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小說園地 獵殺紅色十月

第18章 第十四天 十二月十六日 星期四 上

獵殺紅色十月 湯姆.克蘭西 20377 2023-02-05
CH|五三E超級種馬機   一百五十節時速二千呎高度下,CH|五三E型的超級種馬直昇機正帶著一夥人在黑暗的洋面上往目的地趕路。越戰末期建造的這一型超級種馬直昇機已經相當老舊了,當初專門為了對付北越在海防市港外實施水雷戰時所造的這一型水雷反制用直昇機,曾經拽著掃雷刀具在東京灣上著實風光過一陣。越戰結束後,塞考斯基公司造的這一型大鳥,搖身一變又成為長途載重運輸用機。七萬三千磅重的龐大機身,在三具四千匹馬力的渦輪軸動引擎帶動下,超級種馬可是老當益壯,滿載三萬磅的物資或是一個陸戰加強排的兵力時,它可都一點也不顯疲態。   今夜,老種馬的肚子裡,除了三位駕駛和四名乘客外,還在機腹支架上載滿了足額的油,以它現在的巡航速率,不加糧草也足夠跑個一千兩百浬。四名乘客這會兒全安坐在機腹貨艙角落的折疊鋁椅上,雖然引擎怒吼聲中聽不清他們扯著喉嚨交談的隻字片語,但是看那個神情,好像都按捺不住一股莫名興奮似的。這四位達文波署長挑出來的情報官,早已經將心裡原來的一絲不安情緒拋諸腦後該來的總會來,眼前既然上了路,誰還管得了危險不危險。對於能即將親自登上一艘真正的蘇聯飛彈潛艦,好好一窺她內部究竟這件事,四個人已經巴不得馬上就實現了。想到他們即將面對的挑戰與刺激,想到這件任務的機密性,一夥人不由又嘆惜它只能作不能說,連再怎麼親密的人都不能分享的秘密,憋在肚子裡那個滋味可夠難受的。事實上,對這件事的整個來龍去脈全清楚的人也沒幾個,凡是沾得著邊參與這件任務的人,所知都極為有限,即使是他們曾經好好用了點腦筋想過,多半也都以為這不過過一樁操演任務,要是有那一個多事的蘇聯間諜想進一步打探內情的話,只怕他問來問去最後也如墜五里霧中,結果因為摸不到一點邊而自動放棄。機密雖然是機密,如果出之以平常心就誰也不會起疑,反過來說,要是你真拿它當機密一樣來防的話,管保不要三個時辰,它就成了眾人的機密了。

  就拿今夜這一趟任務來說吧,超級種馬的目的地是皇家海軍無敵號航艦,等到了無敵號上以後,他們才再換乘英國海軍的海王直昇機,直奔真正的目的地美國海軍潛艦救難艦ASR|二一信鴿號上去。從北卡羅萊納州的海軍大西洋航空站起飛之前,超級種馬沒有特別伴護也不管制閒人接近,就像一般例行性班機一樣,種馬是解了繫馬絆就走。   極速一七○節的種馬,這會用最大巡航速一五○節飛奔時,油可是吃的兇。它的位置現在已離岸四百浬,離目的地無敵號艦還有八十浬路要趕路。雖然說起飛時裝的像是班機任務一樣,到了海上他們卻沒取直線奔向無敵號艦,為了預防任何一個人由雷達幕上起疑,種馬走的是一條折線,先兜了一大圈然後才接近目的地。四個鐘頭長途飛行下來,縛在飛行椅上的就算是真馬也會累了。軍用飛機設計時鮮少顧及機員舒適問題的,總是爬昇率、速率、載重力和火力放到第一優先考慮,人以機為先、機以任務為重,真該讓飛機設計師親自來嚐一嚐這種滋味才是。儀錶板上幾排指示器的暈紅燈光微亮,駕駛員努力在夜空中辨識著遠方的一片烏雲當作地平線參考點,單調的引擎怒吼聲聽久了也令人沉沉欲睡,午夜時分的海上飛行最容易催眠。今夜這一趟任務顯然特殊,不過駕駛員早已習慣了這種事,就像大雨滂沱時泥濘路上開車的人一樣,危險是危險,慣了也就沒什麼了。

  茱麗葉六號?目的地方位○|八|○,距離七五。是擔任哨戒任務的雷達空中預警機在出呼。   怎麼?敢情他以為我們找不到家了?機長約翰.莫克中校透過機內通話器好奇地說。   算了,空軍嘛!副駕駛回答他。海上飛的事他們懂個屁!這些傢伙只會在看得到山和樹的地方跩,一到了海上什麼也看不見時,他們就沒轍了。   說的也是,莫克笑了起來,還以為就他們懂飛行哩。對了,今晚丹佛野馬隊對老鷹隊的比賽你看那一邊勝算大?   那還用問?當然是老鷹他們啦。   我看不見得,別忘了野馬隊他們的四分衛是誰了,何況老鷹的跑衛菲利,上一場負傷還沒好呢。   賭?   賭就賭,誰怕誰?五塊錢大洋一句話,我看你乖乖準備掏錢就是。莫克得意地笑了笑。約翰.莫克喜歡打賭是出了名的,一九八二年四月初,阿根廷部隊入侵福克蘭的第二天,他就在隊上嚷嚷找人打賭阿根廷穩贏。

  駕駛座後頭上方幾呎的地方,奇異公司產製的三具T六四|GE|四一六型渦輪軸動引擎,正以每分鐘八千轉的轉速,帶動著機頂七葉螺槳高速旋轉。有一言沒一語地搭訕著想怯除睡意的機員們,根本不知道傳動箱裡靠近潤滑油檢查孔的地方,已經因為金屬疲勞到了極限,開始形成一道裂口了。   茱麗葉六號?你的目標艦剛起飛了一個小朋友,正朝你這邊過來,準備伴護你進去,距會合處尚有八分鐘,小朋友從你十一點鐘方向過來,高度三千。   英國人還挺周到的。莫克說。    海獵鷹二○號戰機   海獵鷹由派克上尉駕駛,後座帶了一位中尉飛官,一同擔任超級種馬進場的伴護任務。說她擔任的是伴護工作其實也不完全正確,從無敵號艦起飛一路過來,海獵鷹真正的任務是執行航線上潛伏蘇聯潛艦的清掃查證工作,雖然已經確知這一帶並無敵蹤,但是萬一竄進了那個好事的傢伙,瞥見了超級種馬的不尋常午夜飛行,豈不節外生枝。

  有動靜沒有?派克問後座。   一點光也不見。後座的人正埋頭在紅外線熱追蹤器上,由母艦一路過來會合的路上,這玩意一直來回不斷地搜尋著航線左右兩側。兩個人機警地執行著任務,雖然為什麼夜半這個時辰還要去接機他們並不清楚,不過個把禮拜以來,尾隨他們航艦的那群蘇聯佬所表現的反常舉動,也多少讓他們知道這事一定跟那有關。   瞧瞧直昇機過來沒有?派克說。   等一回唔,有了,在航向南邊一點,喏?中尉按了一下遙控鍵,把畫面轉到前頭派克跟前的抬頭顯示器上。螢光幕裡透出來的熱像,主要來自超級種馬機身上方高熱旋轉的引擎所散放的熱源,暗綠的螢光幕上,一團火紅格外明顯。   海獵鷹二○?哨戒媽媽呼叫,目標機在你一點鐘方向,距離二十浬,請回答?

  收到了,我們這兒也從紅盒子上看到他了,謝謝你,完了。派克通完話又跟後座說了一句,乖乖,這些預警機還真是管用哩!   看樣子這架塞考斯基廠出的玩意還真是卯足勁了,您瞧顯示器裡他那個紅的透亮法。    超級種馬機   就在這個時候,齒輪傳動箱的材料結構終於再也耐不住連續不斷的強大扭力而崩潰扯裂了。剎那之間,大量的齒輪潤滑油隨著崩裂的壓力,自裂口傾瀉而出,淹沒了整個傳動軸內外罩,傳動箱裡,失去了滑油潤滑的齒輪組件,開始一個個扯散開來,幾千轉高速下的力量,使得齒輪箱裡一陣嘎嘎作響,斷了齒冠與亂了嚙合的齒輪組四下崩散。儀錶板上警示紅燈驟亮,警報器也聲響大作,莫克和副駕駛的立即反應就是伸手關掉三具引擎,只不過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傳動箱雖然是整個固定在機身頂上的,但是在三具引擎齒輪組的扯力下,箱殼一個支撐不住裂成了碎片四下散開,跟著一聲轟然巨響,機頂的引擎座也炸了開來,無數破片穿透機身,超級種馬機在機軸轉動的慣性力作用下,發了狂似的亂自打轉,高度也逐漸下墜。機艙後頭兩位鬆了安全帶的情報官,給機身一抬一摔,整個人騰空而起再又跌到了地板上。

  緊急呼叫?緊急呼叫?這是茱麗葉六號,我們遇難了,副駕駛在通信網路裡大聲呼救。莫克中校這時已讓一片碎片給砍得趴在儀錶板上,後頸之間滲出了大量鮮血,整個人已昏死了過去。正墜海中,高度已無法維持,緊急呼叫?緊急呼叫?茱麗葉六號遇難了。   副駕駛想努力作點什麼來挽救機身,只是一切已經枉然,主傳動軸這時已失去動力,巨大的螺槳葉片雖然仍在旋轉,轉的卻極為緩慢,主軸上附設的自動聯軸器,本來應該在意外發生時產生作用,藉自由落體的重力加速度,保持螺槳繼續旋轉,這時也已故障失效,機身失去了懸浮力,副駕駛想維持浮力的努力顯然已是白費。種馬這時像一團鉛塊一樣,筆直地往黑暗中的大海掉落,整個墜海過程只有二十秒時間,副駕駛在墜海前最後一刻,雖然藉著平衡舵和艉葉扳正了機身,但是已經太遲了。

   海獵鷹二○號戰機   墜機死人的慘劇對派克來說已經不是第一回瞧見了,一九八二年四月間的英阿福島戰役裡,他就曾駕著海獵鷹戰機,發射響尾蛇熱導飛彈,親自幹下一架阿根廷空軍的超級軍旗機過。目睹敵機中彈爆炸的經驗,現在回想起來仍然叫他心有餘悸,而眼前超級種馬的意外場面,則要比那個還叫人慘不忍睹。事件發生的時候,派克他們正好飛抵現場,種馬機頂上的三具渦輪發動機相繼爆炸燃燒所造成的驚人景象,讓他和副駕駛兩人看得目瞪口呆,連聲巨響下,只見火海中碎片橫飛,嘉年華會狂歡夜的煙火恐怕也沒這麼驚人,心中毫無準備之下的派克,幾乎忘了自己置身何處,座機一時之間也差點失去控制,幸好後座的副駕駛及時叫住他,才使他回過神來。遇難的種馬這時已經墜到了海面,七萬三千磅重的機身端的是不輕,摔到海上時狠命的一擊,使種馬由中一分為二,機艏這一半頓時浸水沉了下去,艉部那一半先還打了兩轉,跟著就像浴缸放水時一樣,攪起一陣漩渦,沒兩下也浸滿了水順著漩渦沉了下去。由座艙抬頭顯示器上的紅外線監視幕上看來,好像沒有一個機員或乘員來得及逃出來。

  哨戒媽媽?哨戒媽媽?這裡出事了,你瞧見了嗎?請回答?   二○?螞媽回答,我已經知道了,現在正派遣救援機過去,你能不能先在現場守一會?   瞭解,沒問題,我可以再待個派克說著檢查丁一下面前的油量指示器。九十分鐘,另外我!|等一下,請你稍待說著派克一壓操縱桿將座機往海面帶了下去,海面景物依稀可辨,座艙裡的難視攝影銀幕上,也顯示了照亮後的墜機現場情形。你瞧見了沒,艾恩?他問後座的副駕駛。好像有東西在動?   哨戒媽媽?哨戒媽媽?我發現了水面有生還者跡象,請你轉告無敵號母艦立刻增援一架海王機過來,我這就先下去再看清楚一點,後續狀況隨時報給你,請回答?   知道了,二○,你們母艦要我轉告,支援機現在正要上路,完了。

  皇家海軍的一架海王號直昇機在失事後二十五分鐘趕到了現場,機上跳下的一位穿著橡皮防水裝的醫師,拎住了唯一生還者的衣領,連拖帶拉地將他救上了直昇機。現場就只有這麼一位生還者,除了一片油漬之外什麼都不見了,連失事種馬機的殘骸都早已沉入了海底。第二架海王直昇機隨後趕抵現場繼續執行搜索工作,第一架則載了昏死過去的生還者飛快駛返母艦。    無敵號航艦   醫護小組抬著擔架衝回艦內時,雷恩正焦急地扒在艦橋欄桿上看著。片刻之後,一名隨救援機回來的水兵拎著一隻手提箱上了艦橋。   報告司令,這是生還者隨身握著的東西,他的兵籍名牌上寫的是少校,叫杜伊,一條腿斷了,肋骨也傷的很重,還昏迷不醒,看情形相當嚴重。

  唔,謝謝你了,懷特司令接過手提箱,有可能找到別的生還者嗎?   水兵搖了搖頭。恐怕沒希望了,報告司令,就算再找到什麼,最多也只是殘缺不全的屍體,飛機殘骸一定早沉了下去。說完他才發現一旁的雷恩穿的是美海軍制服。真慘,報告長官,我們已儘了力。   雷恩點了點頭。謝謝你們,辛苦了。   報告司令,美軍諾福克基地有衛星通訊電話呼叫,電訊室裡的一位通信官上了艦橋來報告。   下去吧,傑克,一定是問我們情況的。懷特司令將手提箱交給了傑克,然後領著他往電信室走去。   直昇機剛回母艦,只救起了一個,現在正在急救處理。透過密譯後的頻道,他這麼說。對方一陣沉默。   知道是誰嗎?   是一位少校,叫杜伊,傷的不輕,斷了條腿,抬下來的時候還昏迷不醒,只怕不能再執行任務了。報告司令,我看您得告訴上頭,不管原先計畫的任務準備怎麼弄,現在都得趕緊另謀他法了。   知道了,完了。   大西洋艦隊司令布萊克上將這會恐怕也一樣是憂心忡忡。   不管我們打算怎麼辦,雷恩,懷特司令講,都得趕快了,最遲再等兩個鐘頭直昇機就得走,不然飛到信鴿號之後再回來,天就已經亮了。   雷恩知道懷特司令這話的意思,送人上信鴿號的事必須快,一來會合紅色十月號艦的時間已迫在眉睫,其次送人過去的行動還必需隱密,天亮之後事情就不好辦了,這兒現場只有四個人對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清楚,也只有這四個人目前離會合點和信鴿號艦最近。懷特司令、艦長、和漢德作戰官卻又都是英國海軍,只有他一個是美國人,要從甘迺迪號航艦另外派人過來又太遠了,尼米茲號航艦雖然比較近,但得先告訴對方整個狀況,只怕華府那兒不會同意冒這個險。看來另行挑一組人員再趕派過來的事是來不及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傑克急得跟什麼似的。   我看我們先打開手提箱,需了解一下計畫是怎麼回事再作決定好了,報告司令?回指揮官住艙途中,他們找了艦上一位損管修理班的下士帶了工具隨行。那小子還真是有兩下,看他開鎖的本事,退了伍管保他有飯吃。   我的天!雷恩捧著手提箱裡拿出的文件一看,幾乎大氣也不敢喘了。報告司令,您也瞧瞧這上面寫的是什麼吧。   嘿!懷特司令匆匆一看,這可真是高招。   簡直漂亮極了,雷恩接了一句。不知道是什麼鬼天才想出來的主意,看來我不能再猶豫了。報告司令,我得先跟華府打個商量,由您這兒帶幾個人一塊去。   十分鐘後,雷恩提了密譯器隨司令回到電訊室,懷特親自下令將室內的人員暫時遣開,鎖上房門室內就只剩他兩人。傑克將密譯器接上了衛星通訊網,兩人都祈禱這套密譯玩意真能管用。   是的,報告總統,我聽到您了,您知道直昇機出事了嗎?   知道了,傑克,真是不幸。現在得全仰仗你了。   是的,總統先生,我心裡也已經有了準備。   從體制上說,我不能命令你非幹不可,不過你曉得這件事的重要性,你願意吧?   雷恩兩眼一閉,想起上一回在白宮裡答應總統時的尷尬樣子。肯定,報告總統。   真謝謝你了,傑克。   當然,不謝行嘛?   報告總統,我想請您同意,因為任務需要,我得有幾位幫手,想由這兒挑幾位皇家海軍的人跟我一塊去。   一個。   報告,一個不夠。   一個!   是了解,照辦。我們預計一個鐘頭內出發。   你都知道任務的細節了吧?   是的,報告總統,救上來的杜伊少校還帶著他的任務命令,我已經仔細看過了。   那好,祝你順利成功,傑克。   謝謝您,總統先生,完了。   雷恩關上了衛星頻道後轉向懷特司令。淌進了渾水一趟,你就再也脫身不得。   有點擔心?這一回懷特沒再打趣他。   豈只有點,是福是禍誰能預料?對了,得跟您借個官員,最好是懂俄文的,您知道要幹什麼用。   嗯,應該沒問題,來吧。   五分鐘後,兩人回到指揮官艙房等著挑選出來的四位皇家海軍官員報到。四個人還都是上尉,年齡都還不到三十歲。   各位,懷特司令開口,這一位是雷恩中校,他需要一位志願的人幫他一起執行一件重要任務,任務屬於絕對機密,而且性質極為特殊,可能會有相當程度的危險性,找各位來的原因是因為你們都有俄文專長,我只能告訴你們這麼多了。   去跟蘇聯潛艦打交道?四人中看起來比較大的一個興致勃勃地說。我最適合了,我有俄語學位,而且我任官派職幹的第一條船就是潛艦無畏號。   雖然還不清楚任務的內容,但是從他對工作的熱忱態度上,雷恩就已經決定要他了。他點了點頭,懷特司令隨即讓另外三人退了下去。   我叫傑克.雷恩。他伸出手歡迎對方加入。   歐文.威廉士,長官。怎麼說?我們的任務是?   蘇聯的紅色十月號潛艦。   哈!十月革命號!威廉士咕嚕了一句俄國話後笑著說。   她正準備投誠到美國來。   真的?原來我們在這邊窮攪和為的就是這檔子事?乖乖!她的艦長可真是要有種才行哪!您這消息正確嗎?   雷恩花了點時間把這件任務的來龍去脈向威廉士說了個大概。然後我們用燈號把會合的事跟他說了,他似乎也同意跟我們碰頭,不過到底他的意思怎麼樣,要等上了他們船以後才會知道,眼前還難預料。依照過去的經驗,投誠的人到了最後一刻又臨時變卦的大有人在,所以這件任務是福是禍還難說,怎麼樣?還願不願去?   錯過這麼好的機會?您開玩笑吧,長官?當然去啦!不過我們究竟該怎麼才上得了他們船去呢,長官?   叫我傑克就好,我在中情局工作,海軍制服只是為了工作方便才換的。接下來他又把登紅色十月號艦的計畫照任務指示解釋了一遍。   真是妙極了,聽您這麼一講,我就清楚多了,對了,來得及讓我整理一點行李再走吧?   十分鐘後準時回來。懷特司令開口。   是,司令,沒問題。說著威廉士立正敬禮一個向後轉退了下去。   懷特拿起了電話。要辛克萊上尉到我這裡來一下。接著他向傑克解釋,辛克萊是派駐艦上的皇家海軍陸戰隊連長。我給你再找個好使喚的朋友一塊去。   原來懷特指的是一把比利時潘恩(FN)公司出的九公釐自動手槍。除了手槍和一夾預備彈匣之外,辛克萊另外還準備了一副肩帶式槍套,遮在傑克上身穿的防寒夾克下,沒人看得出他帶了武器。等一切準備妥當,兩人將計畫連同公文封一塊送進碎紙機打碎,再取了碎紙條出來燒了個乾淨。   懷特司令親自帶著雷恩和威廉士兩人下到飛行甲板。不遠處的海王直昇機已經暖機正在作起飛前最後檢查。三人駐足在艦島艙口的水密門邊上等著。   一切順利,歐文!懷特伸手跟威廉士上尉先握了一握,後者立正敬禮後先行登機。替我問候夫人,報告司令。雷恩先伸出了手來。   回樸茲矛斯港還得五天半航程,說不定你先我一步到倫敦哩!自己保重了,傑克!   雷恩聳了聳肩一笑。都是我自己惹出來的,解鈴還需繫鈴人不是?要是我的研判沒錯,這一去應該不會太難只要直昇機別再栽了就行。   嗯!第一次覺得你穿上軍服還蠻像那麼回事,傑克。雷恩沒料到懷特會有此一說,他倆腿併攏腳後跟用力一靠,拿出當年陸戰隊入伍時的標準動作和精神,向指揮官敬了一個禮。謝謝您了,這一切,報告司令,咱們後會有期。   懷特看著他攀上直昇機,機員由裡頭關上了機門,片刻之後,海王機的引擎怒吼起來,跟著機身一個上拉,離甲板幾呎高時,像是又有點不穩似的左右擺了一擺,接著機鼻轉向左舵,平地滑移出了艦外,然後慢慢拉高,機艏對正南邊,一路飛馳而去。整個機身因為關了航行燈的緣故,沒兩下就隱沒在暗夜中了。    北緯三三度,西經七五度   午夜時分,馱著愛佛龍的惡狼號艦,跟老姑娘艾森.亞倫號艦會合了,惡狼在老姑娘後頭千碼左右處就了位,兩艦一前一後慢車在那附近兜圈子,兩艦的聲納手不久就都聽到了一陣柴油主機引擎聲,來人是深海救難艦ASR二一信鴿號。信鴿號一聲不響地加入了兜圈子的陣容,現在這水面、水下三條船,正耐心地等著另外三艘艦的到來。    紅色十月號艦   我們已別無選擇,輪機長米勒凱茵說,我得繼續把柴油主機修好才行。   讓大夥一塊幫您行嗎?損管官史雅朵夫說。   可是你懂這套系統的燃油泵部份嗎?米勒一臉倦容,不過語氣裡倒不含一絲責備。不用了,史雅朵夫,你和輪機官兩人都到前艙去吧,我一個人足夠了,況且留你們倆下來只徒然多了一分被污染的機會,沒必要再讓你跟蘇茲波伊兩人冒這個險。一個鐘頭之後我會再向艦長報告修復進度,去吧!   七十分鐘之後,控制室的對講電話響了起來。唔謝謝你了,輪機長。雷明斯說完掛上對講機。這一趟出海還真是背,事情樣樣不順利,敵人的陰謀也真厲害,我這輩子在海上還沒碰過這麼多毛病全湊在一起過,要是這回柴油泵再修不好的話電瓶頂多只能再維持幾個小時電力了,反應爐也得等返港後才能進廠大修檢查,哼!各位同志,艦長發誓要是能找出陰謀破壞份子的話,艦長一定不會放過他。   能不能浮上去設法請求救援?報告艦長?年青的戰情官伊凡諾夫斗著膽子說了一句。   救援?找誰?離美帝海岸這麼近的海域?說不定美帝的潛艦就在後頭跟著我們等我們求救哩!要是找了他們來,你想我們會得到什麼好處,伊凡諾夫?我看這可能就是美帝間諜設計好的,不然怎麼會弄到這兒才出這種大麻煩?你想過沒有?找他們幫忙就等於是自己送上門去,美帝可是想死我們這條船了,說著他像是突然又想到什麼似的猛地搖了搖頭。不行!我們不能冒這個險,美帝他們休想動我們紅色十月號一根汗毛!    中央情報局總部   真對不起,參議員,也謝謝您能一大早就趕過來,希望沒吵了您的好覺。穆爾法官在總局大廈的台階處接到唐納森參議員時周到地說。法官引了參議員進他辦公室。您認識艾明.何克博局長的吧?說著他指了一下在座的聯邦調查局局長。   嗯,怎麼回事?大清早的,什麼天大的事會讓CIA和FBI倆位大局長湊到一塊來了?說著唐納森一笑。時候到了,看樣子的確是有大事,唐納森心裡暗自竊喜。幹參院情報委員會主席一職的樂趣就在這裡,你不只是幹活而已,真正有意思的還在能隨時深入到黑盒子中的黑盒子裡,知道許多別人所不曉得的東西。   屋內另一位已經就座的人站了起來,是昨天下午才見過面的賴特副局長,賴特倒是沒過來打招呼,只見他轉身扳過一隻面朝裡的高背椅,椅上還坐了一個人。參議員微微吃了一驚,屋內這第四人竟然是他的首席助理彼德.韓森。韓森滿臉倦容地捲臥在高背椅中,一頭亂髮加上滿嘴鬍鬚,身上西裝皺得不成樣,像是熬了一夜沒闔過眼。突然之間,樂趣盡失了。   穆爾局長一下子禮貌熱情也全不見了。這位是韓森先生,相信您也認識囉?   這是怎麼回事?唐納森問,表情雖然憤怒,語氣上卻聽得出壓抑後的軟弱。   您沒守信,參議員,說話的是賴特。您昨天親口答應不將我告訴您的事向任何人吐的,結果您卻把所有事都跟他說   我沒有!   而他又再轉手洩給了蘇聯國安會的一個間諜,賴特沒理他那一句。艾明?   何克博局長放下手中咖啡接了下去。我們注意韓森先生已經有一段日子了,參議員,只是在沒弄清楚他怎麼將資料送出手之前一直沒行動而已,結果最不引人的地方反而是他遞送情報最安全的地方。在華府,很多人上下班都搭固定接送的計程車,韓森的聯絡人原來就是以開計程車當掩護,這一回我們總算是逮了個正著。   說來能逮到他還是經由你這邊才知道的,參議員,穆爾法官接下去解釋。幾年前我們有一位傑出的情報員在莫斯科戰略火箭軍軍部裡服務,是位上校,由於他的職務關係,我們這些年裡,得了不少第一手寶貴情報,然後,我們認為該是接他和全家一塊出來的時候。您也知道,一個好情報員是不可能一直待在同一個地方工作太久的,否則日久必定出錯。我們欠他太多,所以也應該照顧他和他一家。結果我犯了一個錯,有一回跟你們情報委員會閒聊時提過了這個人的名字一次,一個禮拜之後,這個人不見了整個從莫斯科消失了,事後我們旁敲側擊地打聽,才知道他果然給槍斃了,這種結局發生在蘇聯當然不意外,慘的是他那一家四口太太和三個女兒,也全給送到西伯利亞的古拉格下放去了。據我們後來打聽才曉得,她們被送到烏拉山東邊的一座勞改營裡典型的人間地獄吧,天寒地凍的吃不飽穿不暖,加上幹不完的苦役,因為她們一家被判的是通敵間諜罪,您閉上眼也可以想得出,往後這一生她們會是什麼命了。好好的一個人就這樣死了,一個家也全毀了,您用心體會一下看看,參議員,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可不是什麼小說故事或電影情節哪!   起先我們也不曉得消息是打那走露出去的,可能是從您那,也可能是當時在場的另外倆位委員會參議員那,所以我們開始分別向你們三個繼續提供情報,同時一邊暗中觀察,花了足足有半年多時間,您的大名出現過三次,我們這才開始特別注意您,同時也找了何克博局長徹底清查您下頭的所有助理。艾明?法官說到這,向何克博局長又一示意,下一段輪他了。   是一九七○年反戰鬧得最兇的時候吧,當時韓森還在唸哈佛,擔任哈佛校刊的副總編輯。俄亥俄州肯特大學發生那起反越戰示威大罷課時,他代表哈佛校刊前去採訪,無巧不成書地碰上了國民兵開槍誤殺學生那一幕,你一定還記得當時事件的意外發展,手無寸鐵的學生死在國民兵槍桿子下可弄得是舉國譁然,我當時也在那邊出任務,親眼目睹了整個不幸,當然,這件事的是非對錯後來自有調查論斷,只不過,當年才二十出頭的韓森看了那一幕慘劇後,那個感受可是非比尋常。這在當時他們那個年代,對滿口崇尚和平只要愛不要打仗的小伙子來說,震憾之深也是難怪,只是韓森後來為了這件事的所作所為,講起來就太過了。從哈佛畢業加入你參謀助理群後,他還繼續跟當年那一幫激進派朋友來往,免不了他也不時炫耀一下自己工作的性質和接觸公務的層次,這一來引起了蘇聯KGB對他的興趣,他們輾轉認識了他之後,開始開口向他要一點東西。正在這個節骨眼上時,駐越美軍又來了一次北越河內大轟炸可正是炸到他心坎上了。他給了對方一點東西,也許是出於憤慨或者報復什麼的吧,東西倒沒什麼大了不起。起先他給的也都是些無關痛癢的資料,蘇聯國安會要不了兩天在華盛頓郵報上也可以收集的到,不過他們倒不在乎這個,只要你韓森上鉤上道就好,鉤子起先鉤的也不重,你一口口咬也不覺得痛,然後,慢慢慢慢地,鉤子每次就往裡鉤得深了一點,等你警覺陷得太深了時,自己已經欲回無力矣。收買就是這麼回事,我們都曉得這個中滋味。   昨天我們先在他要搭的那輛計程車裡放了錄音機沒費好大手腳,您可能想不到那有多容易,說來慚愧,間諜的品質現在也每況愈下了,我們自己這兒也一樣。下頭的事我就長話短說吧,我們一邊錄下了您親口答應不向任何人洩露情報的諾言,然後,不到三個鐘頭,您的韓森就在計程車裡向他KGB的聯絡人和盤托出了所有東西,這些也全錄在帶子上。您沒違反任何一項法律條文,參議員,這個您甭操心,不過,韓森可不一樣,他是昨晚九點被捕的,罪名是間諜洩露國家機密給蘇聯間諜整個證據都全。   你講的這些我可一點都不知情,我壓根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做,唐納森說。   我們也認為您不會知道他後面這一段,是賴特副座接了一句。   唐納森轉身看著他的首席助理。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韓森沒開口。原先他想過要說句對不起或什麼的,可是這種事光一句對不起有用嗎?替外國間諜收集情報來出賣自己國家,這畢竟是一樁丟死人的醜事呀!面對自己的老東家,他內心百感交集五味雜陳,說什麼好呢?昨天就逮時,他原來真是擔心此去恐怕凶多吉少,經過一夜折騰後,事情有了變化,此刻他倒是如釋重負,什麼話都不想再多講了。   韓森先生已經答應以後替我們工作了,看出場面的尷尬,何克博局長好意地打了個圓場。不過,得等您辭掉參議員職務以後。   辭職?什麼意思?唐納森頗為意外。   您幹這個參議員有多久了?十三年,沒錯吧?要是我記性不差的話。早先您是由康奈狄克州州長委任替補上的,結果兩任下來一晃就這麼多年,對吧?輪到穆爾局長說話了。   你這是要挾?我可不吃這一套!唐納森硬梆梆地說。   要挾?法官說著兩手一合搖了搖頭。看在老天份上,參議員,快別這麼說了,何局長方才不是說過了嗎?您並沒違反那一條法律,而且您也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們局裡也不會將這件事向外頭露一個字。只是問題現在並不在我們這兩個局裡,您知道,韓森的起不起訴全要看聯邦最高法院決定。參議員首席助理通敵叛國:參議員唐納森宣稱不知情。您看,萬一華盛頓郵報那天早上頭版標題來上這麼一段倒如何是好?   該何克博的了。參議員,前兩年,康奈狄克大學不是有意聘您回去幹個法學院的政府與什麼玩意的系主任嗎?您何不考慮考慮呢?   不然韓森就得坐牢?你們是存心想讓我良心不安?   話倒也不能這麼說,這回開口的是賴特副座,參議員,不管走那條路,韓森都不可能再跟您幹了,而且跟了您這麼些年,好端端地怎麼突然離了職?恐怕任何人都會起疑,這是我們研究過的。但是反過來說,要是事出有因,比方說,是因為您幹久了工作倦怠吧?或是另有高就等等,準備退下去,那他沒了靠山,又不可能重新再找個這麼好的東家另起爐灶,順理成章的換個工作就不致特別引人注意了。這樣,他會在聯邦預算局裡另外有個職位相當的工作,而在那,他仍然有路子接觸聯邦政府裡各式各樣的機密資料,只不過從那時起,賴特副座停了一下,由我們來決定那些東西他可以給或應該給就是。   間諜罪也好,通敵叛國也罷,全都一筆勾消。何克博局長補了一句。   唔除非是蘇聯他們發現,唐納森說到這停住了口。其實他才管不了那許多哩,誰理他韓森今後如何?誰管蘇聯那邊發不發現,他最先考慮到的還是自己輸了多少,還有多少。   好吧,你贏了,法官。   我原來也想你會站在我們這一邊替我們想的,回頭我就跟總統報告這件事,謝謝您了,參議員!對了,韓森先生今天上午可能得晚一會才上班,他的事您也別放在心上,要是他合作得好的話,也許,過個幾年吧,我們會替他把鉤子給取出來,這種事以前也作過,當然,那還得看他自己今後的表現才行。總之,這麼一大早就把您給吵了起來,真是對不起,也謝謝您就是。   彼德.韓森當然會乖乖合作,要不然他唯一的一條路就是後半輩子待在牢裡過。昨晚在聯邦調查局聽了自己計程車上的錄音之後,他已經在錄影存證之下一五一十的俯首認了罪。    信鴿號救難艦   往信鴿號去的一路上,海王機飛得是出奇地平穩。外型奇特的ASR|二一信鴿號艦,直昇機甲板設在艦艉,面積很小。為了趕時間,海王機盤旋下降到距甲板兩呎處就停住,雷恩和威廉士兩人得拎著隨身東西跳下機來。海王機轉眼就拔了起來朝東北呼嘯而去。兩人隨即被請上了艦橋。   歡迎倆位蒞艦,說話的是艦長,一股愉快表情。華盛頓有電文告訴我,說您這帶了有我的任務命令,要不要先來杯咖啡?   也有茶吧?威廉士不改英國人的毛病。   可以叫下頭另外再準備。   我都無所謂,艦長,先找個僻靜地方坐下來好好談吧。雷恩說。    達拉斯號艦   達位斯艦現在也是計畫中不可或缺的一角了。接到超低頻通信的專用代字後,曼庫索在午夜過後不久,將船帶到了衛星天線接收深度。標示著艦長親自譯閱六個字的電文相當長,曼庫索收了密碼回房親自動手解密。多年不曾自己動手弄這玩意了,解密的程序雖然曉得,作起來還是挺費時的。他交代副長威利.強博帶船繼續跟蹤,自己則一個人悶在艦長住艙裡幹活,足足弄了有一個多鐘頭,整個信文才譯完。一名水兵中途經過艦長房門時,不經意地聽到曼庫索在裡頭自言自語了一句他娘的!。等曼庫索再回控制室後,原先威嚴十足的那張臉上,卻再也忍不住帶起了微微笑意。看樣子要是換了是在橋牌桌上,曼庫索的功力一定不怎麼樣。    ASR|二一信鴿號救難艦   全世界最進步最現代化的兩艘潛艦救難支援艦在美國,信鴿號是其中之一(另一艘同型姊妹艦是ASR|二二蒿雀號)。雙船殼設計的信鴿號全長二百五十一呎,兩具各二十六呎寬的船殼中間,包夾著一塊八十六呎長,三十四呎寬的天井狀腹艙救難作業區。美國海軍為了預防類似一九六三年長尾鮫號和一九六八年天蠍號兩艘核子動力潛艦水下遇難的慘劇重演,特別在一九七三年建造了這兩艘潛艦救難支援艦,希望能藉著她船上特殊的深海救難設備,在潛艦出事時迅速救出艦上官兵。信鴿號艦上深海救難設備不少,主要以支援深海救難載具(DSRV)愛佛龍號和神祕客號兩艇而用。這一次任務,她就掛載了DSRV|二神祕客號在她腹艙裡。除了各式救難裝具外,信鴿號還裝了一具三度空間潛艦搜索用聲納,在幫助DSRV尋找失事目標上,這套系統能發揮莫大功用。此刻,信鴿號正在惡狼老姑娘艾森.亞倫艦南邊幾浬處就位待命。北邊二十浬開外,兩艘派里級飛彈巡防艦也正警戒巡弋著。她們頭頂上另外還有三架P|三C獵戶偵察機正在執行海空協同搜索,整個南邊這一片水域,現在已經清潔溜溜了。   信鴿?信鴿?這是達拉斯呼叫,網路試通,請回答?   達拉斯?信鴿回答你,聲音清楚響亮,請回答?信鴿號艦長在艦橋透過電信室遙控上來的保密通信頻道回答。   這是達拉斯包裹送到了,完了。   艦長,在無敵號上,信文是找了位官員用信號燈發送出去的,您能不能發?雷恩問。   用信號燈?您問我會不會用?愛說笑吧!   整個作業計畫倒是簡單,也許簡單得令人難以置信。套句詞說,就叫金蟬脫殼或是什麼的吧。照事情發展的樣子來看,紅色十月號顯然是願意來投誠的,不過,不可能艦上所有人都這種可能性不大,所以,凡是想回蘇聯祖國的人,他們就接了對方過來,等想要回去的人全都離開潛艦以後,潛艦會在水下引爆她原來就設定的自沉保險裝置,讓水面上那些不想投誠的人親眼目睹一樁壯烈成仁的悲劇。實則,引爆自沉的是早就躲在一旁代打的老姑娘艾森.亞倫號艦。真正想投誠的人,早帶著船離開現場,往西北方北卡羅萊納州的潘立科灣躲著去了。紅色十月號已經爆炸自沉,所有逃出來的蘇聯人都可以證實不假。只是事情果真能如計畫一般天衣無縫嗎?可不可能出意外呢?只怕有千百種可能吧!    紅色十月號艦   雷明斯透過潛望鏡先四下看了一遍。目視所及處只有一艘美艦,是ASR|二一信鴿號。電偵截收器上雖然顯示北邊還有其他水面目標活動的跡象,不過水平線上只看得到一點點模糊船影,是擔任警戒的吧。唔原來是這麼回事!看樣子這就是即將上演好戲的舞台了。他邊收讀著信鴿號艦發送出來的燈號,邊將信文內容在腦子裡譯成俄文時心裡這麼想。    諾福克海軍基地醫院   勞您親自跑這一趟了,院長。情報署的來人把基地醫院的副院長辦公室當成了他臨時的聯絡處了。聽說病人醒過來了?   嗯,差不多一個鐘頭前的事,泰特院長點點頭。大概只恢復了意識有二十分鐘,跟著又睡了過去,現在還在熟睡之中。   這麼說,他是熬過來囉?   情況還算樂觀就是,臨床資料看來沒有異狀,醒的時候頭腦意識也還清楚,所以腦部是沒問題了,我原來最耽心的就是他的腦,顯然勝算蠻大。不過,像這種超低溫病例,有時候很難說,弄個不好毛病一下子又出來,而且說發作就發作,讓人措手不及,他的身子還很虛弱,恐怕還得再靜養觀護個兩天。泰特停了一下。我有個問題想請教您,中校。為什麼那些老毛子對他病況好轉這件事,好像並不特別高興?   噢?您怎麼會這麼想?   唔,其實明眼人一眼也可以感覺出來,而且,詹姆醫師找了位懂俄文的住院醫師當幫手,一塊進進出出地在一旁又看又聽,結果果然不出所料。   哦?怎麼這事不先跟我們提一聲?   其實連老毛子他們也不知道,算是我們臨床診斷時的需要吧,中校,找一個懂病人語言的醫師一塊接診,對瞭解病況和掌握治療都有幫助。說著泰特笑了笑。想到自己這個點子,就公事上講,既不違反命令又符合醫療原則,另一方面,連幹情報出身的對方都叫他耍了,心裡難免一陣得意。他從袋裡掏出一本小記事簿。不管怎麼說,我們總算弄清楚了幾樣事,第一,病人的名字叫安德烈.凱提斯金,第二,他果然是個廚子跟我們原先判斷的不差是列寧格勒人,最後,他幹的那條船叫波麗朵夫斯基號,怎麼樣?   真不得了,醫師!情報署的官員佩服的是五體投地。另一方面,他心裡可是暗自嘀咕,怎麼明明是自己該作的事,卻讓個外行來給搶了去,而且,幹的還硬是比專業情報人員還像樣?   所以啦,為什麼這幾個老毛子還一臉不痛快?泰特繼續追問,況且,為什麼您們署裡沒多派些人下來瞭解狀況?是你們早曉得這是怎麼回事了?你們根本就曉得他是打那條船上逃出來的?恐怕你們也知道那艘船怎麼會出事沉的囉這麼說,他們原來一心想弄明白他到底是打那條船上逃出來的,等弄明白以後,卻又不很鼓舞的樣子難道說他們另外還有一艘船不見了?    中央情報局總部   穆爾法官拿起了桌上電話。老詹?找賴特一塊到我這來一下,現在就來!   怎麼回事,老闆?詹姆.葛萊進了屋連忙開口。   樞機主教那邊剛送過來的東西。說著局長遞給兩人一份才影印出來的資料。消息送到雷恩那裡要多久?   信鴿號上?那可得一陣子了。就算搭直昇機專送,也要好幾個鐘頭才能到,只怕會誤了事。我們得趕緊想個法子儘快通知他才行,葛萊副座著急地說。   不能再冒險連累樞機主教了,趕快寫個重點便條,叫海軍或空軍立刻備便,我們得派人親自專送才行。穆爾局長心裡也不情願這麼做,可是他也別無選擇。   這樣送去可能會耽誤太久,只怕來不及!葛萊副座大聲反對了一句。   老詹!我也蠻喜歡那孩子的,現在儘坐在這講這些沒用,快去辦吧!   詹姆.葛萊出了局長房門時,嘴裡還一個勁不停地咒著髒話,那模樣,可是像極了老水手翻版。    紅色十月號艦   同志們,各位十月號上的官兵弟兄們,艦長在這兒向各位講話,官兵都住意到了雷明斯艦長語氣中的嚴肅意味。幾個鐘頭前蔓延開來的慌恐不安這時已愈形嚴重,因為關閉機艙而造成的值更次序變動,使得許多原該就部位的人,現在全閒在住艙裡無所事事。忙碌慣了的水兵一閒下來,再加上前途厄運難卜,全船立刻人心惶惶。搶修引擎的努力已經失敗,本艦的電瓶蓄電量也將告用罄,我們現在船位距古巴尚遠,祖國也不可能來得及派人救援,目前剩餘的電力,連操作污染淨化系統都有問題,再這樣熬下去,後果更不堪設想,因此本艦已別無選擇,只有棄船了。   我們後頭現在正有一艘美帝的潛艦跟著,他們顯然是早就計畫好了要來提供救援的;本艦這次出海以來一直不斷發生意外,由今天這個安排看來,敵人絕不會是碰巧出現在附近伸出援手的,艦長仔細想過這整個事件,各位同志,由種種跡象研判,敵人一定是早就下手陰謀破壞,而且他們也一定早知道我們這趟任務的內容,所以他們才會等在這兒專門等著準備救我們,而且還打算藉著救我們全體離艦的機會,把本艦好好研究檢查個夠。各位同志,紅色十月號艦是蘇維埃人民的東西,紅色十月號艦是偉大祖國的精神和勝利象徵,各位同志!美帝絕不能用他們的髒手來碰我們的紅色十月號。本艦官兵棄船之後,將借助美帝提供的援助逃出水下,但是他們休想沾污了我們的船,各位士官兵同志和資淺官員先行離艦,艦長本人會率領資深官員留下來,我們還有一樣工作要做,那就是打開所有海底門的自動引爆裝置,艦長看過了海圖,此地的水深足足有五千公尺,各位儘管放心,蘇維埃人民的東西絕不會落到美帝手裡,各位弟兄回頭就待在住艙聽候各隊隊長和官員們指示依序離艦,艦長祝福大家完畢。說完雷明斯鬆聞麥克風按鈕。他環視了一圈控制室,值更弟兄和幾位官員都面容肅穆地安靜站著。我們輸了,各位同志。布加葉夫,向莫斯科總部和美艦發出必要信文吧,然後我們保持在水深一百公尺處等著,即使走到這一步,我們也不能冒險讓他們有可乘之機,接近水面只有更方便他們動手拿我們的東西。艦長會對這整個事件負全部責任,這不僅是本艦的不幸,更是艦長一生中最大的恥辱,請值更官在航泊日誌上記下來,各位同志!責任由艦長一個人承擔。    信鴿號艦   收到水下發出來的信號,是SSS三個字,電信室向駕駛台回報。   以前上過潛艦沒有,雷恩中校?信鴿號艦長在一旁問傑克。   沒,希望比搭飛機要穩一點。說著雷恩自我解嘲似地啞笑了兩聲。實則他此刻心裡可是七上八下亂了方寸。   唔,沒問題,一切交給我們好了,管保你回味無窮。到後頭去吧,準備要放神祕客下水了。    DSRV|二.神祕客號   編號二號的DSRV深海救難載具神祕客號,跟她的姊妹載艇愛佛龍號長的是一個樣,五十呎長的艇身看來像一支大雪茄似的,三十二噸重的噸位,實際上由三具內部相通的壓力球艙組成,壓力艙採用的是HY|一四○耐壓鋼材,外殼用的則是耐壓玻璃纖維質料,載艇的艏球艙主要裝的是操縱控制設備,正、副駕駛由這兒操縱著艇身,舯段和艉部球艙專供遇難潛艦人員搭載用,設計容量是二十四個乘員加上一位艇員,載艇的動力靠的是電力帶動艦後一具移動式套軸車葉及艙前和艦後各兩組導流噴管,提供了她前後左右位移,載艇舯段球艙下方有一個用來接合潛艦逃生孔的特別圓形接合座設計,當載艇跟遇難潛艦相接合時,水密耐壓的聯接座得先抽乾海水加壓聯接,失事潛艦上的人員才能穿過接合座進到載艇裡頭來。   雷恩先一步穿過艙蓋進了載艇,威廉士跟著也進了來,艙裡左右各有一排座位,兩人二話不說坐了下去,此時艇內三位艇員正在各忙各的。片刻之後,載艇已經備便下潛。透過對通電話,信鴿號母艦開始卸吊工作,載艇由吊桿吊起移到了信鴿號艦雙船殼船身中段的泛水區,跟著一陣電梯下降的墜落感,神祕客經沒入了平靜的海面。入水之後,載艇迅即下潛,艇艉電動槳葉的接轉,寂靜得令人幾乎感覺不出一點震動來,一會功夫,艇上低頻聲納就發現了遇難潛艦紅色十月號的位置距離祇有半浬,深度是三百呎。對潛深可達五千呎的DSRV載艇來說,這種救難任務真是小意思。任務簡報上說這是一項單純的蘇聯潛艦救難工作,艇員可是只管任務,其他的不是他們的事。由三人操縱載艇的合作無間程度看來,他們顯然訓練有素。不到十分鐘,神祕客就已經盤旋在潛艦前逃生艙孔的上方準備接合了。   艇艉的全向性車葉開始慢慢調整角度,艇身下部的聯接座一吋吋接上了潛艦逃生艙孔蓋,一位上士艇員檢查了一下接合座,確定兩端已穩密接合之後,才啟動抽水泵將接合座中間的積水抽進低壓貯水櫃,跟著再用艙內壓力泵,打進同值壓力到接合座之間,如此一來載艇和潛艦兩邊壓力平均,聯接座間的通道等於水密了起來,等通道裡存水全抽光之後,大功就告成一半了。   該您登場了,長官。上尉艇長朝聯接座處的艙蓋指了指。艙蓋在地板正中央,小小一方蓋孔,另一頭會是個怎麼樣的世界?   是該登場了!雷恩趨前蹲在艙蓋旁,他用手先拍了拍艙蓋,對面沒動靜,跟著他又順手拿起艙蓋板手再敲了幾下,這一回對面有了回應,也是金屬敲擊艙壁的聲音。一切已經就緒,雷恩動手旋開艙蓋中央的水密轉盤,然後一手提起艙蓋掀了開來,裡面另有一道人孔蓋,事先已經打了開來,再往下去是蘇聯潛艦的逃生艙外蓋,他深吸了一口氣順著直梯爬下去,威廉士隨後跟著也下去了。聯接座呈圓柱狀,寬有一個半人肩膀,深約一人高,到了底部之後,雷恩又往下面那道水密艙蓋拍了幾拍。    紅色十月號艦   艙蓋應聲而啟。   各位好,我是美國海軍雷恩中校,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嗎?   面前站著的人身高比雷恩略矮,寬肩厚背看來結實碩壯,軍服肩上戴了三枚紅星,左胸口還別著幾排五顏六色的勳章,左右衣袖下各綴著一道寬綠金帶。是了!這一定就是馬克.雷明斯。   您會說俄語嗎?   不會,很抱歉,長官。您艦上出了什麼問題嗎?   我們的核子反應系統出了毛病,輻射線嚴重外洩,後段和機艙全被污染了,現在只有棄船逃生。   一聽到核反應爐和輻射外洩這幾個字眼,雷恩不禁一陣汗毛直立,渾身上下自頸背起全僵直起來。叫他忍不住打寒顫的事是這整個情節,跟他原先研判預估的竟是絲毫不差。只不過當時他是在陸上,是九百浬外的華府中情局辦公室裡,當時在座的全是他認識的人,而且室內溫暖如春,他手裡正捧著咖啡可是現在,夢境竟然實現而且分毫不差,只是周圍全是冰涼的海水,還有敵人在。他連忙回過神。眼前這裡二十來個人盯著他看的表情可是隨時會出錯的。   真的?天啊!那我們得趕快了,救難艇已經備便,一次可以運二十五個人上去,您都安排好了撤離順序了吧?   且慢!雷明斯伸手打住。雷恩中校,我們弟兄上去以後您會怎麼處理?雷明斯大聲問。   這個您儘管放心,我們會當大家是客人一樣招呼,要是他們身體不適,我們也有醫療小組備便,我們會儘速安排大家返國,上頭一切都有準備,您總不會以為我們要把大家全送進牢裡關起來吧?   雷明斯喃喃抱怨了一句,接著轉頭向在場諸人用俄語嘰哩呱啦了一陣。早先由無敵號艦搭機過來的路上,雷恩就和威廉士商量過,為了方便任務執行,起先不準備讓對方曉得威廉士的身份和他懂俄語的事,威廉士現在穿的也是美海軍制服,蘇聯官兵裡也沒人聽得出或注意到威廉士那一口英國腔十足的英文。   彼德羅夫醫官,雷明斯說,你帶著第一批二十五位弟兄先走,要確實負起領隊責任來,懂艦長的意思嗎?禁止任何一個美國人單獨接近弟兄,大家要靠在一塊,不准有人私下離開團體到處張望閒逛,你們都是蘇維埃人民的好榜樣,遵照規定作就沒錯。   是!艦長,您請放心!   士官兵一個個魚貫出了艙蓋爬上直梯,彼德羅夫在一旁數著人數,雷恩一言不發地瞧著這一切,等第一批二五個人連同醫官全上去之後,威廉士跟著上去先關了載艇最外一道水密門,然後退回艙來,再關緊了逃生艙孔蓋。雷明斯叫自己一位下士協助威廉士仔細檢查了一遍水密,然後他們聽到一陣聲響,神祕客載艇動車脫離了聯接座,跟著又是一陣水花噪響,載艇開始上浮了。   艙內一陣寂靜,前一刻的嘈雜隨著載艇而去,剩下來的人分站兩邊,雷恩跟威廉士傻楞楞地立在艙內這一頭,雷明斯和其餘官兵則與他倆相對而立,隔了一塊中立地帶,空氣也像是一下僵住了,場面變得有點尷尬,方才忙著安排人員離艦時,大家反倒是忘了身份合作無間。雷恩看著這個場面,一時也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這個情景無端令他想起了中學時開舞會的樣子,男孩女孩各聚房間一方,中間舞池子裡反倒是一個人也沒有,不知大家心裡此刻都在想些什麼。一位官員模樣的蘇聯人自口袋裡摸出一包煙,雷恩看在眼裡,有心打開僵局。   可以跟您要一根嗎,長官?   副長波德將煙盒朝外抖了抖,露出半截煙後,他伸手遞給雷恩,雷恩取了出來,波德又替他用紙板火柴點燃。   謝了,原先早已經戒掉了,不過這個時候,在水下又是在反應器出了毛病的潛艦上,恐怕抽上一支而致癌的危險就算不得什麼了,是不是?生平第一口俄國煙的滋味可是不怎麼樣,雷恩心想。粗劣的黑捲煙草味,辛辣得讓他頭昏眼花,嗆鼻的香煙彌漫在空氣裡,原來就充滿難聞的汗、機油,和一股說不出來怪味的空氣中,滲雜了污濁煙味後,更是叫人難受。   你們怎麼會在這的?雷明斯開口問。   也是碰巧吧,我們原來是預備到維吉尼亞外頭去的,報告艦長,那兒上星期沉了一艘蘇聯潛艦。   噢?雷明斯心想,這個故事倒編的不錯,蘇聯潛艦?   對,蘇聯潛艦沒錯,是一艘我們稱為阿爾法級的船,我只知道這麼多,聽說還救起了一個人,送到諾福克海軍醫院急救去了。可以請問您貴姓大名,艦長?   馬克.亞歷山大.雷明斯。   我叫傑克.雷恩。   歐文.威廉士。三人互相握了握手。   你結婚了嗎,雷恩中校?   結過,家裡有三口,太太、一個女孩、一個男孩,您呢,艦長?   唔,沒有,就我一個人。說著他轉頭用俄語向一位年青軍官說,你負責帶下一批人上去。記得我方才怎麼交代彼德羅夫醫官的?   是,報告艦長,我都記住了。年青軍官立正受命。一陣車葉攪拌水花的聲響由遠而近。是載艇回來了。噪音到了大夥頭頂倏然而止,跟著一陣金屬鈍器磨擦聲音,聯接器又接上了潛艦逃生艙孔蓋外緣。這來回一趟花了四十分鐘,可是感覺上卻像一個禮拜那麼長。天哪!雷恩心想,要是反應爐真的故障,輻射線外洩了怎麼辦?    惡狼號艦   兩浬外,惡狼號艦在距老姑娘幾百呎處停了下來,兩艦用水中通話器交換了信文。早先惡狼號艦上的聲納手就聽出三艘潛艦經過附近的動靜,一艘是蘇聯的,另兩艘是自己這邊的。這會兒,波魚號和達拉斯號正隔在紅色十月號與兩艘美艦之間,船上的聲納手機警地用聲納輪流搜索著附近海域,以防不速之客接近。雖然救難換乘的地點事先已經謹慎考慮過挑在遠海這一頭,而且距商船航線和民用飛航路線都很遠,不過,誰也不敢保證不會有那個冒失鬼闖了進來。    紅色十月號艦   當第三批士官兵在損管官史雅朵夫帶隊下預備離艦時,艦上一位廚子在人群中悄然離了隊,他喃喃地說要回住艙去取了女友像片再走,當時大夥你推我擠地排在艙口,沒有人特別注意到他的離開,也沒有人發現他沒再回來,甚至連雷明斯都沒注意到,因為每一批官兵都巴不得儘快輪到自己爬上直梯逃離潛艦,那有人會想到竟然還有人甘願留下來。第三趟載艇駛離之後,只剩下最後一批人員待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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