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小說園地 獵殺紅色十月

第20章 第十五天 十二月十七日 星期五

獵殺紅色十月 湯姆.克蘭西 28592 2023-02-05
  北卡羅萊納州.潘立科灣.奧瑞庫克航道閘口   月兒掩面的黑夜,伸手不見五指。單縱隊而行的三艘潛艦,緩緩駛抵了奧瑞庫克閘口,時間剛好是午夜一點,正趕上陰曆十五的大潮。波魚領頭在前,因為她的吃水最淺,紅色十月號居中,達拉斯殿後,三艦以五節速率浮航,一一通過閘口。入口處兩頭,原來各有一個海岸防衛隊的檢查哨,這會兒,海岸防衛隊守哨的人全沒了,代之而來的是一批海軍官員。   雷恩守在背鰭指揮塔上,是雷明斯體貼的讓副長波德帶他上去的。一連在紅色十月號船艙裡待了十八個鐘頭,傑克憋的幾乎快喘不過氣來。第一次下潛艦的他,本來就各種不能適應,碰上前半夜那場生死格鬥之後,渾身痠痛的他還得悶在這截大鋼筒子裡,要說多難受就有多難受,這會能上來看看外頭的世界,那感覺真不一樣那怕周遭只是一遍漆黑,什麼也看不見。前頭帶頭的波魚,只露出了一點艉跡燈,微弱的燈光若隱若現,倒映在海面只見車葉翻騰攪起的水花泡沫,頭頂上繁星點點,可從來沒想到星兒有這麼多還這麼亮,向海的西風迎面冷嘎嘎地,怕不有二十節吧,吹的人直縮起脖子哈著腰,即使如此,雷恩還是貪婪地大口呼吸著冷空氣,海風竟然也如此甘美。

  潘立科灣這一帶,沙霸暗礁星羅棋佈,兩三個世紀以來,附近擱淺遇難的船少說也有好幾百條,為了航行安全,北邊的哈特羅島外頭不但築起了專門攔阻流沙的突堤,奧瑞庫克航道上也每隔幾個月就得出動挖泥船疏濬一次。駕駛台上,副長波德中校負責帶船站進出港,只見他不時以簡短扼要的俄語向控制室下達車舵令,肅穆中充滿了自信,雖然進出這條航道在他還是頭一遭,但是三萬來噸排水的巨無霸潛艦,在他指揮下卻沉穩鼓湧前進,兩、三來呎高的小湧,根本還打不上艦艏的舷弧,更不要說擺動它那巨鯨一樣的船體了。謝天謝地!雷恩心想,終於可以一免暈船之苦了。進了內航道後,浪湧明顯地平靜了下來。一陣馬達聲入耳,海面不遠處一艘快艇模樣的東西飛馳而來。

  喂紅色十月號?黑暗裡傳來一聲呼喚。藉著一點微弱星光,雷恩看見一艘膠舟的模糊影子,周圍還泛起艉部舵外機攪起的水花,膠舟載浮載沉地接近了他們。   可以回答嗎,副長?一個多禮拜海上生活下來,雷恩多少也學會了一些尊重指揮權之類的艦上規矩。波德點了點頭。喂!我是雷恩中校,我們這兒出了一些狀況,有兩個人受傷,其中一個傷勢很重,需要緊急支援醫護小組和外科醫生,你懂了沒有?   兩員受傷,醫師和救護對!正確。艇上的人竟然沒理他,先對著手裡的東西在講話。凜冽寒風裡,雷恩聽見有無線電對講機的聒噪聲,斷斷續續地,他沒聽太清楚。喂!十月號,信文瞭解,馬上就會有醫師過來,達拉斯號和波魚號上都有醫務人員,要不要先派過來看看?

  那還用問?快送過來吧。雷恩立刻回答。   照辦!請你跟著波魚繼續往前再走兩浬,然後停車等著。說完小膠舟往前一陣咆哮,跟著一個倒車反轉,飛快地消逝在暗夜裡。   噯,感謝上帝!雷恩鬆了一口氣後說。   你信教?波德見狀開口問。   嗯,當然。這種問題出自一個從來只曉得馬克斯和列寧的人口中並不足奇。不然你怎麼活?至少你該有個寄托或什麼的吧?   噢?為什麼,雷恩中校?透過手裡握著的特大號夜視鏡,波德一邊打量著前頭的波魚一邊問他。雷恩一時不曉得該怎麼回答他是好。這個嘛因為你要是沒一個信仰寄托,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你總得要相信什麼,不然的話,沙特(法國哲學家,一九○五|一九八○)和卡繆(法國小說家,一九一三|一九六○)等人所說的豈不就成了真宇宙一片渾沌,世界毫無真理秩序人還活著幹嘛?這我可不能認同。要是你想知道更具體滿意的答案,將來我倒是可以介紹幾個神父給你,他們一定願意跟你談談。

  波德沒回他的話。透過艦橋話筒他向下頭說了一句話。沒一會,艦艏向右偏了幾度,取了新航向。      達拉斯號艦   半浬後頭的達拉斯號上頭,艦長曼庫索中校正雙手握著一副星光夜視望遠鏡貼在臉頰上。身後站著的航海官曼尼上尉,也一個勁的伸頭左探右望,爭著想看個究竟。   天皇老子曼庫索不自覺地一聲驚嘆。   您說的不錯,報告艦長,真是嚇人,曼尼哆嗦著寒意說,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哦!快艇過來了,報告艦長。說著他把靠泊碼頭指揮時使用的無線電對講機遞給了曼庫索。   達拉斯,聽到我了嗎?   收到了,我是曼庫索艦長。   回頭等我們的大朋友停車以後,請你備便十個人,我會過來接送,帶著醫務一塊,他們上頭有兩個人受了傷,需要醫務支援,記著,艦長,盡量挑一些好手,他們艦上可能人手不夠,需要幫忙挑的人一定要口風緊才行。

  瞭解,備便十個人包括醫務,完了。曼庫索看著快艇轉頭加速往波魚號艦而去。想不想一塊過去,老派?   還用問呃,對不起,艦長,我是說當然想啦。您也一塊去嗎?曼尼按捺不住心裡的興奮。   曼庫索當然不願放過這個大好機會,他腦筋一轉。我看副長可以帶一帶達拉斯,總有一天他也要獨當一面的,你說是不是?   岸上這一邊,海岸防衛隊的檢查哨裡已經擠滿了人,小小一間屋子內全是海軍官員,好幾個人都正握著電話話筒在忙,有無線電話也有岸上線路,岸線電話機旁還臨時加裝了一個玻璃纖維盒子,樣子怪怪的,有了它,官員們就可以直接在電話裡向大西洋艦隊司令報告,不用再擔心洩密。這一夥人也是兩個多鐘頭之前才趕到這的,回頭要不了好久,這裡又會人去樓空,天亮之後,誰也不曉得頭天晚上這兒發生了什麼大事。檢查哨外頭,一位將軍帶著兩個上校,人手一副星光夜視望遠鏡,當紅色十月號的朦朧巨影在暗夜裡穿過航道入口時,幾個人一動不動地看著,臉上的表情莊嚴得就像是在上教堂一樣。

     北卡羅萊納州.櫻桃鎮   北卡羅萊納州櫻桃鎮,美國海軍陸戰隊航空隊基地醫院值班醫師休息室裡,陸戰航醫中校艾迪.諾亞士正斜倚在沙發椅子裡靠看雜誌提神。為了要換耶誕節四天假好帶著家人一塊回老家過節,他特別調了班,自今天開始一連三個晚上都得輪值。禮拜五晚上的醫院通常比較清閒,要忙也得到週末過完之後才會有狀況。不過今晚可不一樣。   大夫?   諾亞士抬頭一看,是熟人,憲兵連的上尉連長。經常往基地醫院跑的人有兩類,一種是老病號,一個就是他們憲兵單位了。總是不分晝夜晨昏的,送了車禍急診或是醉酒滋事受傷的大頭兵來就走,久了自然熟。他放下手裡的新英格蘭醫學雜誌站了起來,大概又是有違紀的兵受了傷吧。

  嗨!是你呀,傑瑞。怎麼樣?又有傷患?   不,大夫,我剛才奉命過來轉告您,要您立刻收拾外科手術器械馬上走,給您兩分鐘時間準備,車子在外頭等著了,直接送上到停機坪去。   到那去?動什麼手術?諾亞士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上頭沒說,大夫,只知道送你上機到外頭某個地方要開刀去,就您一個人,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命令聽講是由司令部裡直接交代下來的,我看您還是快一點吧。   他媽的,這算那門子嘛,至少也得告訴我動的是什麼部位,不然怎麼好準備東西。   諾亞士嘴裡一邊嘀咕一邊走向手術準備室。裡頭竟然已經站了兩名憲兵等著他了。他挑了四副消過毒的無菌手術包遞給他們,又加了幾個包好的手術器械盤,想了一想,不知道需不需要帶藥,考慮了一下,乾脆各式各樣的消炎、痛、靜劑,一股腦地抓了一大把,最後還外加兩袋血漿。連長幫著收拾了一下東西,好心地伺候他套上了大衣。一行人出了大門,台階旁的吉普車竟然一直沒熄火。五分鐘後,艾迪.諾亞士已經坐進一架引擎溫熱的超級種馬。安全帶還來不及綁妥,直昇機已經加車拉了上去。

  什麼事啊,這麼個趕法?諾亞士好奇地問。機工長不知到那去了,位子上坐的是一位陸戰隊上校,情報官科。   我們要飛過灣那邊去,上校解釋道,目的地是一艘潛艦,上面有兩個人受了傷,奉命盡快送你過去,需要動刀的話艦上會有醫務幫你,我也就知道這麼多,怎麼樣?行嗎?行嗎?艾迪心想,人都上了飛機,他那還有選擇不行的權利!   種馬的引擎聲愈來愈震耳欲聾,看情形是偏頂著風直接往潘立科灣而去。這一帶的航線他都不陌生,雖然本行是外科,幹的是航空醫師,但是諾亞士卻不像一般航醫頂多只在左胸襟別上一枚航醫飛行徽象徵一下而已,他已經有兩百小時的直昇機飛行時數,外加三百來個鐘頭定翼機的飛行經驗了。他是那種先選了醫科,到頭才發現原來飛行竟然跟行醫一樣甚至更能吸引他的一類航醫。為了能一償心願,他常主動替基地飛行員的眷屬們提供醫療服務,為就是希望能逮到機會上F|四幽靈式機或是超級種馬之類的副駕駛座上,跟著一塊上去握個幾小時操縱桿。這會兒,座下的這架種馬,諾亞士發覺,已經不是在做巡航飛行,它簡直就是豁出去似地沒命的在趕路。

   潘立科灣   當六十哩外櫻桃鎮陸戰隊航空基地上的超級種馬機剛離地開始爬昇時,波魚號艦正好也來到預定的停泊地點停了車。紅色十月號跟著她又再微微向右用了一點舵,然後也停了車,剛好在併排她時煞住船身。達拉斯號不讓鬚眉地跟著也在北邊更上頭一點的地方,來了個漂亮的指位停泊。三艦各間隔了百碼左右,仍然是大朋友在當中。達拉斯號才就位不到一分鐘,快艇就竄了出來靠在她舷邊。隔了一陣子,快艇又換了慢慢往紅色十月號艦旁靠。這一回她的動作可小心仔細多了。艇上一船子人哩。   喂十月號?   這一回波德先主動回答了。他的英文還不賴,雖然聽得出濃厚的外國腔來。請講,波德說。   我是巴特.曼庫索,達拉斯號艦中校艦長,我帶了自己艦上的醫務和一部份人過來支援,請您允許登艦。

  雷恩看見副長眉頭一皺露出一股困惑樣子。一直到現在,波德恐怕才算是正式面對已經發生了的事。要是在接受這個事實的過程中,他一點不覺得難過痛苦,那他可要算是定力過人了。   呃是的,是。哦不不不!同意所請,請即登艦。一時間他竟有點語無倫次起來。   快艇緩緩靠上了潛艦半圓形拱起的船身,艇上跨過來一個牽了條纜繩的人,待他控住艇身,十個人一一登了上來,其中一個離隊直往背鰭這邊走,三兩下沿著直梯就攀了上來。   艦長是嗎?您好,我叫巴特.曼庫索。聽講您艦上有人受了傷?   是的,波德點點頭,是艦長和一位英國軍官,都是槍傷。   中了槍?曼庫索對這個回答相當意外。   回頭再講吧,雷恩急忙打斷了話頭。先請您艦上的醫官下去看看如何?   當然,下艙的艙口蓋在那?   波德拿起駕駛台對講機說了兩句,幾秒鐘後,背鰭旁的甲板上露出一圈光環,艙蓋打開了。   我艦上來的倒不是醫官,只是醫務士而已,不過他的能力很強,回頭波魚號上的醫務也會過來。對了,請問您是那位?   他是間諜,波德替雷恩先答了,語氣裡明顯的帶著諷刺。   我叫傑克.雷恩。   那您呢,請問?   瓦西里.波德中校,我是呃,該怎麼講?第二艦長,是吧?是副艦長。請進駕駛台裡頭來吧,中校,原諒我失禮,我們都累壞了。   不只你們而已,駕駛台的面積不很寬敞,曼庫索翻身過來,將就地就靠著欄板立著。副長,我倒是想告訴您,這趟追蹤您下來,我們可是卯足了勁也吃盡了苦,您艦上的迂迴技巧真是漂亮得沒話說。   曼庫索這一番恭維讚美,出乎意料的沒得到波德一點感激反應。你說你一路追著我們?怎麼可能?   這個嘛,功勞在我艦上的一個人,我帶著他來了,回頭您就會見到。   那我們現在該幹什麼?   岸上有命令,要我們等醫官來了之後就下潛,然後坐到底下好好待著避過這陣風頭,直到有命令來叫我們走再走,也許要待個一、兩天也不一定,這樣也好,正好給大夥一段時間休息恢復元氣。等我們再動的時候,大概會找個萬無一失的安全去處,等一切都安頓好了,我可要好好找一家義大利館子請您痛快喝兩杯吃一頓。說著曼庫索微微露齒一笑,您在俄國吃過意大利館子沒?   沒有。對了,要是你對吃講究的話,上了這兒來可就抱歉了,艦上的東西怕不合你味口。   那倒不打緊,也許我們可以想個法子改善改善,您艦上現在有好多人?   一共十三個,十個自己人,加上受傷的英國人和間諜兩個。波德看了雷恩一眼,微微又是一笑。   沒問題。曼庫索由防寒大衣口袋裡掏出手提對講機。艦長呼叫?   聽到了,艦長。是副長威利.強博的聲音。   我們要張羅一些吃的給新朋友,副長。備便二十五個人吃六餐的量,連廚房炊事回頭一齊送過來,要好好款待他們一下,懂我意思了嗎,威利?   瞭解,馬上照辦,您放心吧,艦長。   我艦上有個廚子手藝沒得話說,只可惜沒早一個禮拜,波德中校,不然大夥還可以有更多好東西吃,我們才吃了通心麵澆牛肉,那可是跟家裡老媽媽做的味道一樣,就差沒開一瓶西西里紅葡萄酒了。   他們艦上帶的有伏特加,雷恩插了一句。   那是給間諜用的。波德接了一句。槍戰之後沒兩個鐘頭,雷恩開始渾身發冷打顫,不曉得是什麼緣故,也許是繃緊了的弦一旦鬆下來,整個人就開始不對勁吧。波德曾為他由醫務室櫃子裡取了伏特加酒給他鎮定用。聽說你們潛艦上的官兵個個都吃的很挑?   大概吧,曼庫索點了點頭。可是我們出航下潛,一去就是六、七十天,那個日子可不好過,吃的事情上講究一點也是應該了,您說是不是?   我們都下去談好了,怎麼樣?雷恩建議。上頭愈來愈冷,兩人點了點頭。   一行人下得控制室,竟然發覺裡頭又跟先前一樣,美國人一邊俄國人一邊了。還是曼庫索先打開僵局。   波德中校,方才跟您提到的那個人就是他,是他在聲納上最先找到您的。來吧,小子,過這來。   其實也沒什麼啦,報告長官,瓊斯顯得有點赧然。我可不可以去看一看?聲納室那兒?   布加葉夫?副長招招手叫了電工官過來。於是一個俄國少校電工官帶了一個美國聲納士,一前一後往聲納室去了。   瓊斯看了一圈聲納室裡頭的裝備,不自覺地嘀咕了一聲哇塞!。所有電子裝備的面板上都設計了有散熱板。天哪!瓊斯心裡想,難道他們還在用真空管不成?他由口袋裡掏出一把螺絲起子。   您會講英文吧,長官?   會,不過不太好。   我可不可以看看這套裝備的線路圖?您有吧?   輪到布加葉夫傻眼了。艦上除了一個電工士官長外,從來還沒有那個充員入伍的戰士想跟他要這玩意來看過。他往艙櫃那走了兩步,拉出一個抽屜,取出一大本裝備線路圖表。   瓊斯配合著這部機器的代號,打開大本子,兩下就找到了他要的那一頁。一手壓著翻開的部份,他心想,謝天謝地,電阻還是電阻,線圈還是線圈,不管是那個國家的東西,電的玩意還都一樣。他用手順著線路圖看了一會,然後放下大本子,用螺絲刀卸下了裝備面板,兩手小心端著往裡看。   哇塞!真不得了!瓊斯一時看呆了眼,不知不覺渾語出籠。   對不起,請問什麼是哇塞?   呃,抱歉,長官,那只是個俚語,大家常用它而已,我也不曉得怎麼翻成俄文,總之,是當你驚奇興奮或是很洩氣的時候,都可以用的一句詞就是。瓊斯壓下了想笑的念頭,專心又看他的線路圖去了。報告長官,您這台機器是低功率高頻發射的,是吧?專門用來對付水雷還是什麼玩意的?   輪到布加葉夫說哇塞了,不過他倒是沒用這兩個字。你學過蘇聯裝備?   沒有,長官,不過我聽過不少倒是真的。難道他看不出來?機器加上線路圖,任何一個玩電子的也該猜出來了啊。長官,這套裝備應該是高頻發射用的,但是它的功率放大部份卻很小,照這麼看,它還會幹什麼用?一套低功率高頻調變的發射機,當然是專門用來對付水雷的囉,特別是在冰下,也可以用來靠泊或是繫水鼓時測距,對吧?   一點不錯。   您這兒有水中通話器沒有?   水中?電話?   水中通話器,長官,用來跟其他潛艦水下通話用的那種。這老毛子難道什麼都不懂?   噢,那個!有,裝在控制室裡,不過現在故障了,這一趟一直沒用到它,所以也沒急著修。   唔,瓊斯低頭又看了一看線路圖。我想我可以在這個寶貝上加一個調變器,然後改一下線路讓它暫充水中通話器用,也許辦得到,您看您們艦長會不會同意?   這我得先問一聲才行。他以為瓊斯會待在原地等他,沒想到這小子卻一路跟著他又回控制室。當布加葉夫跟波德報告的時候,瓊斯也正向曼庫索報告著。   他們這有一套調頻裝備,看起來跟聲納學校教學用的那套老式水中聲力電話很像,我們船上管庫裡還有一些備份的調變器,要是您同意的話,報告艦長,我想半個鐘頭就可以把它改裝好,也許派得上用場。瓊斯這麼說。   波德副長,您同意嗎?曼庫索轉頭問他。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波德心想,雖然他知道這麼做絕對沒錯,但是要他一下子就接受這些變化,換了是誰恐怕也都會招架不住。好吧,請您的人儘管作就是。   報告艦長,我們會在這兒待多久?瓊斯問。   一、兩天吧,怎麼樣?   沒什麼,只是總覺得他們這好像少了一點什麼似的,您懂我的意思不?要是我們可能待得長一點,回頭我上船去把電視和錄放影機一塊搬過來怎麼樣?弄點熱鬧的人聲或是什麼帶子的放給他們看看,也好給他們一點有關美國的背景簡介,您看行不行?   曼庫索聽了會心一笑。他們是早就想了要好好趁這個機會多瞭解一下這條船的,現在時間雖然多的是,但是艦上顯然仍有一股說不出的緊張味,瓊斯的主意看來正是對症下藥。不過話說回來,把好東西盡是一個勁的往這兒搬,自己艦上的弟兄弄不好會吃味也不一定。好吧,把官廳裡用的那一套搬過來好了。   遵命,艦長。   幾分鐘之後,快艇將波魚號上的醫務士也送了過來,瓊斯立刻搭了快艇回達拉斯。船艙裡,官員們開始互相有了交談,兩個俄國佬正試著跟曼尼溝通,他們似乎對曼尼的鬈髮特別感興趣,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到黑人。   波德中校,我奉命要從您控制室裡拿點東西,可以叫人一眼就看出是您艦上的東西。說著曼庫索伸手一指,這個深度計行不行?回頭我再叫我艦上的人給您裝一個同樣的代用品。深度計上正好標示著有紅色十月號艦的艦名和艦號。   幹什麼用?   問住我了,我也不曉得,只是命令上這麼交代就是。   好吧。波德點了點頭。   曼庫索下令叫來人之一的一位士官長動手拆深度計。士官長由口袋裡拿出一把彎式板手,鬆下螺帽,一一取出指針和刻度計。   這玩意比我們自己用的要大一些,不過大不到那去,我看再多加一截管子套筒就可以配上我們的了,艦上應該還有備份零件,報告艦長,我回頭把這個送回去,順便要他們把零件一塊送過來。   曼庫索把手提對講機交給了他。告訴他們要瓊斯回來時順便一起帶回來就行。   是,艦長。士官長卸下深度計,再把指針和刻度盤裝回儀錶裡頭,然後撥定了一個深度。      超級種馬並沒有降落在甲板上,雖然甲板夠寬也夠大,駕駛員的技術也絕無問題。事實上,駕駛好像還真有想降落到甲板上的意思,只不過當飛機盤旋下降到了離甲板還有幾呎高時,醫官就已經縱身一躍跳了下來,下頭兩個達拉斯艦上過來支援的水兵伸手摟住了醫官,跟著,他的裝備也由上頭丟了下來,醫官腳才剛站穩,正待仰頭揮手稱謝,那知道機門已經叫隨機的上校情報官給關了,直昇機也已經調頭面朝西南,只見螺槳吹起的水花泡沫飛揚,種馬機漸漸拉起機頭遠去,丟下潘立科灣裡的海水呈漣漪狀波波拍打著船身。   那玩意兒看起來好像有點不對勁不是?機上正駕駛透過機內對講機說。   它是不是搞反過來了?我記得飛彈潛艦的背鰭都是在艦艏前段部位的,剛才那玩意卻好像跑到後半部去了,前面那一大塊甲板豈不是飛彈位置?奇怪了,難道我們兩個眼都花了不成?艦舵不是該在背鰭後頭的嗎?到底那一邊是頭那一邊是艦?副駕駛連著幾個問題把他自己也給問糊塗了。   那應該是一艘蘇聯潛艦才對!正駕駛突然冒了一句。   什麼?你說什麼?他媽的!來不及回頭看個清楚了。這時他們已走到灣的西南邊,距方才有好幾浬遠了。可是那上面卻又都是我們的人呢,你沒看見下頭接他的人嗎?不會是蘇聯的船,蘇聯的東西怎麼可能跑到這裡頭來。   真他媽的可惜!少校正駕駛狠狠地咒了一句,也不曉得是講他自己錯失良機,還是抱怨規定太嚴。這趟任務一個字都不准對任何人說,起飛前,隨機的上校就撂下話來過。你們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想到,反正這趟任務就等於是根本從來就沒有過,要是你們敢對外吐一個字,那就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是諾亞士醫師,進了控制室,他向迎面碰到的曼庫索自我介紹。他還從來沒上過潛艦,東眺西望的結果,發覺裡頭的艙間比他想像中的要大許多,不過怎麼儀器裝備上都盡寫著些看不懂的外國字?這是什麼船呀?   歡迎您登艦,曼庫索還未及回答,副長波德就趨上前去打了個招呼。只見波德頭戴的航行帽簷中央,綴著一顆鮮亮的紅星,口音也不一樣。   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醫生語氣高了一點。   大夫,雷恩過來安慰似的扶著他的手臂,艦艉正有兩位病人等著你,還是先去看看他們,回頭有了空再跟你解釋。   諾亞士跟著他向艦艉走去。到底這是怎麼回事?他還不死心,不過這回口氣緩和多了。   唉!說來話長,反正是老俄他們丟了一艘潛艦,雷恩大而化之地說,現在這艘潛艦歸我們所有。不過你得當心,千萬不能把話對外頭講。   什麼?你別唬人,我才不信。   信不信由你,對了,你是專攻那一科的?   胸腔外科。   那敢情好,雷恩轉身進了醫務室旁的病房,這兒有兩個槍傷病人正等著你。   威廉士已經扒了上衣躺在手術桌上,門口又進來一個水兵遞給雷恩一袋子諾亞士帶來的東西,雷恩順手將它放在桌旁。艦上醫務室的冰箱裡原來也有不少冷藏血漿,兩名醫務士已經先一步為威廉士左右手各吊了一袋往下滴。威廉士的胸前還插著一隻胸腔引流管,滴滴答答的正抽出一些零星血塊排到旁邊一隻抽氣瓶裡。   病人胸腔裡有一顆九公釐子彈,一名醫務士介紹了一下自己和伙伴,然後向他報告病況。艦上的人替他先做了胸腔引流,放了有十來個小時的血水了,頭部的傷看起來像是糟,不過不算頂嚴重,右瞳孔有一點變色,血已經止住了,麻煩還在胸腔上,醫官,您最好自個聽聽看。   血壓心跳怎麼樣?諾亞士一面從身旁袋子裡取出聽筒一面問。   脈搏一一○,微弱,血壓八十、四十,五分鐘前才量過。   諾亞士戴上聽診器沿著病人胸部聽了一遍,他皺了皺眉。不好,太靠近心臟了,左胸裡還積了不少血,可能有胸腔發炎的現象,血塊堵得太多,弄不好已經惡性化膿了,諾亞士抬頭一看雷恩還在一旁。你出去吧,這兒用不著你了,我要有得忙了。   好好照顧他,醫官,他是個好人。   難道其他人都不是?廢話!諾亞士說著脫了上衣,來吧,夥計,先消毒吧。   雷恩退出了病房。不曉得這個時候禱告可管用,他心想。這個諾亞士看樣子蠻內行的,希望他真有兩下。他繼續往後走到艦長住艙,雷明斯吃了藥之後睡了,腿上的血已經止住,看來醫務大概為他檢查過,回頭醫官可以再來照料他,讓他先休息一陣好了。雷恩轉身回控制室。   一下發生了這麼多事,艦上又來了這麼些人,波德一時之間有點六神無主起來。雖然,精神上他是鬆下了不少,可是他不喜歡眼前這個亂糟糟的樣子,連著兩個禮拜繃得緊緊的心,加上最後這一步棋的大改變,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竟然是真的。雷明斯受傷之後躺了下來,現在全艦的責任全落在他一個人身上,而這裡的情形他不喜歡這些美國人想儘量表示友善,可是他們簡直太友善了,熱情的你躲都沒法躲!不過,至少現在不用再擔心任何事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二十分鐘後,快艇又靠回了潛艦。兩名水手先一步跨到船上幫忙卸貨,至少有好幾佰磅重的冷凍食物哩。他們也幫著把瓊斯帶過來的電子玩意搬了上來。光是搬這些東西就花了好一陣子,等一行人再把吃的往下搬到冰機庫房儲放時,幾個水兵像見了鬼似的,匆匆撂下了東西就往外快走。原來冰庫當中赫然擺著兩具僵硬的屍體,而角落裡竟然還有一具已經凍成了冰塊的屍袋。事發迄今一切都太匆忙,艦上來不及也沒那個人手再將後面這兩具裝袋。   都拿來了,報告艦長,瓊斯向曼庫索說,一邊遞給士官長他要的深度計零件。   這是幹什麼?波德看見瓊斯身旁的箱子問。   報告長官,我帶了水中通話器要用的調變器來,說著他一指另一隻箱子,這個嘛,一台小型彩色電視和錄放影機,外加幾卷帶子。我們艦長想,大家可能都需要輕鬆輕鬆調劑一下,同時也好讓你們趁便多瞭解一點美國,如何?   電影?波德瞪大了眼睛,船上放電影?他又搖了搖頭。   有什麼關係,曼庫索笑了起來。你都帶的是些什麼片子,小子?   哦,這個,報告艦長,您可是都看過了,有外星人ET、星際大戰、回到未來,和一卷超級杯足球賽,顯然,這小子是事先考慮過把美國的那一面介紹給這些新朋友了。   要先跟您說聲抱歉,副長,我艦上的弟兄對片子的欣賞水準不怎麼樣喔。   其實,這個時候對波德來說,放什麼片子都不打緊,他已經是又餓又累,疲倦的就算放紅場國慶閱兵片子也無所謂了。   達拉斯艦上派過來的廚子,正抱了一堆吃的穿過控制室,請稍待一會,各位長官,咖啡馬上就燒好端過來。他匆匆閃過幾個人往艦艉快步走去。   我倒想先來點吃的,我們幾個已經一整天沒吃任何東西了。波德說。   先弄點吃的送過來!曼庫索對著廚子身影叫了一句。   知道了,報告艦長,我得先弄清楚他們這兒的爐子怎麼用。   曼尼抬手看了一下腕錶。還有二十分鐘,報告艦長。   需要的都拿上來了吧?   都有了,報告艦長。   聲納室裡,瓊斯把調變器繞過脈衝控制部份再接到聲納放大器上,工作比他原來以為的要簡單。他把由達拉斯艦上帶過來的需用零件一一接上機器,最後又拿出船上帶過來的一隻麥克風接在音頻輸出端,行了!大功告成。接上電源,還得暖一會兒機。裝備裡用了這麼多真空管,這還是瓊斯過去跟他老爹到電視機修理店裡才看到過的東西,而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達拉斯?瓊斯呼叫你,聽得見嗎?   聽到了。回答的聲音有點變質,像是計程車上用的無線電一樣。   瞭解,謝了。他關上主機。怎麼樣?可以用了,不算太難吧?   充員入伍的戰士?這算什麼嘛!弄的還是一部蘇聯裝備,真是洩氣!紅色十月號艦的電工官心想。他倒是壓根也沒想到,這一套裝備原來根本就是老一式樣的美國軍用調頻系統海盜版,瓊斯只不過是又復了一回古而已。你幹多久聲納了?   三年半,報告長官,從學校退了學之後就加入海軍了。   三年多時間你就學會了這些?電工官瞪大了眼睛。   瓊斯小子聳了聳肩。沒什麼,長官!我從小就喜歡搞這些電子玩意。對了,您不介意我來點音樂吧,長官?   瓊斯早就打算要好好表現一下他的好客之道。他只有一卷蘇聯作曲家的帶子,已經帶了過來,另外又加上四卷巴哈的曲子。通常,當他埋首在線路圖上時,他喜歡邊聽音樂邊幹活。這會兒,年青的聲納士可是如入寶山,樂得是不知怎麼才好。這三年來,所有由聲納上所聽過的蘇聯東西現在可全在眼前了,有了這些裝備的線路圖和硬體,更有的是時間去一一翻閱對照瞭解,這怎能不令他欣喜欲狂?布加葉夫在一旁不斷以好奇的眼光看著這個年青人,只見他手指頭邊打著柴可夫斯基的拍子還邊翻著裝備使用手冊。   下潛時間到了,報告艦長,曼尼在控制室裡說。   好!波德中校,希望您不介意我在一旁幫忙?我負責主空氣閥好了。曼庫索發覺,他們的下潛控制板跟美國潛艦上的很相似,也是一樣用一排排小燈來顯示。姆所有艙口蓋和通風口都已經關閉了,他檢查了一遍後說。   曼庫索最後又打點了一下現場的情形,輪機長巴勒帶著他的四位資深上士已經在機艙反應爐裡就了位,看來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還很順利,現在要是再會出差錯的話,就只有可能是艦上原來的官員改變心意了。真要是這樣的話,他們得先擺平我們十來個人不說,達拉斯號艦也一直在用聲納嚴密地聽著,要是有任何一點動靜,自己那條船至少可以有快過十節的優勢,先一步攔在灣口航道上,她是好進來不好出去的。   我看,波德中校,我們已經備便下潛了,曼庫索仍然沒忘尊重對方。   波德點了點頭拉起下潛警報,跟美國潛艦一樣,警報器的聲響刺耳極了。警報聲方了,曼庫索、曼尼、和一位俄國軍官三人,一起打開了所有空氣閥,紅色十月號艦的船體慢慢下沉,五分鐘後,她已經坐到灣裡的泥底上,頭上隔了七十來呎海水,海面又恢復了平靜。      華盛頓.白宮   清晨兩點,培德博士撥通了蘇聯大使官邸的電話。亞歷士嗎?是我,傑佛瑞.培德。   哦,嗨!培德博士,您好?我得先代表蘇聯人民和莫斯科向您致謝,謝謝你們救活了那名水手。我剛剛才接到通知,說那孩子已經渡過危險期恢復知覺了,據他們講,他可以慢慢痊癒而且沒有大礙,真要再謝謝您。   說的也是,真高興他撐過來,對了,他叫什麼名字來著?培德不曉得這個時辰有沒有打擾他的好夢,不過聽起來對方不像正在睡覺。   安德烈.凱提斯金,是列寧格勒來的一名艦上炊事。   好極了,亞歷士,另外還有一個好消息告訴您,我也是方才才知道的。我們海軍的信鴿號救難艦在北卡羅萊納州外海救起了幾乎一整艘蘇聯潛艦的官兵,聽說船名叫紅色十月號,是你們的沒錯吧?不過也有壞消息,聽海軍報告說,他們還沒來得及救起全部人之前,這條船就爆炸沉到海底去了,說是大部份艦上官員還有我們的兩個救難軍官也一塊跟著下去的,真是慘!   噢?什麼時候的事?   說是昨天一大清早,詳細時間我也不太清楚,抱歉弄到現在才通知您,海軍也是不久前才接到通知,說是艦上的通信出了一點小問題,好像是受水下爆炸的影響,我也不太了解這些事情,您懂我的意思嗎?   唔,是這樣的,培德不得不佩服對方的鎮靜功夫。他們現在在那兒?   信鴿號艦已經奉命就近駛往南卡羅萊納州的查爾斯頓港,等他們一進了港,我們會立刻安排飛機直接接官兵到華府來。   您方才說這艘潛艦爆炸了,您確定嗎?   沒錯,據艦上救起來的人說,他們的主反應器出了毛病,算他們運氣好,剛巧碰上了救難艦信鴿號在附近,信鴿號原來是預備到北邊維吉尼亞州外頭找你們那條先前弄丟的潛艦的。我看哪,亞歷士,你們海軍是該整頓整頓了,怎麼連著一下兩條船出了事。   唔,謝謝您,博士,我一定會把您這句話轉告莫斯科當局。阿巴托夫大使的語氣有點尷尬。您能不能告訴我出事的正確地點?   豈止告訴你,亞歷士,看在老友的份上,我們要幫就幫到底。海軍已經奉命要派一艘深海研究小艇下去看一看沉船的殘骸了,要是你願意的話,你們可以派個海軍的人飛到諾福克來,我們再送他上小艇一塊下去看看,你看怎麼樣?   您剛才說你們也損失了倆位官員?阿巴托夫玩起拖延戰術來,大概他一時不能相信會有這麼便宜的事。   沒錯,兩個都是一流的潛艦救難專家。可是別忘了他們也救上來了一百來人,亞歷士,培德採取了一點守勢,他們倆本來可以不必犧牲的,你知道。   唔,的確。這樣吧,培德博士,我得先跟莫斯科那邊聯絡一下,你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回頭再給您回話好不好?您是在辦公室裡嗎?   沒錯,我等你好了。再見,亞歷士。他掛上電話轉身看著總統。怎麼樣,老闆?通過了吧?   態度語調上要能再誠懇一點更好,傑夫。總統穿著睡衣外頭還罩了一件睡袍,正捲在沙發上一派悠閒狀。你看他們會信嗎?   那當然,老闆,他們不信也不行,所以他們才一定會派人跟我們下去看個究竟。只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唬得過他們不?   佛斯特部長似乎認為不難,而且聽起來也蠻可行的就是。   哎,不提這一段了,老闆,至少她已經到了我們手裡,您說是不是?培德樂不可支地說。   唔,看樣子那個祕情局臥底的事可能不是真的,要不然就是他們把他也給弄出去了,我倒是想見一見這個叫雷明斯的,有兩下子!能弄出這麼一個核反應外洩的名堂,無怪乎大夥全都沒命似地往外逃了,真有意思!      國防部.五角大廈   拐子泰勒正坐在海軍軍令部長佛斯特將軍辦公室的沙發裡。奧瑞庫克航道口的海岸防衛隊檢查哨裡,有一部高解析度的電視錄影機,紅色十月號進灣口時錄下來的帶子,已經用直昇機送到了櫻桃鎮航空基地,陸戰隊司令部跟著又派了一架F|四幽靈式戰機,直接帶了東西飛到華府安德魯空軍基地。現在,專差的座車已經由基地開到了五角大廈門口,方才警衛通報說來人已經放行上樓了。   長官您好,我有一份要直接面交佛斯特部長的包裹。一位陸戰少尉向外間的部長秘書舉手敬禮。祕書指了一指裡間的門。   報告部長,您早,這是您要的東西。少尉恭敬地雙手呈上密封包妥的錄影卡帶。   謝謝你了,請回吧。   佛斯特的辦公室牆邊有一套錄放影系統,他拆了包裝直接把帶子塞進錄放影機裡。電視機早已打開備便了。要不了幾秒,影像隨即顯現。   佛斯特動手調了一下影帶軌跡,泰勒起身站在他身邊。好了。   唔,行了。佛斯特也接了一句。   營光幕上的映像實在乏善可陳再找不出別的字眼來形容了。背景光源過暗的情形下,再高的解析度也無濟於事,整個畫面模糊一片,即使放大,畫面和畫質也相對粗糙,整個螢幕看起來,連一點小東西都變成一顆顆粗糙粒子和線條,不過即使這樣,他們見到的也就夠了。一艘其巨無比的核子飛彈潛艦正緩緩駛進灣口,潛艦的背鰭明顯地偏後靠近艦艉,跟所有其他西方國家海軍的潛艦型式完全不一樣,前頭的波魚號和後頭跟著的達拉斯艦也依稀可辨。鏡頭由潛艦前頭一直照到她接近,然後穿過航道口,整個船身遮住了全部螢幕,然後再由船舯照到船艉,再一直到她漸漸遠去消逝。整個放映的十五分鐘裡,兩個人瞪大了眼沒說一句話,只有放影機轉動的聲音,再就是畫面播放時的靜電雜音,看起來像是片場在作默片試片工作一樣。   老天爺!片子結束時,佛斯特部長才吐了這麼一句,我們真弄了一條俄國人的飛彈潛艦來了。   怎麼樣?還不壞吧?拐子露齒而笑。   對了,孩子,你原先幹過艦長,帶過洛杉磯級潛艦的是吧?   是的,部長。   我看海軍欠了你這個情,孩子,而且欠得還不少。我前兩天調過你的人事資料卡來看了一看。一個因公受傷的官員,不一定非退休不可,除非他行動上確有不便,不能再執行原來勤務。據我瞭解,你那件車禍意外發生在你加班之後下船回家的路上,這應該算是因公受傷,至於你辦事的能力和效率我已經見過了,而海軍以前也不是沒有缺了一條腿的艦長,所以,我可以為這件事親自見一下總統去。孩子,可能你得多花上一年左右的時間再溫習一下過去的東西,不過,只要你有心再回船上幹,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一定替你辦到,怎麼樣?   泰勒一屁股坐了下來。這件事對他來講太意外了,他得好好想一想。這就像當初他裝上義肢時一樣,他考慮過好久,下決心接受義肢時,還得花上一段時間去習慣這條新腿。現在,得花上一年時間生命中有多少這麼美好的一年?再重溫過去丟了許久的海上東西,然後再回海上去?他熱愛大海,是!沒錯,他是對海有一份不忍割捨的感情,但是他已經習慣了現在的日子了,況且,他也從目前教學研究工作裡,找回了一份替代品,那一張張仰著頭望著他灌輸他們理論和經驗的年青的臉,那一顆顆活躍著嚮往奔向大海懷抱的年青的心他搖搖頭。不啦,報告部長,謝謝您的美意,您無法瞭解剛才您那番好意對我有多大意義但是,算了!我並沒有放棄海,只是我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我已經有了更好的喜歡它的方法了,可能這樣子對它還更有意義,況且,我如果再回去,免不了又會耽誤別人多佔了一個缺,還是謝謝您了。這樣好不好,報告部長?您如果允許我在紅色十月號艦的勘估研究上插一角,能讓我好好看看這艘船,這樣咱們就扯平,如何?   這包在我身上,到時候你想不幹都不行。佛斯特部長其實心裡也想過他可能會放棄的,而且他放棄的原因,佛斯特幾乎也先猜到了八、九分。只是可惜了,這麼一塊好料!自私一點說,能有泰勒這樣的人留在海軍,對海軍絕對只有好處,而且他也可以預見泰勒遲早有一天會掛上他自己的將軍旗。都是那條腿害了他,真是的!不過話說回來,有得也有失,這個世界要說它不公平嘛,它還自有一番道理,不是嗎?      紅色十月號艦   看來你們似乎一切都就緒了。雷恩說,既然沒我忙的,不介意我倒一下吧?   倒一下?波德有點不解地問。   對,小寐個片刻。   噢,當然,用彼德羅夫醫官的床好了,就在醫務室正對面那一間。   往後頭去的路上,雷恩不經意看到先前曾讓他放鬆過的那半瓶伏特加還擺在副長波德艙房的桌上,他順手拎了走。酒雖不怎麼樣,但是這種時候也沒得挑了。彼德羅夫醫官的床既窄又硬,可是雷恩已經顧不得這許多,他舉起酒瓶子往嘴裡好灌了一滿口,衣服也沒脫,又髒又滿是油味汗漬,脫不脫也不打緊。沒五分鐘,他就睡死了過去。      深海研究艇DSV|四.海崖號   艇上的空氣淨化系統似乎不怎麼正常,沙文.約森上尉心想。要是他的鼻竇炎再嚴重一點的話,可能嗅覺就不這麼靈,也就不會這麼挑了。海崖號研究艇剛潛過了一萬呎深度,這個節骨眼上抱怨空氣淨化品質實在也無濟於事,除非浮上水面調整它,否則就只好忍著點,只要對安全沒影響就行了。艇艙裡,為下潛安全計,每樣裝備都另有備份的設計,就像太空梭一樣安全第一!只是渾濁空氣裡待久了,鼻子真不舒服就是。   這還是我第一次下到這麼深的地方哩,俄國海軍上校伊葛.卡格諾維訕訕地說,似乎想找點話題打破艙裡的沉寂。接運這個老幾到艇上來,可是煞費了一番苦心。先是老俄他們用了一架KA|二七型的海力士雙螺槳直昇機,將他由基輔號航艦送到兩棲攻擊母艦塔洛瓦號上,美國海軍接著再派了一架海王直昇機把他轉送到北卡羅萊納州的諾福克基地,然後基地再換了一架專機把人送上正以二十節速率往北緯三三度.西經七五度處趕路的奧斯汀號艦上去。編號LPD|四的奧斯汀號艦是一艘兩棲運輸船塢艦,拖著大大肚子的她,通常只用來載運兩棲登陸小艇或水鴨子,專作登陸支援作戰用。不過,這一趟她肚子裡倒是什麼也沒帶,空蕩蕩的塢艙裡,只綁了一艘麻省烏茲荷海洋研究站空運過來的DVS|四海崖號深海研究艇。   總重三十噸的海崖號艇體積不大,但是僅容得下三名乘員的她,卻能藉著一具鈦合金組成的壓力球艙,下潛到兩萬呎水深的海底。她的主要任務雖說是協助從事海底科學研究,但是大西洋反潛阻柵的海底音響監聽系統上,偵蒐器佈放和回收修理工作,卻從來也少不了她。   是得花一點時間才能習慣的,艇長約森上尉附合地答了老俄一句。不過,一旦你潛到水裡以後,多深其實都一樣,管它五百呎還是一萬呎,船殼說破照破,大不了水淺一點可以留個全屍,要是到了這兒再破,那可就沒得法子找囉!   最好是別儘想那些不吉利的事,長官,艇上唯一的一位艇員,機械下士傑西.奧佛頓也答了一句。聲納還沒個影嗎,老大?   還是老樣子。約森跟奧佛頓兩人搭擋在這艘艇上已經玩了快有兩年了,小傢伙海崖號在兩人眼裡簡直就像他們心愛的小寶貝。因為船小活動空間也少,艙裡就很少講究長官部屬之類的海軍規矩。事實上,進得艙後,兩人也像是兄弟手足一樣相互依持地合作。奧佛頓書讀的不多,講話也不懂轉彎至少不會咬文嚼字地故作深奧狀,人雖然是傻大個一個,可是駕駛起這艘迷你小艇來,那功夫可是一等一,海軍潛艦救難單位裡還沒幾個人比得過他。光看在他這身本事上,約森也從不把他當部屬小兵看待,尤其是今天這件活兒上,操縱研究艇的工作有了他更讓人放心,因為這件任務是只許成功不能失敗的。   空氣淨化器我看是該保養保養了,約森說著又擤了擤鼻子。   說的也是,那幾扇過濾網都該換了,本來下禮拜該作的,今天上午原來也想換,後來一想,既然下午要下潛,還是暫時甭動的比較好,免得一動反而壞了事。   這可好,倒霉的反正是我的鼻子,只有將就點忍著了。其他部份操縱起來都沒問題吧?   有問題還行?傑西.奧佛頓自顧自地笑了一笑。身旁觀景小舷窗玻璃上不經意地倒映出了他的笑來。海崖號艇的造型奇特,像船不像船,像車又不像車,除了艉部有一具電動馬達車葉,可以作全向性旋轉,代替了舵的功效之外,她的艇身兩側,還各有一具同樣功能的小槳葉,潛到海裡動起車來時,活像隻長了眼睛的小海怪,魚兒見了她都要讓三分。這會兒只見她一個勁的往下潛,好像早知道自個要幹什麼似的,只是不太確定該怎麼幹才比較順當一樣。目標區的範圍有多大?   不算小,聽信鴿號上的人講,海底爆炸翻攪起來的場面,好像國慶日放煙火一樣壯觀,你可想而知它有多大了。   想也是吧。這兒水深有三浬多,再加上下頭海流這麼急,可有得好找的囉!   聽說船名叫紅色十月號,上校?是一艘勝利級的攻擊潛艦不是?   那是你們給她定的型級,卡格諾維答了半句。   那你們叫她什麼級呢?約森問他。對方沒答腔。有什麼好緊張的嘛?約森想。知道個艦的型級又傷的了誰幾根毛?窮緊張!   打開定位聲納吧。約森動手扳起了幾個開關,艇腹上專門搜尋目標用的主動式聲納,開始發射出一連串高頻脈波。底就在這。橙黃色的螢幕上出現了一道白色的輪廓,是大西洋的深海海床。   有沒有特別突出的怪玩意,老大?奧佛頓問約森。   放心啦,小子,今天這兒鬼影子也沒一個。   一年多以前,他們在這附近進行研究下潛時,一個不留心,差點沒和一艘沉在海底的老貨輪船艏撞個正著,後來才曉得那是一艘二次大戰時被納粹潛艦偷襲幹沉的貨船,大概從一九四二年下去就一直待在那,巧的是船沉的時候,攔腰斷成了兩半,船艏那一部份剛好像根鋼筆一樣倒插在泥裡,露出了尖尖一截,要不是當時傑西反應快,來了個右滿舵大車拉了出來,今天可能就是他倆的週年忌日了。有了上一回經驗,再下到海底時,奧佛頓就格外小心。   有了!硬物接觸回跡顯示,就在正前方,一大片像一個扇區一樣展開,距海底還有五百呎。   了得。   嗯,這兒有個大的,差不多三十來呎長,九到十呎寬,十一點鐘方向,三百碼遠,我們先過去瞧瞧再說。   好,左邊一點,打開燈照照看。   話聲才了,艇身前頭的六支超強光潛水燈就亮了起來,遠遠望去好像霧裡頭打著燈籠一樣,雖然是超強度的光,可是照在一萬五千來呎深的海底,光線射出去還不到十碼,就叫四周黑漆漆的濁水給遮暗了下來。   下頭就是底了,老大,跟你看的深度不差,奧佛頓向舷窗外看了看之後說。他停住了電動馬達,減緩了下潛速度,等小艇停止再繼續往下潛之後,又檢查了一下浮力計,同時調整了一下壓艙,行了!艇身幾近中懸,不上不下的浮著正方便辦事。只靠電瓶動力對付這兒的海流,恐怕不宜久留。   流有多大?   一節半吧,最多兩節,看海底地形而定,跟去年那裡一樣,我看最多再待個一個鐘頭一個半鐘頭打死了。   約森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這種深海底下的洋流,到現在還一直叫專家學者不解,它似乎沒有個模式,一年四季隨時在變,流速不同流向也不一定,就是找不出一點道理來。事實上,大海下頭這片行家嘴裡叫它內太空的地方,還真有許多人類從未解的謎。約森專攻的就是這一門而且拿了學位,他總想把這個老躲在暗處見不得天日的鬼地方給弄出點名堂來。不過幹他這一行可不是混混飯吃而已,水下一兩萬呎深的上班族,世上也沒幾個吧。   好像看到底下有個東西,燈照到那時閃了一下,就在正前方,要不要我檢了過來看看?   要是你掏得到的話。   海崖號艇上一共有三面舷窗,剛好給三個乘員一人一面,除了駕駛那一面在正前方艇艏上頭,其他兩面都在艇腹兩側,所見之處也只是左右兩舷窗子的正前方那一點地方,所以只有奧佛頓可以一邊看一邊報告他前面的發現。   有了。奧佛頓右手握著機械手臂的遙控操縱桿。用機械臂遙控取物也是他的看家本領之一。   看得出來是什麼嗎?約森一邊問一邊調整著電視監視器。   好像是個儀器什麼的,光太強,刺了我的眼睛,你先把一號燈關掉看看。   等一會兒。說著約森彎過身伸手關掉一個開關。一號燈剛好在正艇艏電視攝影鏡頭上頭,光源愈近反射物愈刺眼。這會兒一號燈已熄。   好了,就這樣,來吧,小傢伙,慢慢地傑西.奧佛頓左手握著小艇平衡桿,藉兩側的全向性螺槳扭動著艇身,他的右手則套進了機械手臂的遙控器手套裡。現在,全艇上三人就他一個看得見目標物。奧佛頓嘴上唸唸有詞,心裡可是一陣好笑,只見他右手熟練地上下左右移動著。   搆到了。他說。事實上,機械手臂是往下,由艇腹下頭夾起了紅色十月號上的那隻深度計。早先,在奧斯汀號還沒出港前,一名蛙人就把這隻深度計用磁鐵給吸在海崖號艇腹下頭,然後小艇繫在泛了水的塢艙裡,外表上誰也看不出來。您可以把燈打開再照照看了。   約森聞言開了一號燈,奧佛頓這時也把機械手臂遙控著舉到電視鏡頭前方。看得出來是什麼玩意不?   好像是一個深度計,不過不像我們使用的那一類,約森瞪著電視螢幕說。您看出來沒有,上校?   唔,卡格諾維立刻應了一聲。他吐了一口大氣,終於放下了心裡的巨石,但是臉上卻還還得裝出一副愁容。那是我們潛艦上的東西,雖然看不清號碼,不過沒錯,那是蘇聯製的。   放到籃子裡收好,傑西,約森說。   是,他遙控著機械臂,把深度計擱進艇艏特製的一個盛物小籃網裡,然後再將機械臂收了歸回定位。攪起一堆淤泥來了,咱們上去一點。   小艇愈近海底時,車葉轉動就愈容易攪起沉積在海底的沖積淤泥。奧佛頓恢復了艇艉車葉動力,往上浮起了有二十呎。   現在好多了,您看到這股海流有多兇了吧,老大?少說也有兩節流速,懸在那不動,一會就漂了老遠,看樣子待不了那麼久了。暗流將下頭的淤泥沖向小艇左舷,由艇上往下看,流速的確不慢,海崖號艇的潛速最高也不過才兩節半,漂遠了只怕回來時誤事。方才那個大目標呢?   正前方,一百碼左右,先看清楚一點再接近好了,這麼個大東西,碰上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說的是。正前方是吧?咦!這兒好像有個東西,像一把菜刀,要不要也拾過來看看?   免了,先過去看看前頭再說,   是!距離?   六十碼,應該就快看見了。   奧佛頓由前頭艇艏小窗裡看見目標的同時,艇裡倆名官員也同時由電視螢幕上看見了那玩意。起先螢幕上還只是模模糊糊一團暗影,焦距沒對好的樣子,隔了一會兒才看得清楚了些。   奧佛頓先有了反應。天哪!   目標還不只三十呎長,外型渾圓。他們是由目標後頭慢慢接近的,只見目標物的底部一個大圓筒殼,裡面向外伸出了四具小一點的尖錐狀東西,也各有一呎來長。   這是什麼,老大?這是飛彈哪!天哪!蘇聯潛艦上的核子飛彈哪!   穩住船位,傑西!別激動。   是,老大!說著他連忙用了一點退車。   您方才說她是一艘勝利級的攻擊潛艦不是?約森回過頭望著身旁的老幾。   我大概說錯了。老俄的嘴巴抿得是死緊。   再往前走近一點,傑西,仔細瞧它個清楚。   海崖號又向前進了幾呎,停在飛彈彈體的左上方。這一回彈身上用斯拉夫字母寫著的一行字可是一點不容錯,下邊還有一行阿拉伯小字標明的批號,一時不容易看個分明,不過那已不重要了。東海龍王的寢官裡又多了一項寶藏,一具SS|N|二十型的海鱣級洲際核子飛彈,彈體裡還含了有八顆威力各五十萬噸炸藥的獨立多目標彈頭。   卡格諾維上校仔細地看著這具龐然大物。由基輔號母艦轉送到美艦之前,他先聽過了有關紅色十月號艦和海鱣級飛彈的簡報,身為蘇聯海軍艦隊的高級情報幕僚,他所懂的美國海軍東西倒是比他們自己海軍的東西還要多。   真是太好了,他心裡想。這些美國傻子竟然一點也不設防,讓我搭上了他們最進步的研究小艇到這下頭來,這裡面的一些個設備玩意全都到我腦子裡來啦!而且他們還替我完成了勘驗查證的任務,哼!紅色十月號!妳作夢也沒想到會有今天吧?這就是叛徒的下場!現在我該作的事就是上去之後立刻把這件事向旗艦上頭的史特拉勃司令一五一十地報告,然後艦隊就可以開拔回航,遠遠離開美國這塊水域,要是他們真有辦法,就叫他們跟過來看看好了,一進了挪威海,準保叫他們沒轍,有種的就只管放馬過來,到時候瞧誰再敢撒野吧!   把位置標記下來,傑西,另外留下記號。   是!奧佛頓說著伸手按下了一個按鈕,艇腹下面跟著放出了一組聲納音標,它只能接受特定密碼的音頻信號,也唯有這種信號才能激發它產生回音,這樣就只有美國自己的潛艦才能回過頭來找得到這處場所。轉過天後,約森他們會再帶著重型起吊設備重返這裡,到時候,這具飛彈還是不會白白浪費或落入他人手裡。   等一下!這是幹什麼?這可是蘇聯的東西。卡格諾維漲紅了臉,好像光天化日之下看到賊子侵入他家後院似的,這可是在公海之上之下,你們不能隨意取走我們的東西。   你他娘的有種,就想法子回來找找看吧!諒你也沒這個能耐!傑西老大不滿地頂了他一句。哼!這傢伙一定是個軍官偽裝的,卡格諾維心裡想。他說什麼?對不起,約森先生?   他說我們會再回來拿這枚飛彈,約森倒是實話實說。   不可能的,你們絕對吊不起它來,它太重了。俄國佬還是不死心,口氣倒有點像是要說服人家什麼似的。   我想你說的也對!約森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卡格諾維嚥下了這口氣,畢竟這也沒什麼好爭的了,什麼都在人家手裡,你還能怎麼樣?搞個不好,只有更自己找糗也說不定。那我們繼續再搜好了。俄國佬妥協似地說了一句。   恐怕不行,我看我們待得夠久了,得上去了。約森看了看艙壁上的船鐘。   可是你們奉的命令不是說   別提命令了,上校,我奉到的命令是下來搜尋一艘勝利級攻擊潛艦的殘骸,結果我們找到的是什麼?一艘核子飛彈潛艦和方才那個嚇人玩意,你們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眼,騙了我們不說,還害我們白忙了大半天,告訴你吧,同志!我們的好意就到此為止,你已經看到也找到你要的東西,回頭就輪到我們來拿我們要的東西了,咱們各取各的,少再來那一套。說完約森伸手一拉沉艙鐵櫃的釋放桿,艇腹兩側專用來壓艙的金屬板應聲而落,海崖號立刻如釋重負一般的多了一千磅左右的正浮力。現在,他們就是想在下頭再多待一刻也不可能了,浮力大過重力之下,小艇只會往上頭浮昇了。   回去吧,傑西。   是,艇長。   浮上水面這一程,艙裡可是安靜的什麼話都沒有。      美海軍奧斯汀號艦   一個鐘頭之後,卡格諾維上校攀上了奧斯汀號艦的艦橋。他向艦長請求准許他發送一份信文給基洛夫號艦。這也是雙方事先講好的通信聯絡之一,否則美艦是不會同意替他轉發信文的。俄國艦隊上面,有關潛艦遇難的消息立刻傳了開來,卡格諾維在信文裡用事先準備好的密碼,將測深計上的產品序號一一發了出去,對方立刻有了回訊證實無誤。   這傢伙一身古怪味道,我不喜歡這種人,約森先生,難道老毛子裡就沒幾個像人的嗎?傑西.奧佛頓說,我們沒露出什麼破綻來吧?   好小子,傑西!經過這一次,下回我可再也不敢跟你同一桌玩牌啦!      紅色十月號艦   閉上眼一覺六個鐘頭,雷恩被一陣奇怪的音樂聲給吵醒。樂聲似乎來自夢裡,等他睜開眼卻又依然可聞,挺熟悉的,他想不起是在那聽過這首曲子了。賴在床上,靜靜想了一會之後仍然不得解,他翻起身來套了鞋就往音樂來處的官廳裡走。   有了!原來是外星人ET電影裡的主題曲,他剛好趕上最後一幕,只見老ET搖搖擺擺步進太空船,然後太空船冉冉上昇,下頭眾人一片淚水,景象甚是感人。音樂由官廳桌子上瓊斯帶來的那台十四吋彩色電視機裡播放出來,俄國官員幾乎全都在座,也有兩名美國人夾在中間一起看。幾個俄國人眼眶裡還噙著淚,傑克過去倒了一杯咖啡,一屁股在角落上落了座。   還好看嗎?   簡直太感人了!副長波德說。   曼尼上尉一旁笑了笑這已經是第二次重播啦,幾個錯過前半段的嚷著要再放一遍。   眾人裡一個年紀輕一點的飛快地用俄語說了一些話。波德替他翻了過來他想知道美國孩子是不是都像電影裡演的那樣布加葉夫?該怎麼說?   自由?布加葉夫說出了那個字,意思雖不很正確,但也相去不遠。   雷恩笑了起來。我可從來沒那麼野過,不過這部片子演的是加州,那兒的人多少都比較瘋一點就是。他的正確答案應該是沒有!孩子們不會像電影裡演的那個難纏樣子,至少我就從來沒見過他們這個樣子,而我自己也有兩個寶貝的。不過話又得說回來,我們教養孩子倒的確要比蘇聯父母們更主張讓孩子獨立倒是真的。   波德又替傑克把話譯了一遍,然後再替對方把問題翻成英文這麼說,美國孩子裡鮮有不良少年之類的問題囉?   那倒也不盡然,其實壞的也不少。要知道,美國並不是一切都好,各位,我們一樣會犯很多錯的。雷恩決定一開始就盡可能讓他們知道實情,事實上,坦白誠實往往就是最好的為人處事道理。   副長又替他翻譯了一遍。這一回幾名俄國人的反應都有點將信將疑。   我告訴他們這是一部兒童觀賞的電影,不要把裡面的東西看的太認真,這麼說對嗎?   沒錯,副長,是曼庫索接的腔,他剛好一腳跨進官廳來。是一部孩子看的電影,不過我前前後後起碼看過五遍了。嗨!雷恩,歡迎你活過來了。   謝了,艦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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