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小說園地 獵殺紅色十月

第4章 第四天 十二月六日 星期一

獵殺紅色十月 湯姆.克蘭西 17614 2023-02-05
  中央情報局總部   在弗吉尼亞州的美國中央情報局總部,雷恩沿著蘭利大樓最高一層的走廊向前走去。他已經通過了三道安全檢查,誰也沒有要求他打開掛在淺黃色皇家海軍大衣夾層下的那個上了鎖的公文包。這件大衣是一位皇家海軍軍官送給他的禮物。   他穿著一套在薩維爾街上買的昂貴西裝,英國款式,既不保守也不時髦。這種打扮主要得怨他的妻子。他的衣櫥裡還按顏色深淺整整齊齊地掛著好多套這類西裝,穿時喜歡配以白襯衣和條紋領帶。他身上僅有的飾物包括一枚結婚戒指和一枚大學紀念戒指,再加上一隻價廉的但是相當準確的數字表,金錶帶比較值錢。雷恩是一個不重外表裝飾的人,而他的工作性質正是要透過這一層外表探求內在的實際。

  他的體形一般,身高六英尺一英吋,屬平均身高,但是,平時缺乏鍛煉,再加上英國糟糕的天氣,腰部略粗了一點。他那雙藍眼睛總是顯得無神,但深不可測,他很容易陷入沉思。他目前正在寫書,當他思考如何利用資料和研究材料時,他的臉就像自動駕駛儀。他只重視自己認識的人,對別的人一概不感興趣。他不想出風頭,揚名四海。他覺得他的生活已經夠複雜的了,遠比一般人想像的要複雜得多。   他有一個可愛的妻子和兩個寵慣了的孩子,一份頗費心計的工作,經濟上也很富裕,自己完全可以決定自己的道路。傑克.雷恩選擇的道路是到中央情報局工作。情報局的官方格言是:真理使你自由。他每天至少要警告自己一次:難就難在找到真理。他雖然懷疑自己是否能夠達到這一崇高的完美境界,但同時又為自己挖掘真理的能力感到十分自豪,一點一滴,積少成多。

  主管情報的副局長辦公室佔據了最高一層樓的整整一角。從那裡可以俯瞰綠樹成蔭的波托馬克河谷。雷恩還要通過一道安全檢查。   早上好,雷恩博士。   你好,南希,雷恩衝著她微微一笑。   南希.卡明斯擔任秘書工作已經有二十個年頭了,先後在八個情報局副局長手下幹過。如果說有人知道真理,那麼在情報這個行業裡,她的感覺恐怕同隔壁辦公室那些被任命的政治官員同樣敏銳。這種情況在各種龐大機構中屢見不鮮:頭頭換了一任又一任,能幹的行政秘書卻永遠不變。   家裡好嗎,博士?想過聖誕節了吧,   讓你猜著了。只是我的薩利還有點不放心,怕聖誕老人不知道我們搬了家,怕他不到英國去看她。他會去的。雷恩洩露了秘密。

  孩子們小的時候最可愛。她撳了一下裝在暗處的按鈕,說:你可以直接進去了,雷恩博士。   謝謝,南希。雷恩擰動電子保險門把,走進了副局長的辦公室。   詹姆斯.格里爾中將正斜躺在高背法官椅上,在翻閱文件。巨大的紅木書桌上堆放著整整齊齊的紅邊文件夾。封面上印著各不相同的代號。   哎呀,傑克,你好!他在桌子後面大聲叫起來。來點咖啡?   好的,謝謝,先生。   詹姆斯.格里爾是一個已過退休年齡的海軍軍官,六十六歲,但是他還憑著匹夫之餘熱在繼續工作,像海曼.里科弗,不同的是在格里爾手下工作要順當得多。他是一個海員出身的海軍軍官,加入海軍時還只是一個普通的士兵,憑本事進了海軍軍官學院,經過四十年的艱苦奮鬥,終於當上了中將。最初他指揮潛艇,後來成為職業情報專家。格里爾是個很精明的上司,但誰能討他喜歡,他就另眼相看。雷恩就是其中之一。

  格里爾有個使南希多少感到懊惱的習慣,他喜歡在書桌後面的餐具櫃上用一隻西曲滲漏咖啡壺自己煮咖啡,他一轉身就能夠得著。雷恩用海軍式的無柄杯子給自己倒上一杯咖啡。這是傳統的海軍咖啡,熬得很濃,還加了一點鹽。   餓了吧,傑克。格里爾從書桌抽屜裡取出一個糕點盒子。這兒有一些不太好的小麵包。   喲,多謝,先生。在飛機上我吃得不多。雷恩取出一個麵包和一張紙餐巾。   還是討厭乘飛機嗎?格里爾心頭樂了。   雷恩在上司對面坐下來,說起來也該適應了。我喜歡協和式飛機,不喜歡廣體飛機。乘協和式擔驚受怕的時間要少一半。   家裡怎麼樣?   很好,謝謝,先生。薩利上一年級了很喜歡。小傑克也開始搖搖晃晃地滿屋亂跑了。這麵包相當不錯。

  是從剛開張的麵包店裡買來的,離這兒幾個街區。我每天早晨上班都經過那裡。中將在椅子上挺直了身子。好吧,今天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   蘇聯的新型導彈潛艇紅色十月號的照片。雷恩一邊喝咖啡,一邊漫不經心地說。   哦,英國兄弟要什麼作為交換?格里爾警惕地問道。   他們想看看巴里.薩默斯的新型增強裝置。先不看機器本身,只看看它的產品,我看這筆交易合適,先生。雷恩知道中央情報局手裡還沒有這艘新潛艇的照片,因為作戰處在北德文斯克的造船廠裡沒有內線,在波利亞爾內潛艇基地也沒有可靠的人,更糟糕的是,蘇聯模仿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德國潛艇棚的樣子修起了一排排遮蓋導彈潛艇的船庫,使衛星無法拍照。我們可以得到十張小傾斜度拍攝的照片,艦頭艦尾各五張,而且每個角度還有一個鏡頭尚未沖洗出來,薩默斯可以自己沖洗,得到最清楚的影像。我們並沒有成交,先生,不過,我對巴茲爾爵士說你會考慮的。

  中將哼了一聲。巴茲爾.查爾斯頓爵士是英國秘密情報部的頭子,一個擅長搞交換的老手。他不時會向較富有的美國兄弟提供一些情報,一個月以後再提出回報要求。情報這一行常常像是原始市場。為了能使用這個新裝置,傑克,我們需要拍下這些照片的相機。   我知道。雷恩從外衣口袋裡取出一部相機,這是經過改裝的柯達機盤照相機。巴茲爾爵士說這是間諜相機中的後起之秀,性能好,體積扁平。他說這玩藝兒本來是藏在煙袋裡的。   你怎麼知道我、我們需要這個相機?   你是說薩默斯用激光   雷恩!格里爾猛地厲聲打斷了他的話。你到底知道多少?   別著急,先生。還記得今年二月我來這兒和你討論蘇聯在中國邊境附近修建新的SS|20導彈發射場的問題嗎?當時薩默斯也在場,後來你讓我開車送他到機場,一出門,他就開始嘮嘮叨叨地說他要到西部去研究一個偉大的新計劃,一直講到我們到達杜勒斯機場為止。我根據自己的那點理解估計,他是用激光束穿過像機的鏡頭來作出鏡頭的數學模型,從這個模型上他就能得到已經曝光的底片,再將圖像分解後送入原來射入的光束之中。按我的猜測,再用電腦把它輸入一個由電腦產生的理論鏡頭之中,就能製作出一張完美的圖片。也許我理解錯了。但是,從格里爾的臉上不難看出他沒有錯。

  薩默斯說得也他媽的太多了。   我說過他,先生。可是這傢伙一旦說起來,誰還能擋得住呢?   那麼英國佬知道多少?格里爾問道。   你我都猜得不錯,先生。巴茲爾爵士問過我,我告訴他問錯人了我是說我拿的是經濟學和歷史學的學位,而不是物理學。我說我們需要這部相機,但是他已經知道了,而且馬上就從書桌裡拿出來扔給了我。關於這件事,我一個字也沒有洩露出去,先生。   天知道他還向多少人吐露過!這些天才,總是在自己稀奇古怪的小天地裡活動。薩默斯有時就像一個小孩子。你知道安全條例第一條是,洩密的可能性相當於從事該項秘密的人數的平方。這是格里爾慣用的一句格言。   他的電話響了。我是格里爾好的。他掛上電話,說,查利.達文波特上樓來了。就照你的建議辦,傑克。他遲到了半個小時,肯定是因為下雪。中將隨手指了指窗外,地上的雪已經積了兩英吋,預計今晚還會增加一英吋。在這個城市,一片雪花落地,人間萬物遭殃。

  雷恩被他的話逗樂了。這就是格里爾,一個從緬因州來的東部沿海人,一個似乎永遠無法理解的人。   傑克,這麼說你認為值得咯?   先生,我們早就想弄到這些照片了,那是因為我們手裡關於這艘潛艇的資料彼此矛盾。這件事得由你和法官定奪,不過,我確實認為這筆生意值得。這些照片很有意思。   我們應該在那個他媽的造船廠裡有自己的人,格里爾怨氣未消。雷恩並不知道作戰部把這件事搞糟的原因。他對實地活動沒有興趣,他是一個分析專家,桌上的資料怎麼來的,他並不關心,而且他還盡量不去涉及資料的來源問題,我想巴茲爾不會向你透露過他們那個人的情況?   雷恩笑著搖搖頭。沒有,先生,我也沒有問。格里爾點點頭表示讚賞。

  早上好,詹姆斯!   雷恩一轉身看到了海軍情報部部長查理.達文波特少將,他的身後跟著一位艦長。   你好,查利。認識傑克.雷恩嗎,嗯?   你好,雷恩,   我們見過面,雷恩說。   這位是卡西米爾艦長。   雷恩同兩人握手致意。幾年前,他到羅得島新港海軍學院宣讀論文時曾見過達文波特,答辯時達文波特還刁難過他。一般人認為在這個傢伙手下工作很難。他原來是一名飛行員,後來在一次降落時撞擊了跑道終端的阻攔網,因此失去了飛行資格。據說,至今他對此還耿耿於懷。對誰不滿呢?誰也說不清楚。   英國的天氣大概同這兒一樣糟糕,雷恩。達文波特脫下外套扔到雷恩的大衣上。看來你偷了一件皇家海軍的大衣。

  雷恩很喜歡這件大衣。是禮物,先生,很暖和。   天啊,你說話都像個英國佬了。詹姆斯,我們得把這小子弄回國了。   對他要客氣些,查利。他給你送禮物來了。自己倒點咖啡喝吧。   卡西米爾迅速上前為上司倒了一杯咖啡,然後在他右邊坐下來。雷恩等了一會才把公文包打開,拿出四個文件夾,自己留下一個,將另外三個遞給他們。   都說你一直幹得很出色,雷恩,達文波特說道。傑克知道他是個反覆無常的傢伙,一會兒和藹可親,一會兒又聲色俱厲。大概是想讓部下永遠處於不安的狀態。達文波特一打開文件夾就驚叫起來:啊,我的天哪!   先生們,經英國秘密情報部同意,我把紅色十月號給你們送來了。雷恩鄭重其事他說道。   這些照片分組放在文件夾裡,每一組有四張4X4規格的照片,後面還附有每張照片10x10的放大片。這些照片都是從小傾斜角度拍攝的,可能是在該潛艇試航後重新裝配時從乾船塢的邊沿偷拍的。照片都按艇首艇尾分組排列。   先生們,你們都看到了,拍攝時的光線並不太好,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這是用一架袖珍照相機柏攝的,用的是感光速度為400的彩色膠片。第一組是用普通方法製作的,以獲得鮮明的影像;第二組也是用普通方法製作的,但是加大了亮度;第三組用計數法進行了顏色分析放大處理;第四組用計數法進行了象限分析放大處理。另外,我這兒還有每張照片尚未沖洗出來的膠片供巴里.薩默斯去擺弄。   喔?達文波特略微抬了一下頭。英國佬真夠朋友。開什麼價?格里爾告訴了他。   那就成交吧,值得。傑克也這樣說。   當然嘍,達文波特笑著說。你知道他實際上在為他們效勞。   雷恩對此十分惱火。他喜歡英國人,也喜歡同他們的情報界共事,但是,他明白自己屬於哪個國家。傑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達文波特喜歡刺激人,如果他反擊,達文波特就得勝了。   我想約翰.雷恩爵士在大洋彼岸仍然聯繫很多,是不是?達文波特繼續挑逗著。   雷恩的爵士是個榮譽爵位,那是為了獎勵他在倫敦聖詹姆斯公園附近平息了一次恐怖行動事件。當時他只是一個旅遊者,一個在國外的普通美國人。很久以後,他才應邀加入了中央情報局。他在無意之中防止了兩位非常有名望的人物免遭暗殺,一夜之間便出了名,而且超過了他所希望的程度。這件事還使他接觸到許多英國人,其中大多數是當時的顯赫人物。這些關係使他身價百倍,情報局請他參加了美英共同聯絡小組。就這樣,他同巴茲爾.查爾斯頓爵士建立了良好的工作關係。   在那兒我們有很多朋友,先生。有些朋友還樂意把這些東西送給你。雷恩冷冷地回答說。   達文波特口氣緩和了,他說:很好,傑克。你幫了我的忙。你明白,誰給了我們這些情報,誰就該得到好處。這完全值得。那好吧,我們手裡的這些照片到底有什麼價值?   在外行人看來,這些照片上的東西不過是一艘核動力導彈潛艇,鋼質的艇身一頭扁平,另一頭呈錐形。以站在船塢地面的工人作比例,可以看出這艘潛艇相當龐大。在俄國人叫做海狸尾巴的艇尾平行附體的兩側各有一個同樣大小的銅質螺旋槳情報報告中就是這樣說的。這個帶雙螺旋槳的尾部,除了一個細小的部分以外,並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這些門是幹什麼的?卡西米爾問道。   嗯,真是個大傢伙。顯然,達文波特沒有聽見卡西米爾的問話。看上去比我們預料的要長四十英尺。   大約長四十四英尺。雷恩不很喜歡達文波特,不過這個人對他的部下倒是很瞭解的。薩默斯會幫助我們測量的。艇幅也要寬些,比其他的颱風級潛艇寬兩米。很明顯,這是改進的颱風級潛艇,但是   你說得對,上尉。達文波特打斷了雷恩的話。這些門是幹什麼的?   我就是為此而來的。雷恩曾捉摸過,這個問題要花多長時間才能被發現。他可是在看到照片後的最初五秒鐘內就發現了。我不知道這是幹什麼的,英國人也不知道。   紅色十月號艏艉各有一個直徑約兩米的門,但形狀並不十分圓。拍照時這些門是關上的,而且只存在第四組照片上才看得到完整的樣子。   是魚雷發射管?不對艇身兩側已經有了四個。格里爾把手伸進抽屜,取出一個放大鏡。在這個普遍使用電腦放大影像的時代,雷恩覺得格里爾的舉動既有趣又不符合時代的潮流。   詹姆斯,你可是潛艇駕駛員呵!達文波特說道。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查利。六十年代初他就由潛艇指揮官改行當了職業暗探。雷恩注意到,卡西米爾佩戴著海軍航空兵的徽章,而且很知趣地一言不發。此人不是潛艇兵。   嗯,對,那不可能是魚雷發射管。同一般潛艇一樣,她的首部已有四個發射管,位置在這些門的兩側,相距有六七英尺。會不會是他們正在研製的新型巡航導彈的發射管?   我同皇家海軍的情報官員討論過,他們也是這樣認為,但是我不同意。為什麼要把反水面艦隻的武器安裝在戰略平台上呢?我們決不會這樣做,而且同他們相比,我們的潛艇總是部署在靠前得多的位置。這些門同潛艇的軸心線相對稱。總不可能從潛艇尾部發射導彈吧?先生。而且,這些門緊靠螺旋槳。   拖曳式聲納基陣,達文波特說。   就算是,那是在他們用一個螺旋槳航行時。可又為什麼要兩個門呢?雷恩問道。   達文波特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說,他們喜歡有後備,以防萬一。   艏艉各兩個門。我可以同意巡航導彈發射管的看法,也可以同意拖曳式聲納基陣的觀點,但是怎麼可能前後四個門完全一樣大小呢?雷恩搖搖頭。那也未免太巧了。我認為這是一種新的東西,正因為這個,這艘潛艇的建造工作才中斷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想為這艘潛艇搞點新玩藝兒,因此在過去的兩年裡對颱風級潛艇的結構進行了改造,以便裝備這些玩藝兒。另外請注意,她還適當地增加了六枚導彈。   高見!達文波特說。我拿薪水就是幹這行得。   好了,傑克,你認為這是什麼東西?格里爾問道。   你可把我問倒了,先生,我不是工程師。   格里爾中將看著在座的客人,過了幾秒鐘才微微一笑,把身體靠到椅背上。先生們,這是怎麼啦?我們幾個人的海軍經歷加起來有整整九十年,再加上這位年輕的愛好者。他用手指指雷恩。好吧,傑克,你讓我們感到很高興。為什麼你要親自送來?   我想讓一個人看看這些照片。   誰?格里爾懷疑地歪著頭問道。   斯基普.泰勒。有誰認識他嗎?   我認識,卡西米爾點點頭。在安納波利斯讀書時他比我低一年級。他好像後來受了傷,還是出了別的什麼事情?   對,雷恩說。四年前在一次車禍中丟掉了一條腿,是被一個喝醉了酒的司機軋掉的。他當時正準備去洛杉磯號走馬上任。目前在海軍學院教工程,經常與海洋系統控制研究所一起搞咨詢工作,諸如技術分析和審察船舶設計等。他獲得過麻省理工學院工程學博士學位,而且善於衝破常規的約束思考問題。   他經過哪一級的忠誠調查?格里爾問道。   絕對機密級,或許更高,先生,因為他參加過水晶城工程。   有意見嗎,查利?達文波特皺起了眉頭。因為泰勒不屬於情報界。   蘇聯新型基洛夫級巡洋艦的評價報告就是他寫的嗎?   沒錯。先生現在我想起來了,卡西米爾說道。是他和海洋系統的桑德爾斯合寫的。   那是一篇佳作。我沒意見。   你想什麼時候去見他?格里爾問雷恩。   你如果同意,今天就去,先生,我還得回安納波利斯的家裡取些東西,然後怎麼說呢,擠時間買一些聖誕節用品。   哦?買幾個玩具娃娃嗎?達文波特問道。   雷恩轉身盯著少將說,不錯,先生,對極了,我的小女兒要一個滑雪巴比娃娃,還想要僑達什牌的娃娃服裝。你裝扮過聖誕老人嗎,少將?   達文波特明白雷恩再不會委曲求全了。他畢竟不是可以任他吹鬍子瞪眼睛的部下,雷恩可以隨時走開。達文波特改變話題問道:那邊的人是否告訴過你,紅色十月號上星期五已經啟航了?   啊?他們沒有告訴過他。這個問題使雷恩猝不及防。我一直以為她這個星期五才會啟航。   我們也一直這樣以為。這艘潛艇的艦長叫馬科.雷明斯。聽說過他嗎?   只見過二手資料。英國人說他相當能幹。   不僅能幹,格里爾評論道。而且幾乎算得上是他們最優秀的潛艇駕駛員,是一個真正的幹將。我在國防情報局工作時,他的檔案資料已經相當多了。查利,你派誰去跟蹤她了?   佈雷默頓號。雷明斯啟航時,它正在外執行一項電子情報收集任務,但已接到命令回到原位了。艦長叫巴德.威爾遜。還記得他的父親嗎?   格里爾放聲大笑起來。雷德.威爾遜?不錯,有過這樣一個勇敢的潛艇駕駛員!他兒子能幹嗎?   都說不錯,雷明斯算得上是蘇聯的佼佼者,但是,威爾遜駕駛的是一艘688級潛艇。過了這個星期,我們可以給紅色十月號寫一本新書了。達文波特站起身。我們得回去了,詹姆斯。卡西米爾立刻取來了外套。照片我可以拿走嗎?   拿去吧,查利。不過千萬不要掛到牆上去,更不要拿東西往上戳。哦,傑克,你也要走了吧?   是的,先生。   格里爾拿起電話。南希,十五分鐘後給雷恩博士派一輛車和一個司機。對。他放下電話,等達文波特離開。不能讓你在雪地裡送命,而且,你在英國住了一年,很可能會把車開錯了道。傑克,幹嗎要什麼滑雪巴比?   你家裡都是男孩吧,是不是,先生?大姑娘可不一樣。雷恩笑嘻嘻地說。你還沒見過我的小薩利呢。   爸爸的寶貝女兒,是不是?   是啊,願上帝保佑將來娶她的人。我可以把這些照片留給泰勒嗎?   但願你沒看錯人,年輕人。給他吧,如果他沒有安全的地方存放這些照片,就由你保管。   明白了,先生。   路不好走,你可能回來得很晚。還住在馬里奧特那裡嗎?   還住那兒,先生。   格里爾想了想。我可能要工作到很晚。回來的時候先上我這兒來一趟,有幾件事要和你商量。   好的,先生。謝謝你給我派車。雷恩站起身。   買你的玩具娃娃去吧,年輕人。格里爾目送他離開了辦公室。這個敢於直言的小伙子很討他的喜歡。這同他自己有錢而又娶了個更有錢的妻子有一些關係。這是一種具有獨特優勢的獨立性。誰也別想收買他,賄賂他,更別想欺侮他。他隨時可以一走了之,一心一意寫他的歷史著作。   雷恩當過四年的證券經紀人,他把錢押在一些相當冒險的股票上,結果大獲成功,發了財,然後就洗手不幹了。照他自己的說法,這是因為他不想再去碰運氣。格里爾不相信他的話,他認為傑克感到厭煩,不願意去幹賺錢的買賣了。他搖了搖頭。   現在雷恩把判斷上漲股票的才能用到了中央情報局的工作上,他立刻就成了格里爾的主要分析家之一;而他同英國方面的聯繫又使他身價倍增。雷恩善於在一大堆資料中找出三、四個有真正價值的事實,這在中央情報局裡可謂是人才難得了。格里爾認為,情報局在情報收集方面花錢太多,而在情報的分析、整理方面卻過於吝嗇。分析家並沒有人們想像中的那種海外秘密諜報人員具有的魅力,那只是好萊塢塑造的一種假象。但是,傑克知道怎樣去分析那些人送回的報告和技術資料。他懂得如何作出決定,而且不管上司喜好如何,都能直言不諱。就連格里爾這位老將本人有時也感到不快。但總的來說,他還是喜歡值得自己尊敬的部下。在中央情報局,吮癰舔痔之徒實在太多了。   美國海軍學院   奧利弗.溫德爾.泰勒雖然失去了大半截左腿,但還是儀表堂堂,略帶淘氣的神情,對生活的熱情依然不減當年,他妻子可以作證。自從四年前他退役以後,夫婦倆添了三個孩子,加上原來的兩個,一共五個,還在為第六個忙哪。雷恩在美國海軍學院的科學工程大樓里科弗教學大樓的一間無人的教室裡找到了他,他正坐在桌前批改作業。   作業改完了嗎,斯基普?雷恩倚著門框問道,情報局的司機站在走廊裡。   嗨,傑克!我還以為你在英國呢。泰勒一躍站了起來(泰勒自己這麼形容的),跛著腿上前握住了雷恩的他沒有裝假肢,而是在修補後的腿部斷面上安了一根結實的包著像皮的箍條,膝部略能彎曲。十六年前泰勒曾是全美橄欖球二隊的一名攻擊堵截手,他身體的其餘部分同他左腿上的鋁和玻璃纖維一樣結實。他握手的勁兒大猩猩都不敢領教。到此有何貴幹?   有點事必須回來辦,還要買點東西。吉恩好嗎?還有你的五個孩子?   五又三分之二。   又懷上了?吉恩應該讓你去結紮。   她也這麼說,但是從我身上切掉的東西已經夠多的了。泰勒笑了一聲。我大概是要把那些年當潛艇兵的禁慾生活全都補回來。快來,搬椅子坐下。   雷恩坐到書桌的一角,打開公文包。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泰勒。   想讓你看幾張照片。   好哇。泰勒翻開文件夾。這是俄國人的!好大的傢伙。颱風級的基本結構,經過了大量改裝,不是二十枚而是二十六枚導彈。看上去要長一些,艇身也要平一些,還要寬二至三米。一些吧?聽說你在給中央情報局幹事。這種事情可不能隨便談,是嗎?   大概是,不過,你以前是絕對看不到這些照片的,懂嗎?   明白。泰勒眨眨眼睛。不讓我看,那你要我幹什麼?   雷恩從文件夾後面取出放大的照片。艏艉部分的這些門是於什麼的?   呵!泰勒把照片一張挨一張地放到桌上。真不小啊!直徑兩米左右,前後各一對,看上去同整個軸線相對稱。該不是巡航導彈發射管吧,嗯?   裝在潛艇上?你會把這種東西裝在戰略導彈潛艇上嗎?   俄國佬真是一群怪物,傑克,他們設計東西有他們自己的一套。這幫傢伙就是造基洛夫級艦艇的那些人,有一個核反應堆和一個燃油蒸汽機。嗯雙螺旋槳,那麼艇尾的門就不可能用作聲納基陣,那樣會把螺旋槳弄壞的。   如果只用一個螺旋槳呢?   他們的水面艦隻為了省油經常只用一個螺旋槳,攻擊艦有時也這樣。用一個舵輪操縱一艘雙螺旋槳導彈潛艇可能技術比較複雜,難以辦到。颱風級潛艇一般都存在操縱不靈的毛病,而凡是操縱不靈的艦艇對動力裝置往往都很敏感,鬧不好就會在原地打轉。連航向也很難把握。你發現沒有,兩個門都正挨著艇尾?   沒有。   泰勒猛地抬起頭。媽的,我該一眼就看出它是什麼。這是推進系統。傑克,你不該在我批改作業的時候來,這玩藝兒攪得人滿腦子漿糊。   推進系統?   在我快要來這裡上學的時候我們就見過這種東西,啊,那至少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了。因為它的工作效率太低,我們沒有繼續研究它。   好極了,說下去。   他們把它叫做軸隧式傳動器。你知道西部地區那些水力發電廠嗎,大多數建在水壩上,用水推動軸輪帶動發電機,現在又有一些稍有不同的新發電廠,辦法是開發地下水,用地下水推動葉輪,再用葉輪轉動發電機,而不再用改裝的水車。葉輪很像螺旋槳,不同的是葉輪由水推動。當然還有一些小小的技術上的差別,沒有什麼大的差別。這些明白嗎?   而這種設計正好相反,是從艦首把水吸進去,再經葉輪噴出艦尾,從而推動艦艇前進。泰勒停頓了一下,皺起了眉我記得每個軸隧上至少得安裝兩個葉輪。人們曾研究過,還試製出了模型,可是後來又放棄了。原因之一是他們發現一個葉輪不如幾個葉輪效果好,大概是後壓的問題,這是個當時沒料到會出現的新原理。記得後來他們裝上了頭。六十年代初期,四個葉輪,看起就同噴氣發動機上的壓縮裝置差不多。   為什麼又拋棄了呢?雷恩一邊聽一邊迅速地作著筆記。   主要是功率問題。不管你使用多大功能的發動機,進入軸隧的水總是有限的。而且,這種傳動裝置佔據的空間太大。後來雖然換上了一種新型的電感發動機,略為縮小了體積,但是,在艇殼裡還得增加許多輔助機器。潛艇裡沒有那麼多的空間,就是這艘龐然大物也是如此。這種推進裝置的最高速限應是十節左右,雖然它已消除了空泡噪音,還是不夠理想。   什麼叫空泡?   當螺旋槳在水中高速旋轉時,槳葉後緣外會產生一個低壓水域,造成水分蒸發,產生一串串小氣泡。在水的壓力下這些氣泡迅速破裂,水就會向前湧進,撞擊到槳葉上。這就會產生三個後果,第一,產生噪音,而我們這些潛艇駕駛員最討厭噪音;第二,引起震動,這又是我們討厭的,這就像老式客輪一樣,由於震動和滑動,艦尾顛動的輻度可以達到好幾英吋。要使一艘五萬噸的艦隻震動起來,需要有相當大的力量,這麼大的力量就會具有破壞力。第三,螺旋槳損耗大。像那樣巨大的葉輪一般只能用幾年。所以,過去都是用螺栓把槳葉固定在槳轂上,而不是澆鑄成一個整體。現在,震動問題主要存在於水面艦隻,而螺旋槳的損耗問題後來也由於改進了冶金技術得到了解決。   現在,這個軸隧傳動系統防止了空泡的問題,但並不是不產生空泡了,而是它產生的噪音在軸隧裡基本上消失掉了。問題不在這兒,而在於,如果軸隧太大,又不實際。所以,一部分人正忙於解決這個矛盾,而另一部分人便開始埋頭改進螺旋槳的設計。現在,潛艇一般使用的螺旋槳都相當龐大,因為這樣就可以在一個給定速度內降低螺旋槳的速度。轉速降低,空泡就減少。此外,空泡還受到水深的影響。在幾百英尺以下,水壓較高,可以阻止空泡的形成。   那俄國人為什麼不照抄我們的螺旋槳設計?   估計有幾個原因,螺旋槳的設計要根據艇殼和發動機組合裝置而定,所以照抄我們的不可能對他們自動適用。何況,這種工作很多方面還要依靠經驗,要經過反覆試驗和失敗。這比設計一個機翼還要困難得多,因為槳葉橫截面在轉動時變化很大。我以為還有一個原因是他們的冶金技術不如我們先進,他們製造的噴氣機和火箭發動器功率也因此不如我們。所有這些新設計都離不開高強度合金,這是一門非常狹小的專業,我只知道一般的概念。   慢著,你是說,這是一個無聲推進系統。最高時速為十節,對不對?雷恩希望能明確這一點。   這是個大概的速度,我還要用電腦進行模擬計算,然後才能搞準確。泰勒實驗室裡可能還保存著這方面的數據。泰勒指的是位於塞文河北岸的海洋系統控制研究所的設計實驗室。說不定還屬於機密,不過我對這份資料還得持很大的保留為什麼?態度。   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當時他們只製造了英尺的模型,對潛艇這玩藝兒來說太小了。請記住剛才提到的那個他們碰到的新原理,那個後壓問題。諸如此類的問題可能還有。我估計他們也做了一些電腦模擬計算,但是即使做過,當時的數學模擬技術也太簡易。現在要重新計算這個速度,首先得要拿到泰勒實驗室原來的數據和程序,重新核實,然後根據這艘潛艇的結構擬出一個新的程序。他輕輕地敲打著桌上的照片。擬出程序之後.還需要用一部大型電腦進行運算。   你有把握嗎?   沒問題。我還需要得到這艘潛艇的準確規模,不過這種差事我以前幫水晶城那裡的人幹過。難辦的是預約電腦的使用時間。我需要一部大型電腦。   也許我可以安排讓你使用我們的電腦。   泰勒笑了起來。恐伯不能用吧,傑克。這是專業性很強的資料。我要的是克雷|2型超級電腦,是一種大玩藝兒。這種運算得用數學理論模擬出整個艇殼上這回是從艇殼內流過的幾百萬小水滴的狀態,同NASA(國家航空和航天局)對太空梭進行的計算一樣。實際操作並不難,難的是找到合適的電腦。計算本身也很簡單,但是每秒鐘要完成幾百萬次,沒有一部大型克雷電腦是不可能的,可是這種電腦我們只有幾台。我估計,NASA在休斯敦有一台,海軍在諾福克有幾台,供反潛戰任務用的這些你聽聽就算了。我估計空軍在五角大樓也有一台,其餘的都在加利福尼亞。   你肯定能行嗎?   你放心。   太好了,那就幹吧,斯基普。至於電腦的使用時間,看看我們能不能幫些忙。要多長時間?   這要看泰勒實驗室那些資料的質量如何,也許一周,也許用不了。   要多少報酬?   嗨,你這是幹什麼,傑克!泰勒揮著手不讓他問下去。   斯基普,今天是星期一,星期五把資料交給我們,給兩萬美元。這是你應得的,我們需要這些資料,同意嗎?   好,一言為定。兩人握了握手。   照片可以由我保存嗎?   如果你有安全的地方存放,可以留給你。不能讓任何人看到,斯基普,我說的是任何人。   院長辦公室有一個高級保險櫃。   那好,但是不能讓他看到照片。院長曾經當過潛艇兵。   他不會感興趣的,泰勒說。好吧,就按你說的。   如果他反對,請他給格里爾中將打電話,這是電話號碼,雷恩遞給泰勒一張名片。如果有事,到這兒找我。如果我不在,可以向中將打聽。   這玩藝兒到底有多重要?   非常重要。你是第一個對這些門作出合理解釋的人。我就是為此而來的。如果你能幫我們把它模擬出來,那簡直是太有用了。斯基普,我再說一遍,這是高度敏感的問題,如果你讓別人看到這些照片,我就完蛋了。   放心,放心,傑克。好吧,既然你定了期限,我還是馬上就幹起來吧。再見。泰勒同傑克握過手,拿出一本拍紙簿,把需要辦的事情一一列出。雷恩和司機離開了大樓。他突然想起從安納波利斯出來一上二號公路邊上就有一家我們就是玩具商店,他決定去那兒給薩利買那個玩具娃娃。   中央情報局總部   當晚八點,雷恩回到了中央情報局。他很快就通過了安全檢查崗,走進格里爾的辦公室。   怎麼樣,你的衝浪巴比買著了嗎?格里爾抬頭問道。   是滑雪巴比雷恩糾正道。買到了,先生。怎麼啦,你從來沒有扮演過聖誕老人嗎?   他們長得太快了,傑克。現在,就連我的孫兒女都已經過了那個年齡了。他轉身倒上一點咖啡。雷恩心想這個人睡不睡覺啊。關於紅色十月號還有更多的情況。俄國人看來準備在巴倫支海東北部進行大規模反潛戰演習。在這個海域內,有五十六架反潛搜索飛機,一群護衛艦和一艘A級攻擊潛艇在活動。   可能是一次搜索演習,斯基普.泰勒認為那些門是一種新的傳動裝置。   是嗎?格里爾靠到椅肯上。說來聽聽。   雷恩拿出筆記本,把剛學到的潛艇工藝知識複述了一遍。斯基普說他能夠用電腦模擬出它的功率。他說道。   格里爾揚揚眉毛問,要多長時間?   大概到本週末。我答應如果他星期五拿出結果來,我們就給報酬。兩萬美元合情合理吧?   能搞出點有價值的東西嗎?   只要他搞到那些背景資料,應該是能的,先生。斯基普是個相當精明的人,我是說麻省理工學院的博士學位不是隨便亂給的,他在海軍學院讀書時是班上的前五名。   為他花兩萬美元值得嗎?格里爾花錢之吝嗇是遠近有名的,每個銅板都摳得很緊。   雷恩早已想好了如何應付這個問題。先生,這件事如果按常規辦,就得把它交給環區匪幫的某個公司雷恩指的是分佈在華盛頓特區周圍眾多的咨詢機構。他們會敲我們這個數的五至十倍的價錢,而且我們如能在復活節得到數據就謝天謝地了。現在這樣辦,不等這艘潛艇返航我們就拿到數據了。先生,如果這件事給辦糟了,由我付錢。因為我認為你急需這份資料,而對斯基普來說,這正是他的拿手本領。   你做得對。雷恩已經不是第一次打破常規了。前幾次結果都很圓滿。格里爾是一個注重實效的人。看來是,俄國人搞出了一艘使用無聲動力系統裝置的新型導彈潛艇。這意味著什麼呢?   絕無善意。我們依靠自己的攻擊潛艇,能夠跟蹤他們的潛艇。正因如此,幾年前他們才會同意我們的建議,把各自的潛艇保持在距對方海岸五百海里以外的海域;也因如此,在通常情況下他們總是把導彈潛艇停泊在港口裡。這可能會使情況稍有變化。哦,對了,我還不知道紅色十月號的艇殼是什麼材料的呢?   鋼板。她的軀體太龐大,不能使用鈦合金,那樣至少造價太昂貴了。他們造一艘A級潛艇花多少錢你是知道的。   得不償失,現在,又花這樣大的本錢造這麼一個超強度的殼體,而後再裝上一個隆隆響的引擎那不是太蠢了!   也許你說得對,不過,她的航速我倒不在乎。說到底如果這種無聲動力系統裝置確實有效,他們就可能摸到我們的大陸礁柵上來。   來一個低彈道發射,雷恩接著說。在距目標僅數百英里的地方發射海基導彈,是核戰爭中較為可怕的一幕。從大西洋到華盛頓的空中距離還不足一百英里。儘管低彈道發射的導彈命中率不高,但不到五分鐘,就能把好幾枚導彈投到華盛頓上空,使總統措手不及。一旦蘇聯人能如此迅速地幹掉總統,整個指揮系統頃刻就會崩潰,然後他們就可以從容不迫地摧毀我們所有的陸基導彈,因為那時握有導彈發射大權的人已經完蛋了。   雷恩認為,這就是對一次簡單的攻擊進行的宏觀戰略描述。殺人犯不會攻擊受害者的雙手,而是直搗致命的頭部。你認為這就是建造紅色十月號的意圖嗎?   可以肯定他們這樣想過,格里爾分析說,如果是我們,也會這樣想的。好吧。我們已經派佈雷默頓號去監視她了,如果這次資料能夠提供有用的數據,我們再研究對付的辦法。你累了嗎?   從倫敦時間五點三十分開始到現在,我一直是馬不停蹄。真夠累的,先生。   瞧,我知道。那好,阿富汗的事我們明天再談吧。去睡一會兒吧,年輕人。   是,是,先生,雷恩拿起大衣說道。晚安。   一刻鐘車就到了馬里奧特。雷恩不該打開電視機,星期二晚場橄欖球賽剛剛開始,辛辛那提隊對舊金山隊。這是橄欖球協會中兩支最優秀的球隊,正打得難解難分。由於住在英國,橄欖球賽對他說來已是久違了。他堅持著了將近三個小時,最後開著電視機昏然入睡了。   聲納監視系統控制室   如果不看工作人員的軍服,一般人很容易把這間控制室誤認為太空總署的飛行控制中心,有寬寬的六排控制台,每台都有一個電視螢幕和打字鍵盤,配有燈光塑料按鍵、撥號盤、頭戴受話器插座、以及模擬數字操縱器。高級海洋總技師迪克.富蘭克林坐在十五號控制台前。   這裡是聲納監視系統大西洋控制室。控制室設在一幢不顯眼的普通政府大樓裡,四面是封閉的水泥牆,房頂上裝有一台大型空調機,樓前修剪齊整、但現在已經發黃的草地上有一個該機構縮寫詞的藍色標誌。三個入口都有武裝海軍陸戰隊軍人站崗,但並不顯眼。地下室裡有兩台克雷|2型超級電腦,由二十名操作助手管理。大樓後面有一個由三個衛星地面站組成的接收網,都是上下通訊線路。控制台和電腦的工作人員通過衛星和陸上通訊線路同聲納監視系統保持電子聯繫。   美國和北約組織國家在世界各個海域、特別是蘇聯潛艇出入公海的必經航道上都配置了高度靈敏的聲納接受器。這數百個水下音響監視傳感器接收和發出了大量情報,其數量之大簡直令人難以想像。為了幫助本系統的操作人員對這些情報進行分類和分析,就必須設計一整套新的電腦系統大型電腦。聲納監視系統的工作完成得相當出色。   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艦只能越過這些屏障而不被發現。就連美國和英國的超無聲攻擊潛艇一般也都能被發現,放置在海底的傳感器定期更新。目前,許多傳感器都帶有自己的信號處理機,對發出的情報進行過濾,以減輕中心電腦的負載,便於對目標進行更迅速、更準確的分類。   富蘭克林總技師的控制台負責接收冰島海岸外一系列傳感器發回的信號。他的責任範圍是一個寬四十海里的海域,兩端與東西海域重疊,因此,從理論上講,聲納屏障上的任何一個海域往往是由三個操作人員同時監測的。   每當其中一個人發現了一個目標,他首先通知另兩個操作員,然後將敵情報告打入電腦終端,最後在這一層樓面後部的控制室的主控制台上顯示出來,高級值勤官有權隨時向各有關單位從水面艦隻到反潛飛機進行聯繫,調查某一敵情。兩次世界大戰使英美指揮官們懂得了保持海上交通線暢通無阻的必要性。   儘管這裡寧靜得像墳墓一樣,不僅從不向公眾開放,而且也沒有軍事生活中那些動人的故事,但是,堅守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保衛國家最重要的一分子。如果在一場戰爭中沒有他們,整個民族都要都不好過。   富蘭克林靠在轉椅背上,叼著一支老掉牙的刺木煙斗沉思著。房間裡死一般地寂靜。即使周圍喧鬧嘈雜,他頭上那個價值五百美元的頭戴受話器也能把他同外界有效地隔離開來。   富蘭克林當了二十六年的總技師,他的整個軍人生涯都是在驅逐艦和護衛艦上度過的。對他說來,所有的潛艇和潛艇兵,不論他們打什麼旗號或穿什麼軍裝,都是他的敵人。   這時,他正揚起一邊的眉毛,快禿的腦袋歪在一旁,吸煙的節奏開始亂了,他伸出右手關掉了控制板上的信號處理機,試圖在沒有電腦噪音干擾的情況下聽清楚耳機裡傳來的聲音但是沒有用,海洋背景噪聲太大。他重新打開濾波器,再稍微調了一下方位控制器。按照設計,聲納監視系統的傳感器可以選擇使用個別接受器提供核實方位的數據;他可以通過電子操作先取得一個方位,然後再使用鄰近的傳感器進行三角測量定位,耳機裡的回波很微弱,但是他判斷離傳感器相去不遠。   富蘭克林查詢了他的電腦終端。哦,原來是美國的達拉斯號潛艇,總算找到了!他說著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接著耳機裡又傳來一個雜波,一種低頗率的噪音,僅僅持續了幾秒鐘就減弱了,但又沒有完全消失。為什麼他把機器調到接收方位之前沒有發現呢?他放下煙斗,對控制台作了一些調整。   總技師嗎?受話器裡傳來高級值勤官的聲音。   什麼事,指揮官?   到控制室來一趟好嗎,我想讓你聽一種聲音。   就來,先生。富蘭克林輕輕地站起來。奎定指揮官原來是一艘驅逐艦的艦長,後來得了癌症,經過頑強搏鬥才大難不死,現在只能擔任有限職務。富蘭克林認為他同癌症的鬥爭並沒有全勝,因為化療治好了癌症,而他的毛髮卻幾乎掉光了,皮膚變得像羊皮紙一樣透明。太慘了!他認為奎定是一個很厚道的人。   控制室比樓面高出幾英尺,便於觀察所有操作人員的工作情況和對面牆上的戰術概貌示意圖。控制室與其他部分用玻璃隔開,這樣談話就不會影響其他操作人員的工作。富蘭克林看見奎定站在指揮台前,從那裡他可以同任何一個控制台進行聯繫。   你好,指揮官,富蘭克林發現他的體重已有增加。是該恢復的時候了。要我聽什麼,先生。   在巴倫支海聲納網區域。奎定把一副耳機遞給他。富蘭克林聽了足足幾分鐘,但是始終沒有坐下。他同許多人一樣,本能地懷疑癌症會傳染。   我打賭他們那兒一定忙得不可開支。我聽得出有兩艘A級,一艘C級和一艘T級潛艇,另外還有幾艘水面艦隻。這是怎麼回事,先生?   還有一艘D級潛艇,它剛剛浮出水面,而且把發動機熄了火。   為什麼浮出水面,艦長?   他們剛才用主動聲納窮追不捨,後來又通過水下音響通信向它問話。   啊,搜索訓練,這艘潛艇失蹤了。   有可能,奎定使勁揉著眼睛,看來他很疲勞。他幹得太猛,體力又不支,還不到他正常情況時的一半。但是,A級潛艇還在發出脈衝信號,可方向卻已改向西面了,跟你聽到的一樣。   哦,富蘭克林沉思片刻。這麼說,他們在搜尋另一艘潛艇,會不會是那艘颱風級潛艇?據說是前幾天剛啟航的。   我也這麼想,但是她不應該向西去,演習區域是在科拉海灣的東北方向。那天我們在聲納監視系統上發現過她,後來又消失了。佈雷默頓號現在正在那一帶搜索。   好狡猾的艦長。富蘭克林說。關掉發動機以後再沿路返回,完全依靠漂移。   對了,奎定同意他的分析,技師,你馬上到北角聲納屏障監測台去,想辦法找到她。艇上的反應爐肯定還在運轉,總會發出一點聲音的。負責那個海域的幾個操作人員年輕了一些。我帶一個來,讓他暫時到你的操作台去。   是,艦長。富蘭克林點點頭。在這些人中,那幾個操作人員比較缺乏經驗,過去一直在軍艦上服役,幹聲納監視系統這一行是需要較多的操作技巧的。不用說,奎定當然希望富蘭克林能把北角組的所有操作台都檢查一遍,一邊監聽他們的波道,一邊傳授些小技巧。   聽到達拉斯號的聲音了嗎?   聽到了,先生很微弱,估計是在它通過我的海域時聽到的。它向西北的托爾布思方向駛去了。如果我們在那兒剛好有一架海軍的獵戶星座式巡邏飛機,我們就正好把它咬住。我們可以搞它一下嗎?   奎定忍不住笑了,他也是同樣不怎麼關心潛艇兵的。不行,漂亮海豚演習已經結束了,總技師。我們只管把行蹤記錄在案,等艦長返航後通知他就行了。幹得不錯嘛。你知道達拉斯號潛艇名氣很大,按理說我們該監聽不到它的。   到時候才有意思呢!富蘭克林放聲大笑起來。發現情況請告訴我,迪克。   當然,當然,艦長。請你保重身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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