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小說園地 獵殺紅色十月

第21章 第十六天 十二月十八日 星期六

獵殺紅色十月 湯姆.克蘭西 27261 2023-02-05
  美國東海岸   ASR|二一潛艦救難艦信鴿號是清晨四點靠上南卡羅萊納州查爾斯頓港碼頭的。從紅色十月號上救起來的百拾來名蘇聯官兵,在艦上士官兵飯廳裡待了二十幾個鐘頭之後,已經愈來愈不容易控制。儘管救上來的幾位官員一而再的嚴格禁止他們與美艦官兵發生接觸,但是那麼多人擠在有限的空間裡,有意無意的遭遇簡直防不勝防。舉一個簡單例子好了,帶隊的人再怎麼嚴,總不能連士官兵上廁所都禁止吧?何況美艦又盡其所能的將這批蘇聯訪客款待得是酒足飯飽,誰叫肚子不爭氣呢!而最近的洗手間得離開飯廳往艦艉後頭再走幾步,於是你來我往上廁所的機會裡,兩方人馬自然而然有了接觸交談。能夠在大飯廳附近走動的美艦士官兵,事先全都經過仔細安排,一部份是會講俄語的海軍官員喬裝的,另外一半則是總部由現有的士官兵資料卡裡緊急抽調出具俄語專長的人才,趁神祕客號救援艇最後一趟下潛時,用直昇機專送上船來的。因此,當俄國水兵以為他們是在不得已情況下臨時登上一艘敵國海軍軍艦避難時,卻發現對方竟然有這麼多能操流利俄語而且面帶友善微笑的人,那份震驚是可想而知了。雙方人馬的短暫接觸交談裡,俄國水兵所講的任何意見和看法,全部用隱藏著的袖珍錄音機給錄了下來,這些珍貴的第一手情報資料,往後都會被送往華盛頓五角大廈裡由專家仔細整理分析。這種洗手間裡的接觸情形,一開始果然躲過了彼德羅夫醫官和另外三位負責帶隊官員的耳目,不過要不了好久,官員們就發覺這個漏洞,補救之道是四名軍官輪流陪著要上洗手間的士官兵一塊去,好像幼稚園保母一樣在一旁招呼他們。即使這樣千防萬擋,還是阻止不了一位美國海軍情報官喬裝成的炊事班長,利用整理飯廳餿水時悄悄傳過去的一句話,一個極有震憾效果的政治庇護保證,任何人,只要他想留下來,美國政府一定助他達成心願。十分鐘後,這個消息已經經由耳語傳遍了所有俄國士官兵。

  事實上,如果只是單純的防止士官兵利用上廁所時與美國人發生接觸,那倒也簡單,麻煩的是後來輪到艦上美國士官兵用餐的時候,他們俄國人遠來是客,總不能喧賓奪主不讓人家進自己飯廳吃飯吧?於是情況變得更為混亂,飯廳裡嘻嚷喧鬧聲一片,水兵與水兵之間那分得了國籍種族和語言,四海之內都是自家兄弟嘛!倒是累壞了彼德羅夫他們這幾位軍官,自己坐下來吃不了兩口,就得忙著站起來各桌之間四下走動。美國水兵則瞪大了眼好奇地望著這幾位軍官,怎麼官廳勤務一再邀請他們都不為所動?難道蘇聯軍艦上沒有官廳?官、士、兵都混在一塊兒用餐的?   信鴿號緩緩靠上了碼頭,一切都按計畫執行沒什麼好急的。起重吊桿吊起了梯口往下慢慢放到定位時,碼頭上備好的軍樂隊及時響起了一陣事先挑選過的美、蘇代表性軍樂,激昂的樂曲振奮了海上歸來的遊子心,也象徵著兩國海軍合作無間的成功救援終能圓滿達成。艦上的蘇聯官兵原以為選在黎明前這個時候進港靠泊,一切都一定是靜悄悄的進行,免得驚動了外人,結果他們是大錯特錯了。當第一位蘇聯官員踏下梯口才走到一半時,只覺得眼前一亮,幾十支強力電視攝影燈照得他頭暈目眩,鎂光燈的閃爍此起彼落,跟著連珠砲似的問題如潮水一般向他湧來,他當場嚇呆了。原來,美國三大電視網、南卡當地的電視台和各大新聞媒體的採訪記者,早就獲得消息,三更半夜開始就守在碼頭邊,等著搶這一條大新聞,好給耶誕節前的美國民眾來個晨間號外快報了。一輩子生活在鐵幕裡的這群俄國人,可是從來也沒見過美國新聞界搶新聞時的這種驚人陣仗,兩相比較下,這等文化衝擊的效果可是一團亂。記者們追著蘇聯官員不放,幾十個人圍著一個又照相又發問,等梯口上又下來一名官員後,大圈圈裡有人散開開始重新尋訪新目標,空下來的位置馬上又有記者補了上去,一會之後碼頭上到處是一個個小圈圈,人聲嘈雜,相機、攝影機、鎂光燈、問問題聲、叫喊聲此起彼落。現場維持秩序的陸戰隊警衛一個勁的想保護俄國人維持採訪秩序,結果也落得狼狽不堪束手無策。面對新聞記者時想裝著不懂英文的俄國官兵,結果卻發覺組織效率一等一的美國新聞界,早料到了這一著,他們特地由附近哥倫比亞市的南卡羅萊納大學請了一位俄語教授幫忙採訪傳譯。彼德羅夫醫官恍忽中只覺得這好像是一場噩夢,他只曉得自己嘴裡不斷地重複著一些政治上冠冕堂皇的應酬話,心裡卻巴望著這整個噩夢趕快結束。太可怕了!所有俄國官兵下船再陸續登上一旁預備好的三輛海軍巴士就整整花了一個小時,巴士啟程直往機場而去,事情卻還沒有了。往機場的沿途上,攝影車和新聞記者的採訪車,大大小小十來輛,一路又和這三部大巴士展開了一場採訪追逐戰,只要逮到機會,不管是十字路口紅燈或是超車併排靠近時,記者的鎂光燈就閃,一邊還大聲問著車上一些誰也聽不清楚的問題。到了機場以後,情形跟方才碼頭邊沒兩樣。為了接這批重要人物,空軍特別安排了一架VC|一三五專機擔任任務。下了巴士再換登專機的俄國官兵,又得再一次面對排山倒海般擁上前來的新聞攝影記者。這一回輪到伊凡諾夫中尉大大吃驚了,因為追著他發問的一名記者所講的俄國話,竟然還帶了有濃厚的俄國土音。全體官兵登機又花了有半個多小時。

  機上落了座,十來位空軍軍官前後招呼大家,一會兒上煙一會又是飲料和酒,要什麼有什麼。等飛機起飛爬昇到了兩萬呎既定高度也穩住了航線時,官兵們這才像劫後餘生似地鬆了一口大氣輕鬆下來。機上一名空軍官員透過廣播器以流利的俄語向大家致歡迎詞,跟著他解釋了一下往後的行程。美國方面會為大家作特別體檢,他們蘇聯祖國將在第二天派機來接他們回去等等,他也特別提到美國政府和人民都衷心希望大夥能多留下來一兩天,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多認識一下美國,儘情享受一下美國人的熱情款待。一路上,機上接待人員使盡渾身解數跟大家溝通接近,利用機會向俄國人解釋機窗外所見的、城鎮、村莊、高速公路、穿流不息車潮、和相關歷史背景等等。透過這些精通俄語的官員,美國政府充份表達了他們希望與蘇維埃人民維持友好關係和追求和平的意願,機員們也表示了美國空軍對蘇聯海軍勇敢脫險歷劫歸來的欽佩之情,對於那些未能及時逃上來,犧牲了自己與艦共存的人,他們也表示出了深度的婉惜和悼念。總之,整個過程的表現,簡直是一場完美無缺的精心製作,目的是要這些士官兵心中留下深刻的好印象。結果,果然不出所料地有了反應。

  接近華府安德魯空軍基地的時候,專機降低了高度,沿著郊外一片片住宅區上空緩緩掠過,譯員們解釋道那是中等收入的政府一般公務員和當地勞工階級者所住的房子。降落以後,士官兵又分批登上三輛巴士,出了安德魯空軍機場,巴士車隊捨華府外環高速公路反而直接駛進城裡。每輛車上的接待軍官都有禮地向乘員致歉擁擠的路況,順便他們也提到幾乎每一個美國家庭都至少擁有一部車,有的甚至擁有兩到三部,而許多人為了避免上下班時飽受塞車之苦,寧可改搭大眾捷運系統的電車或地下鐵代步,這比枯坐在自己車裡擠車陣動彈不得還要快得多。開自己的車擠在車陣裡?這句話和外頭的擁擠場面可讓蘇聯士官兵開了眼界。回去以後,祖國的政委一定會告訴大家這都是謊話,是美帝設計好了用來騙他們的。是了,美國人是有可能會故意設計來騙人,可是這外頭大馬路上成千上萬輛開著跑的轎車卻是不爭的事實,美國人難道會為了騙他們這些不起眼的水兵,特別安排這一個鐘頭的道具來?車隊穿過華府東南邊住宅區的時候,俄國水兵們好奇地發現外頭連黑人婦女都開著車有的黑人住家車庫裡還擺了不止一輛哩!車隊繼續穿過商業區和購物中心,等轉進國會山莊對面的國家博物館區時,接待人員又再度表達了希望大家能多留一兩天以便帶大家看看這兒。隔著車窗遙望美國國家航空及太空博物館,接待人員告訴他們裡頭的典藏,包括阿波羅號太空任務裡自月球帶回來的岩石等等。馬路旁行人你來我往,不少人懷裡抱著剛從超級市場買出來的耶誕節禮物,一副閒散滿足模樣,間或看見三、兩個短裝慢跑運動的人,耳朵裡還塞著隨身聽耳機,夾雜在人群堆裡。車上的蘇聯士官兵一陣陣地交頭接耳吱喳不停。車隊左轉穿華盛頓紀念碑和林肯紀念堂,一路朝海軍貝瑟大醫院而去。

  貝瑟醫院停車場上已經架起了三大電視網的現場轉播車,記者訪問的熱情毫不遜色於一早的那番景象。進了醫院後,海軍軍醫和護理人員親切地招呼大家作各項身體檢查。   蘇聯大使館派了有十位館員在醫院協助接待,可是現場的情形簡直讓他們插不進手,就政治層面來看,美國這種人道味十足的義舉,對改善兩國緊張關係顯然大有助益,這麼慰切地照顧蘇聯官兵,誰能板起臉來婉拒?醫院裡為了作好這件工作,也特別由附近公家醫院和友軍單位支援了許多人手,務期給每一位士官兵最仔細的身體檢查和照料,特別是輻射污染檢驗方面。隔離檢查過程中,每個人都被安排私下見過一位美國海軍官員,對方會有禮地向他是否願意留在美國,同時告訴他如果他願意留下來,他得先向蘇聯大使派來的代表明白表達自己的意願,不過,只要他有意留下來,美國政府一定會同意他的居留並且幫助照顧他的生活。結果,憤怒不已的蘇聯大使館館員發現,居然有四位士官兵不願意回去,雖然其中之一在跟大使館海軍武官談過之後又改變了主意。整個體檢面談過程美方都仔細錄下了影存證,以防蘇聯事後反咬一口控訴美方脅迫留下了他們的人。

  等冗長的體檢和面談全部結束後謝天謝地!所有人的輻射含量都未及危險程度,全體人員再進餐然後招待到事先準備好的房間就寢休息。      華府.白宮   早安,大使先生,總統面部不帶一絲表情地說。阿巴托夫大使注意到培德博士又站回了總統身旁,兩人與他隔了一張大桌子。該來的果然來了!阿巴托夫事先就料到這回召見不會是個好場面。   總統閣下,有關貴國政府公然綁架敝國海軍官兵一事,本人必需向您提出最嚴重抗議,   且慢總統立即有了反應,大使先生,就一個幹過聯邦檢察官的人來說,在我眼裡,綁架這兩個字是最卑鄙最不道德的一種罪行,美國政府絕不同意你方才這種控訴尤其在這間屋子裡!我們從來沒綁架過任何人,現在不會,將來也不可能作這種事,我們最反對也最不恥這種齷齪行為,你懂了嗎,大使先生?

  而且,亞歷士,一旁的培德語氣稍緩地說,你所說的這些人,要不是我們奮不顧身,只怕早就沒命了。你大概忘了,為了救他們,我們也損失了兩名優秀的海軍官員,怎麼你一來開口就責怪人,至少你也該有點同情心,對我們官兵辛苦的義舉表示一點謝意,對我們平白喪生的軍官表達一絲慰問吧?   敝國政府並沒有忽略這兩位軍官在救援過程中所作的英勇犧牲,我也的確準備代表蘇聯人民向他們和所有參加救援行動的人表示崇高敬意及致謝。但是,即使如此,我們知道貴國曾經再三慫恿誘惑這些官兵去背叛他們的祖國。   大使先生,記得去年在白令海峽附近,你們拖網漁船救起我們巡邏機上遇難跳傘的機員那回事了嗎?蘇聯軍方開出條件,用金錢,用女人,用盡一切威脅利誘,想換取他們招一點情報或是留在海參威,記得嗎?別跟我來我不知道竟然有這種事的老招數。這種事你心裡清楚的很,現在,戲法人人會變,只是巧妙不同罷了!當初你們在海參威搞那套把戲之後,我們抱怨過沒有?沒有!對不對?我們一句話也沒說,不但如此,我們還一個勁兒地感謝你們救了那六名機員的命,現在他們都好好地回到原來工作崗位上,他們也一樣沒有忘記貴國人民在人道精神上所作的努力。今天,同樣是一件人道立場為出發點的事,對於救上來的貴國海軍官兵,我們只簡單地問他是否願意留下來,如果他想,我們沒有理由不幫他達成心頤,這中間沒有絲毫威脅或利誘,每一位願意留下來的士官兵,我們都告訴過他要向你們大使館的代表親自表達意願,這樣才能給你們一個公平機會,至少你們也可以勸阻他告訴他那樣作是對是錯,這件事完全合乎人道,而且沒有一點見不得人,它既不涉及金錢也不利用女色。大使先生,美國政府絕對不拿錢來買人,而且我們也堅守立場絕不綁架任何人。綁票的人是我一向最痛恨的罪犯,我過去送過不少這種人進牢裡過,有一回甚至還把一個惡性重大的綁架犯送上電椅。你給我仔細聽清楚,大使先生,絕不要,絕不要再在我面前提這兩個字。總統義正嚴詞地說了一大段,臨了時甚至還慷慨激昂地提高了語調。

  可是,敝國政府仍然堅持所有生還官兵都必需送回祖國去。阿巴托夫的態度軟了下來,只是言語上他仍然不認輸。   大使先生,任何一個人到了美國,不管他的原國籍是那裡,不管他是用什麼方式進的美國,只要他踏上了美國領土,他就自然而然地受到我們憲法的保護。我們聯邦和地方法院裡有過多起類似的判例,在美國憲法保護下,不管男女老幼,任何人都不能讓他作出違背他個人自由意志的事。這件事的討論到此為止,大使先生,現在,輪到我來問你了。請問你,貴國一艘戰略飛彈潛艦跑到美國海岸外三百浬來幹什麼?   飛彈潛艦?什麼意思?原諒我沒聽懂,   培德博士將總統面前桌上的放大照片拿給了阿巴托夫。那是從海崖號研究艇的錄影帶上翻拍過來的。照片上一枚SS|N|二十潛射洲際飛彈清晰可見。

  這條船的名字叫紅色十月號,是吧?培德博士說,她在南卡羅萊納外海三百浬的水下爆炸沉了下去。亞歷士,我們原先不是互相同意過,這種船必需保持在對方海岸五百浬八百公里之外嗎?請問你,這艘船跑到那兒去幹什麼?別跟我來個不認帳或是反咬一口說是我們捏造的故事。說實話,我們就是想弄一顆這種飛彈擺在那,一來沒這個時間,二來也還沒這份能力,這可千真萬確是你們自己的飛彈,你們也派了人一塊兒下去證實過。大使先生,像這種嚇人東西,那艘潛艦上還帶了有十九枚呢,說到這,培德故意少報了紅色十月號上的實際飛彈數量。所以,美國政府要正式請問蘇聯政府,為什麼這艘潛艦會跑到那兒?而且,在違反了雙方既有約定的同時,還派了這麼多船跑到美國東岸這邊來?

  那一定是那艘失去聯絡遇難的潛艦。阿巴托夫企圖閃過正題。   大使先生,總統的語氣已沒有方才那麼硬,這艘潛艦根本一直到前天禮拜四以前還一直好好的,那可是你上禮拜五告訴我們說她失去聯絡有了問題七天以後的事,換句話說,大使先生,你上禮拜五所講的,有關一艘核子潛艦注意,可不是戰略飛彈潛艦哦!可能故障遇難的事,跟我們實際瞭解後所發現的事大有出入呢。   那您的意思呢?難道您認為我沒說實話?叫人逮著小辮子的阿巴托夫,露出了惱羞成怒的北極熊脾氣。   沒說實話?沒有!沒有!亞歷士,總統有意無意地笑了一笑,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過去那個五百浬的協定已經不算數了,那就當它沒有好了,這個問題,上禮拜五見面時我們也討論過。只是今天這件事的真相,回頭美國人民就會從新聞電視報導裡曉得了,我相信你對我們這兒老百姓的厲害不會陌生,美國民眾要是知道了事情是怎麼回事之後,一定會要我跟他們解釋的,照目前這個情形的發展來看,我不知道該怎麼對外頭講你們那麼多艦隊的船還待在我們海岸附近,搜救的任務已經圓滿達成,人這會也都送回來了,要是艦隊還繼續待在我們外頭,那只有一個合理解釋有心挑釁,我想你是聰明人,你們政府也更不笨,應該會猜得到我下面那些軍事將領是怎麼在建議我走下一步棋的或者你也許願意換一個角度,試試看你們艦隊那些將領會怎麼跟奈莫諾夫總書記報告的吧?假如情況還一直保持現在這種態勢,這件事我需要你們給我一個合理解釋,要不然,我就只得照自己的推論來下結論了,而這種結論可是我極不願見到的。儘快稟告你們莫斯科去吧,就跟他們老老實實地回報,因為我們這兒已經有好幾個你們海軍裡願意自動留下來的弟兄了,所以遲早我們會弄明白到底這裡頭是在變什把戲,再見了,亞歷士,祝你好運!

  阿巴托夫出了總統辦公室,左轉之後由白宮西廂門出來,一位陸戰隊警衛立正替他拉開門,看起來像是禮貌尊敬的樣子,實則眼裡一團火簡直能燒焦了對方。大使的座車駕駛,正坐在他凱迪拉克房車駕駛座上等他,見了阿巴托夫出門,連忙起身為大使拉開車門伺候他上車。車子一溜煙出了白宮。   握著方向盤,駕駛由後視鏡裡望了大使一眼,怎麼樣?原來他的身份是蘇聯國安會駐美國華府工作站的政治情報組小組長,擔任駕駛只是個掩護。這會兒停了車準備左轉上賓夕法尼亞大道,他探詢性地問了一句。   怎麼樣?哼!不怎麼樣!跟我原來預期的一點不差,現在人已經到了他們手裡,還說不是綁架,阿巴托夫沒好氣地回答他。   這話怎麼說,大使同志?駕駛沉住氣繼續問,一點沒露出不高興的樣子。要是換了早幾年,像他阿巴托夫這種黨裡的渣子,敢對國安會一位資深組長用這種怠慢語氣講話才怪。說來真沒面子,自從安德洛波夫同志死了以後,他們國安會在黨裡的勢力就一厥不振,這兩年更是每況愈下,連區區一個小大使都沒把他放在眼裡。不過好日子就快要來了,莫斯科裡已經傳出風聲,KGB就快要揚眉吐氣了,到時候?哼!看看誰還敢對誰怠慢。   這個老狡猾根本就沒理會我們的抗議,他只一個勁地指責我們破壞了一九七九年訂下的秘密協定,說什麼派這麼一艘洲際飛彈潛艦到他們海岸附近是有意要挑釁。他們已經掌握了我們那三個士官兵,只怕這會兒正在詢問調查他們,我看他們管保會把那三個傢伙的腦袋都拆了來好好檢查,非把這艘潛艦的來龍去脈弄個清楚不可。中情局幹這種事可是最在行了,最多一天,或是兩天?等著看好戲吧,哼!阿巴托夫火氣上來直搖晃腦袋。說不定他們早就心裡有了數也不一定下幾顆藥?打一針?說不定弄幾個女的給他們,只要能讓他們鬆口就行。老傢伙還要我轉告莫斯科當心他下面五角大廈那一群丘八在他耳根子邊饒的舌,說什麼他也不敢保證他們三軍會不會有什麼出乎意料之外的舉動。這也難怪,是不是?那些丘八只巴不得能有點事好作,好讓他們也能顯顯威風,一定會說我們是存心到這邊來弄一場核子攻擊模擬演習說不定根本就栽我們一贓說我們想真幹。好像只有他們才最好和平,我們全是劊子手似的!真是愚蠢到了家,比我們還緊張,出了問題的又不是他們,窮嚷個什麼屁,還有板有眼地跟我發他娘個脾氣!   您認為他們不該這麼想?駕駛問?心裡可是把大使方才那一番話全記了下來。回去之後,他得好好分析整理一番,然後向國安會莫斯科總部交出他對阿巴托夫的考評報告。   他還說我們艦隊沒有理由繼續待在太西洋這一邊。   噢?他是怎麼說的?口氣硬嗎?   口氣倒是不硬,事實上比我想像的還要軟了許多。這也奇怪,他們一定是在心裡打了什麼鬼主意,我猜。收劍回鞘的時候通常都會弄出點聲音,只有拔劍出鞘才會不聲不響。他要我們對這整個事有個交代,我該怎麼跟他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看我們恐怕一輩子也不可能知道了。事實上,身為國安會的資深組長,他自然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只不過這段故事曲折離奇要是說出來,那還真跟小說一樣叫人難以相信。海軍和秘情局的人竟會容許這種只有在小說情節裡才有的事發生?這一點頗令他大為不解。從間諜凱撒那裡傳過來的情報簡直叫人難以置信,這份情報還是他親手遞交到莫斯科的。可能嗎?美國和蘇聯雙方都是受害者,都同時受了第三者的愚弄而不知情?一個計畫之外的玩笑?而美國現在正在追查來源,想弄個水落石出,為的是學兩招下回也好如法泡製?這一番用心他倒不懷疑,只是其他那些個情節呢?可能嗎?他皺了皺眉讓過前面一部要轉彎的車。莫斯科總部已經有了新的指示,他和手下KGB幹員得儘快弄明白這事跟中情局有沒有關係。中情局搞的鬼?看來不像,要是這真是他們CIA玩的把戲,那中情局這一回可是裝的像了,放一場這麼大的火中情局蓋得了嗎?他不認為他們罩得住。不管怎麼說,命令已經交代下來,他們可能得好忙幾個禮拜,設法打通每一條管道,看看幕後到底在變什麼把戲,聽聽蘭格利他們CIA總部裡頭有什麼風吹草動,同時,遍佈世界各地的國安會分支組織,只怕也正在幹這同樣的活。要是中情局真的在北海艦隊高級幕僚單位裡搞了鬼,一定找的出來的,這一點他有信心。真希望果真是他們搞的鬼,這麼一來,祕情局就有得好瞧的了。自從幾年前KGB失勢之後,GRU祕情局就一路在軍中竄昇了上去,什麼便宜都給他們佔盡,什麼好處都叫他們分了。要是他得到的資料沒錯,要是他的研判不差,黨中央委員已經準備要KGB接祕情局的手了,只要國安會一接下軍方這件案子開始展開調查,祕情局就等於給撂倒了,不管國安會清查的結果如何,軍系勢力將永遠不會再抬頭,查不查得出結果都一樣,國安會從此又可以開始揚眉吐氣,至於祕情局的下場?哼!他們這是自作自受。      當阿巴托夫大使出了房間才一帶上門,培德博士就走向總統橢圓形辦公室右邊,打開了另一扇邊門。中情局局長穆爾法官應聲而出。   報告總統,這可是我長大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玩這種藏在門後的把戲了。   您真認為這一計管用?培德問他。   那當然。穆爾法官一屁股往總統對面那張純小牛皮沙發上落了座,然後舒服地鬆了口氣。   這麼搞法,心裡會不會怪怪的,法官?培德又接了一句。我是說,事情已經都這麼複雜了,還一個勁的猛往上添油加醋?   這件事啊,妙就妙在這裡,大博士!我們其實什麼也沒幹,完全是蘇聯他們自己在那替我們弄,你明白嗎?當然啦,東歐那邊我們是派了有不少人一個勁的在裡頭東聞西嗅,想打聽出一點消息來,事實上,英國貝瑟爵士下面也在幹同樣的事,至於法國和以色列他們那,早也有人過去打探了,因為我們早放出了話,問他們曉不曉得老毛子那裡走失一條飛彈潛艦的事是怎麼回事?所以啊!要不了好久,KGB老兄弟們就會發現,怎麼這四個國家的情報單位都在問同樣問題?如果是我們這邊派人幹的好事,我們不是應該早就揩了個乾淨穿上褲子裝得像沒事人似的嗎?   講到這,你就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上還真只有蘇聯這種老狗熊會專喜歡鑽牛角尖,給自己弄個進退不得的難題,然後再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來下。說起來這恐怕跟他們長年生活在冰天雪地裡那種民族性有點關係。就這件事看來,一方面,雷明斯的事事實俱在,讓他們不得不相信,一位受過完整養成教育和專業訓練,由黨和國家一手栽培長大的職業軍官,已經犯下了讓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滔天叛國大罪。你已經看過我們那兒建立的雷明斯個人檔案了,他可真算得上是馬克斯列寧制度下的典型共產主義模範,一個真正的、全新的照他們的說法蘇維埃新人民;而且,照常理研判,他這次叛國,絕不是一個人獨自就可完成的,這中間一定還牽涉了不少同樣是黨內菁英的海軍軍官在裡頭。事情就出在這了,他們莫斯科那裡是打死了也不願意相信,像這種成份優秀的人會想要離開工人天堂的。這話聽來似乎矛盾?的確,照他們蘇聯想盡辦法要禁止人民往外頭跑的樣子來看,這那是天堂?不過這確是實情,一方面他們自騙祖國是人民的樂土,是工人的天堂,任何人都不會願意捨棄樂土天堂,可是另外一方面,他們卻又抓不勝抓防不勝防,就怕跑了一個不願待在天堂裡享福的人。你說過去不是也有人跑出來過?跑就跑了,那值得這麼大驚小怪?沒錯!跑出一個跳芭蕾舞的或是逃出一個國安會的特務,那還都事小,眼前這一個可不一樣這是跑掉了一個黨中央委員的兒子,一個差一點可能成為黨總書記的人的兒子,一個有著三十年優良服勤績效,海軍裡最傑出的一位兵科軍官哩!那情形可就大不一樣囉!尤其在他們那裡頭,一個像他這樣的海軍上校艦長,可是享有許多別人想都想不到的特權,你可以設身處地換過來想,就把他這個叛徒當成是我們美國紐約某一個百萬大闊老吧,突然有一天闊老興起了念頭要放棄公民權,入籍蘇聯搬到莫斯科去定居,你想這可能嗎?同樣他們也不願接受雷明斯這件事的。   因此,話說回來,從另一方面來看,他們就很可能會接受我們透過韓森放出去的故事了,雖然那裡頭的情節一樣荒謬到令人難以置信,不過就許多客觀條件來看,證據又顯得相當有力,特別是我們還想盡了辦法在鼓勵他們那些水兵留下來,這不是更明白地暗示了我們沒有插手在這當中?你看得出他們方才對這件事有多火大,在他們看來,設法騙下了起碼他們是這麼認為他們的人,簡直像是違背了人類文明的準則一樣,你可見他們是多不能忍受讓這批劫後餘生的人落到我們手裡了,至於總統方才針對發現那艘船竟然是飛彈潛艦之後所表示的強有力反應,也更證明了韓森傳過去的話不假,顯然這不會是我們幹的,雷明斯一定是中了第三者的計。   那,這麼說,照你看他們會走那一條路呢?總統細心聽到這裡才問了一句。   這個嘛,報告總統,那就純粹是心理學上的問題了,而老毛子他們的心理一向又是最難捉摸的,尤其碰到這種事關重大的事時,那就更難有個準。您要是一定非問我答案,那麼,一個是十個人聯合起來一同叛國,一個是外來的陰謀造成的傷害,依我看,他們多半會認同後者。因為假如要他們去接受前一個事實,那就表示這是真正不可思議的背叛一種基本信念上的大動搖,他們就得重新好好反省檢討一下自己所有人的信仰和忠貞了,包括那些最上層主其事的人,恐怕都免不了要關起門來自己悄悄問自己,這可能嗎?這樣對嗎?這種情況下,請問誰會願意呀?法官說到這,誇張地舞動了一下雙手加強他自己的語氣。至於選擇後者的話呢,那充其量只表示他們的安全保密措施作的還不夠好,才會讓外人有一窺究竟甚至動了手腳的機會。走這一條路雖然免不了會有一些犧牲,但那總比招認他們自己在共黨領導統治綱領的理念上都有了基本矛盾要好吧?附帶一提的是,我們已經獲得情報,知道他們國安會已經準備接手展開調查了。   噢?為什麼?培德問,他終於慢慢懂得了局長這番分析道理。   因為這件事已經發生了,不管它是集體叛國也罷,還是外人滲透進了他們最高作戰指揮系統也好,祕情局都得為這件事負責。在他們蘇聯軍方體系裡,保密安全這一段歸GRU來管,政工體系只負責官兵思想和黨化政治教育,這種分法還得從頭打從我們那位老朋友安德洛波夫時代說起,不過,長話短說好了,自從安德洛波夫下台以後,國安會和祕情局表面上是各事其主,事實上卻是水火不容。現在機會來了,在蘇聯,沒有那一個單位可以自己檢討調查他自己,政工和情報單位裡更是絕無僅有,因此,國安會這一回是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可等到機會好好把祕情局在軍中的勢力一掃而光了。在國安會這邊來看,由外面第三者介入其中才造成今天這個問題的可能性對他們更為有利,因為這麼一來,他們就更可以振振有詞地大作他一篇文章。所以,要是國安會這邊證實了韓森的情報所言不虛,而且,外在的種種跡象也顯示果然是這麼回事,大家就會相信這是真有其事大家也只得相信,因為這是下台的唯一一條路,也是最理想的一條,否則愈往下去豈不愈難堪?   您看國安會他們有辦法證實韓森的情報嗎?   這個不在話下,他們說什麼也得證實才行!搞情報這一行,只要你下了苦心去挖,你就一定會挖得到你要的東西,至於是真有那麼回事還是虛構出來應付交差的,那就另當別論了。看在老天的份上,我們將來可得好好照顧照顧這個雷明斯,不只是為他的船和他帶過來的情報資料,您簡直難以想像他這件事給了我們多少好處,有的事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尤其情報界裡,像今天玩這種高級把戲的機會簡直百年難遇一回,他自己恐怕都還不曉得他給我們帶來了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這其中的收獲太大了,我們可以說是毫不費吹灰之力就坐享其成了。   不過,蘇聯那裡,今後KGB的勢力一再擴張,恐怕也不會是件好事,培德博士憂心忡忡地說,您看呢?   法官聳了聳肩。遲早都會有的事。安德洛波夫的下台和被刺可能吧!造成了軍系權力的膨脹坐大,軍方要是不把黨放在眼裡那還了得,那就會像他們五○年代祕密警察頭子貝里亞落得的下場一樣。他們可是個一切以黨以政治領導掛帥的國家,他們軍中更是一樣,只有過而無不及。國安會也好,祕情局也罷,總政治局也一樣,一定要有人替黨把軍系裡的大頭頭給抓住,這樣他們那個黨才好放心辦事。所以啊,這都是遲早的事,我們只不過是早了一步預見到這個結果罷了,沒什麼好擔心的。只是眼前我們還有幾樣小事得打點一下才行。   比方說?總統總是快人快語。   比方說,我們得準備讓韓森老兄在這個月底或下個月初傳出話去,就講我們早從冰島過來以後,就一直有一艘潛艦追在紅色十月號屁股後頭了。   這又是為什麼?培德似乎不太同意。這麼一來豈不是不打自招,等於告訴他們我們是在騙人,告訴他們我們對發現這條船是洲際飛彈潛艦時所發的脾氣都是裝的?   也不見得,大博士,穆爾局長慢條絲理地說。像這麼一艘飛彈潛艦跑到離我們這麼近的地方,終究是違反了當初他們跟我們的協定的,而在他們眼裡,我們應該是對這艘船何以會跑到那去毫不知情除非我們查問過了那幾個志願留下來的水兵,但是水兵們可能也不會曉得事實的真相。蘇聯他們一定會猜想我們對他們編造的那一番說詞不會盡信,要是我們竟然不聞不問地相信了他們所謂的失去聯絡故障等等,那才會叫他們起疑,所以,事實上,我們早就有一條船跟在那艘紅色十月號後面,一方面防備他輕舉妄動時可以立即採取主動,一方面是要跟蹤看看探個究竟。這個消息才會讓他們放心我們何以會在這兒表裡不一,何以會把他們捏造的故事照單全收,因為原來我們早就心裡有數那艘船在那裡了我們不動聲色只是因為我們不曉得她為什麼要在那裡,而且正準備要弄清楚這一點而已。你懂了嗎?培德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可是完全叫這種情報法門給弄糊塗了,倒是一旁的總統聽了微微一笑沒說一句話。法官又繼續往下,我們另外還得要透露出去說達拉斯艦的聲納上也聽到了紅色十月號反應爐的毛病,這一點至少也幫助解釋了何以我們會那麼快就弄了救援艦在那附近的事,不然誰相信你會有那麼巧?所以啊!他們心裡雖然一定會懷疑,不知道我們在這件事上還瞞了什麼我們當然會瞞著他們什麼只不過韓森老友這份資料一出籠,他們就會給導向另一個方向,以為總算曉得了我們原來在瞞這一段,這他們才會真的放下心來。其實,這一招他們蘇聯才最愛用,他們還給它取了個渾名叫它是什麼狼嘴饞肉的,你知道打雁的人容易叫雁給啄了眼這句俗話吧!哈哈!這次事件之後,蘇聯他們可能會發動所有KGB手下來一次大刨墳,把我們中情局裡裡外外包括各地工作站上的人全都好好查個清楚,不過,不管他們怎麼刨,他們只找得到一個答案,那就是什麼也不知道!,因為局裡參與這件傑作的人只有我、葛萊副座、和賴特副座,就我們三個人而已,其他所有工作人員,不管是內勤外勤,都奉了命要去找出來到底這是怎麼回事?   那韓森那邊怎麼辦,他靠得住嗎?還有,我們這兒有多少人知道這艘潛艦的事?總統終於也有問題要問了。   韓森那邊您放心,要是他敢向他們吐出一個字,那就等於是他自己判了自己死刑。蘇聯國安會裡對這種雙面間諜的事看得比什麼都還要嚴重,他們也不會相信我們會兜著韓森玩這種假情報把戲,這一點韓森他本人也瞭解得很。當然,我們還是會好好看住他,以防他玩什麼花樣,不過,他不會的,您放心就是,因為他已經沒那個膽了,只要他乖乖的合作聽話,他知道自己就還能好活,所以,這一方面不成問題。至於我們自己這邊有多少人知道這條船的事?大概有一百來個吧,而且這個數目會愈來愈大這是當然的啦,不過您也別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在他們蘇聯眼裡,其實他們有兩艘船沉在我們外海不遠的海底,所以,不管是什麼樣的蘇聯潛艦裝備,只要一出現在我們實驗室或是研究分析人員的手上,他們當然毫不懷疑地就會想到,那是我們從海底下打撈上來的玩意,當然啦,我們怎麼忍心拂了他們的好意讓他們失望,所以我們一定也得從加州聖地牙哥那邊,把光輝探險號重新啟封再動員起來,然後堂而皇之的拉到東岸這邊擺著,而且一定還得出海進行打撈作業裝裝樣子,不然,我們如果不這麼做,他們才會奇怪呢?不過,這整個故事遲早還是會叫蘇聯他們曉得的,只是等到他們想通了這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這艘寶貝船只怕早就叫我們拆了個精光,所有裝備儀器也都分解的沒個影了。   照您這麼說,我們還是沒有辦法永遠守住這個祕密的囉?培德有點失望的樣子。   你說永遠?那可是很長很長一段時間的。我們當然不敢保證永遠了,事實上這個世界裡那有什麼永遠的東西,對不對?不過,就目前來說,單以這百拾來人來講,這個祕密倒是相當安全,也許過了一年以後,少則一年,最多兩、三年吧,蘇聯他們可能會零零星星地把收集到的情報整理出一個頭緒,然後終於猜到了是怎麼回事,只是到那時候,就像我前面說的一樣,已經剩不了多少實體當證據了,他們可能會根本就下意識地拒絕去相信,而且,即便是他們摸索出了真相來,你想他們裡頭會有誰願意對外頭去嚷嚷?要是給他們GRU祕情局那一邊知道了的話當然祕情局是不可能自己發現的那他們國安會不被搞翻了天才怪,就算是他們總政治局有辦法弄到真相,他們最後也只好把一切往自個肚子裡吞,這個啊,正應了他們中國那一句俗話,叫什麼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吧。不管結局如何,對我們只會有利而無害,是不是?穆爾局長說到這,由身上掏出一隻皮質菸盒來,打開匣子取了一根雪茄點燃之後,他吐了一口煙繼續開口,就像我方才說的,這個雷明斯所帶給我們的不只是那一艘有形的船和船上的有用資料而已,在無形的情報戰這一方面,他所帶給我們的好處也非三言兩語可以道盡,總之,我們欠了他一個大人情,大到恐怕連他自己作夢都想像不到吧。今天這個故事的發展妙也就妙在這裡,蘇聯他們也是作夢都不會想到,我們根本一步也沒動,他們自己就會跑斷了腿似地在那兒窮挖猛找,到頭來是找死了也找不到原來根本就不存在的東西,您懂我的意思了嗎?法官又噴一大口煙。   那些投奔過來的艦上官員怎麼辦?你安排了沒有?總統問。   報告總統,這個您也請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們的。我們有過不少類似經驗,還沒聽那個投誠過來的人抱怨中情局對他照顧不周過。接下去的頭幾個星期、也許頭幾個月裡,我們會安排他們作一些必要的背景報告,就他們各人所知的部份提供我們情報單位各種相關資料,然後,我們會安排他們熟悉環境,準備調適自己接受這兒的新生活。他們會各人有各人的新身份,也許會有人願意再去求學,必要的話我們還會幫他們動動外科整容手術,整個改頭換面來迎接一個嶄新的生命,他們也不用擔心以後的生活,這一輩子只要他還活著,他甚至根本用不著再去找工作不過,他們多半都會願意有份工作,這也是常情,如果每天只吃喝拉撒睡地過一輩子,那也會讓人受不了。所以,幾乎每一個投誠過來的人,後來都希望能再工作,這一點嘛,我想海軍那邊可能會留了有位置給他們,付他們一些薪水擔任潛艦作戰或是訓練方面的顧問吧,反正是這一類的工作就是,所以您一點也不用操心。   我倒想跟他們見一面,總統突然心有所動地說了一句。   這個,報告總統,應該是可以安排的,不過得避開外界耳目才行,法官考慮了兩秒後謹慎地說。   到大衛營去好了,那裡頭應該夠安全了。另外還有雷恩,法官,我也要見見他,這孩子你得好好給我照顧照顧。   那當然,報告總統,我們已經交代了要儘快接他回來,這孩子將來可會有得幹的了,局裡難得碰到這麼像樣的人才。      蘇聯.中亞細亞.泰瑞坦衛星發射基地   紅色十月號艦之所以必須趕在黎明前下潛的原因,在於離地球八百公里高空,有一個繞地球軌道運行的玩意。這玩意體積有一輛灰狗巴士那麼大,叫信天翁八號,是十一個月前由蘇聯中亞細亞沙漠裡一個叫泰瑞坦的人造衛星發射基地,以巨型火箭推送上去的。信天翁八號是一枚軍事用途的海洋偵蒐衛星,專門負責替蘇聯蒐集全球各地海上的敵人動態。   美國東部時間上午十一點三十一分,信天翁八號通過了潘立科灣上空。衛星體內早先設定好的電腦偵蒐程式,能自動追蹤涵蓋區內地平線上任何一處可疑熱源,凡是符合它參數程式的特殊熱像,衛星就自動鎖定然後偵照存檔。等信天翁八號繼續繞行大西洋軌道通過美國海軍艦隊上空時,主力艦新澤西號上的強力電子干擾機,也會毫不留情地向它發出了干擾電波,希望能混淆它的接收系統產生假象信號。這時候,信天翁衛星的電腦磁帶又會一改而為只收不發,它忠實地遵照指令錄下了所有美艦干擾資料,稍後蘇聯的地面研究人員就能藉著這些東西,分析出寶貴的美軍電子戰情報系統來。等衛星繼續運行繞過了北極上空時,它主機前面的一具橢圓形天線,會搜尋另一枚蘇聯衛星的載波訊號,這枚衛星名叫愛斯克拉,是蘇聯的一枚通訊用衛星。   信天翁八號衛星的天線找到了比它更高一層軌道上的愛斯克拉表兄後,一道雷射波束就會把它電腦肚子裡早先錄下的偵照資料和截收信號,一股腦地全交給對方。當愛斯克拉通訊衛星收到了表弟傳來的資料後,也立即分毫不改地把信號全轉給了泰瑞坦基地裡的地面接收站。同一瞬間,位在中國大陸西北,屬於美國國家安全局的一處電子偵測站上,這些信號也被站內一具十五公尺長的巨無霸碟型天線給收了個正著。美國跟中共合作在中國大陸西北邊境上所設立的這些電偵工作站,著眼在其地近蘇聯中亞細亞的太空基地,至於中共,則藉著這等方便也可以交換得到一些其他科技和軍事方面的好處。工作站收到了蘇聯通訊衛星傳回地面的資料後,立即也以美國自己設在太平洋上空的通訊衛星,迅速將資料傳到馬里蘭州米德堡國家安全局總部裡。因此,幾乎就在同時,兩組不同國籍的專家,在相隔五千哩外的不同地方,分別對同一份信號資料展開了研判分析工作。   大好天,一位技術人員喃喃自語。終於天氣轉睛了!   別高興得太早,同志,他身旁另一部控制台上,正研判一枚同步氣象衛星所傳送回來西半球天氣型態資料的伙伴說。從他面前的氣象衛星雲間上,可以看得到現在敵人上頭的天氣狀況,這在軍事情報上,對戰略運用有著莫大影響。他們東岸上頭這兒有一個高壓,冷鋒面已經成形了,只怕要不了半天,天氣又會壞到像我們這邊一樣,哼!希望他們今年冬天多嚐一點冷的滋味!   那我們那些海軍弟兄可不就苦了?技術員說到這不由心裡一陣寒意,渾身上下打了個冷顫,因為他想起這種暴風天在海上的滋味。今年夏天他才奉命到黑海出過一次與衛星截收站有關的任務,那幾天搭船在海上,正巧碰上颶風,他可是暈船吐慘了。咦?這是什麼?報告主任?您要不要也看看?   怎麼回事,同志?後頭,負責這一班值機的一位上校聞言快步走了過來。   您看這,技術員伸手指朝電視螢光幕下方一比。這是潘立科灣,北美大陸東岸中間,您瞧?說著他切換了控制鈕,螢幕上顯現出一副小比例呎後放大的潘立科灣海水熱像顯像。圖上的海水初看全是黑影,等技術員又調整了一下顯像鈕後,黑色的海水慢慢變成深綠色,當中還出現兩道白斑,其中一道比較寬,緊靠在一起挨著,細看之後,寬的那一道好像也是兩截併在一起似的。電視螢幕上顯示的是那兒海面水溫的資料,看情形,灣內有一部份海水溫度,似乎比別處要來得高一些,雖然整個看起來,畫面上的顏色深淺差異不很大,但是內行人一看就曉得,那兒水裡一定有什玩意正在散放出熱量來。   會不會是太陽光照在那兒的關係,同志?上校問道。   不可能,報告主任,此刻那兒是大好天,太陽就算再強,也是平均照在整個灣面上的,技術員冷靜地說。每一回當他發現什麼異狀時,他的口氣都格外顯得沉靜。是兩艘潛艦,也許三艘,潛在水下三十公尺的地方。   你確定?技術員沒答腔,卻伸手打開雷達顯示器,將衛星偵照圖片轉到了螢幕上,只見當地一片平靜,由高處下望,一道道拍岸的水紋影子依稀可見。   您看?水面上什麼鬼影也沒有,那來的熱源?報告主任,這一定是水底下來的,而一年之中這個時節,鯨魚也都凍得不願交尾了,所以,那只有可能是核子動力潛艦造成的,最少兩條,可能是三條也不一定。依我看,報告主任,美帝他們一定是叫我們艦隊大批兵力在外頭集結運動的聲勢給嚇到了,因此,他們的飛彈潛艦只好趕快找地方藏,他們潛艦大本營應該還要往上或往下再走個幾百公里才到的了,所以,這一定是一條來不及返回基地躲的俄亥俄級飛彈潛艦,臨時找了個洞就鑽進灣裡藏了起來,旁邊那個影子一定是保護她的一艘攻擊潛艦,就像我們自己一樣,也是一條伴著一條。   這麼說她該很快就會出來囉?咱們艦隊已經奉命調頭往家這邊回了。   可惜了,要不然這倒是個跟蹤她的大好機會,像這種大傢伙,很難見到她一回的,報告主任。   說得也是。幹的不錯,研究員同志!十分鐘之後,這份資料已經傳到了莫斯科海軍總部。      莫斯科.蘇聯海軍總部   嗨!這倒是我們可以好好利用的一次機會,同志,高西科夫將軍說。雖然整個艦隊都奉命返航往回走了,但是我們可以留幾艘潛艦在後面多待一陣,至少可以多蒐集一點電子情報。美帝他們這會兒才緊過又鬆了下來,一定不會防得太嚴。   是有可能,報告總司令同志,他底下專責作戰的總參謀長應聲附合著。   這條俄亥俄級的船可能會往南走,如果是往南,那準是要回下頭查爾斯頓港或京士灣基地去,要是她往北上來的話,那就是進諾福克。我們諾福克那外頭有科諾瓦羅夫號守著,查爾斯頓港外也有夏比利卡夫號看著,我看,這兩條船就要他們靜靜待著再多留個兩天吧。我們得把握這次機會好好給那些黨政大老一點真本事瞧瞧,讓他們知道什麼叫海軍,讓他們認識誰才能保衛祖國,誰才能帶給大家安全。從這一回追蹤這艘俄亥俄級美艦開始,一切又都會不一樣了。   是!總司令同志。我這就交代下去,一刻鐘之內命令就發出去。總參謀長心想這個主意不錯,總司令出席過黨中央委員會後帶回來的消息的確聽了令人洩氣不過,萬一老總大勢已去準備下台的話,他可就是相當有機會成為繼任人選的。      主力艦新澤西號   一份代號叫紅色狼煙的閃急情傳電文剛送到伊頓代將手上,內容說蘇聯莫斯科總部剛透過通訊衛星向他們艦隊發出了一份冗長作戰電文。這兩天,海上戰術情態又有了新變化,老毛子現在可是如甕中之鱉,逃也無處逃了。看著手中這份敵情通報,伊頓不禁心生幾分暇想,真希望那份蘇聯電文是要他們繼續再往前挑釁,如果真這樣,那可就有好戲瞧囉!蘇聯艦隊現在是四面受敵,北、東、南三面各有一支航艦戰鬥群守著甘迺迪號、美利堅號、和尼米茲號三支打擊部隊全都在屏特指揮官的掌握下各自就好了位。伊頓自己則率了旗艦新澤西號外帶兩棲攻擊母艦塔洛瓦號坐鎮在西。沒有那一邊的兵力是好惹的。想到這,他忍不住滿意地笑了笑。舉起手中望遠鏡,朝地平線不遠處的蘇聯艦隊旗艦基洛夫號望了望,他回過身來。   作戰官?下令戰鬥群各艦就備戰部署!   是,指揮官。跟在伊頓身旁隨時待命的一位特遣部隊中校作戰官,立即拿起艦橋遙控的戰術通信網無線電話話筒。藍童,藍童,這是藍王,信文如下,立即執行,曙光已亮,我再說一遍,立即執行,曙光已亮,準備執行,完了。   伊頓數到四秒時,新澤西號艦上的備戰警報器就大聲作響起來。不一會功夫,官兵全都各就各位,指揮儀、十六吋巨砲、和戰斧、魚叉飛彈發射架也全動了起來。   目標基洛夫號艦距離?   報告指揮官,目標艦距離三萬七千六百五十碼,雷射尋標器每三分鐘自動修正距離一次,目標方位及航向航速都已設定。作戰官像連珠砲似的向他一串回報。主砲塔各管彈已上膛,砲儀解算每三十秒自動校正。   旗艦艦橋裡,伊頓指揮官座椅旁的一具對講電話響了起來。   伊頓,請講!   報告指揮官,旗艦各戰鬥部位人員到齊武器備便。是旗艦艦長的口音。伊頓按下手裡握著的馬錶,然後舉起錶來看了一看。   幹的不錯,艦長!艦上弟兄的表現是愈來愈好了。   新澤西號艦○二甲板上的大戰情中心裡,每一套數位顯示器上,都標明了距蘇聯旗艦基洛夫號主純的實際距離。理論上來看,艦隊水面作戰中第一個該攻擊的目標當然是敵人的旗艦,這一點完全符合教令。問題是這種情況下,基洛夫號到底能承受得起多少火力打擊?以及最先命中她的會是那一門武器?是艦上雷射光導引的十六吋主砲?還是戰斧巡弋飛彈?不過嚴格地說,這倒也沒多大關係,因為艦上兵器長這幾天一直再三反覆告訴大家說要緊的事是要保證基洛夫號在還沒來得及叫其他幾支航艦戰鬥群派出來的攻擊機接近她之前,就得先中了我們的彈沉掉!因為,,兵器長一本正經地說,因為啊咱們這艘寶貝新澤西,自打從娘胎出來下水成軍以後,還沒自己動手幹掉一艘船過。四十年了呢!兄弟!可不算短啊!   他們轉向了,部隊作戰官說。   嗯,看著他們,瞧他們怎麼走。   莫斯科向艦隊發出那份衛星通信電文的時候,基洛夫號艦和屬艦的隊形走的是偏西的航向。現在,整個圓形編隊陣容有了向右同轉的跡象。沒錯!是右舷同轉,全體一起。等艦艏向轉到了方位○四○的時候,轉向動作停了。   伊頓摘下望遠鏡,將它收回身旁吊掛著的鏡筒裡。他們是要打道回府去了,咱們發份電文告訴華盛頓一聲。弟兄們先不要解除備戰,我們再看他一段再說。      華府.杜勒斯國際機場   將紅色十月號官兵由美國接返祖國這件事,蘇聯安排得是格外賣力。為了這樁重大任務,一架蘇聯民航的伊留申IL|六二型國際航線客機特別暫停了正常班次,調撥過來直接由莫斯科飛往華盛頓杜勒斯國際機場。專機是在日落之後抵達的,降落之後滑到了跑道預定地點,這架外型簡直就像英航VC|一○客機翻版的四引擎飛機,立刻由一輛航站拖車拉到加油區緊急加油。稍微有心一點的機場地勤人員就會發覺這架班機透著一些古怪的味道。首先,機上那一小部份乘客竟然沒有一個人下來伸伸腿拉拉筋舒展舒展自己的,其次,長途飛行後的機員根本沒下來換班,因為班機由莫斯科起飛時就多帶了一批預備機員,準備的就是加完油立刻換班直飛回國。兩哩外的航站大廈處開來了三輛接送旅客的大巴士車,窗門緊閉的車裡頭,紅色十月號艦的官兵個個面色凝重。望著外頭細雪紛飛的景象,他們知道這恐怕是有生之年最後一眼的美國了。車內出奇的安靜,一個鐘頭前大夥才從貝瑟海軍醫院的床上給叫醒,跟著就上車直奔機場。這一次,再沒有隨行大聲嚷嚷發問的記者了。登機之後,四名軍官、九位士官長上士、和剩下的充員弟兄,馬上被分開帶到不同的機艙裡,每一個艙內都已經有人等著在照顧他們,軍官和士官長上士則更是每人由一位國安會專人負責侍候著。當班機還正在跑道上滑行準備起飛的時候,調查小組的人就已經開始展開了調查詢問工作,等這架伊留申大鳥才爬到既定的飛行高度時,艦上官兵就已經有人開始在心裡自問,為什麼早先沒隨那三位勇敢叛國的弟兄留下來?詢問調查像是在逼問犯人口供一樣,國安會特務的嘴臉更是與他們這兩天所見到的美國人有天壤之別。   雷明斯艦長的舉動有沒有特別奇怪的地方?國安會的一位少校問彼德羅夫。   特別奇怪?沒有,當然沒有!你這個問題才奇怪,醫官答的很快,同時還帶了點防禦性似的反問他,難道你不曉得我們的船被敵人給陰謀破壞過?我們能活著逃出來就算是幸運的了!   陰謀破壞?怎麼回事?   是艦上的核反應系統,不過你找錯人了,我不懂機艙裡的事,倒是我是頭一個發現輻射線外洩的就是,因為我負責檢查輻射偵檢牌,你知道。結果偵檢牌上顯示了有輻射感染,但是機艙裡的輻射偵檢儀上卻沒動靜,而且不只是機艙裡的儀器出了毛病,全艦所有偵檢感應裝備都有了問題,這是我親眼看見的,輪機長後來親自動手修復了幾具儀器,這才找出了反應爐管路系統上外洩的地方。你最好是再問問損管官史雅朵夫去,這一段他比我清楚,搶修管路的時候他正在現場。   KGB的官員忙著在本子上記筆記。那麼,你們船跑到離美國海岸這麼近的地方幹什麼?   幹什麼?我不懂你的意思,難道你不知道我們是奉了令的?   奉令?奉的是什麼令,醫官同志?KGB的官員直瞪著彼德羅夫雙眼。   醫官向他解釋了一遍,最後還加了一句,我見過那道命令原文,它就跟往常一樣宣佈之後公佈在佈告欄上。   誰簽名發的命令?   當然是科洛夫司令了,還會有誰?   你難道不覺得這道命令發的奇怪?不覺得它有不妥的地方?少校有點光火了。   你懷疑過你的命令嗎,同志?彼德羅夫也有些不耐,他鼓起勇氣昂然回答。我從來不懷疑。   嗯那你們艦上的政委呢?他又是怎麼回事?   前艙另外一個角落裡,伊凡諾夫中尉正在向另外一名國安會官員解釋他們船是怎麼發現被美國潛艦跟蹤,又如何擺脫了英國航艦的。但是艦長硬是有兩下,他就是有辦法叫美艦和英艦撲了個空,他真是幹的漂亮呢!要不是那套該死的反應爐系統出了毛病,我們是一定可以圓滿達成任務的。同志!你們一定得找出來是什麼人下的毒手,我真希望親眼看見這個敵人間諜給活活吊死!   KGB官員面無表情。那你們艦長最後還跟你講了些什麼?   他要我負責好好帶著弟兄,另外,他也交代我不該說的絕不要跟美國人說,要讓弟兄們儘量跟美國人保持距離,最後最後艦長還說,美國人休想碰我們船一根汗毛說到這,伊凡諾夫眼裡的淚已經盈眶。想到艦長平日對他的照顧教誨,想到一位叫人仰慕敬佩的長者,如今已隨艦沉到了海底,年青中尉再也忍不住心裡的難過了。伊凡諾夫平素不但工作勤奮負責盡職,而且才識學養俱佳,出身背景也不錯,他父親在黨史會裡擔任要職,假以時日,他很有可能出人頭地。同志,你們一定得把那個元凶給揪出來,否則我們都對不起雷艦長和艦上其他沒逃出來的官員。   敵人間諜所用的手法真是厲害,是損管官史雅朵夫的聲音,他正在向一位KGB官員回憶當時情況。連輪機長這麼內行的人都是查了三次以後才發覺那裡出了毛病,結果輪機長當時簡直氣瘋了,他還發誓回國後一定要找出下手的人親自勒死他,我當時也在場和他一塊搶修。史雅朵夫這時已忘了他其實並未真正看到所謂的管路毛病,只見他比手劃腳把細節說的是口沫橫飛,就差沒拿張船艙圖來現場比劃給國安會的人看了。至於最後出問題的情形我就不清楚了,那時我正準備要上更,輪機長帶著輪機官和電工官三個人設法搶修柴油輔動力系統,說到這他搖了搖頭,輔動力系統也一定遭到了破壞才會老出毛病,他們修了好幾個鐘頭,原先我也志願想進污染後的機艙去幫忙,可是艦長不准,我請示了好幾次,他都不願再冒險增加人員受輻射感染,結果還是彼德羅夫勸阻住了我。   兩個小時後,班機平穩的飛行在大西洋上空,幾位資深調查員齊聚在飛機客艙後頭一個小隔間裡,進行初步調查結果檢討,每個出席者都帶了記事本。   照這麼說,這個雷明斯當時要是在演戲的話,他可是演得唯妙唯肖了,一位負責先期調查任務的國安會上校組長,綜合了各方心得之後說。由命令執行程序看來,他好像是一點也沒錯,先宣佈任務命令,再按照規定公佈給官兵看   問題是官兵裡頭有幾個人能認得科洛夫司令的簽名?而且,我們恐怕再也無法找科洛夫本人查證了,是不是?一位少校說。北海艦隊的科洛夫司令,早在事發後第一次接受國安會祕密偵訊時,就因突發性腦溢血死在盧拜亞安克的總局裡了。這時候大家才對科洛夫司令的死感到一點可惜。不過,不管怎麼說,這道命令還是極有可能是偽造的,我們真的在古巴有一座潛艦秘密基地?還有,艦上政委同志的死又怎麼說?   醫官證實那確是意外,另外一位少校看了看他手中的筆記之後說,艦長以為政委只跌了一跤摔到腦袋,事實上政委是剛好跌斷了頸骨。關於這件事我覺得他們當時就應該拍電回艦隊,一方面報告一方面請示行動,您認為呢?   命令上講要嚴守無線電靜止,上校說,我查過這件事,對他們飛彈潛艦來講,這是常有的事,下潛之後誰也不吭一聲。倒是這個雷明斯對徒手搏鬥很在行嗎?會不會是他作的手腳殺了政委?   呣,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查問彼德羅夫醫官的那位少校沉思了一會,照他的個人資料來看,他是沒受過這種訓練,不過,真要幹的話也不難就是。   負責的那位上校一時被搞糊塗了,不曉得該聽那一方意見才是,士兵方面呢?有沒有跡象顯示他們曉得船上正在進行叛國?所有人都搖了搖頭。這麼說,除了這些之外,船上其他一切操作都很正常囉?   沒錯,報告組長,一個年青一點的上尉開口,那個中尉戰情官,叫伊凡諾夫的,他說他們曾經成功的躲過了美帝的潛艦追蹤,而且英帝派的水面艦還有航艦也沒找到他們潛航躲避的動作完全按照教令準則,這個叫雷明斯的傢伙還真有兩下,說是他帶了船七拐八彎的躲了足足有十二鐘頭才把敵人完全給甩掉。我甚至沒敢跟他提叛國這兩個字。   唔,很好,上校想了一下說,到目前為止,似乎還看不出艦上官員有任何圖謀不軌的樣子。大家都同意吧?很好!等一下下去以後,換個溫和一點的方式繼續調查詢問,一直到我們回了莫斯科再說,現在先讓他們放輕鬆一點。幾個人點點頭,這一緊一鬆的詢問方式他們國安會最是拿手,再厲害的人也抵不住這種攻心戰術。至於為數眾多的水兵們,現在還用不著去耽心。等回到莫斯科以後,這些人會好好在盧拜亞安克總局裡待上一陣,總得要把他們所有人的腦子全扒了開來徹底清洗一番,否則豈不便宜了他們。   機艙裡的氣氛逐漸緩和起來,空服員開始遞上點心飲料,要抽煙喝酒的只管張口,伏特加不停地供應,國安會的調查人員也面露微笑跟大夥不拘形式地聊起天,為了慶賀官兵們安全脫險,他們還不斷舉杯邀大家開懷暢飲,慢慢的有人開始舌頭大了,卻不知敬酒的國安會官員杯裡裝的都是白水。官兵們都曉得這次回去會先被集中看管一陣,這種處理方式和待遇,要是換了以西方國家的標準來看準讓人瞠目,不過在蘇聯官兵來看卻是理所當然。回去以後,國安會的人可能要花上好幾個禮拜來重建資料,整個事件從一開始紅色十月號自波麗亞尼基地船塢解了最後一纜出海起,到最後一名官兵登上美帝的深海救援艇神秘客號為止,艦上發生的所有事,官兵們所講過或聽到過的每一句話,不論大小都得按照時間先後順序整理出來。官兵們會一個個地接受好幾組調查人員輪番疲勞式詢問,目的就是要作到鉅細靡遺。同一個時間裡,散佈在全球各地的蘇聯國安會特勤人員,也會想盡辦法打聽出美國中情局在這個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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