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真是傻瓜,我一邊說,一邊脫掉紫紅色洋裝,發現一個鈕釦孔上沾上了威士忌塔的糖漬。妳在想什麼?妳不過是個窮門房而已。不同階級之間是不可能存在友誼的。妳這個瘋子,妳在想什麼?
妳這個瘋子,妳在想什麼?我一邊洗澡,一邊不斷地這麼對自己說。臨睡前,為了把霸佔床的列夫趕下去,我還跟牠打了場小仗,然後才鑽進背窩裡,心中還是不斷地對自己說這句話。
我閉上眼,腦海裡出現小津桑娜伊那張美麗的臉孔,覺得自己像一個突然被拉回殘忍現實的老太婆。
我在滿懷煩惱的情況下入睡。
隔間早上醒來,我覺得嘴巴近乎乾燥遲鈍。
不過,接下來的禮拜過得倒是非常地有勁。小津先生有時候會突如其來地跑來找我,要我給他做個仲裁(冰淇淋還是水果冰?大西洋還是地中海?)。雖然我心中被一道默默無聲的黑雲籠罩著,我仍是很高興和他在一起。
曼奴菈看到我的紫紅色衣服時笑得不得了。芭洛瑪到我這兒來坐在列夫的沙發上。
我以後要當門房。她對把她送到這兒來的母親說。當索蘭茲把她女兒送到我這兒時,她是用新的,帶點謹慎的眼光看我。
但願不是如此,我一邊回答,一邊很友善地對著喬斯太太笑。妳將來會是個公主的。
芭洛瑪身上穿的是一件和她的新眼鏡顏色搭配的粉紅色T恤,滿臉好鬥的神情,一副我將來會當個門房,我會不顧一切,抗拒一切,特別是我母親的樣子。
這是什麼味道啊?芭洛瑪問道。
我浴室的水管有問題,因此房子裡就跟士兵們的房間一樣聞起來很臭。
是下水道的味道,我回她,心裡不是很願意做太多的解釋。
這是經濟自由主義的失敗。她說道,就好像我剛剛沒回答她的問題似地。
不是的,我說道,是下水管塞住了。
這就是我跟您說的呀,芭洛瑪說道,為什麼水管工還不過來呢?
因為他客戶太多了?
一點都不是,她反駁道。正確的答案是,因為他不是非來不可。為什麼他不是非來不可呢?
因為他的競爭者不夠多,我說。
完全正確,芭洛瑪一副勝利的表情說道,因為工作調節不夠。鐵路員工太多,可是水管工不夠多。就我個人而言,我是比較喜歡集體農場經濟體制的。
唉,就這時候有人敲門,打斷了這個有趣的話題。
是小津先生。他的表情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隆重感。
他進屋後看到芭洛瑪。
喔,妳好,小妹妹,他說道。那麼,荷妮,我是不是晚一點再過來呢?
好吧,我說,您好嗎?
很好,很好他答道。
接著,他突然決定說出想說的話:明天晚上我請您吃飯好嗎?
哦,我說道,同時感覺有股莫大的恐懼感佔據我的心靈,是這樣的
就好像是最近幾天來模模糊糊的預感現在突然成形似地。
我想請您去一家我很喜歡的餐館吃飯,他用非常期待的神情說道。
上餐館?我問道,心裡越來越害怕。
我聽到在我左手邊的芭洛瑪微微地在笑。
您聽我說,似乎有點不好意思的小津先生說道,我非常誠心地請您接受我的邀請。明天是是我的生日,我會很高興有您作伴。
噢,我說道,我說不出其他的話。
我下禮拜一要去我女兒那裡,當然,我會在那兒和家人一起慶祝我的生日,不過明天晚上希望您能夠
他停了一下,用充滿期待的神情看著我。
這只是一種感覺嗎?我好像覺得芭洛瑪在練習停止呼吸。
您聽我說,我說道,說真的,我很抱歉。我覺得您這個主意不太合適。
怎麼會呢?看起來很困擾的小津先生問道。
您人很好,我一邊說一邊設法讓一直低下去的嗓音聽起來堅定有力些,我很感謝您,不過我不想接受,謝謝您。我相信您有很多朋友可以一起慶祝生日的。
小津先生愣愣地看著我。
我他終於開口說話,我沒錯,當然的,不過好吧,說實在的,我真的很希望我不懂。
他皺起眉頭。
好吧,他說道,我不明白。
這樣比較好,我說道,事實就是如此。
我朝他走過去,輕輕地把他推到門邊,然後又說道:
我們會有很多機會在一起聊天的,這是肯定的。
他往外走,帶著不知所措神情。
真可惜,他說道,我還很高興要請您呢。畢竟
再見了,我話說完後,輕輕地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