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把衣服送到洗衣店時,曾被店裡的女員工說了一頓。
把質料這麼好的衣服弄到這麼多污點,她嘴裡嘀嘀咕咕的埋怨,同時給我一張靛藍色的號碼單。
今早我去拿衣服時,收我號碼單的是另一位年紀較輕,看起來沒那麼靈光的女子。她在一排排掛滿衣服的架子前找個不停,最後找出來一件很漂亮,外面套著透明塑膠膜的紫紅色麻料洋裝,遞給我。
我心中遲疑了一下,然後接下衣服,對她說:謝謝。
在我幹下的卑鄙勾當中,現在又得加上一項,也就是將不屬於我的衣服佔為己有,是從死人那兒偷來的衣服。惡之源就在我的遲疑態度。如果因為不想霸佔別人的財產而產生這種遲疑的話,那我還是可以哀求聖彼得饒恕的;可是我怕的是,這個遲疑只是時間上需要,好讓我決定這件事行不行得通。
下午一點,曼奴菈把咕嚕託福送到我門房來。
我本來是想早點過來的,她說,不過戴博格利太太,她一直瞟著監視我。
對曼奴菈而言,瞟著眼是令人費解的準確表達方式。
說到咕嚕託福,怎麼想都想不到,紮得精巧奪艷的深藍色絲紙,別出心裁的亞爾薩斯蛋糕,威士忌塔薄得讓人怕把它們給打脆,杏仁餅乾的邊邊烤得金黃香甜。我看了立刻垂涎欲滴。
謝謝,曼奴菈,我說道,我們才兩個人而已。
您可以馬上吃啊,她說道。
我再謝謝您,說真的,我說道,您一定花了很多時間。
得了吧,曼奴菈答道,我全都做了雙倍份量,費爾南都說要謝謝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