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小說園地 懺情者的告白

第12章 十二

  約翰娜去哪兒了!遲到了一個多小時!安娜.瑪麗亞在房裡踱來踱去。她渴望外出,不只因為這是醫生的建議,還因為她實在受不了這狹窄的斗室了!她渴望一睹外頭的世界,聞聞城市的氣息,聽聽市集的喧囂,她想要跟正常人說說話,想跟那些不會隨便賦予其語言特殊意義,願意跟她閒話家常的人說話。更重要的是,她希望感受一下自由,暫時逃開這些義務、這嚴肅氣氛,以及那些主導她新生活的嚴格規定。   《每日祈禱書》得一直打開放在桌面上!嘴裡要不斷的唸著祈禱文,這代表:願意為上帝整天開啟自己的口和耳!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把祈禱書捧在膝蓋上,高度剛好能讀到字,又能隱約望見掛在牆上的耶穌受難像!   她努力想做到上述要求。但此刻,她真的辦不到。眼到、耳到、書到,她統統辦不到了!她根本達不到她所追求的那種內在平衡;干擾的力量越來越強,這股力量迫使她滿腦子胡思亂想。唸祈禱文只會讓她頭暈,因為霸占著她腦子的那些影像會不斷的跟祈禱文對抗,對抗到影像越來越鮮明,祈禱文越來越模糊。現在,她只祈禱能獲得內心平靜,但她越祈禱,夢裡的影像就越鮮明。這讓她不得不認為,這些影像根本是她的禱告招來的!如果此刻她人在城裡,面對那裡的喧譁與雜沓,她的內心或許更能獲得平靜呢!

  父親就這麼拋下她,讓她獨自煩惱。他總希望,她可以扮演乖女兒的角色,全然服從,乖乖的待在修道院,直到不再年輕。那晚的噩夢讓她終於了解:她不可能因為人在修道院裡,就有足夠的力量來對抗修道院外的惡勢力。她相信上帝,相信造物者,相信上帝派到這世間來的獨子耶穌.基督但她不想一輩子、日復一日的把時間花在這件事情上,並且讓信仰變得貧乏而無趣。腦子若整天只是想著這些跟信仰有關的簡單內容,最後可能會對這些內容視而不見,一旦這些內容被視而不見,就很可能無法被理解,於是,即便是最耳熟能詳的內容也會變得充耳不聞。   從前,她很喜歡去教堂,每兩、三天就會去個把鐘頭。有時由約翰娜陪她出席某種宗教慶典,有時是她自己一人在空蕩蕩的教堂裡對神像默禱。教堂的氣氛讓她思緒沉澱,甚至莫名其妙的就讓她滿心歡喜。唱聖歌、禱告,或只是靜靜的坐在教堂裡,這似乎都有助於一個人更純粹的面對自己。常常,她在離開教堂時,會突然覺得充滿決心,雖不至於有什麼重大決定,但就是覺得整個人突然很清醒,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或該對誰伸出援手其實就是對某個亟需援助的人伸出援手。但現在,她只能照戒律思考,至於誰該受到幫助,修女們早就安排好了,一年當中某些固定的日子,那些事先被挑選出來的受益者可以獲得修道院的援助

  長廊上有腳步聲響起,她拉開一條門縫,向外窺看。約翰娜穿著一條很襯她的黑裙子,上衣搭配著她送她的藍色背心。這些衣服讓她想起自己的家父母的宮殿,看它們朝自己走來,委實教人難受。   我等了妳好久,約翰娜!   是的,小姐,我知道!我正想告訴妳我為什麼遲到!   別說了,約翰娜,別在這裡說!醫生建議,可以讓我離開修道院幾小時。但我只能在附近走走,不可以過橋到對岸去。妳快陪我出去!   妳比較好了嗎?   是的,約翰娜,比較好了。但我一定要出去,到戶外去我會更好。   安娜.瑪麗亞勾起約翰娜的手,兩人一起步下階梯,門房推開沉重的大門。她們穿過小巷,沿著寬廣的木梯往下走,來到城區,一個離莫爾道河不違的地方。

  好了,說吧,妳為什麼遲到?   賈科莫先生就像瘋了一樣。保羅吹奏法國號幾乎把他逼瘋,據說,他受不了聽人家練奏。事後,賈科莫先生自己的說法則是,因為法國號的聲音勾起他某些不愉快的回憶。但後來,他竟邀保羅喝香檳。中午他們還一起去劇院,為了看莫札特先生新編的歌劇。妳能想像嗎,保羅把他在劇院裡聽到的旋律全背下來了,甚至倒背如流。   倒背如流?   每個調子,每個音符,絲毫不差。   妳怎麼知道?   賈科莫先生叫他演奏了一段。   妳不是說賈科莫先生受不了法國號。   情況不同,這跟練奏不同。那首曲子很特別。小姐,這種曲子我還是第一次聽到!   有何特殊?   讓人忘不了,聽過之後就一直在腦中盤旋。甚至讓人覺得,音樂在跟妳說話。喔,對不起,小姐,我當然知道音樂不會跟人說話,尤其不會跟我說話,但我真的這麼感覺到。普通的音樂,我很確定,它們不會跟我說話。樂聲從遠處傳來,就只是音樂,跟一幅美麗的畫、一件稀有的首飾一樣,它就是它,與我無關。

  有誰聽到保羅演奏?   宮裡所有的人。他演奏完之後,我們每個人都不自覺的哼唱起那首歌,整座皇宮迴盪著歌聲:那首歌的旋律我到現在還忘不了,來的時候,我一路哼著那首歌!   賈科莫先生呢?他有說什麼嗎?   保羅說,賈科莫先生跟莫札特成了朋友。莫札特一路陪著賈科莫先生從劇院回到皇宮,末了還答應再來拜訪。保羅說,他們倆似乎有要事相商,很神祕的樣子,那件事只有他們倆自己知道,連達.彭特先生也不知情。   喔,約翰娜,他們倆見面時,我好希望自己在場。他們到底要談些什麼?況且是在我家!那個我曾經生活了半輩子的地方,而今竟不准我踏進一步!我完全被摒除在外!妳不覺得好可怕嗎?我好羨慕妳!妳告訴我的這些事,妳都能親眼目睹!但我呢?我甚至不可以獨自離開修道院一步!她們之所以要求我們全身黑衣,顯然是要我們走到哪兒都能被一眼認出,要我們不敢獨自外出。噢,我真是恨死了這身枯燥的黑衣!我緊緊的挽著妳,就是為了要借妳背心上的顏色來點綴我這身烏漆抹黑!

  小姐,這件背心本來就是妳的啊!這是妳以前穿過的衣服!   是,我知道。這是我以前穿過的衣服真美,這件背心好美,我真想知道,我現在還穿不穿得下?是啊!有何不可,約翰娜,妳認為呢?   我不知道,小姐。不過,我認為,只要對妳的健康有益就值得一試。   妳的話聽起來很有道理,約翰娜,既合理又聰明。那我們走吧!去前面那間小教堂,那裡面很暗,一定不會有人注意到我們。讓我換上妳的背心,再把妳那條用來遮雨的圍巾繞在頭上,那樣就不會有人認出我了。   為什麼要繞上那條圍巾?   因為我要妳留在教堂的長凳上等我,約翰娜。我要自己一個人出去走走,只要沒有人能認出我,我就可以自由的行走在巷弄間。

  小姐,這麼做嚴重犯規!   但這比什麼藥都有效,約翰娜,相信我!妳不肯幫我?難道真的沒有人肯幫我了?莫非,禁令和規定已經比我的人生重要?我知道,父親的確是這麼想,但妳呢,約翰娜,如果連妳也這麼想,那我就真的是孤立無援了只能孤伶伶一個人。   小姐,別這麼說!我願意盡我一切的力量來幫助妳!   那我們走吧!   約翰娜不太情願的跟著她走,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小姐。不過,照著小姐的話去做,或許對小姐的健康真的有益,她自己應該最清楚怎麼做才是最好的。她父親丟下她,沒有人照顧她,她就像沒有人想見到的異鄉人一樣,孤單的在修道院裡生活。但她卻割捨不下城裡的花花世界,當然不能,小姐本來就是一個對生命充滿熱情、對世界充滿好奇的人。光聽別人轉述或偶聞一些流言根本滿足不了她。

  她們走進教堂,在靠近入口的昏暗角落裡,迅速更衣。更衣後約翰娜在長凳上找了個位置坐下。現在,她穿的是安娜.瑪麗亞沉重的黑色長袍。袍子沉沉的罩住她,厚重的布料幾乎把她壓垮。安娜.瑪麗亞則用灰色頭巾將自己的頭繞起來,然後出發。   終於自由了!雖然時間不會很長。她沿著整排的房子往下走,一輛馬車迎面而來,她被逼到牆角。馬車呼嘯而過,伴隨著抽動的馬鞭。她決定換到另一邊,那邊有間酒館,酒館的窗戶全數打開,裡頭飄出陣陣的啤酒香。客人的吆喝聲此起彼落,最上面那層似乎有人在跳舞,聽得到單簧管、小提琴和吉他的伴奏聲。酒館外,一群人站在街上聆聽演奏並一邊抽菸。她也好想停下來、聽聽音樂,但繼而一想,她真能停下來嗎?獨自一人,沒有同伴?她猶豫著,腳步不知不覺的慢下來。她正想抬頭仰望跳舞的地方,有人碰了她一下,一回頭是個男的,他想邀她進酒館,他說得又快又含混,顯然已經喝了不少,他身上散發著濃濃的酒精味。她一連退了好幾步,希望能擺脫他。她心想:快跑!千萬別回頭!

  她拚命的往前跑,背後傳來陣陣笑聲。兩輛馬車挨著她駛過,她把身體貼緊牆壁。其中一輛馬車,有人從裡頭探出頭來喊她,她同樣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馬車經過她身邊時,有隻戴著手套的手伸出窗外,似乎想摸她。她把頭巾繞得更緊,緊緊的貼著下巴。她走進一排拱廊中,自以為安全了。   陰暗的角落裡,靠近門的地方,有幾處火光。鐵架上正烤著板栗和肉條,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燒烤味和一股酸味,這些氣味不斷朝街上飄溢。她用手摀住口鼻,但依舊被濃煙嗆得淚眼矇矓,她朝出口走,想趕快離開拱廊。但一到街上,迎面而來的是兩條狗,牠們朝她狂吠,開始在她腳邊打轉,甚至咬住頭巾的下襬。她試圖驅趕,但牠們卻像受到鼓舞般更加興奮。咬住頭巾的那條狗開始狂拉猛扯,她被迫與之拔河。一名磨刀匠經過,放下工作箱,冷眼旁觀,不時露出揶揄的微笑,彷彿他正在欣賞一齣有趣至極的野臺戲。她不敢向他求救,於是轉身拚命的往前跑。途經一處露天舞池,樂隊正在演奏,她終於甩掉那兩條狗了,但這裡人好多,她置身擁擠的人群中,努力的想往前,似乎有不少人打算到對街的保齡球館去。幸好,她甩掉那兩條狗了!牠們似乎也找到下一個倒楣鬼。

  她在幾棵樹形成的陰影下駐足,呼吸依舊急促,她望著那些正在跳舞的人,立刻發現這裡也不是她該逗留的地方。只要一不小心靠近,很可能會被拉進去跳舞。正在跳舞的那些年輕男子,最喜歡在街上隨意拉人,只要被他們相中,女孩子就會被強拉進去。這附近擺滿了桌子、凳子,女侍穿梭其間,忙著為客人送餐。安娜.瑪麗亞看著盤上的燒肉、香腸和酸菜,全是啤酒的最佳良伴,她突然好餓,這些簡單的食物竟引得她垂涎欲滴。她好久沒有吃過這種食物了。   她要自己堅強一點,她迅速的從人群中擠過,往路口的方向走,兩名男子企圖拉住她,她用力掙脫,拚命的往前跑,背後口哨聲漫天作響。來到路口,一名戴著單眼黑眼罩的男子朝她伸出舌頭,她看見他嘴裡泛黃的牙齒和蛀牙的殘株,以及衝鼻而來濃重的燒酒味。她拚命壓下想吐的噁心感,趕快離開。不!不行!她不能再靠近這些人群聚集的地方,酒館附近、露天酒吧、舞池、熟食攤或拱廊中都太危險,這些地方都有許多無賴。那要去哪兒?或許,莫爾道河畔?那裡會安靜點嗎?許多小船拴在昏暗的河堤邊。已有不少人三五成群的把船划到河中央,他們在那兒盡情演奏歡唱。那些應該是好人吧?否則船家怎麼肯把船租給他們?

  她走在一條狹窄、幾乎看不見光的小巷裡,打算往河邊去。突然,她聽到背後有腳步聲,一回頭,腳步聲不見了。她拔腿就跑,聽見腳步聲又起,並且追得更緊。是她的幻覺?夢裡的景象再次浮現眼前,那個夜裡潛入的陌生人?!她突然全身冰冷,恐懼襲上心頭。再次回頭,什麼也沒有,四下無聲。肯定是她聽錯了。一大群醉漢迎面而來,她趕緊低頭,走沒兩步竟撞上了柱子。這裡的石板路坑坑洞洞,又到處有碎石堆。一聲驚慌的貓叫,只見牠縱身一躍,跳到對街,原來是喝醉的人正倚牆撒尿。   那邊的巷子有幾間肉鋪,女掌櫃坐在貨物櫃後方,身邊同樣堆滿了貨。為方便客人看貨,每個櫃子都是敞開的,裡頭有酒、檸檬、水果、香腸和麵包,女掌櫃們忙得不可開交,又是拿貨一下子有人要這個、一下子有人要那個又是推銷:煎香腸!烤鵝!乳豬!燻肉!她們其中一人瞥見了她,小姑娘,很好吃喔!其他人見狀一窩蜂跟著推銷,小姑娘,過來!過來!她趕緊逃到僻靜的橢圓形廣場上,但遠遠的還是可以聽見她們在呼喚。廣場旁矗立著宏偉的宮殿。   她取下頭巾,擦掉汗水。宮殿美麗的大門前,拴著幾匹馬,還有幾輛馬車。其中一輛的門是敞開的。要是能坐上去,抄捷徑回修道院有多好!或者回家更好!她太低估這種閒逛的危險性,這一路下來片刻不得安寧!這趟散步簡直像逃難!她根本沒時間好好逛逛。她真沒想到會是這樣,剛才的那些狀況不是她有能力應付的,沒錯,她太緊張了,緊張到無法判斷那樣的混亂與追逐是怎麼回事。   她把頭巾再度圍上,因為她發現,有個穿深色衣服、站在馬車旁的男人,似乎從剛才就一直盯著她看。突然,他舉起手來,彷彿在向她致意。沒錯,他微微欠身。快走!這地方讓人片刻不得安寧!夜裡,或許只有教堂是安全的地方。她疾步向前,這次絕非錯覺,真的有人在跟蹤她。要轉進另一條大街時,腳步聲緊追在後。她可以清楚感覺到,對方甚至還碰了她一下他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開始用跑的,她聽見對方在跟她說話法文,他的聲音得既響亮又急切,像一堆灑在石板路上的錢幣。他真的提到了錢,他不斷的重複著一個數字,並且油腔滑調的讚美她,甚至越說越下流。聽到最後她真想大聲求救。突然,他一把抓住她,小姐!為什麼他要一直喊?小姐!她根本不想跟他打交道!他開始把錢包舉到她面前,甚至拚命的在她眼前揮。這時,迎面而來兩名男子,他們對她做出既猥褻又邪惡的動作,甚至停下腳步衝著她獰笑。原本尾隨在後的那名男子見狀大受鼓舞,叫得更加殷切,甚至把錢包打開,直接取出錢幣想塞給她。   他似乎找到了正當的理由,可以肆無忌憚的碰觸她,甚至把她整個人往旁邊一抱,就像把一大塊肉拋到肉攤上待價而沽。他嘴裡不停的喊著同樣的話:一個數字或者是價錢。他積極得猶如這是一場越來越激烈的競價。此舉引來大街上許多人側目,但就是沒有人對她伸出援手,大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似乎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件很正常的事。她不想理他,只想繼續往前,步伐越走越快,一個轉彎,又是,條兩旁有長廊的街道。火!她應該試著把他擠到火邊去,或許那樣就能甩掉他!她刻意放慢腳步,他見狀遊說得更加殷勤,甚至高興得笑了起來,彷彿勝券在握!   突然她煞住,發現那傢伙正好停在一處熟食攤前。寬闊的木桶架上,熱油煎得肉塊吱吱作響。油不斷的往外濺,肉塊邊緣不停的冒出油泡。她轉身,面對他。他有張既扭曲又醜陋的臉,右臉頰上有道長長的疤,在火光映照下滿臉通紅。他被她看得有些羞赧,撇過頭去,並舉手撫弄自己稀疏的鬍碴。原來是個略顯鬆垮、年紀頗大的老男人。或許是名車夫,一個窮極無聊的馬車夫,竟把折磨她當成是樂子!   他露出笑容。顯然,他以為她接受了他的條件。她懂他的意思,他要帶她回馬車旁。天啊,他真是名馬車夫,這個企圖冒犯她帕齊塔伯爵小姐安娜.瑪麗亞的男子,真是名馬車夫!   這想法讓她憤怒莫名!她使出全身力氣,用力的推開他。他壓根兒沒料到她會有此一舉,冷不防倒退了好幾步,為了站穩,他伸手一抓,右手觸及木桶的金屬框,手指甚至浸到沸騰的油脂裡。他痛得大叫,整個人縮成一團,她見狀拚命往前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她得逃離這淒厲的叫聲!但叫聲又起,這次是想叫住她,但她還是拚命的往前跑。謾罵聲在背後響起:該死的臭婊子!不得好死,下地獄!被鬼抓走!   精疲力竭,她再也跑不動了,即便萬般不樂意,她還是朝窄巷裡走去。她重新朝莫爾道河畔往下而去。她突然覺得無所謂了,反正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下面,在河邊,好像有間小酒館。她在窗前駐足,長長的嘆了口氣,身體不自覺的微微顫抖,冰涼的汗珠沿著背脊流淌。透過窗戶望進去,酒館裡沒什麼人。幸好!只有一名個子不高、整個人縮在寒酸灰袍子裡的男子,他坐在角落,自個兒在玩牌。   她先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又用力的吸了口氣,這才進去。坐在櫃檯後的老闆趕緊起身,瞧了她一眼,又百般無聊的坐下。顯然沒人在意她,沒有!她走進去,連那個酒館裡唯一的客人,也沒抬頭瞧她一眼。坐定之後,她試著叫自己放鬆,但心跳依舊好快。她點了杯酒,慢慢的把頭巾解開。此時,那名唯一的客人回頭望了她一眼四目匆匆交會。帕齊塔伯爵小姐安娜.瑪麗亞僅感覺:陌生人朝她輕輕的笑了一下彷彿對她剛才所有的驚險了然於心。他似乎想告訴她:別怕,她已經抵達安全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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