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無窗的房間，空氣污濁，令人喘不過氣，絕對沒有被監聽的可能。會議桌旁除了哈利伯格，還坐著四個人：美國總統的安全顧問傑克．科林、近東地區駐軍最高指揮官湯姆．基默將軍、陸軍情報局心理偵察處處長米洛斯拉夫．潘賽克，和專門負責美國本土安全及防恐的國土安全部的珍妮．蕙斯曼。
科林摸著頭上只剩下幾根紅髮的光頭，索然無味地望著哈利伯格。您的意思是，這不是恐怖攻擊？
我沒這麼說。我只能確認，沒有發現受外力影響的證據。
我們能不能別為這些芝麻小事爭執不休？被沙漠烈日曬得黝黑的基默將軍臉上滿是皺紋。要麼這是一場恐怖攻擊，要麼不是。總之，事件發生後，一切失控，我們的小伙子們幾乎不敢上街了。而這一切偏偏發生在利雅德和平高峰會前！
如果真是恐怖份子製造的，那他們是怎麼辦到的？只看珍妮．蕙斯曼長長的金髮以及柔和的臉部輪廓時，很容易把她誤認為是過氣的影視模特兒，而非政府官員。但現場的幾個人中，她是唯一抓到重點的人。
哈利伯格想著該如何回答，大家都耐心等待著。他們了解他的個性，只有將軍示威性地看了看手錶。
我不知道。哈利伯格回答。將軍從嗓子裡哼了一聲，似乎無法理解為何非得等這麼久才能作出回答。不過，哈利伯格並沒說完。事情很清楚，屠殺開始時，教室裡沒有敵人。這一點不僅上等兵李維確認過，倖存的孩子們同樣也證實了。孩子們當時坐在位子上，老師正在講授《可蘭經》，這可從黑板上殘留的字跡看得出來。也就是說，當時沒有任何受到威脅的跡象。但我們的人不僅沒穿過教室繼續追趕從第二道門跑出去的罪犯，反而停了下來瘋狂掃射，好像突然間喪失了理智。
你調查過那幾個士兵的心理狀態嗎？哈利伯格的主管米洛斯拉夫．潘賽克問。他當然知道答案，只是想提示哈利伯格。
當然調查過，沒有發現任何引人注意的地方。這幾個士兵都身家清白，大部分屬於小康階層。我為李維做過一系列測試，沒有發現任何心理不穩的跡象。相反的，他能平靜地看待這件事。只是他無法解釋自己怎麼突然間昏了頭。而這點連我也回答不上來。
會是氣體嗎？將軍突然問，是否有種讓小伙子們發狂的神經氣體，或是射線之類的？據稱，在前蘇聯勘查加半島曾做過這樣的實驗
這個我們也調查過。要是真有這種合成物，那就是我們尚未了解的一種。潘賽克說，也不可能是射線。據我們的專業人員介紹，當時在勘查加半島的實驗沒有得出任何有應用價值的成果。即便有，也得在這間教室或隔壁教室裡放置一套極為複雜的儀器。可是現場沒有任何跡象。
毒品呢？是否有人在小伙子們的飯裡摻了毒品？
我們檢查了死亡士兵和李維的血液，只發現裡面含有極高的腎上腺素。這是人在暴怒下的典型特徵。
好吧！將軍說，也就是說，我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這事件完全打亂了我們的近東戰略。我們的四個士兵全是從沒犯過錯的模範士兵，突然衝進一間坐滿伊朗孩子的教室，瘋狂掃射，而這事偏偏發生在近東和平會談即將開始，近東問題將取得突破的關鍵時刻！我不相信這只是場巧合。一旦同樣的事件再度發生，怎麼辦？
請原諒，長官，我只能告訴您我所了解的，其他無可奉告。
筆錄記載，士兵李維提到他好像被魔鬼附身了。科林插嘴，會不會是真的？
幾個人都愕然地望著他。大家都知道，科林是極端保守的宗教主義者，嚴守宗教信條。但極端到如此程度，還是出人意料。珍妮．蕙斯曼第一個鼓起勇氣，說出其他人想說的話。恕我不恭，長官，這不是您的本意吧？
到目前為止，我還沒聽到任何更好的解釋。科林語調中帶著稍許惱怒。無論如何，這場事件是在非洲發生的，非洲有的是巫師。在七〇年代，人們曾經嘗試
長官，這事件不是在非洲發生的。伊朗位於亞洲。
科林氣惱地朝蕙斯曼瞥了一眼，他討厭受到指責。算是吧，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世上還有太多我們人類無法解釋的現象。我們無法排除，這起事件由超自然力所致。或許那幾個小伙子在慶祝他們的撒旦典禮。
各位！基默將軍提高音量。為了讓我們繼續得到心愛的石油，我們的小伙子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險。我絕不允許任何人跟我說，我的小伙子們做出異端的事！我也不允許您這麼說！
請您息怒，將軍！戰爭讓人露出殘忍的本性。
您懂什麼戰爭，科林！您從沒接近過戰場
各位，請安靜。潘賽克說，手焦躁地梳理凌亂的深棕頭髮。科林的說法或許有理。當然，小伙子們可能剛好同時信奉撒旦邪教。這種情況從前也發生過，跟超自然力無關。不過，我們做過調查。小伙子們的紀錄裡沒有半點信奉邪教的跡象。相反的，三個被打死的士兵中，查理．史密斯兩天前才剛從另一個單位調來。據我所知，他以前從未見過其他三人。他死時，槍裡發射了十四發子彈。這場屠殺根本沒有預謀的可能。
珍妮．蕙斯曼平靜地舉了下手。我相信哈利伯格中尉已在事發地點進行過檢查，沒有發現任何得以解釋這起事件的跡象。我們不知道，它是否得助於外力的影響。如果是，又是如何做到的。我們也不知道同樣的事是否會再次發生。是這樣吧？
哈利伯格點了點頭。
如果是的話，我們該怎麼辦？
所有人都沉默地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