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小說園地 克里姆林宮的樞機主教

第22章 第十八章 棋高一著

  我剛剛才吃過飯嘛!菲利朵夫說道。   胡扯!看守員說著看了看手錶。看看幾點了,你這個老糊塗。吃吧,馬上就要審訊你了。接著他彎腰湊上前說道。你為什麼不把他們想聽的話說給他們聽呢,同志?   我不是叛徒,我不是!   隨便你了。趕快吃吧。牢門匡噹一聲撞擊著門檻關上了。   我不是叛徒,門關上後菲利朵夫自言自語道。我不是,監聽麥克風裏傳來他的聲音,我不是。   我們快成功了。瓦圖丁說道。   現在這種對待菲利朵夫的辦法,從實際效果來看,跟醫生想把他放在感覺喪失艙內有異曲同工之妙。菲利朵夫現在已脫離了現實生活,雖然發揮效果的過程會比斯維拉娜那個女人慢得多。他的牢房在這幢建築物的內部,無法知道外面是白晝還是黑夜,只有唯一的一盞電燈泡,整天點著帶來一些光亮。幾天過去了,菲利朵夫完全喪失了時間的概念。接著他的身體機能開始出現紊亂的現象。這時他們就開始改變送飯的時間。他的身體本能地覺得事情不對勁,可是它已感覺到太多不對勁的事了,而且開始對這些不對勁的事作出不正常的反應。在犯人身上所發生的這些變化實際上就是精神錯亂的現象。這是一種傳統的辦法。一個人要是能經得起兩個星期這樣的折騰,除非他有特殊的本領。經過觀察發現,能夠挺過來的人往往都借助於一些為審訊者所不知的外界因素,如車輛的聲音,管道中的聲音、或是某種有規律的聲音。第二處的人也逐步學會了隔絕這些聲音的辦法。這幢新監獄中的特別牢房就是完全隔音的,可以隔斷外界的所有聲音。廚房設在樓上,為的是不讓廚房的氣味透進來。列弗爾托沃監獄中的這一部分傑作乃是為了突破犯人的心防,而進行了數代的醫學研究才有的成果。

  它比用刑要文明,瓦圖丁心想。刑訊的辦法不可避免地會影響用刑者的心理。這是個問題。一旦一個男人偶爾也有女人成了用刑的行家之後,這個人的精神世界就會發生變化。用刑的人會越來越瘋狂,也就可能產生不可採信的審訊結果。因此,不適用的國安會軍官就會被調離,偶爾也有被送進醫院的。在三○年代,只要他們的上司發現了這種情況,常常會槍斃他們,然後再調來新人繼續進行審訊,直到他們找到一種比較有創造性、聰明的審訊辦法。瓦圖丁知道,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這些新技術,其中甚至包括一些虐待手段,都不會造成永久性的肉體傷害。現在倒很像是他們在醫治那些叛徒的精神病。有些為國安會工作的醫生們現在也可以信心十足地說,背叛祖國本身就是一種嚴重的人格異常的病症,需要進行根本性的治療。這樣的合理化之後,大家做起事來也就覺得比較舒坦了。雖然讓一個勇敢的敵人受到痛苦會使人於心不安,但幫助治療一個精神病患者卻能使人感到某種欣慰。

  這個人病得比許多人都嚴重,瓦圖丁帶有幾分譏諷地想道。對於如今新一代的第二處人員在訓練和介紹時的那些新用語,他都不大相信,常抱著嘲諷的心態。他經常回想起往日舊事,想到三十年前訓練他的那些人那時候他們的頂頭上司還是貝利亞。雖然他當時一聽見那些瘋狂的人物講話時,渾身就起雞皮疙瘩,但至少他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還是直言不諱的。雖然他很慶幸自己沒有變成他們那樣瘋狂偏執的人,不過他也不以菲利朵夫精神上有毛病為藉口來自欺欺人。他認為實際上菲利朵夫是個勇敢的人,而且是心甘情願地走上背叛祖國的道路。但毋庸置疑地他是個壞人,因為他背棄了自己的祖國,他的所作所為都說明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敵人。瓦圖丁朝通向菲利朵夫牢房天花板的一根光纖管裏看去,在看見菲利朵夫的同時也聽見了竊聽器裏傳來的聲音。

  你替美國人效勞有多久了?從你的家人去世之後?將近三十年有這麼長了?這有可能嗎?這位第二處的上校在思考這些問題。這是一段相當長的時間。連金.菲爾比也沒有潛伏這麼久。理查.佐爾格雖然幹得轟轟烈烈,但也不過是曇花一現而已。(編註:理查.佐爾格,Richard Sorge,原為德國新聞記者,二次大戰期間曾成功地領導蘇聯的東京間諜網;一九六四年被蘇聯宣布為蘇聯英雄。)   不過這倒也合乎邏輯。此外還有那個軍情局的叛徒平科夫斯基上校。抓住他是第二處的空前勝利可是平科夫斯基卻以犧牲自己的方式掩護了一個潛伏在更高位置上的間諜而且還可能是由他自己吸收的想到這裏他就一陣噁心。這完全是英勇無畏的行為,瓦圖丁暗暗告訴自己。為什麼一個叛徒身上竟會有這種美德!他想到這裏簡直咬牙切齒起來。他們為什麼不能像我一樣熱愛自己的祖國呢?上校搖了搖頭。馬克斯主義要求它的信仰者們要客觀,但這太難了。讓自己與自己的辦案對象接觸太密切的話,總是有某種莫名的危險感覺。他以前幾乎沒有碰到這樣的案件。一個得過三次蘇聯英雄殊榮的人,一個真正為全國崇拜的偶像!他的照片曾經被刊登在許多書和雜誌的封面上呢。我們真的可以把他的行徑公諸於全國嗎?蘇聯人民在聽到他們的老米夏、史達林格勒的戰役英雄、紅軍中最英勇的戰士之一,變成了祖國的叛徒之後,會有什麼反應呢?不能不考慮這樣做對全國人民士氣上的影響。

  這就不是我的事了,他心中在想。他透過高科技窺視設備看著那老頭。菲利朵夫正儘量把飯吃下去,雖然不太相信已經到了開飯時間,但顯然也不知道他九十分鐘之前剛剛吃過早飯每頓飯吃的都完全一樣,這其中的道理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瓦圖丁站起來,伸了伸懶腰,想以此驅散腰痠背痛的不適感。這種技術有副作用,那就是它也打亂了審訊者自己的正常生活規律。他的整個作息表全被打亂了。此刻是午夜剛過,而在過去的三十六小時裏,他才睡了七個鐘頭。不過至少他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是星期幾、是什麼季節。他敢肯定菲利朵夫對這些大概是一無所知了。他彎下腰時發現他的目標正在吃碗裏的最後一口稀飯。   把他帶來。瓦圖丁上校命令道。他走進盥洗室,往臉上潑了點冷水。他照了照鏡子,覺得還不需要刮鬍子。接著他看了看自己的制服是否整齊。在犯人被打亂的世界中有一個不變的因素,那就是審問他的人的面孔和形象。瓦圖丁甚至對著鏡子演練了一下該有的表情:自尊中帶有幾分傲慢和同情心。他見到自己的這副尊容絲毫沒有任何羞恥感,心想這才是職業反間諜官員的形象:既不是野蠻人,也不是頹廢派,而是一個富有經驗的老手在從事艱鉅而必要的工作。

  當犯人被帶進審訊室的時候,瓦圖丁已像往常一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審訊室門打開的時候,他顯然正在做著什麼事,他的頭抬起時臉上總是露出某種驚訝的神色,似乎是想說:哦,又該提審你了嗎?他合上面前的卷宗,把它放進自己的公事包,菲利朵夫已在他對面的那張椅子上坐下。這樣很好,瓦圖丁沒有看菲利朵夫,但心裏卻這麼想。受審者不必別人告訴他該做什麼。他的腦子裏將被烙上唯一的事實:瓦圖丁。   但願你覺睡得還不錯。他對菲利朵夫說道。   太好了。對方回答道。這老頭的眼睛看起來沒有精神。在他們的第一回合中,使瓦圖丁十分羡慕的那對神采奕奕的藍眼睛現在已失去了光澤。   我相信你吃得還不錯吧?   我吃過更好的。他臉上露出疲倦的笑意,但仍然能看出他內心隱藏著的抵抗和幾分傲氣,不過當然已經不像菲利朵夫自認為的那麼強烈了。但我的胃口更差了。

  瓦圖丁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犯人:他的體力已經衰弱了。你是知道的,瓦圖丁心想,你知道你必將失敗。你知道這只不過是時間問題。他的眼睛在搜尋,在他灼灼目光的注視下,對方臉上顯露出弱點,他的眼睛似乎在說:我看出來了。菲利朵夫在這種無形的壓力下力圖不退縮迴避,但瓦圖丁已經看出對方的鋒芒正在減弱,有些東西也垮了下來。你知道自己正在失敗,菲利朵夫。      這有什麼用呢,米夏?菲利朵夫暗自思忖。他有時間他掌握著時間。將動用一切必要手段來攻破你。他正在取得勝利。這點你是知道的。他感到一陣絕望。   告訴我,上尉同志,你為什麼問自己這樣愚蠢的問題呢?你為什麼要對自己解釋,你為什麼是個男子漢呢?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迴響。從布列斯特到維亞濟馬,我們都知道我們正一路敗退,可是我從來沒開小差,你也沒有。正如你藐視德國軍隊,你當然也可以藐視這個混蛋特務警察!

  謝謝你,羅曼諾夫。   我不在你身邊,你是怎麼過的呀,我的上尉?那聲音咯咯笑起來。儘管你很聰明,可是你有時候也十分愚蠢。      瓦圖丁發現菲利朵夫身上似乎起了某種變化。那雙眼睛突然變得明亮起來,那因疲憊而彎下的腰也直立起來。   是什麼在支持你呢?是仇恨?你是不是因為家裏所發生的事,對國家懷恨在心呢?或者是因為截然不同的其他原因呢?   告訴我,瓦圖丁說道,告訴我,你為什麼仇恨自己的祖國。   我沒有,菲利朵夫答道。我為祖國作過戰、殺過敵。我為祖國流過血。我為祖國被燒傷過。我做的這一切並不是為了博得你們的歡心。儘管他很虛弱,但兩眼卻散發出蔑視的光芒。瓦圖丁紋絲不動。   我已經快接近了。可是事情起了變化。如果我能發現是什麼引起這種變化,菲利朵夫,我就能把你的心防攻破。瓦圖丁似乎覺得他所需要的東西就在那裏。問題在於要找出它。

  審訊繼續進行。雖然菲利朵夫這一次、下一次、甚至再下一次還能成功地挺住,但瓦圖丁卻不斷地瓦解他身上的精力和感情。他們兩人都明白這一點。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但有一個問題他們卻都想錯了:他們都以為是瓦圖丁在控制時間,其實時間才是主宰人的主人。      從美國剛剛又發來一份閃急報告。這是普拉特諾夫發來的。格拉西莫夫頗為驚訝。電報提醒他注意透過外交驛差送來的一份主席親啟的信件。這的確有些異乎尋常。與其他外國的情報機構相比,國安會仍然很依賴單次性的密碼系統。只要密碼程序不洩漏出去,從理論上來說,這種密碼系統是無法解譯的。這種傳遞方式很慢,但卻很保險,而國安會寧可選擇保險。不過,除了出這種傳遞方式之外,還有另一套規定。每一個主要情報站都有一份特殊密碼。這種密碼連個名稱也沒有,但駐外僑民可透過此系統和主席直接溝通。普拉特諾夫是個連中情局也沒想到的重要人物。他是蘇聯國安會駐華盛頓的情報站站長。

  那份密件收到之後,就被直接送到格拉西莫夫的辦公室。他有一名私人譯電員,是一名家庭和個人背景都無瑕疵的上尉,但他沒有叫他來。他親自譯出了第一句,知道是一份警告他有鼴鼠的密件。國安會中沒有專門的行話來指稱自己內部的叛徒,但高層官員都知道西方用鼴鼠來指潛伏的戰略情報間諜。   這份密件很長。格拉西莫夫花了整整一個鐘頭才譯完,而且一邊譯那三十三個隨意排列的俄文字母,一邊詛咒自己的手腳太笨。   在高層內部有潛伏的間諜?格拉西莫夫想著這個問題。他的職位有多高?他把私人祕書找來,讓他把卡修斯,還有美國中情局要員雷恩的檔案送進來。他吩咐之後,東西很快就送來了。他暫時把卡修斯的檔案放在一邊,首先翻開雷恩的檔案資料。

  雷恩的檔案中有一份長達六頁的傳記式的人物簡介,還有英文的剪報資料和這些資料的譯文。譯文他是不用看的。格拉西莫夫講的英語雖然有濃重的外國腔,但還說得過去。他看見文件上寫著:三十五歲,做過買賣,還做過學術研究,後來進入情報界。他在中情局裏晉升得很快,是與倫敦方面的特別聯絡官。格拉西莫夫知道,國會對於雷恩在所作的第一個簡短的情報評估中,帶有某些分析家的政治眼光。上面說雷恩是個有錢的、性情溫和的外行人。不,這一定不對。要是這樣,他就不會升得這麼快,當然除非他有政治背景,可是在這些資料中又看不出這一點。也許他是個很聰明的人是個著書立說的人。格拉西莫夫還注意到,他有兩本書在莫斯科書店裏買得到。當然他也是個很自負的人,習慣於舒適和優裕的生活。   原來你違反了美國的證券交易法,是吧?這位國安會的主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這一點。在所有的人類社會裏,腐敗是通往財富和權力的途徑。雷恩有其自身的缺點,可是缺點嘛,每個人都會有。格拉西莫夫知道他自己的缺點就是權力慾太重,但他認為要是沒有這一點點慾望,那他就是傻瓜。接著他又看起普拉特諾夫的密函來。   信件中的結論是:評估:目標的動機既非出於意識形態亦非金錢考慮,而是由於氣憤與過度以自我為中心。他十分害怕因此而鋃鐺入獄,更害怕被弄得名譽掃地。雷恩也許真的掌握著他所說的那份情報。如果中情局真的有隻鼴鼠在莫斯科總部竊據著高位,那麼雷恩很有可能看見過他所送去的情報,雖然他未必知道此人的姓名或容貌。但那些情報本身足以使我們找到洩漏的人。   建議:接受他的條件,其理由有二。其一,為找出那個美國間諜。其二,為在將來繼續利用雷恩。這次難得的機會將有兩種結果。如果我們把那些提供對目標不利證據的人除掉,那他將欠我們人情。如果這一行動被發現,可以趁機嫁禍到中情局頭上,而隨後的調查行動將嚴重損害美國情報界的形象。   唔格拉西莫夫把資料推到旁邊。   卡修斯的資料要厚得多。他現在已成為國安會在華盛頓的最佳情報來源。格拉西莫夫曾多次看過他的檔案資料,但只是一目十行地瀏覽著,直到看見最近的報告才逐句逐字看起來。雷恩開始被調查了,詳情尚不知卡修斯把這件事當作沒有實際內容的小道消息報告。這倒有點好處,格拉西莫夫心想。它有助於把雷恩提出的要求與最近發生的其他一些事情分開來看   是菲利朵夫?   萬一雷恩能協助指認潛伏的高層鼴鼠就是我們剛逮捕的菲利朵夫呢?這位主席心中思忖著。   不會。雷恩本人在中情局有那麼高的職務,不會把兩個不同部門混為一談的。唯一令人遺憾、也是他所不希望看到的,是此時在國安會高層竟有一隻鼴鼠。果真有,那是很糟糕的事,如果消息出了這幢大樓,那肯定是一場災難。如果我們真的去進行調查,風聲肯定會走漏。如果我們不挖出就在身邊的間諜如果他真的像雷恩所說的,處於極高的職位上萬一中情局發現亞歷山德羅夫和我想   他們會採取什麼行動?   假如這是   格拉西莫夫笑著看了看窗外。他會想念這個地方,也會懷念這場遊戲的。每一個事實都至少有三面,而每一個想法又有六種可能。不行,如果他相信這個,那麼他就得相信卡修斯是受中情局控制的,而這一切又都是在菲利朵夫被逮捕之前就已精心策劃好了的。   這位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主席翻了翻日曆,他想看一下美國的談判代表什麼時候來。這一次安排的社交活動比較豐富。如果美國人真的決定把戰略防禦機先計畫先擱置起來,那麼奈莫諾夫總書記這下子可有面子了,但那又能影響政治局中多少張選票呢?沒多少。這就看我能不能駕馭剛愎自用的亞歷山德羅夫了。如果我能表明我把在中情局裏有那麼高地位的人變成為我們服務的情報員如果我能預言美國人將把他們的戰略防禦機先計畫擱置起來,那麼我就比奈莫諾夫的和平方案多了一份先見之明   格拉西莫夫作出了決定。   但是,格拉西莫夫不是個憑感情衝動辦事的人。他將發份電報給普拉特諾夫,讓他透過卡修斯再證實一下某些細節。這份電報可以透過衛星線路傳送出去。      一小時後,電報訊號已到達華盛頓。蘇聯大使館的蘇製拉杜加十九型接收機收到了這份電報。這時,美國國家安全局也收到了這份電報。它的訊號被錄製到那捲已經錄有成千上萬個蘇聯人這類訊號的電腦磁帶上,安全局的人則晝夜不停地工作,忙著解譯這些電報。   這項工作對蘇聯人來說要容易得多。電報訊號被送到蘇聯大使館裏一個比較安全的區域,由一名國安會中尉解譯,然後將譯好的電文鎖進有人警衛的保險箱裏,等待普拉特諾夫早晨來取。   早晨六點半,普拉持諾夫常看的那幾份報紙已送到了他的辦公桌上。他覺得美國的報紙對國安會很有用。新聞自由對他而言是極為陌生的事,以致他從來也沒有想過它的真正作用是什麼。他有許多其他事情要考慮。六點四十五分,夜間值班人員進來把夜裏的情況作了簡報,同時告訴他莫斯科有電報來了。此刻在莫斯科已是午後了。電文的保密等級上標明站長親啟。普拉待諾夫知道他該怎麼做。他立即向保險箱走去。在大使館這一地方擔任警衛任務的年輕國安會情報員仔細查驗了普拉特諾夫的證件前一位警衛認為自己認識普拉特諾夫,因為九個月來他曾多次見過這個人,所以就沒有查驗他的證件,為此那名警衛把自己的飯碗砸了。這份電報的電文裝在一個貼了標籤加了封條的信封之中,放在它應該在的那一格裏。普拉特諾夫把電報放進口袋,然後將保險箱關上鎖好。   國安會在華盛頓的情報站比中情局在莫斯科的情報站規模要大,不過普拉特諾夫還嫌它太小。無奈多年來在美方不斷要求下,蘇聯大使館的人數已減至與美國駐蘇大使館的人數對等的水平上。通常他七點三十分召集各部門負責人開早上的工作會議,但今天他提前把他手下的一名負責人找來。   早安,上校同志。對方對他的稱呼恰如其分。在國安會內部根本沒有什麼幽默詼諧可言。   我要你到卡修斯那裏去瞭解一些有關雷恩的情況。我們必須儘快證實一下他目前在法律方面所處的困境。也就是說,如果有可能的話,今天就要查清楚。   今天?對方一邊記錄一邊不自在地問了一句。動作這麼快是要冒風險的。   這一點主席知道。普拉特諾夫冷冷地說道。   是的,今天。那人點點頭。   等那人離開後,站長笑了笑。這是他這個月來第一次感到得意。這件事有好預兆。      那人走出蘇聯大使館的大院時,一名聯調局情報員說了一聲:屠夫出來了。當然他們都知道他的姓名,但由於第一個跟蹤他的情報員送了他這麼個綽號,他們也就這樣叫開了。從表面上看來,他每天早晨的正常工作是先把大使館一些辦公室的門打開,在九點鐘那些資歷比他深的人來上班之前,他還要到大使館外面幹些跑腿的差事。他先去附近一家咖啡廳吃點早餐,然後買一些報刊雜誌,還經常在某些地方留下一、兩處記號。對於大多數反間諜工作人員來說,最難的還是首次取得突破性的進展,一旦有突破性的進展,接下來的工作就是警方的事了。十八個月前他們第一次從屠夫身上取得了重要的突破。   他要走四段街區才能到那家咖啡廳。他身上沒穿很厚重的衣服他們認為,也許他覺得華盛頓的冬天很溫和。他準時走進咖啡廳它跟大多數咖啡廳一樣在正常時間營業。咖啡廳裏已經來了三名聯調局的人。其中一名穿得很像商場上的女人,獨自坐在角落裏的一個座位上,老是看著她那份華爾街日報。另外兩人腰上紮著木工工具帶,一前一後在屠夫走進來時大搖大擺地朝櫃臺走去。他們並非一直待在原地。那女人叫黑姬.盧米斯。她一方面要表現得煞有介事,另一方面又要注意不能誤了正事。這樣風險比較大,卻可以近距離監視。這事不管計畫得多麼周密,也只能偶一為之。他們知道屠夫哪天會來,他們才來,從不打亂自己的生活習慣讓他覺得他們對他有興趣。   黑姬在一篇文章的邊上記下了他的到達時間她總是不停地在報紙上塗塗寫寫的。那兩個作木匠打扮的人則在櫃臺的那面鏡牆後面監視著屠夫。他們大口大口地喝著咖啡,同時還扯開大嗓門開玩笑。屠夫則跟往常一樣,在離咖啡廳不遠的報攤買了四份報紙,以及星期二才送到報攤的新雜誌。女服務生不等他開口就為他倒好咖啡。他點燃一根常抽的牌子的香煙蘇聯人最喜歡的美國萬寶路牌香煙隨後便邊喝咖啡邊翻開他常看的華盛頓郵報的第一版。   在這裏喝咖啡,續杯是免費的。他喝完之後,女服務生又來替他添了一杯。他把第二杯咖啡喝完時共花了六分鐘,換成別人也差不多需要這個時間。他喝完之後,拿起報刊雜誌,在桌上留下錢後就走了。他離開桌子之後,他們發現他把餐巾紙揉成了一團放在空咖啡杯旁邊的小碟子上。   有事,黑姬立即注意到了。屠夫把帳單拿到櫃臺盡頭結帳,付完錢後就離開了。黑姬發現他的手腳很俐落。她知道他在什麼地方投放情報以及如何投放,但總是看不出他當時的投放動作。   這時來了另一位常客,是一位計程車司機,他每天早上都要來喝一杯咖啡,而且都是獨自一人坐在櫃臺旁。他把他帶來的報紙翻到體育版,然後像往常一樣四處張望一下。他看見了碟子上面的那個餐巾紙團。他的手段與屠夫相比就更出神入化了。他把報紙攤開放在大腿上,伸手從櫃臺下面把那紙團弄到手,然後夾在時裝版那一頁中。   接下來的事就很簡單。黑姬付完帳後趕緊離開,跳上她那輛福特牌轎車,徑自驅車來到水門公寓。她有一把進韓德森房間的鑰匙。   屠夫今天有信給你。她告訴卡修斯。   噢。正在用早餐的韓德森抬起頭來。他一點也不喜歡被這個女人牽著鼻子充當雙面間諜。他尤其討厭的是,她能插手這件事主要是因為她有這副容貌,而掩護他們倆之間關係的是一種根本不存在的相好關係。儘管她長得甜甜的,說話也是甜甜的南方口音他對她驚人的美貌極為生氣他非常清楚黑姬眼裏根本就沒有他。她有一次曾對他說:你要記住,有一間房間是隨時為你準備的。她指的不是感化院,而是在伊利諾斯州馬里恩的美國監獄,這裏已取代阿爾卡特拉斯島監獄被用來關重刑犯,那可不是上過哈佛大學的人去的地方。不過她只說過一次,在其他時候對他都很客氣,甚至在公開場合有時還握住他的手臂。不過那反倒使他感到更不舒服。   想聽點好消息嗎?黑姬問道。   那當然。   如果這次情報內容能像我們所希望的那樣傳過去,你也許就可以解脫了放你出國。這些話她以前可從未說過。   發生了什麼事?韓德森頗有興趣地問道。   中情局裏一個叫雷恩的   哦,我聽說證券交易委員會正在調查他是的,那是有這麼回事,是幾個月前的事了。妳叫我向蘇聯人報告過。   這次你得報告說,他手腳不乾淨,違反了規定,靠內線交易賺了五十萬。兩星期後他將被一個大陪審團狠狠地修理。她那副不文雅的腔調在她那南方美人甜甜笑容的襯托之下,顯得更加生動。中情局將袖手旁觀。沒有人會幫他的忙。賴特對他恨之入骨。你不知道為什麼,你是從弗雷登柏參議員的助理那裏聽來的。你的印象是,他是個代罪羔羊,一定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但你說不清楚。也許是幾個月前在中歐的事。這些都是你道聽塗說的。有些你馬上就可以說,有些得等到今天下午再說。還有一件事:你聽到一種謠傳,說戰略防禦機先計畫也許要擱置起來。你認為這不是好消息,但你是聽一個參議員說的。記住了吧?   記住了。韓德森點點頭。   就這樣吧。黑姬向浴室走去。屠夫喜歡光顧的那家咖啡廳對她來說太油膩了。   韓德森走進自己的臥室挑選出一條領帶。解脫?他邊打領帶邊覺得疑惑,不過他接著又改變了想法。如果此事當真他得承認她還從沒對他撒過謊。把我當成卑鄙小人,但從來沒跟我撒過謊,他心中思忖道。我可以解脫?然後呢?會有關係嗎?他自問道。   關係很大,而且他一旦解脫,關係就會顯得更重大了。   我比較喜歡那條紅的,黑姬站在門口帶著甜甜的笑容說道。今天要戴一條有力量的領帶。   韓德森二話沒說就拿起那條紅色領帶。他從來沒有想過要表示什麼反對意見。妳能告訴我   我不知道你比我更明白。如果大家認為你已經將功贖罪還清了一部分債,那時我才能告訴你細節,韓德森先生。   妳能叫我彼得嗎?只要一次。他說道。   我父親是在北越上空被擊落的第二十九名飛行員。他們活捉了他當時有一些他的照片,他人還活著可是他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我一點也不知道。   她的語氣平和,似乎是在談論天氣。你不知道的事很多,韓德森先生。他們不讓我像父親那樣去駕駛飛機,但只要在聯調局裏一天,我就要儘量讓那些混蛋們的日子不好過。他們放手讓我這麼做。我只希望這樣能解我心頭之恨。她又笑了笑。這不太講職業道德,是吧?   對不起。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一定有東西可說。你可以把我跟你說的話告訴跟你聯絡的人。她遞給他一個袖珍型錄音機。它上面有個特殊的電腦定時器以及一個抗干擾裝置。他坐進計程車之後,就將處於別人持續的監視之下。如果他想以任何方式警告他的聯絡人,他隨時有被發現的可能,當然他不知道這種可能性會有多大。他們不喜歡他,也不信任他。他知道他永遠也不會贏得他們的歡心和信任。但他還是願意替他們辦事。   幾分鐘後,他離開自己的公寓下了樓。像往常一樣,路上不時有空計程車駛過。他沒有打手勢招車,而是在等一輛車開過來接他。等車子匯入維吉尼亞大道的車流之中,他們才開始談話。   計程車把他送到西北區G大街審計處門口。進了審計處大樓之後,他把那個錄音機交給了另一位聯調局情報員。韓德森懷疑那也有收聽無線電的功能,雖然實際上它並沒有。錄音機隨即被送到胡佛大廈。黑姬已在那裏等候。卡帶被倒回去,然後開始播放。   中情局這次對了。她對自己的頂頭上司說道。在場的還有一位更高級的官員。盧米斯很快就明白了這件事比她想像中的更重要。   這很合情合理。像雷恩這樣一條大魚是不常有的。韓德森的話很可能使對方接受。   我跟他說了,這事辦好了他就可以解脫了。她的語氣中卻有另一番含義。   妳不同意?副局長問道。他負責局裏反間諜方面的工作。   他欠的債還沒有還清呢,做這一點事是不夠的。   盧米斯小姐,等這件事辦完之後,我再跟妳解釋妳的想法為什麼不對。暫且不談這個好嗎?妳在處理這個案件時,幹得很不錯。不過目前還得保密。   他會怎麼樣?她問道。   按照慣例辦,當作證人被保護。據我所知,他將到蒙大拿州的比靈斯去經營溫蒂速食店。副局長聳了聳肩。妳將被推薦到紐約的外勤辦公室去。那裏還有一宗案子等著妳去辦。那人是駐聯合國的一名外交官,需要有個好手去對付。   好吧。這一次她露出會心的微笑。      他們中了圈套。中了大圈套,賴特對雷恩說道。但願你能挑得起這重擔,小夥子。   不會有危險的。雷恩把雙手一攤說道。這事應當是相當文明的。   賴特心想,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雷恩,要記住,就外勤工作而言,你還是外行。   我得把這件事辦成。雷恩有點信心不足地說。   上帝想毀滅誰,就先讓他驕傲起來。賴特說道。   索福克勒斯可不是這麼說的。雷恩咧嘴笑起來。(編註:索幅克勒斯,Sphocles。,古希臘三大悲劇作家之一)。   我的說法更好些。在訓練學校那邊,我讓他們把我這句話做成標語掛了起來。   雷恩覺得這次任務的構想很簡單太簡單了。賴特手下的一班人精心策劃了十個小時,才使它成為一次切實可行的行動。從概念上來說它很簡單,但具體做起來就不那麼簡單了。所有的行動都是如此,但是賴待卻不喜歡這一事實。      久而久之,曼庫索似乎也認為睡覺並不包括在艦長該做的許多事情之中,但他特別討厭別人在他躺下準備睡覺的十五分鐘之後來敲他的門。   進來!該死的傢伙!這後半句他沒說出口。   是閃急電文,艦長親啟。上尉略帶歉意地說道。   最好是好消息!曼庫索老大不高興地大聲說道,並砰地一聲關上艙門。他穿著內衣褲朝艦尾攻擊中心後方的無線電通訊室走去。十分鐘後艦長走出來,把一張紙條交給領航官。   十小時之後我要到達這個地方。   沒問題,艦長。   下次如果不是十萬火急的事,誰也不許來打擾我!他光著腳在艙面上朝前走。      消息已經傳遞過去了。韓德森在吃午飯的時候告訴黑姬。   還有什麼事?美夢作得不錯嘛,她心想。   他們只是想證實一下,並沒有要什麼新的情報,只是想證實一下他們從其他管道得到的情報。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我還要給他們一份報告!   什麼報告?   關於新的戰場防空問題的報告。我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這麼急。月底時他們從航太週刊上就能看到了嘛。   我們現在還是先不要打破常規,韓德森先生。      這一次的情報可以透過正常的管道發出。這將引起主席的重視,因為它是有關敵方一名高級情報官的個人資料。在國安會高層的人都知道,格拉西莫夫對西方小道消息的興趣絲毫不亞於他對國內小道消息的興趣。   第二天早上,格拉西莫夫來到辦公室的時候,這份情報已經到了。這位國安會主席對於莫斯科和華盛頓之間的八小時時差很惱火這使很多事情變得很難辦,因為莫斯科總部若發出任何立即行動的命令,同時等於把它自己的外勤情報員置於危險境地,這等於是向美國人暗示了他們的真實身分。鑒於這種考慮,總部幾乎難得發緊急行動的命令。想到自己個人的權力竟然會受到像經緯線這樣的瑣事限制,這位主席大人就感到不快。   報告中寫道,目標P英文字母R在俄文中相當於P現在是一場與情報事務無關的祕密刑事案件調查對象。據猜測,這次的調查是種政治把戲,也許是某位國會議員想把中情局搞垮而進行的行動之一。其原因是因為該局一次行動的失敗也許是在中歐,但尚未經證實,不作正式報告。由於P在中情局中的地位,他犯法的醜聞有損這個機構中高級官員的形象。本站認為這項情報的可靠程度為甲級。我在八八(B)五三一|C/EOC號情報中提到的情況,已經從三個獨立的來源得到證實,詳細報告將透過外交郵包送回國內。本站建議可以進行。華盛頓站長。完畢。   格拉西莫夫把報告塞進書桌的抽屜。   唔。主席輕輕地唔了一聲。他看了看錶。再過兩小時他將去參加每星期四上午的政治局例行會議。會議將如何進行?有一點他是知道的:它將是一次很有意思的會議。他打算在他的遊戲權力遊戲中引進一項新變數。   每逢星期四,他的每日簡報都會進行得比較長。在政治局會議上講幾則沒有惡意的消息不會傷害到任何人。他的政治局同僚們都是些擅長設計陰謀詭計的人物。再說在過去這一個世紀來,世界上沒有哪個地方的政府高級官員不喜歡聽有關祕密作業的情況。格拉西莫夫做了一些記錄,當然在選擇消息時注意了只選那些說出去之後不會使一些重要行動受影響的內容。他的專車按時來接他,很快把他送進了克里姆林宮,而且總有一個坐滿警衛人員的車在他的座車前作前導。   格拉西莫夫從來不第一個到,但也從來不是最後一名。這一次他走進去的時候正好是在國防部長的後面。   早安,雅佐夫!這位主席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但在這種場合下還算客氣。   你早,主席同志!雅佐夫的反應十分謹慎。兩人在各自的位子上坐下。雅佐夫如此小心謹慎還有其他原因。除了菲利朵夫的事像一把神話中的劍懸在他的頭上,威脅著他之外,他在最高蘇維埃會議中還沒有投票權。格拉西莫夫卻有,這使得國安會在政治權力上超過了國防部。在近代的歷史中,在這個會議室裏有投票權的國防部長首先必須是在黨內擔任要職就像當年的烏茲提諾夫那樣。而雅佐夫是一名軍人,儘管他是一名忠誠的黨員,他這身軍裝卻不等於穿在烏茲提諾夫身上那套只是件裝飾性的服裝。雅佐夫在這張桌子上絕不會有投票權。   奈莫諾夫走進來時顯得和以往一樣精力充沛。在政治局委員中,只有國安會主席比他年輕;所以他覺得有必要以精神抖擻的姿態,出現在圍繞著他的會議桌坐著的這些年紀大的人面前。從他臉上可以看出工作給他造成的壓力和煩惱。大家都能看得出來。他原先烏黑的頭髮迅速變得花白,而且似乎已開始禿頭。不過這在像他這樣的五十多歲的人當中也並非少見。他擺擺手請大家都坐下。   早安,同志們,奈莫諾夫鄭重其事地宣布開會。首先要討論的是,關於美國限制戰略武器談判代表團來訪的問題。   我有個好消息要報告。格拉西莫夫迫不及待地說道。   真的嗎?亞歷山德羅夫未等總書記開口,就越俎代庖地說了一句。   我們獲得的情報表明,美國人原則上同意把戰略防禦機先計畫暫時擱置下來。國安會主席報告說。我們還不知道他們要我們對此作出什麼程度的讓步,也不知道他們在自己的方案中準備作多大的讓步,但這總歸是美國人姿態上的改變。   我覺得這難以置信,雅佐夫陳述自己的看法。他們的計畫正在順利進行這是你上星期親口對我說的,格拉西莫夫。   在美國政府中有些持不同政見的人,而且中情局內部也有可能正在進行一場權力鬥爭。這是我們剛剛瞭解到的。反正這就是我們獲得的情報,我們覺得它相當可靠。   這相當令人吃驚。人們轉過頭去看著說話的外交部長。他似乎對此不以為然。美國人在這個問題上的態度十分強硬。你只說相當可靠,但不是完全可靠吧?   情報來自高層官員,但還沒有得到充分證實。本週末前我們將知道更多的情況。   坐在會議桌四周的人們頻頻點頭。美國代表團將於星期六抵達,不過談判被安排在下星期一開始,美國人將有三十六小時來適應時差問題。在這段時間內,除了在科學院為他們舉行一次歡迎午宴之外,沒有安排其他活動。   這則消息顯然會使我的談判小組十分感興趣,但我總覺得有些詫異,尤其是因為我們前不久還在這裏聽過有關我們的戰略防禦計畫明星計畫的簡介。   我們有理由認為美國人已經知道我們在搞明星計畫,格拉西莫夫從容地說道。也許他們已經清楚地瞭解到我們的進展情況。   明星計畫被洩漏了嗎?另一位委員問道。怎麼洩漏的?   我們還不清楚。目前已在調查。格拉西莫夫答道。他特別注意不向雅佐夫那邊看。下一步棋該你了,國防部長同志。   這麼說美國人也許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們是想讓我們的計畫報銷,而不是想把他們的計畫擱置下來。亞歷山德羅夫說道。   他們認為我們在這方面的努力是反其道而行,外交部長頗為不滿地說。如果我能把真正的議題告訴我的手下那該多好!   雅佐夫元帥?奈莫諾夫請國防部長發表意見,他卻不知道自己正把自己的人推向問題的焦點之中。   到目前為止,格拉西莫夫對雅佐夫依然捉摸不透,也不知道他在主人面前提起那樁在政治上會連累自己的菲利朵夫案件時,會不會產生什麼不安全感。這下子他可以得到答案了。雅佐夫擔心這種可能性不,應當說是確定無疑,他進行著自我辯白。雅佐夫現在也該明白了,我們會讓他身敗名裂的。同時他也擔心奈莫諾夫不會冒政治風險來救他的命。我不是投過雅佐夫和瓦尼耶夫的票嗎?如果是這樣,那麼我懷疑在我取代了總書記之後,還會不會讓雅佐夫留在政治局。現在就看你的了,雅佐夫   我們已經解決了雷射光功率輸出上的問題。剩下的問題在於電腦控制方面。在這方面我們的技術仍遠遠落後美國人,因為他們的電腦工業相當發達。上星期格拉西莫夫同志還替我們介紹過一些美國在控制程式方面的情況,但是我們還沒有開始研究它,就聽說情況又起了變化。   當然我這不是在批評國安會   果然!此刻格拉西莫夫心裏已經有數了。他這是在說給我聽的。而且是最精采的部分這間房間裏沒有人明白剛才所發生的事,就連亞歷山德羅夫也一樣。   實際上,這已經把技術方面的問題說得很清楚了。不過這只是個技術問題,同志們。這個問題也是可以解決的。我認為我們已走在美國人前面。如果他們知道這一點,他們是會害怕的。在這個問題上,我們的談判立場向來只反對以太空為基地的防衛計畫,從來不反對陸基防衛計畫,因為我們知道,我們的陸基系統與美國人的相比,顯然占了優勢。也許美國人的立場改變也證實了這一點。倘若如此,我建議無論如何都不能用明星計畫來和他們作交易。   這個意見有道理,格拉西莫夫立即便作出了評論。雅佐夫提出了一個很有見地的看法。與會的人們點著頭他們以為自己明白了,其實他們是大錯特錯,錯得連他們自己都不敢想像這時國安會主席和國防部長一個瞥了對方一眼,另一個揚了揚眉,一筆交易已經作成了。   討論繼續進行。這時格拉西莫夫轉過頭去看坐在首席上的總書記。奈莫諾夫興致勃勃地看著大家熱烈辯論,有時還記點東西,所以他沒有注意正在盯著他看的國安會主席。   不知道那把交椅是不是要比我這把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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