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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天衣無縫 西德尼.謝爾頓 8471 2023-02-05
  達娜的蘭德.羅伏汽車被炸已經過去六個月了,她只是受了點腦震蕩,一根肋骨骨折,一隻手的手腕破裂,劃破多處。   約瓦一條腿骨折,另有多處刮破。當天晚上,馬特.貝克給達娜打了電話,命令她返回華盛頓。但是,這次事故反使達娜留下的決心更加堅決。   這兒的人簡直是瘋子,達娜對他說,我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如果你強行下令,我就辭職。   你在對我威脅?   不錯。   我考慮到了,馬特大聲斥責,我不允許任何人威脅我,明白嗎?   達娜在等待他往下說。   暫時請個假怎麼樣?他問。   我不需要請假。她聽到對方的嘆息聲。   那好,待下去吧。但是,達娜   怎麼啦?   答應我,你一定要小心。

  這時旅店的外面傳來了一陣炮火聲,達娜回答說:聽你的。   這一夜,薩拉熱窩處於猛烈的炮火之中。達娜徹夜難眠。   每一顆迫擊炮彈落地的爆炸聲就意味著又有一棟建築被炸毀,又有一家人無家可歸,甚至更加嚴重的:又有人死亡。   第二天一早,達娜便和同事走上了大街。本.阿爾貝特遜等一顆迫擊炮彈爆炸聲漸漸消失以後,就對達娜點著頭說:十秒鐘準備發報。   準備好了。達娜說。   本伸出了一個手指,達娜就移動了身,身後露出一堆廢墟。她面對攝影鏡頭。   這個城市將逐漸從地球上消失。城市斷了電,等於兩目失明。它的電視臺和電臺遭到炸毀,等於兩耳失聰所有的交通中斷,等於兩腿癱瘓   電視攝影鏡頭對準了一片荒涼的地方,本來是操場,已經遭到轟炸,所剩的是一堆堆支離破碎的殘骸。

  往日,這兒是孩子們遊玩的地方,空中彌漫的是歡歌笑語。   附近又傳來了迫擊炮彈的爆炸聲。突然間警報拉響了,達娜背後的大街上,人們照樣走他們的路,仿佛根本就沒有聽到警報聲一樣。   觀眾你聽到的是又一次警報聲,這是一種信號,警告人們快跑開,躲藏起來。可是薩拉熱窩的市民早就明白:他們已沒有藏身之地,因此他們默默無聲地照樣行走。凡能找到藏身的人就逃往國外,放棄了房屋,丟掉了所有東西。留下的是大多數人,在等死。這是一種殘酷的選擇。聽說有和談。可是謠言很多,真正的和平連影子也不見,和平會降臨嗎?什麼時候降臨?孩子們會不會從地洞裡爬出來回到操場上玩耍?有那麼一天嗎?天曉得。他們只能心存希望。這是華盛頓論壇公司的達娜.埃文斯發自薩拉熱窩的報導。

  攝影機的紅燈滅了。本說:我們快離開這兒。   重新物色到的攝影師卡莎列斯慌慌忙忙地著手收拾攝影工具。   一個小男孩站在人行道上,看著達娜。他是個街道上頑童,衣服邋遢,腳穿破鞋。臉上泥跡斑斑,閃動著一雙神色緊張的棕色眼睛。他失去了右臂。   那孩子在打量達娜,達娜也注視著孩子。她笑著向他打招呼:喂。   孩子沒有回答。達娜無可奈何地聳著肩,對本說:我們走吧。   幾分鐘以後,他們便上了路,返回荷裡德旅店。   荷裡德旅店裡住滿了來自報社、電臺和電視臺的記者,他們組成了一個異類大家庭。他們是競爭對手,但是由於危險的處境,他們不知不覺地彼此融洽,大家都能互相幫忙,在一起採訪扣人心弦的各種新聞。

  黑山那裡有一場騷動   烏科瓦那裡有轟炸   彼特羅伏.塞羅的一家醫院被炸毀   讓.保羅.休伯特已經走了,他已經接受了新的任務。達娜十分想念他。   一天早上,達娜正要離開旅店的時候,先前在人行道上看到的那個小男孩正站在小巷裡。   約瓦把重新換了的蘭德.羅伏汽車車門打開,讓達娜上車,小姐,早安。   早安。   男孩站在那兒,目光盯住達娜。她便向他走去,早安。   男孩沒有回答。達娜回頭問約瓦:在斯洛文尼亞語裡,早安怎麼說?   小男孩倒作了回答:Dobrojutro。   達娜又轉身對小孩說:這麼說你懂英語。   大概是。   你叫什麼名字?   凱邁爾。

  你多大了,凱邁爾?   孩子一轉身就走開了。   他害怕生人。約瓦說。   達娜往孩子身後看去,我不能責怪他。我也怕生人。   四個小時以後,蘭德.羅伏車子又回到荷裡德旅店的小巷子裡。凱邁爾在入口處那兒等著。   達娜下了車,凱邁爾對她說:十二歲。   什麼?達娜這才想了起來,啊。十二歲的孩子長得夠小的,不像十二歲的樣子。她看看他右胳臂那邊空蕩蕩的袖子,想對他問個問題,但又止住,而改問了別的:凱邁爾,你住在哪兒?我們能不能送你回家?她見孩子又轉身走了。   約瓦說:他不懂禮貌。   達娜輕聲說了一句:當他失去胳膊的時候,可能就不懂禮貌了。   當天晚上在旅店的餐廳裡,記者們在議論紛紛,都是有關即將和平的傳聞。加布裡埃拉.奧希在宣稱:聯合國終於介入這裡的事務了。

  問題是介入的時間。   要照我的看法,為時已晚。   從來不會有晚的時候。達娜輕聲說。   第二天早上,電臺傳來了兩條新聞。第一條是說美國和聯合國作為中間人達成的一項和平協議;第二條是說到奧斯洛坡傑涅,即薩拉熱窩的報社,已被炸毀。   我們華盛頓的新聞局正在採訪和平協議的情況,我們也採訪一下奧斯洛坡傑涅。   曾經是奧斯洛坡傑涅的樓房已經摧毀。達娜站在廢墟前面,攝影機正亮著紅燈。   這兒天天死人,達娜對著鏡頭說,樓房天天遭到摧毀。但是這幢樓房遭到的是謀殺,因為這兒是奧斯洛坡傑涅,是薩拉熱窩唯一的一家自由報社,是敢於真實報導的報社。總部遭到炸毀以後,便轉入到地下室工作,繼續保持報紙的宣傳生命。當發行報紙的報攤不再發行報紙時,報社的記者就走上街頭,他們自己在叫賣。他們叫賣的不僅僅是報紙,而且還在宣傳自由。隨著奧斯洛坡傑涅的死亡。這裡又失去了一份自由。

  馬特.貝克在辦公室裡觀看新聞傳播,好傢伙,她真棒!他轉而對助手說,我想讓她有自己的衛星轉播車。想點辦法。   是,先生。   達娜回到自己房間時,就見到一個客人在等她。戈登.迪夫傑克上校正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她止住了步,心中一驚,他們沒有通知我說有客人來呀。   這不是社交性的訪問,他那圓溜溜的黑眼睛集中注視著她,我看了你那篇關於奧斯洛坡傑涅的新聞報導。   達娜很留神他,是嗎?   我們允許你到我們國家來作報導但並不允許你妄加評判。   我沒有作   讓我把話說完。對於自由的看法,你的觀點並不一定就是我們的觀點。明白我的話嗎?   不,我恐怕不   那麼讓我來對你解釋一下吧,埃文斯小姐。你到了我們國家,就是位客人。對於你們的政府來說,你或許是一名間諜。

  我不是   別打斷我的話。在機場那兒我就警告過你。我們不是在做遊戲,而是在打仗。任何人從事間諜活動都將受到懲處。他的口氣說得很輕,但聽起來反而更加令人心驚肉跳。   他站起身,這是對你的最後一次警告。   達娜看他走了。她無所畏懼,心裡在想:我不會讓他來威脅我。   可是她心裡還是受到了威脅。   馬特.貝克寄出的慰問包裹到了。那是一隻大箱子,裡面裝滿了糖果、以多種食物配方的麥片條、罐頭食品,還有其它十幾種不易壞的食品。達娜把箱子搬到客廳裡,與其他記者分享。大家都很高興。   看,這就是我稱呼的老板。薩托米.阿莎卡說。   我有什麼法子能在華盛頓論壇公司弄到一份差事呢?胡安.桑多斯在開玩笑。

  凱邁爾又在小巷裡等候。他身上穿的夾克又單薄又破舊,像是快要從身上墜下來的樣子。   早安,凱邁爾。   他站在那兒一聲不響,似睜非睜的眼睛只是在她身上打量。   我要去買東西,跟我一道去好嗎?   沒有回答。   我得另外想個辦法。達娜說著,心裡很惱火。她打開車子後門,說:上車,快!   孩子站了一會以後,就慢慢往車子這邊走。   達娜和約瓦看他爬上了車子的後座。   達娜問約瓦:你能不能找個還在營業的百貨公司或者服裝店?   我知道有個地方。   我們到那兒去。   他們開車走了,頭幾分鐘大家都沉默不語。   凱邁爾,你有爸爸或是有媽媽?   他搖著頭。   家住哪兒?

  他聳聳肩。   達娜覺得他在逐漸向自己身子靠緊,好像要從她身上取暖一樣。   服裝商店處在巴斯卡西加那裡,那是薩拉熱窩的老市場。   大門前面已被炸毀,但店鋪照常營業。達娜牽著凱邁爾的左手,領他進了鋪子。   一個職員招呼著:我能幫你忙嗎?   好的。我想為我一個朋友買一件夾克。她看看凱邁爾,他的尺碼和他差不多。   請這邊走。   在童裝部,那裡有一排架夾克。達娜問凱邁爾:你想買哪一件?   凱邁爾站著,一聲不響。   達娜對職員說:就要那件棕色的吧。她看看凱邁爾的褲子,說:我想還買條褲子,一雙新鞋。   半個小時以後,他們離開了店鋪,凱邁爾身穿一套新衣服,一句話也不說就溜進了汽車的後座。   難道你連一句謝謝的話都不會說嗎?約瓦有點火冒冒地質問。   凱邁爾眼淚奪眶而出。達娜把他摟在懷裡,安慰他說:好了,沒什麼。   她心裡思忖:這是什麼世道?怎麼把孩子弄成這樣?   回到旅店的時候,達娜見孩子轉身就走了,仍然一句話也不說。   像這樣的人住到哪兒去呢?達娜問約瓦。   住在街頭,小姐。在薩拉熱窩像他那樣的孤兒有幾百個。他們沒有家,沒有親人   他們怎麼生存?   他聳聳肩,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達娜走出旅店,就見到凱邁爾在等她。他穿著一身新衣服,也洗了臉。   中午在餐桌旁,大家議論的最大新聞是和平協定,以及協定是否會生效。達娜決定還要去訪問莫拉迪克.斯塔卡教授,問問他對這個問題有什麼看法。   這次見到他,達娜覺得他比上次更加虛弱。   埃文斯小姐,見到你非常高興。我聽說,你的報導非常出色,但是他聳了聳肩,遺憾的是,我們斷了電,我無法用電視機收看。我能幫什麼忙嗎?   教授,關於新的和平協定,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他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說:在俄亥俄州的代頓市,他們就薩拉熱窩面臨的前途作出了決議,我認為這件事很有意義。   他們達成了三套馬車式的協議,一個總統由三人執政,分別代表穆斯林人、克羅地亞人和塞爾維亞人各方。教授,你認為這個協議能行之有效嗎?   那除非你相信出現奇蹟,他直皺眉頭,那將有十八個全國性的立法機構,另外還有一百零九個不同的地方政府。這是一座政治上的通天塔【註】,也是你們美國人稱作的武力下的聯姻。他們誰都不想放棄自治,堅持掛自己的旗幟,各打自己的牌照,各行各的貨幣。他搖著頭,接著說:這是一種早上的和平,可是到了晚上就要當心。   【註】通天塔(Babel Towerof):又稱作巴別塔。據(聖經,創世紀)所載,大洪水後人們在巴比倫的示拿所建造的塔。其本旨似乎說明人類語言紛雜的原因。據載,巴比倫人想建造一座城和塔頂通天的高塔以揚名。上帝便變亂他們的語言,使之互不相通,結果塔未能建成而人類分散到世界各地。   達娜.埃文斯遠遠不僅是個記者的形象,她漸漸成了舉世矚目的人物。她的電視報導,給觀眾以聰明理智、深懷激情的印象。達娜關心什麼,觀眾也在關心,觀眾與她心心相印。   馬特.貝克漸漸接到了其它新聞社的電話,他們想通過新聞辛迪加播放達娜的新聞報導。馬特為她感到高興,心想:她到了那邊工作幹得很好,今後會越幹越出色。   達娜由於自己有了衛星傳播發射車,工作比以前更加繁忙。她不再有求於南斯拉夫衛星傳播公司了。她和本決定他們想要報導的新聞,達娜就動筆撰寫、播出。有些新聞是現場直播,有些通過錄影帶轉放。達娜、本以及安迪常常走上街頭,拍攝所需要的背景鏡頭,然後達娜在錄音室裡錄下自己的評論,通過電傳發回華盛頓。   旅店的餐廳裡,正是午飯時間,餐桌中間放著大盤大盤的三明治。記者們都在就餐。英國廣播公司的羅德裡克.穆恩,手裡拿著美聯社的一份剪報,來到了餐廳。   注意,大家聽聽這份報導。他大聲讀著剪報,華盛頓論壇公司一位駐外記者達娜.埃文斯,現在已有十幾家新聞社要求通過新聞辛迪加轉播她的報導,埃文斯小姐已被提名為令人垂涎的皮博迪獎候選人剪報接下來繼續加以報導。   能夠和這樣鼎鼎大名的人在一起,豈不是吉星高照嗎?有個記者說話帶著挖苦。   這時候,達娜走進了餐廳,喂,各位,今天我沒有時間吃午飯,我要帶一些三明治走。她拿起幾塊三明治,用食品包裝紙包起來,待一會再見。   大家默不作聲,看著她走了。   達娜出了門,凱邁爾在那兒等她。   下午好,凱邁爾。   沒有回答。   上車。   凱邁爾爬上了後座。達娜遞給他一塊三明治,也坐在後座,看著他默不作聲地在狼吞虎嚥。她又遞了一塊給他,他接過就吃。   慢慢吃。達娜說。   到哪兒去?約瓦在問。   達娜轉而問凱邁爾:到哪兒去?他不解地望著她,凱邁爾,我們要送你回家。你住在哪兒?   他只是搖頭。   我需要知道,你住在哪兒?   二十分鐘以後,汽車停在一片很大的空地前面,這兒靠近米爾加卡煤礦採煤工作地區。數十個大型硬紙箱散見各地,各種各樣的碎屑比比皆是。   達娜下了車,問凱邁爾:你就住這兒嗎?   他勉強地點點頭。   別的孩子也住在這兒嗎?   他又點點頭。   凱邁爾,我想在這兒發一篇報導。   他搖搖頭:不能。   為什麼不能?   警察會來帶我們走的。不能發。   達娜對他打量一會,那好,保證不發。   第二天早上,達娜搬出了荷裡德旅店。到了吃早飯的時候她還沒有露面,義大利阿爾特裡電視臺的加布裡埃拉.奧希就問了:達娜到哪兒去了?   羅德裡克.穆恩回答說:她走了,租了一家農夫的房子。她說她想單獨住。   來自俄國戈裡桑特電視臺的尼古拉.彼得諾維奇說:我們大家都住在一起,很高興,難道我們有什麼對不住她的地方?   記者們普遍存在著不滿情緒。   第二天下午,達娜的又一大包慰問品到了。   尼古拉.彼得諾維奇說:既然她已經不在這兒,我們或許也可以分享,嗯?   旅店的職員解釋說:對不起,埃文斯小姐正派人來這兒領取。   幾分鐘以後,凱邁爾來了。記者們看著他取了包裹離開了旅店。   她再也不會讓我們分享了。胡安.桑多斯在抱怨,我看,她讓知名度迷了心竅。   接下來的一週,達娜在編輯新聞報導,但不再到旅店去。人們對她厭惡情緒日益增長。   達娜其人以及她的自私漸漸成了人們議論的主要話題。幾天以後,又有一大包慰問品寄到了旅店,尼古拉.彼得諾維奇就去問旅店職員:埃文斯小姐是不是要派人來取包裹?   是的,先生。   那位俄國人急忙回到餐廳,對大家說:又有一大包裹,有人就要來取。我們跟著他,把我們記者的看法告訴埃文斯小姐,說說我們總比其他人要好得多,這麼做大家說好不好?   一片贊同的歡呼聲。   當凱邁爾來取包裹的時候,尼古拉對他說:你是不是把這送到埃文斯小姐那兒?   凱邁爾點點頭。   她說要見見我們。我們跟你一道走。   凱邁爾對他打量了一會,接著便聳了聳肩。   我們讓你坐在我們的車裡,尼古拉.彼得諾維奇說,你就給我們指路。   十分鐘以後,一列車隊行駛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到市郊那兒,凱邁爾指著一間已經被炸毀的農夫舊房子。汽車全都停下來。   你先進去,把包裹送給她,尼古拉說,我們要讓她突然嚇一跳。   他們看著凱邁爾走進農舍。等了一會兒,他們就向農舍移動,然後從大門突然湧了進去。他們站在那兒,驚呆了。房子裡擠滿了各種年齡、身材、膚色不一的兒童,大多數都是殘疾兒童。房間靠四周牆邊支起了十幾張軍用帆布床。達娜正在把包裹的食品分發給孩子,突然門被打開了。看到一夥人衝進了屋,她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   你們到這兒幹幹什麼?   羅德裡克.穆恩朝四周打量一番,感到很難為情,對不起,達娜。我們錯錯了。本來以為   達娜對大夥兒看看,說:我明白了。這些都是孤兒,他們無處可走,得不到任何人的關心,這兒遭到轟炸時,他們大都送進了醫院。要是警方發現了他們,就要把他們送進人們稱為的孤兒院,會死在那兒。他們要是待在這兒,也會死的。我正在想辦法,想讓他們離境,可是到現在也沒想出有效的辦法。她帶著懇求的口氣問大夥兒:你們有什麼主意嗎?   羅德裡克,穆恩緩慢地答道:我想,我倒有一個。今天晚上,有一架紅十字會的班機要飛往巴黎。駕駛員是我的一位朋友。   達娜滿懷希望地問:請你同他談談好嗎?   穆恩點點頭,好的。   尼古拉.彼得諾維奇說話了:等一等!我們不能介入這一類的事。他們會把我們統統掃地出門的。   那你就不介入好了,穆恩對他說,我們來解決這個問題。   我反對,尼古拉頑固地說,這會讓我們大家陷入危險的境地。   那麼孩子怎麼辦?達娜問,我們商談的事牽涉他們的生命。   當天下午晚些時候,羅德裡克.穆恩來見達娜,我和朋友談過了。他說,他很樂意帶孩子們到巴黎,到了那兒就安全了。他自己也帶著兩個孩子。   達娜興奮得叫了起來:太好了!真感謝你。   穆恩卻望著她,答道:是我們應該感謝你。   當天晚上八點,一輛周圍印有紅十字會標記的大篷車停在農夫的房子前。司機閃亮了車燈,在黑暗的掩護下,達娜和孩子們急急忙忙上了車。   十五分鐘以後,車子朝布特米爾機場行駛。機場已經暫時封閉,只有紅十字會的班機通航,運送補給,運走重傷員。   汽車的行程是達娜這一生中感到最長的一段,似乎沒完沒了。   等到看見前方機場的燈光時,她對孩子們說:我們快要到了。凱邁爾緊緊握住她的手。   你會好的,達娜安慰他,你們都會得到關心。她心裡在想:我會想念你的。   到了機場,一名衛兵揮手示意車子進去。車子向前開到一架正在等候的運貨機那兒。機身漆著紅十字會標記,駕駛員就站在飛機旁。   他急急忙忙告訴達娜:我的天啦,你們來遲了。叫他們上飛機,快!按照規定我們二十分鐘以前就該起飛了。   達娜趕著孩子們上了舷梯,再進入機艙。凱邁爾是最後一個上飛機的。   他轉身對著達娜,雙唇顫抖,還能再見到你嗎?   肯定能見到。達娜說著就抱住他,緊緊抱了一會,默默地在祈禱,快上飛機吧。   不一會兒,機門關了。隨著隆隆的引擎聲響,飛機開始向跑道滑行。   達娜和穆恩站在那裡望著飛機起飛。飛機滑過了跑道便直衝太空向東方飛馳,然後轉彎向北,飛向巴黎。   你幹的事真是太漂亮了,穆恩說,我想讓你知道   一輛汽車發出尖銳刺耳的響聲在他們身後停下來,他們回過頭,只見戈登.迪夫傑克上校從車上跳下,怒氣沖沖地瞪著飛機漸漸消失的天空。他的身旁是那位俄國記者尼古拉.彼得諾維奇。   迪夫傑克上校對達娜說:你被捕了。我早就警告過你,對從事間諜活動的要處以死刑。   達娜倒吸了一口氣,上校,如果你們要以間諜的罪名對我審訊   他直視她的眼睛,輕聲反問了一聲:誰說過什麼審訊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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