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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46

香味 卡爾.歐斯貝格 1948 2023-02-05
  亞卡拉吃驚地盯著面前的安全人員。他蹲下來,以便避開一場血腥屠殺。   住手!一個身穿黑衣的人高喊,是個女性。   亞卡拉從桌子底下鑽出來。看來,沒人理會這個女人的話。她高舉著槍,卻無力控制眼前混亂的局面。其他三名安全人員同樣手足無措。透過她們頭盔的黑色面罩,可以隱約看出這幾個人也因震驚和驚奇而瞠目結舌。   亞卡拉衝到喊話的女人前面。窗戶!他大喊。   別動!站住!女人大吼,用槍指著他。   亞卡拉停住腳步,舉起雙手。我沒事!那個東西對我沒用。我感冒了!   女人輕鬆下來。她放下武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應該是氣體,或是之類的東西造成的。快開窗!請您射擊玻璃窗!   女人舉起槍,對著窗子扣下板機。一扇三角玻璃應聲而碎,接著是下一扇。玻璃碎片滿天飛舞。

  不一會兒,三分之二的三角玻璃都碎了。滾燙的沙漠氣浪席捲而入。   要說這樣有什麼用、有什麼效應的話,那便是開槍更刺激了與會者的狂怒。一些人已經呻吟著倒在地上,手捂著頭或是肚子,不是被人用腳踹到,就是挨到拳擊。萬幸,會場內沒有任何利器。   亞卡拉看見一名與會者,應該是敘利亞總統,搖搖晃晃地朝破窗子走去。他彎下身,撿起匕首般、長長的玻璃碎片。   亞卡拉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是他打碎窗戶的主意,讓一場鬥毆轉為血腥殺戮!   然而,敘利亞總統停了下來。他向窗外呆呆地望了一會兒,轉身驚奇地睜大雙眼,環視著四周混亂的場面。手裡的玻璃碎片掉落到地上。   漸漸地,與會者們的怒氣平息了。跟俄國總統在地上扭打成一團的美國總統齊格起身,向決鬥方伸出手,扶著他站起來。接著,又從後面緊緊抱住正用拳猛擊主人沙烏地阿拉伯國王的聯合國祕書長。

  很快地,暴力行為停止了。各國領袖目光低垂,恍恍惚惚地站立著,彷彿剛剛做了惡劣的惡作劇而被人逮個正著的學生。沒人開口,似乎誰都無法解釋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亞卡拉突然有種強烈的感覺,他得做些什麼,不能讓剛才的暴力行為被與會者記恨在心。他爬到一張桌子上,高舉雙臂。   女士們,先生們!他用英語大聲說道。   人群朝他轉過身來。他突然明白他要面對什麼樣的人。他的喉嚨彷彿卡住了,可還是大聲地說:我們是一場恐怖攻擊的受害者。一定是某種氣體讓我們當中的多數人喪失了理智。他咳了一下,剛才發生的事再次向我們顯示,人多麼容易失去自控,陷入無端的暴力。我們身上的人類文明及禮節的外衣多麼單薄、脆弱。我們所有人都應該從中汲取教訓!

  亞卡拉的喉嚨乾得厲害。他只能邊咳邊斷斷續續地說,但他堅持著,我們現在當然可以鳥獸散,鬱悶地宣布高峰會中斷。然後將整樁事情忘得一乾二淨。如果真的這麼做,就讓這起事件幕後的操縱者達到目的:阻止了此地可能實現的歷史性突破。但我們同樣可以做出一種象徵。正因為我們剛剛看到暴力是多麼盲目,多麼缺乏意義,又多麼易於被挑起,我建議大家重新走在一 起,利用這羞恥的一刻,做自身的反省,相互謙卑地鞠躬,調停分歧,踏上和平之途。   他停頓了一下,突然感受到寂靜籠罩著全場,只剩從破碎的世界之球湧進來的沙漠熱浪的咆哮。或許,今天是真主、上帝、黑天(Krishna,譯註:印度教三大主神之一,保護之神毗溼奴的化身)、雅赫維(Jahwe,譯註:猶太教的真神)或是無論你們叫作什麼的神,傳遞給我們的一個重要啟示。或許,恐怖份子其實是在主之下的工具。或許,這個有著多種稱呼的主只是想向我們啟示一件事,想促成我們之間的和解與和平,提示我們此乃神聖的義務。我請求大家,聽從主的啟示。

  亞卡拉環顧四周,看到一張張仰起注視著他的緘默的臉。他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他是不是太過分?他竟然敢說,他們的宗教是同一件事物卻不同描述的摹本,是否因此激怒了猶太人、穆斯林、印度教徒,或基督教徒?他很清楚,他違背了自己宗教的教義。與世界上的其他宗教一 樣,他的宗教堅稱是世界上唯一的真理。他是否反而壞了事?   第一個打破沉默,舉手鼓掌的是美國總統齊格。然後,一個接一個的國家領袖鼓起掌來,直到全場迴盪著持續的掌聲。   亞卡拉從桌子上走下來。他做了自己能做的事。剩下的得聽真主,或是管它叫什麼的神的安排。   他感覺到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他轉過身,是印度總理。印度總理向他微笑。他也回之微笑。我想不起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不過,我相信我攻擊了您。他說,請您接受我的歉意。

  亞卡拉握住印度總理伸過來的手。沒有什麼需要道歉的。他說。兩人相互擁抱。一個是人口居世界第二的大國總理,另一個則是鮮為人知的小小島國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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