑽石確實是機器切割,才能如此整齊。   眾人頓時竊竊私語起來,劉月娥是打磨翡翠珠寶的行家,她都磨不出來,那機器要如何精細啊。   徐渭驚道:林小哥,這真是西洋人的手藝嗎?我昔年也是見過一個西洋人,可沒聽說他們能有這般技巧啊?   林晚榮一嘆道:徐大人,萬物皆在變化,勿以老眼光看人。從鑽石的切割來看,西洋人現在的機械加工,早已勝我大華一籌。但我大華有無數的能工巧匠,只要多加努力,不日便可趕上,我們也不能妄自菲薄。   徐渭點點頭,林晚榮繼續道:我為何說陶公子手裡的這塊是殘次品呢?除了我先前提過的色度、亮度、硬度幾個鑒別的要訣之外,另外重要的一點,就是這切割了。一塊真正的鑽石,是無比珍貴的,一定要經過精雕細琢仔細打磨,是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直來直去的稜角的。只有裁切下來的殘次品,才會這樣隨來隨去。   林晚榮觀察細微,一番話入情入理。眾人皆是點頭稱是,徐渭聽得老懷大慰,望著陶東成道:陶公子,對於林三的回答你可滿意?   陶東成臉色灰白,他對鑽石的瞭解實在有限,林晚榮這番話,便連他自己也覺得無話可說,他咬咬牙道:徐大人,這鑽石乃是我上月至海安,抓到了兩個不知道從哪裡漂流來的鬼佬,從他們手裡得來的。   徐渭問道:那鬼佬可是金髮碧眼,皮膚發白?   陶東成道:正是如此。此次來杭州,我把他們帶在身邊,準備移交大人,眼下人就在樓下。那西洋也有數國,我卻不知這鬼佬是哪裡人氏,若林晚榮能問出來,這一陣我便輸得心服口服。   徐渭急忙大手一揮,道:將那西洋人帶上來。   不一會兒,兩個兵丁便壓著兩個神色困頓猥瑣的西洋人上來,這二人個子高高,金髮碧眼,面色蠟黃,眼眶深凹,衣衫破爛不堪,似乎是久經折磨。   在場的諸位,雖然聽過西洋人的名頭,卻大部分是頭一次見,有許多人都驚叫起來。西洋語言與大華語大大的不同,眼下又無通譯,徐渭望了林晚榮一眼道:林小哥,你看如何是好?   徐渭現在看林晚榮還真有點高深莫測的感覺,這個林三,懂得可不少,他既然能把這鑽石的歷史和來源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沒準對付這些西洋人,也很有一手。   蕭玉若卻是第一次見這西洋人,忍不住拉住林三的袖子道:林三,原來這西洋人長得這麼醜。   林晚榮嘻嘻一笑道:的確沒有大小姐好看。   蕭玉若白了他一眼,討厭。   林晚榮走到那西洋人面前,嘰哩呱啦一陣,那西洋人面色一喜,也是嘰哩呱啦起來。廳中諸人,皆是無人能聽懂二人語言,徐渭卻是大喜,這林三竟然能聽懂西洋語言,人才啊,人才啊!   說著說著,眾人紛紛驚訝起來,原來那西洋人竟然從身上摸出一顆半個小指頭大的鑽石,恭恭敬敬送給林晚榮。這顆鑽石晶瑩無比,像是水晶般透明,在陽光照射下,閃爍著絢麗的光澤,瑰麗絢爛,讓人不敢直視。陶東成的那顆殘次品,與眼前這顆比起來,便是螢火與皓月、天壤之別了。   眾人皆是看得呆了,廳中女子的心跳頓時加速起來,如此大的一顆鑽石,怎能不吸引她們的眼球?   林晚榮接過鑽石,回頭嘻嘻笑道:問清楚了,這人叫做塔沃尼,來自於法蘭西。他往來於印度與歐洲之間,便是專做鑽石生意的。因為海上風浪,他們的船迷失了方向,竟不知不覺漂流到大華。(註:塔沃尼,法國人,號稱鑽石之父。)   徐渭又驚又喜,望著陶東成道:陶公子,你還有何話說。   這一陣原本穩操勝券,卻被林晚榮破壞殆盡。   陶東成如何不怒,他臉色蒼白,咬咬牙道:這一陣,我輸了。   林三蕭玉若一聲驚呼,欣喜的拉住林晚榮的袖子,又是淚珠兒,又是笑容的。   林晚榮笑道:不是早說過嘛,我是天下第二才子。   蕭玉若摀住小嘴,又是悲又是喜,輕泣道:吹牛皮的壞人。   輸了第一陣,第二陣便是武鬥了,再容不得有失,陶東成招來身邊一人,對他耳語一陣,眼裡射過一絲狠毒的光芒。他身邊那人眼中神光湛然,一眼看去,便知是個絕對的武術高手。   啊,估計這小子是以為我要和他們比武,想要向我下毒手了,林晚榮心裡雪亮。   蕭玉若道:林三,這一陣武攻,該我們出題了,你想好了沒有,我們要出個什麼題?   林晚榮暈了:大小姐,這題應該是你想才對吧?   蕭玉若臉上紅了一下,有了個男人在前面撐著,我似乎變得懈怠了。她臉紅了一下道:這文比你答得好,武攻你便再想個法兒吧。   這丫頭,把老子當聰明的一休了,砰一下就能想出個主意來嗎?林晚榮苦笑的望著她一眼,道:大小姐,你相不相信我?   就會問這些白癡問題,蕭玉若惱怒的嗔他一眼道:你說的這些話兒,我卻是不喜歡聽。   這小妞這時候倒來了脾氣了,林晚榮呵呵一笑道:那就算我問錯了。待會兒你聽我的,我說怎麼辦,你就怎麼辦,不要有任何的害怕,明白嗎?   蕭玉若點點頭道:我不怕。你說吧。   林晚榮起身,對徐渭一抱拳,笑道:徐大人,這一場武攻,我蕭家便由大小姐出場比試吧。這話一出,滿座皆驚。這是比武啊,卻讓這位嬌滴滴的蕭大小姐出場,林晚榮方才怒打兩地會長的雄風哪裡去了?   蕭玉若也是驚了一下,但想起林晚榮方才說過的話,跳得飛快的心臟便漸漸地平穩下來。只是無奈的看他一眼,心道:你也不事先與我說一聲,與你這壞人一起,怕是沒被你欺負死,也要被你嚇死了。   蕭玉若哼了一聲,卻看見林晚榮手中還拿著那顆由西洋人贈送的大大的鑽石,大小姐眼中閃過一絲羨慕,頓將方纔那點小心思拋在腦後,對著林晚榮輕聲道:林三,你與那西洋人說了些什麼?他為何送你這麼好看的一顆鑽石?   林晚榮神秘一笑道:秘密。   蕭玉若偏過頭去哼了一聲,秘密?很了不起嗎?不稀罕!   蕭大小姐下場比試?林晚榮這一著卻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看完了文鬥看武鬥,見到林晚榮先前那般剽悍,許多人以為必有一場大打出手的好戲,卻沒想到竟然是蕭大小姐出場比試。   出其不意的這一著,打亂了陶東成的部署,蕭家派了蕭玉若下場,原先對付林晚榮的計畫便徹底改變了,這是逼著陶東成參與武鬥了。婉盈是絕對不能出場的,否則兩個女子當眾互搏的情形傳揚出去,婉盈清白的名聲就徹底毀了,以後還怎麼嫁人?   只是林晚榮也不知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連蕭玉若的名聲也不顧了嗎?   陶東成說道:那便由愚兄陪著賢妹耍一耍吧。   蕭玉若臉上一紅,怒道:無恥。   林晚榮卻是成竹在胸,早料到陶東成必定要親自下場,他冷笑了幾聲,懶得與這姓陶的鬥嘴。   武題卻是由蕭家出,眾人皆是疑惑,不知道蕭家會弄個什麼武鬥法,讓蕭玉若戰勝陶公子。   徐渭道:林三,你們這武題,卻是出的什麼?   林晚榮笑道:我這武題也很簡單,有個通俗易懂的名字,叫做油鍋洗手。   油鍋洗手!這名字聽著便嚇人,原本眾人還在為錯過了一場武打戲而感覺遺憾,此時再聞聽這個武題,卻比那瞎打一氣要好看得多,也刺激得多,何況還有一個嬌滴滴的蕭大小姐。   見了陶東成勃然色變的神情,林晚榮嘿嘿一笑,哼,就你小子會玩突襲?老子可是玩這個的祖宗。   徐渭驚道:油鍋洗手?蕭大小姐可是一個女子,如何使得?   林晚榮笑道:這便是為了讓陶公子心服口服。陶公子,你敢是不敢?   陶公子臉色蒼白,油鍋洗手可不是鬧著玩的,油鍋裡洗一次,那隻手便是廢了。   林晚榮卻不待陶東成回答,逕直向徐渭道:徐大人,請吩咐這酒樓準備些爐火菜油,再備下一口大鍋。哦,還是我親自去吧。稍等片刻,馬上回來。   徐渭對陶東成道:陶公子,你可有異議。陶東成臉色難看,狠狠瞪了林晚榮一眼,沒有說話。   林晚榮下去讓酒樓準備了一會兒,過了一盞茶功夫,樓下上來幾個夥計,手裡抬著一口大大的油鍋,鍋裡滿是菜油,還隱隱有些醋香。另外幾個夥計,抬著盆火爐上來了。   這可是要動真格的!廳中之人頓時議論紛紛,徐渭心道:這個林三神出鬼沒,也不知道在搞些什麼東西。大廳之中,人人都覺得林晚榮有詭計,卻又不知道詭在那裡,這倒更吊起了他們的好奇之心。   林晚榮指揮著幾個夥計將火爐和油鍋架好,諸人便都全神貫注的注視著他們的動作。林晚榮微微一笑道:為了確保比試的公正性,便請徐大人將這爐火點著吧。   徐渭一點頭,接過一個夥計手裡的火把,扔進那爐膛下面,爐膛下面卻是藏的乾草,一點就著,爐火熊熊燃燒了起來。   林晚榮道:請徐大人驗油。   徐渭自一個夥計手裡取出一個小勺舀出一勺油來,在眾人的目光中,將那油倒在爐火之上。爐火彭的一下漲得老高,這便證明了鍋裡確實是油。   林晚榮卻是取過幾塊水鹼(水垢),丟到了鍋裡。   在眾人注視的目光中,不一會兒,便火花熊熊,油鍋翻騰了。   大廳中人包括徐渭,都有點發愣了,這的的確確是油,也的的確確沸騰了。既然如此,油鍋洗手便是真的要在裡面洗嗎?   林晚榮道:請徐大人賜五枚銅錢。   徐渭便取出五文錢,遞給林晚榮,林晚榮一撒手,那五枚銅錢便落在油鍋裡面。   油鍋仍然在加熱,油在翻滾,青煙縷縷飄散,林晚榮望著陶東成道:陶公子,這五文銅錢,要分五次取出,請你將它們取出吧。   望著滾滾沸騰的油鍋,陶東成臉色煞白,滾油鍋洗手取錢,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搭上的可是一隻手啊。可如果不取,不僅輸了面子,也將陶家的布莊輸給蕭家。他看著沸騰的油鍋,心裡不斷思量著,只要老爹不倒,那布莊卻可以再辦起來,這一隻手廢了,卻就再也生不出來了。   陶東成一咬牙,退了幾步,離油鍋遠遠的,開口道:我取不出。若是蕭大小姐也取不出,那卻不能算我輸。   早知道你小子有這一手,林晚榮算得準準的,他望著徐渭道:大人,這是陶公子說的,若是大小姐取出了,那第二場便是我們贏了。   徐渭點頭道:理當如此。   蕭玉若臉色有點發白,面對翻騰滾滾的油鍋,要她一個弱女子不害怕,絕對是說假話。但她的心智比陶東成堅定得多,為了蕭家,她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林晚榮卻是望著她微笑道:莫要怕,相信我。你只要盡快將銅錢取出就行了,我保證你沒事,我可是天下第二才子哦。   蕭玉若嗯了一聲,緩緩的向油鍋前走去。   廳中諸人,便連陶家兄妹、徐渭也是屏住呼吸,眼下是最關鍵時候,難道蕭大小姐一個嬌滴滴的美人,真的就要這樣殘了手足?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蕭玉若站在油鍋邊,緩緩蒸騰的水汽熏紅了她的臉,她隱隱覺得空氣中傳來淡淡的酸味,是老陳醋的味道,可是在這個心神高度緊張的時候,她早已無暇顧及這些了。此時此刻,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相信林三,他不會錯的。饒是如此,那心臟撲撲跳動的聲音,便連她自己也可以清晰聽見。   林晚榮站在油鍋邊,他知道蕭玉若在想什麼,便笑道:別忘了,咱們贏了之後,你可要幫我洗一年的衣裳呢。   蕭玉若哼了一聲,心裡平和了許多。林晚榮看了一下油鍋,望見最底下翻騰的氣泡,臉上浮起一絲笑意,對蕭玉若道:聽我的話,動作要快,迅速取了五枚銀錢,莫要耽擱。   蕭玉若點點頭,心臟便要跳出來了,周圍等人卻是提心吊膽的關注著蕭玉若的一舉一動。   徐渭望著林晚榮道:林三,可千萬莫傷了大小姐。   林晚榮緩緩點頭,輕喝一聲道:大小姐,速速取錢。   蕭玉若見了他堅定而自信的面容,心裡一定,銀牙一咬,一隻青蔥似的玉手便緩緩往油鍋裡探去。   啊場下無數人驚呼起來,陶婉盈也是雙手蒙住了雙眼,不忍再看,連徐渭這老江湖也是忍不住偏過頭去。   沒有想像中的慘叫,沒有驚嚎,甚至連一點聲息都沒有,眾人急忙放眼望去,卻見蕭玉若臉上先是驚恐,接著是驚奇,最後卻是驚喜。   蕭玉若手剛入油鍋,沒有想像中的滾燙,卻只有如同平日洗臉般的溫度,雖是稍有些燙,卻也比洗臉水熱不了多少。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油鍋嗎?洗臉水還差不多。   林晚榮微微一笑道:莫要洗手了,快抓錢吧。   蕭玉若欣喜的嗯了一聲,小手急摸,卻是取了一枚銅錢出來。場下諸人驚呼聲還未停止,蕭玉若卻又飛快的把手伸進鍋裡,第一枚,第二枚大小姐竟然一鼓作氣的將油鍋中五枚銅錢盡數撈出。   事畢,她的臉上除了欣喜,卻無一絲痛苦表情,再看她青蔥似的小手,竟是一點灼熱的痕跡都沒有,仍是那般潔白無瑕。   太不可思議了!場下諸人皆是站了起來驚呼。若不是親眼所見眼前一幕,誰又能相信,蕭玉若這樣一個弱女流,竟能從滾燙的油鍋裡接連取出五枚銅錢,還毫髮無損?   除了神奇兩個字,再也找不到其他詞語來形容了。   陶東成卻是一下子癱倒在椅子上,口裡喃喃說道: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徐渭對林晚榮嘆道:石像能長出,油鍋可洗手。這天下浩大,神秘莫測,林小哥,老朽欽佩之至。   林三,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蕭玉若望著自己的纖細手掌,還是那麼的潔白嫩滑,便彷彿剛才只是簡單的一次洗手般,這太神奇了。   不相信啊?你可以再去洗一次。不過我可不能保證這次你不被油炸成豬蹄兒。林晚榮呵呵笑道。   那油下的氣泡已經冒盡,鍋裡的油是真的沸騰了,現在下去十隻小手,撈上來的便是十隻炸豬蹄兒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陶東成瘋了般一下子撲上前來,伸手便要往油鍋裡去。   哥哥跟在他旁邊的婉盈早就時刻注意著他的動作,一見他發狂,便立即伸手拉住了他,卻仍是稍晚一步,陶東成手指已經伸進去一半。   啊的一聲慘叫,頓時令所有人心驚。陶東成右手五指雖只是進了一半,但滾燙的油鍋威力豈容小視。慘叫之後,他手掌迅即收回,五個手指卻是又紅又漲,不一會兒便起了大大的水泡。   你、你,這怎麼可能陶東成臉如死灰,手指上傳來鑽心的疼痛,指著林晚榮道,你這是妖法。五指連心,手指上傳來的劇痛感覺讓陶東成又慘叫了起來。   陶婉盈急忙找來麻油,為哥哥包紮起來。   婉盈看了下哥哥的傷勢,手指雖只是進了一半,但滾油的威力卻是非同小可,這手掌便是好了,怕也沒有以前那麼利索了。   陶婉盈望著林晚榮,眼中射出憤怒的火焰,林三,你使出妖法,害我哥哥。我不會放過你的。   大廳中人皆是奇怪,方才蕭玉若伸手取錢如此輕鬆,怎麼輪到陶公子便是換了一番模樣?   林晚榮冷笑道:妖法?陶小姐,今日這比試,廳中各位兄弟姐妹親眼所見,還有徐大人做公證,大家哪裡看到我使了妖法。要說起來,這比試卻是陶公子忽然提出,他早已做好充足準備,我蕭家卻是倉促應戰,對蕭家甚是不公。他欺負蕭家儘是女子,利用他在金陵商會的地位和權力,逼迫一個弱質女流與他比試,這其中是非,大家看得明白。若是陶公子贏了,你會不會說他使了什麼妖法,你會不會替蕭家喊冤?   陶婉盈憤怒的看了他一眼,她雖是恨林晚榮,卻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理。   林晚榮不屑的看了陶婉盈一眼:天下人皆有私心,這可以理解,但像你這樣不分黑白,混淆視聽,只能你贏,卻不能你輸,你便當你陶家真是天下第一嗎?哼,天大的笑話。   陶婉盈怒道:那油鍋洗手,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玉若姐姐便無事情,我哥哥卻受此重傷。   林晚榮道:天下萬物,皆有物理,此乃自然之科學。況且我先前已經給過陶公子機會,讓他先於大小姐取錢,卻是他自己畏首畏尾,放棄機會。反觀大小姐,蕭家已被你們陶家逼上絕路,就算不要了這隻手,她也會油鍋取物。這般精神與意志,豈是你哥哥所能比擬?話說回來,這比試是你哥哥所提出,他受此教訓,乃是咎由自取,卻如何怨得別人?   這一番話在情在理,廳中諸人紛紛點頭,今日江浙兩地商會聯手威逼蕭家的事情,乃大家親眼所見,比試又是陶東成率先提出,實在怨不得別人。   徐渭望著陶東成道:陶公子,此次比試是你所提出,亦有老夫公正,願賭服輸,你還有什麼話說?   既然是三局兩勝制,蕭家已經連取兩場,第三場便無比試的必要。   陶東成眼神黯淡,這次徹底敗了,陶家在眾目睽睽之下連輸兩場,正可謂偷雞不成蝕把米,陶家輸技又輸人,可自己卻輸得稀里糊塗。林晚榮怎會認得鑽石,怎會對鑽石如此瞭解?這油鍋洗手,為何二人卻是截然不同的結果?這其中的奧秘,林晚榮不說,天下怕是無人知曉了。   陶東成無奈的說道:學生願賭服輸,這就卸去金陵商會會長之職,請會中兄弟姐妹,另選賢能。我陶家之布莊,便無償轉給蕭家,學生這就立下字據。   在徐渭這種老狐狸的監督之下,陶東成卻是玩不出任何花樣,當下便老老實實的囑咐了陶婉盈立下字據,陶東成使了左手按下個手印,這陶家的布莊,便成了蕭家財產。   蕭玉若恍惚看著眼前的事情,這一切彷彿都在做夢,她看了林晚榮一眼,嘆道:今日之事著實詭異,我一時還弄不明白。   林晚榮笑道:人生之事便是這樣,變化永遠都是出現在一瞬間,等你明瞭時,一切已是事實了。   蕭玉若點點頭,便收拾起感慨,仔細考慮要如何接收陶家布莊的事宜了。   徐渭一掃廳中諸人道:今日金陵商會陶會長辭職,依老朽之見,倒不如趁著今日兩地商會聚集的大好時機,再選出新任會長,以確保金陵商會運轉正常,各位意下如何?   這一點自無異議,那個劉月娥率先站起來道:我提議由蕭大小姐擔任金陵商會的會長。   今日蕭家的表現有目共睹,無論學識、氣度、意志,都是強過陶家多多,而且蕭家世代經營,前幾屆商會俱是由蕭家領導,經驗豐富。最重要的是,看這位徐大人的態度,似乎也是站在蕭家一邊,如此一來,蕭家便再無後顧之憂了。   劉月娥提議一出,頓時得到眾人的響應,蕭玉若便毫無懸念的成了金陵商會的新任會長。這位置她卻不陌生,她年幼的時候,蕭夫人便是商會之首,如今卻是女承母職,說起來,也算是一段佳話了。   陶東成已經在陶婉盈的攙扶之下,先行出去就醫。   徐渭望了那個面色蒼白的余會長一眼,道:余會長,你們杭州商會,現在怎麼個說法?   余會長見一個時辰前還被聯合打壓的蕭家,轉眼間卻成了金陵商會之首,與自己不相上下,這打壓之事更是無從提起了。當下便只得道:恭喜蕭大小姐執金陵商會之牛耳。我們浙江商會的同僚,必定多多支持蕭大小姐,為繁榮兩地商事多做貢獻。   徐渭掃了大廳中諸人一眼,緩緩道:如此便好。我到杭州也有幾日了,卻是風聞杭州最近在鬧什麼白蓮法會,那幫妖人藉著些種子發芽長出佛像的小小伎倆,欺瞞百姓,廣收信徒,實則是禍亂百姓,動搖我大華之根基。   大廳中諸人皆是神情迷惑,明明是商會,徐大人卻怎麼扯上白蓮法會?   徐渭哼了一聲道:昨日,我便親臨白蓮法會會場,破了那騙人的法術。經過連夜審查,這些人皆是白蓮教的妖孽,所作所為,便是為了誘騙普通百姓加入白蓮教。其行可惡,其心可誅。   說起白蓮教,大廳中頓時噤若寒蟬,大家都知道白蓮教是個怎樣的組織,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特別是金陵商會中人,都知道蕭家曾被白蓮教劫掠過,兔死狐悲之下,對白蓮教絕無好感。   徐渭繼續說著:老朽此次前來江南,皇上授權老朽便宜行事。昨日破了白蓮法會,今天早晨,對那些冥頑不化的白蓮教徒,已就地斬首,以儆傚尤。所以老朽今日才來得晚了些,但老朽是踩著那些妖人的鮮血來的。他的身上泛出陣陣的殺氣,神目如電一掃眾人,許多人便都低下頭去,不敢與他對視。   據匪徒交代,這杭州商會裡面,有很多商戶也是他們信徒,為他們提供過不少的銀錢支援,余會長,你可知曉此事?徐渭似是不經意的說道。   余會長嚇得臉色蒼白,急忙跪伏在地,大聲道:大人,小人不知情啊。   徐渭冷哼一聲道:那幫匪徒交代的商戶,老朽已經命人登記造冊,皆在掌握之中,近幾日將一一查辦,絕不姑息。   大廳中的浙江客商們皆是忐忑不安,這位徐大人的手段他們也聽說過,皇帝的一半謀略便是出自他手,收拾幾個商人卻是簡單之極。   見徐渭把話題扯上白蓮教,林晚榮頓時明瞭,這老頭完全是有備而來啊。他定然早已知道陶家與白蓮教有瓜葛,今日才暗助蕭家,打倒陶東成,這一手玩得真漂亮啊!我還以為這老頭欣賞我的才華,原來是把老子當了槍使,這個徐文長,比洛敏還狡猾。   徐渭見了眾人的神色,微微一笑,卻是緩緩道:不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考慮到有部分同僚,只是一時之間糊塗,才會犯了過錯,我便給大家一個機會。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與白蓮有多深的瓜葛,只要你在規定的時辰,在規定的地點,向老朽交代清楚問題,向白蓮教資助了多少銀錢,便雙倍上繳國庫,以做贖罪之款,老朽便保證既往不咎,還會替諸位保密,各位可以繼續安心的做生意。   林晚榮大汗,這老頭還真有一手啊,連唬帶詐再加威逼利誘,這些做生意的都是小聰明,卻哪能與徐渭這種官場老手相比,定然被他吃得死死的。說徐渭手裡掌握了名單,林晚榮是絕對不信的,昨天抓到的那些蝦兵蟹將,卻怎能交代出這樣重要的情報,這老頭是在玩心理戰。   三天之內,我在杭州府台衙門,恭候各位的到來。徐渭緩道,可若是有人敢心存僥倖他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刀斧加身之時,莫怪老朽無情。   兩地的商會便在一場打鬧、一場比試、一場恐嚇中結束了,要說熱鬧,哪一年的年會也趕不上今年的十分之一。要說驚恐,哪一年的也比不上今年的百分之一,尤其是對那些心中有鬼的商人來說。   其他諸人也是走了差不多,便只留下林晚榮、蕭玉若和徐渭三人。徐渭笑道:林小哥,你切莫急要走,快快與我說說這油鍋洗手的法門吧,老朽好奇得很。   方纔那個手執生殺大權的朝廷一品,轉眼間變成這個好奇的小老頭,這個徐渭,還真是奇人一個。蕭玉若也滿是好奇的道:林三,你快說與我聽聽吧。   林晚榮笑道:這個法門,說來也是一錢不值,不過你們可要替我保密,以後指不定還要拿這個再用上一用呢。   徐渭笑道:油鍋洗手定然和那石像長出一樣,中間取了巧。只是如何個巧法,老朽卻是想不出來。   林晚榮點頭道:實際上,這是一個簡單常識的應用,這訣竅便是我在油鍋裡加了醋。   蕭玉若驚道:醋?難怪我聞著有點酸味,我還以為下面酒樓飄上來的,卻原來是你在搗鬼。   徐渭焦急道:要醋何用?林小哥,快請接著講下去。   林晚榮微笑道:我下去尋油的時候,先把陳醋和油混合放入鍋中,由於醋的比重比油的比重更大,醋便沉在鍋底,油浮在上面。這樣大家看到的和徐大人舀起的都是油,卻看不到醋。   徐渭笑道:沒想到這裡面還有竅門,我卻是上了你的當。那接下來呢?   林晚榮接著說:醋被加熱後迅速汽化,以氣體的形式傳過油層往上冒,使油的表面形成如滾開一樣的沸騰狀,並伴有陣陣青煙升起,很是唬人。事實上,由於油和爐火之間還隔著醋,油的溫度上升,只能靠醋傳遞熱氣,所以不會那麼快沸騰,我們看到的,只是氣泡的作用,而油根本還未熱。因此,當大小姐伸手到油鍋取銅板時,大家都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以為大小姐會受傷,其實卻是個障眼之法,事實上,醋層上面的油,只是溫熱。   徐渭道:原來如此。不過你加那個水垢,又是何用?   這個徐老頭,觀察得倒是仔細,連丟水垢都沒有放過,林晚榮當然無法跟他們解釋是碳酸鈣遇到醋酸發生化學反應生成二氧化碳,只能簡略道:水垢沉到底,遇到醋,便會起些反應,冒出氣泡,這樣大家看到的油鍋滾燙,就更加逼真了。   蕭玉若道:那為何我去撈銀錢無事,陶公子卻會受重傷呢?這個也正是徐渭心中疑惑之事。   林晚榮道:這便是時機把握的問題了。油鍋中放的醋要適量,不可太少,以確保醋在稍微受熱後汽化蒸發。當油鍋內油層翻滾、青煙直冒時,鍋底的醋實際已經所剩無幾,而鍋裡的油尚不太熱,手伸入時,感覺溫度適宜,所以大小姐可以輕鬆取出銅錢。當然,醋也不能太多,醋太多不容易汽化,汽化後醋的溫度也是很高的,也極易被燙傷,這裡面有個溫度的把握問題。   蕭玉若嘟著嘴道:林三,這樣說來,你以前定然是拿這法兒騙了不少人,要不然怎能拿捏得準?   林晚榮笑道:我可沒騙人,這裡面又有法門了,其實也是最簡單的辦法。水垢量少,冒了氣泡以後,便已用完,剩下的氣泡,便是醋汽化了。所以,我要不斷的盯住油鍋,看下面是否還有氣泡冒出,如果沒了氣泡冒出,說明醋已經完全汽化,這時候油溫就會很快上來,那時候的油就是真正沸騰了。   蕭玉若一拍手道:我明白了。我取銅錢的時候,正是氣泡最濃之時,也是陳醋開始汽化之時,溫度正低,所以便可迅速取出。而陶公子伸手進去時,氣泡已完,便是陳醋完全蒸發,油鍋卻是真的滾燙了,他才會受傷。   林晚榮豎起了大拇指道:大小姐真聰明。   蕭玉若臉一紅,輕聲道:討厭。   徐渭嘆了一嘆,說道:林小哥,你事先故意讓陶東成先抓,卻是欲擒故縱之法,你斷定他是不敢先抓的。小哥年紀輕輕,對這人性卻是把握甚深啊。   林晚榮笑道:他要真抓了,那也就抓了,我再催促大小姐趁氣泡沒完之時,也抓上一抓,大不了大家打平。   蕭玉若輕輕一笑:你這人,若是去白蓮邪教,定可以做個赤腳大仙,學什麼不好,偏學那神棍。   說到神棍之時,她輕看林晚榮一眼,臉色羞紅,神色無比的動人起來。   徐渭嘆道:林小哥,昨日你揭開佛像長出之謎,今日又讓老朽明白了油鍋洗手的秘密,我雖自問讀書識物皆已不少,但論起見識,在你面前,卻也甘拜下風。   林晚榮搖頭道:徐大人,這話可是說錯了。這些見識,乃是我大華千千萬萬的百姓,經過數百數千年的經驗積累,才慢慢摸索出來的道理,我只是借來用了一用。論起來,最讓我們佩服的,卻應該是這無數聰明智慧的先人。學問在民間啊。   徐渭道:好一個學問在民間。林小哥,憑這句話,那便是非凡了。   蕭玉若笑道:徐大人,你莫誇他。你越誇,他便越得意。   林晚榮哈哈一笑道:還是大小姐知我啊。   蕭玉若臉紅了一下,心道:什麼知你,卻是被你折磨出來的。   這時候,那兩個神色委頓的西洋人卻依然被捆在一邊,其中那個叫塔沃尼的西洋人見了林晚榮急忙叫道:密司脫林,密司脫林   哎,這個法國佬的英文真不地道,發音還不如我呢!林晚榮大大的鄙視了塔沃尼一把。塔沃尼往來於歐亞之間,雖是法蘭西人,但是不列顛語也精通,只是口音還帶著點法語的攪舌頭味道,於是便顯得不怎麼地道。   徐渭奇道:林小哥,他們是在叫你嗎?   林晚榮點頭道:是的,只是他們的西洋語不是很地道,聽起來晦澀難懂。   蕭玉若道:這倒是,他們西洋人長得不如我們大華人好看,便連說話,卻也吐詞不清,難懂得很。   林晚榮無奈的看了蕭玉若一眼,那是你沒見過真正的西洋美女,那些西洋美女的風情與熱度,火辣辣的,撩人得很,比起大華女子則是另外一種韻味。   徐渭似乎對西洋話不是很排斥,笑道:我昔年年輕的時候,也見過一個西洋人,只是對他們的語言,總難聽懂。林小哥,你是如何能懂呢?   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林晚榮打了個哈哈道:這事說起來話長了。是我爺爺的爸爸,當年在海上救過一個鬼佬,跟他學了幾句西洋話,而我這個人則比較謙虛好學,就也跟著學了幾句,卻沒想到今日真派上了用場。   哦。徐渭淡淡應了聲,只是看那神色,好像根本不信。   蕭玉若心道:你這人扯謊卻也不尋個好點的理由,還不被人一眼看穿。   見那個西洋人還在嘰哩呱啦說個不休,徐渭問道:林小哥,他們在說什麼?   林晚榮笑著道:他是問我們何時放他們回去?   徐渭想了一下道:其實早在前朝,就已經有西洋人落難至此,到了我大華的土地,宣揚他們的教義。我天朝上國,與這些西洋人無仇無恨,也從未為難過他們。這樣吧,讓他們將養幾日,便讓他們回去吧。   無仇無恨?現在可以說這話,只是幾百年後,還會不會有鴉片戰爭、八國聯軍呢?林晚榮搖了搖頭,這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將來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他喟然一嘆,道:徐大人,有一個問題,在下一直搞不明白,想向大人請教一下。   徐渭急忙道:林小哥,莫說請教二字,那是折殺老朽了,你有話便儘管直說。徐渭是天下第一才學,可是在林晚榮面前,他卻不敢稱第一。   林晚榮道:剛才大人說,早在前朝年間,便已有了西洋人落難至我大華,那麼大人有沒有統計過,迄今為止,已經有多少西洋人到我大華了?   徐渭沉吟一會兒道:這個未有過詳細統計,民間不時有傳聞,但依老朽看來,不下百人吧。   林晚榮緩緩踱了幾步道:不下百人,且還是分批次來的,這說明了什麼呢,大人?   徐渭搖搖頭道:老朽不知。   林晚榮嘆口氣道:這說明了一點,西洋人在不斷探索著這個世界。他們在海上不停漂流,不斷尋找,所以才會不斷的遇難。   徐渭似明非明,林晚榮又道:再請問徐大人,我大華朝,可有勇士下過西洋?   徐渭搖頭道:尚未聽說過。最遠的便是派船到了琉球諸島以及高麗等地,從未有人去過西洋。   林晚榮長長的嘆了口氣,緩緩道:西洋人在不斷探索著世界,他們的腳步很慢,很笨拙,可是這些不值得我們嘲笑,相反,卻應該受到我們的尊敬。因為他們勇往直前,開拓的勇氣和探索的精神,正是我們大華要好好學習的地方。西洋人已經數十次來到我們大華,可我大華呢,對西洋仍然一無所知,大人,你不覺得這其中的危險嗎?說不定某一日早晨醒來,西洋人的艦隊已經開到了我們家門口,那時候會怎麼樣?   徐渭深深的思考著,林晚榮也有點鬱悶,這些都應該是你們這些當官想的事情,卻要我這個平頭百姓來操什麼心?偏就聽了徐渭的那幾句話,他心裡有種不吐不快的感覺。算了,老子不是來拯救世界的,就算是火星人打來了,也和我沒什麼關係。吃好,喝好,睡好,玩好,這一輩子也就知足了。他心情平復了一下道:徐大人,既然你已經答應放了這兩個西洋人,那我想與他們做些交易,請他們回西洋之時,帶上我大華的絲綢茶葉等農副產品,還有蕭家的香水、香皂等物品。   嘿嘿,老子把香水、香皂賣到法蘭西,賣到英格蘭,賣到全歐洲,傾銷,一定要大大的傾銷。林晚榮心裡升起了宏圖大願。   徐渭問道:林小哥,你卻要與他們交換些什麼呢?   林晚榮意味深長的笑道:那要看徐大人想要些什麼了。徐渭眼中神光一閃,似是捉到了什麼。   徐文長啊徐文長,我言盡於此了,其他的就看你的了。林晚榮心中一嘆,但願今日這番話能對你有所啟發,我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其他時候可沒功夫教你了。   徐渭對林晚榮神秘一笑道:林小哥,請你做一回通譯,便告訴他們,為體現我大華朝之善意,特派出能工巧匠至海安,幫助西洋人修復他們的鐵甲船。請他們一定好好配合,為我們詳細講解其中原理,最好能畫出草圖,我們參透了,便一定會給他們修復,參不透,那他們便只能永遠留在大華了。   無恥,太無恥了,不過,我喜歡!   林晚榮哈哈大笑,將這話換了個說法,密司脫林,在大華國的這位財政大臣面前,為兩位說盡好話,才換來大臣閣下對兩位擅入我國境的理解與寬容,他們藏在靴子裡未被陶東成搜走的那顆瑪瑙鑽,送給密司脫林是物有所值了。又對塔沃尼表達了我天朝的友善之意,一定盡心盡力幫他們修好甲船,請他們好好配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以便讓他們早日返回云云。   塔沃尼感激的道:密司脫林,你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人。為了表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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