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小說園地 迫切的危機

第19章 第十五章 傳遞信息者

迫切的危機 湯姆.克蘭西 10977 2023-02-05
  克拉克走出聖地牙哥的聯合航空公司班機,租了一輛汽車駛往附近的海軍基地。到海軍基地去的路不遠。每當他看到高高聳起的藍灰色軍艦艦體的時候,強烈的懷舊感便油然而生。他曾經當過海軍。雖然他當時年輕,頭腦比較簡單,但海軍在他腦海中留下的印象是美好的。那時候,世界上的事情遠沒有現在這麼複雜。   遊騎兵號航空母艦上十分忙碌。克拉克把車停在艦員停車場的遠端,繞過正在緊張進行裝卸運輸作業的卡車、吊車和其他車輛,朝碼頭走去。航空母艦八小時以後出港,現在數千名艦員正在做出港的準備工作,把各種各樣的補給品裝上軍艦。航艦的飛行甲板上只有一架老式的F|四幽靈戰鬥機,它的發動機已被拆除,現在僅供訓練飛行甲板新地勤人員之用。航艦的艦載機分散停放在三個海軍機場,航艦出港以後再飛回母艦。這樣,艦載機駕駛員就可以避開航艦出港前常有的喧囂。但有一名駕駛員例外。

  海軍陸戰隊的一名下士在官方來賓的登記本上寫上了克拉克的名字,然後陪他到軍官專用的舷梯旁邊。下士核對了登記本上的名字,拿起電話機,按規定打了一個電話。克拉克順著舷梯一級一級往上走,到了航艦的機庫艙甲板,然後尋找階梯到飛行甲板去。如果沒有人帶領,想在航空母艦上找到自己要去的地方不大容易,但一般來說,只要總是向上走,很快就可以走到飛行甲板。克拉克就是這麼走的。到了飛行甲板,他朝著前面右舷的升降機走去。升降機旁邊站著一位身穿卡其布軍襯衣、戴美國海軍中校銀葉領章的軍官。他襯衣的一側口袋上方有一顆金星,表示他在海上擔負指揮職務。克拉克要和一位A|六闖入者攻擊轟炸機中隊長接頭。   你是詹森吧?克拉克問道。詹森今天很早就飛到這裡來和克拉克接頭。

  是的,先生。我叫羅伊.詹森。您是卡爾森先生?   克拉克笑笑。差不多。他示意詹森跟他到艦艏去。飛行甲板上現在沒有什麼人,大部份裝載工作都在艦艉進行。他倆沿著黑色的防滑甲板向艦艏走去。航艦的飛行甲板看起來和鄉下的柏油路面差不多。從碼頭傳來的嘈雜聲音很大,加上從海岸方向吹來的、速度達十五節的風,他倆要大聲講話才相互聽得見。雖然有幾個人能夠看見他們談話,但大家都在飛行甲板上忙碌,不大可能會注意他們。而且,在飛行甲板上也不可能有竊聽裝置。克拉克遞給詹森一個信封,讓詹森看了看信封中的內容以後又把信封拿了回來。這時,兩人快走到艦艏盡頭了。他們在兩道彈射滑軌之間站住。   是真幹?   對。幹得了嗎?

  詹森注視著海軍基地,想了一會兒。   沒問題。誰在地面指示目標?   不方便告訴你不過你想知道的話,就是我。   按計畫,航艦編隊不往那個方向開,你知道   計畫已經變了。   炸彈呢?   炸彈明天裝上沙斯塔號。炸彈將漆成藍色,很輕   我知道。幾個星期前我在中國湖上空扔過一枚這樣的炸彈。   三天以後,你們的大隊長會接到命令,通知他改變演習計畫。但他不會知道是什麼原因,其他人也不會知道。炸彈空運到航艦上來的時候,我們派一名技術代表隨機前來。他將在航艦上指導實施這次行動。你把判定轟炸效果的錄影帶交給他。除他以外,任何人都不准看這些錄影帶。帶子由技術代表帶來,是黃紫色的,不能和別的錄影帶搞混。你的轟炸領航員能保守機密嗎?

  不洩漏行動命令?詹森中校問道。沒問題。   很好。具體細節由技術代表登艦以後和你談。他先向大隊長報告,但他會要求和你見面。見面以後,你們即使再相遇,也不能交談。大隊長會知道這是一次秘密行動。如果他問,就告訴他這是一次投彈演習,目的是試驗新式武器。克拉克揚了揚眉毛。實際上就是一次投彈演習,對不對?   轟炸目標是什麼人   什麼人?你沒有必要知道,也不應該知道,克拉克說。要是你幹不了,現在就告訴我。   嘿,我說過我幹得了。我不過有些好奇。   你在軍隊已經好些年了,知道哪些該問,哪些不該問。克拉克把話說得很婉轉。他想把意思講清楚,但又不想傷害詹森的自尊心。   好吧。   突騎兵號航空母艦將參加一次大規模的編隊演習,目的是檢查戰備情況,為航艦在印度洋部署而作準備。演習時間為三週,內容包括從艦載機在母艦降落到途中補給等各種強化訓練項目,還包括一艘從西太平洋返回的航空母艦對編隊進行的一次模擬攻擊。詹森中校已經聽說,演習將改在離巴拿馬三百英里的海面上舉行,而不是在更遠的海面舉行。詹森中隊長很想知道誰有這麼大的權力可以讓由三十一艘軍艦組成的編隊改變船行路線。編隊中有些軍艦耗油量很大,是有名的油老虎。這件事說明他剛剛接到的這道命令是由高層領導人發出的。詹森是個細心人。雖然他接到了非常正式的電話叫他到艦上來接頭,雖然卡爾森先生親手交給他的命令,把他應該了解的情況都告訴了他,但是,如果能有一點別的情況來加以證實,則更好。

  就這樣吧。你需要預先得到通知的時候,我們會告訴你的。你算一算,提前八個小時通知你,時間夠不夠?   夠了。我叫軍械師把炸彈放在一個比較方便的地方。你在地面上要小心,卡爾森先生。   我一定小心。克拉克和詹森握了握手,然後朝艦尾方向走去,自己找路下艦。兩個小時以後,他得搭另一架飛機離開這裡。      這兩天,莫比爾警察的情緒特別低落。他們的一位同事在光天化日之下遭到射殺,實在太糟了。布雷登太太不該出門來看發生了什麼事,結果自己中了兩彈。醫生原已經差不多把她搶救過來,但三十六個小時以後,她也死了。警察能夠找到的唯一證人是一名連領取駕駛執照都不夠格的孩子,他說他用爺爺的馬林式步槍擊中了一個殺人犯。警察在地上確實發現了一些血跡,但血跡並不能完全證實孩子的話。當然,警方倒是寧願相信是布雷登開槍擊中了殺人犯,但經驗豐富的專門調查殺人案的警官知道槍管只有兩英寸長的小手槍幾乎是毫無用處的,除非是在十分擁擠的電梯裡朝人開槍。密西西比州、阿拉巴馬州、佛羅里達州和路易斯安那州的每一名警察都在尋找一輛藍色的樸利茅斯牌小型貨車和車上的兩名男子。這兩人,都是黑頭髮,中等身材,帶有槍枝,十分危險,是殺害布雷登巡佐的嫌疑犯。

  星期一下午,一位關心此案的公民阿拉巴馬州,像他這樣的公民還有一些發現了那輛小型貨車,並打電話報告了當地的郡司法行政長官辦公室,該辦公室又打電話報告了莫比爾市警方。   那孩子的話沒錯,負責此案的警官說。躺在貨車後部的屍體看起來真令人噁心。在六月的阿拉巴馬州,在鎖著的汽車裡放了兩天的屍體都是這種噁心樣子。儘管屍體令人噁心,但死者腦袋後面的頭髮線上可以看到一個洞,確實是點二二英寸口徑的子彈打的。毫無疑問地,殺人犯是坐在駕駛座右邊的椅子上,由於腦部受傷,大量出血而致死的。此外,還發現了一件事情。   我見過這個傢伙,他是個販毒份子,另一位警官說。   那麼,厄尼有什麼事情和他牽扯上了呢?

  老天才知道呢。他孩子怎麼辦?警官問道。他們失去了爸爸媽媽我們能對公眾說他們的父親是一名與毒品有牽連的警察嗎?他們的爸爸媽媽都不在了,我們能這樣說嗎?   他們兩人互相看一眼就知道對方同意不能這麼說。他們要想辦法使厄尼成為英雄,他們也相信有人會大大讚揚那個名叫桑德森的孩子。      你有沒有意識到你幹了些什麼?科特茲問道。他在進來以前就告誡自己不要發火。在這個由拉丁美洲人組成的組織裡,他的聲音將是而且必須是唯一的代表理智的聲音。他們將像羅馬人重視貞操一樣尊重他的意見。理智和貞操一樣,是一種別人擁有的、罕見而令人欽佩的東西。   我給了美國人一個很好的教訓,埃斯科韋多帶著傲慢的神情耐著性子回答說。他的這種態度幾乎使費利克斯.科特茲難以自制。

  那麼,他們的反應是什麼呢?   埃斯科韋多做了一個表示權力和滿足的手勢。像蟲子一樣咬了我們一口。   你要知道,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重要情報來源,讓你一下子給毀了。   什麼情報來源?   美國聯邦調查局局長的秘書,科特茲帶著得意的微笑回答說。   那你再也不能利用她了?埃斯科韋多感到困惑不解。   真是個傻瓜!除非你想要他們把我抓起來,老闆。真的把我抓起來,那我就再也不能為你效勞了。本來我們可以利用這個女人提供的情報,只要不出差錯,可以利用她好多年,我們可以察覺他們向我們的組織滲透的企圖。本來我們可以發現美國人將採取什麼樣的新手段,這樣我們可以深思熟慮,小心謹慎地採取對付辦法,保護我們的活動,同時可以讓他們獲得一些成功,使他們認為自己的工作有進展。科特茲差一點要說出自己已經知道那些飛機失蹤的原因,但他忍住了。他控制住了自己氣憤的心情。科特茲開始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取代坐在辦公桌後面的埃斯科韋多。但是,要做到這一點,他首先必須讓卡特爾裡的人認識到他的價值,然後逐步向卡特爾的其他犯罪份子證明他比埃斯科韋多這個傻瓜有用得多。最好先讓他們自作自受一陣子。如果他們能夠意識到一個受過專業訓練的情報人員和一幫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富得流油的走私份子之間的區別,那就更好了。

     雷恩透過飛機的舷窗凝視著離飛機四萬二千英尺的海面。大人物的待遇並不難習慣。作為部門長官,他可以乘坐專機,從安德魯空軍基地直飛位於比利時蒙斯的北約總部附近的一個軍用機場。他將代表中央情報局參加半年一度的會議,與歐洲盟國的情報機關同行們會晤。這次會議對他來說十分重要。他要在會中作報告,儘量給大家留下好印象。雖然他認識參加會議的許多代表,但過去他只是詹姆士.葛萊的助手。現在,他要證明自己有能力取代葛萊。他會成功的。雷恩對此深信不疑。他帶了三名科長一起去開會。他在VC|二○A式專機上有非常舒適的座位。這些都說他現在是多麼重要。他不知道伊邁.胡克博到哥倫比亞去的時候乘坐的也是這架飛機。雷恩不知道這一情況也好。儘管他受過高等教育,他的迷信心理還是很重。

     作為負責調查的執行助理局長,比爾.蕭現在是聯邦調查局裡職位最高的官員。在總統任命新局長並得到參議院批准以前,由他代理局長職務。任命新局長恐怕還要一段時間。今年是大選年,隨著夏季的到來,人們想的是兩黨總統候選人全國提名大會,而不是新的任命。奇怪的是,蕭對此倒一點也不在乎。短時期內不會任命新局長意味著要由他來處理聯邦調查局的事務,而處理胡克博被害這一重要案件,局裡要有一名有經驗的警官來掌舵。對蕭來說,政治上的現實並不十分重要。聯邦調查局負責調查處理犯罪案件。對他來說,胡克博被害一案壓倒一切。他採取的第一個行動就是把他的老朋友丹.摩瑞叫回來,由他具體負責這一案件。處理這一案件至少有兩方面的工作:一是在哥倫比亞進行調查,二是在華盛頓進行調查。摩瑞曾在倫敦擔任法律專員,因此具有必要的政治敏感性,並且知道這一案件國外部分的處理可能不會令聯邦調查局滿意。這天早晨七點,摩瑞走進蕭的辦公室。兩天來,他倆都沒好好睡覺,但在飛機上他們可以睡一會兒。胡克博局長的葬禮今天在芝加哥舉行,他們將搭飛機去參加。局長的遺體由同一架飛機運去。   有什麼情況嗎?   摩瑞輕輕打開公文夾。我剛和駐波哥大的莫拉萊斯通了電話。他們抓住的那個殺手是M|一九游擊隊的一名追隨者,什麼情況也不了解。他名叫赫克特.比恩特,二十歲,安第斯大學的退學學生學習成績很差。很明顯地,當地警方對他施加了一點壓力莫拉萊斯說他們在處理此案時使了不少勁但這個傢伙知道的情況很少。幾天以前,這幫殺手得到通知說有一項重要行動要他們執行,但他們直到行動前四小時才知道是什麼行動,以及在哪裡執行行動。他們除了知道汽車裡有大使外,並不知道還有其他什麼人。對了,在另外一條路線上還有一幫殺手。波哥大警方手頭有一些嫌疑犯的名單,他們正在全城進行徹底搜查。我看搜查不會有什麼結果。這幫殺手只是被僱用的刺客,知情的人早就遠走高飛了。   他們發射火箭彈的那兩幢房子呢?   兩個房間他們都是強行闖進去的。他們事先一定已經選好這兩個房間。時間一到,他們就闖進去,把主人綁了起來實際上用的是手銬然後就等著汽車來到。整個謀殺行動說明,這幫人是真正的職業殺手。摩瑞說。   四個小時前才得到通知?   對。   那就是說,飛機從安德魯空軍基地剛起飛他們就知道了。   摩瑞點點頭。這說明,我們這方面有人洩露機密。飛行計畫表上填的是飛往格瑞納達飛機最後也確實是飛往格瑞納達的。飛行計畫是在離目的地還有兩小時航程的時候才改變的。哥倫比亞只有司法部長知道伊邁要到他們國家去,可是他是在飛機降落前三小時才告訴別人安排接待的。那時,政府的其他高級官員才得知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發生,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我們的M|一九游擊隊朋友們發出了戒備命令,但他們知道的訪問時間和暗殺時間對不上。除非哥倫比亞司法部長洩密,否則就可能是我們這裡有人洩密。莫拉萊斯說哥倫比亞司法部長不大可能洩密。他在當地被看作是哥倫比亞的奧利弗.克倫威爾。他像上帝一樣誠實,像獅子一樣有膽量。他沒有情婦之類的人,因此沒有洩露機密的對象。洩密發生在我們這一方面,比爾。   蕭揉了揉眼睛,想再喝點咖啡提神。但是他體內提神的咖啡因已經夠多的了。說下去。   我們已經詢問了知道這次訪問的每一個人。不用說,每個人都說沒對別人講過。我已經下令叫局裡的特工到法官那裡取一張傳票,以便檢查電話通話記錄,但我並不指望能夠發現什麼線索。   還有   安德魯空軍基地的工作人員?摩瑞笑了笑。他們也在被調查人員名單上,一共大約四十人,都是重要人物,他們可能知道局長搭飛機出訪。這四十個人中包括飛機起飛後一小時才得知出訪消息的人。   物證情況呢?   嗯,我們拿到了一具火箭筒和其他各種武器。天哪,出事後哥倫比亞軍隊馬上作出反應,衝進了一幢他們知道會有重武器的房子,真有膽量。順便說一句,M|一九游擊隊也用蘇聯集團的輕武器,可能是透過古巴購買的。我想請蘇聯人幫我們鑑定一下火箭彈的批號和裝運時間。   你看他們會和我們合作嗎?   他們不會不合作的,比爾。我們倒可以看看他們大講特講的公開性是真還是假。   好吧,那你問問看。   物證其他方面的情況很清楚,可以證實我們已經了解的一些情況,但僅此而已。也許哥倫比亞人能夠透過M|一九游擊隊追查火箭彈的來源,但我想他們不會這樣去做。他們和這個組織打交道已經很久一段時間了,知道它很難對付。   嗯。   你看來有點太累了,比爾,摩瑞說。現在我們可以叫年輕的特工多幹點,我們這些老傢伙應該知道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累了。   對。嗯,我還有點東西要看呢,蕭用手指指辦公桌。   飛機什麼時候起飛?   十點三十分。   好了,我回辦公室去睡一會兒。我建議你也睡一會兒。   蕭認為這個主意不錯。十分鐘以後,他也開始睡覺。儘管他喝了不少咖啡,但依然很快就睡著了。一小時以後,莫伊拉.沃爾夫比蕭的行政秘書早幾分鐘來到蕭的辦公室門口。她敲了敲門,但沒有回答。雖然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對蕭先生說,但她不想自己推門進去,不想去打擾他。她可以等一等,等大家都上飛機以後再對他說。   嗨,莫伊拉,蕭的行政秘書對莫伊拉說。這時她正想離開辦公室門口。有事嗎?   我想見蕭先生,可是我猜他可能在睡覺。自從他一直很忙。   是的。看來妳也需要好好休息。   也許今天晚上可以了。   要我告訴他   不用了,我在飛機上會見到他的。      聯邦調查局派人到法官那裡去取傳票的時候出了一點小差錯。去取傳票的特工在聯邦檢察官那裡把發傳票法官的姓名搞錯了,而星期一早晨那位法官又來得晚。因此,這位特工一直在接待室裡等到九點半。十分鐘以後,他拿到了傳票。幸好電話公司不遠,開車一會兒就到,而且在當地的貝爾公司辦公室可以查到要查的所有通話帳單記錄。總共查到大約一百多個通話人的姓名,二百多個電話號碼,六十一張信用卡,其中有的信用卡不是美國電話電報公司發的信用卡。這位特工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抄了一份清單,又把抄下來的號碼仔細核對了一遍,確保抄的單子沒有錯誤和遺漏才離開。他是幾個月以前剛從學校畢業的新手,聯邦調查局華盛頓地區局是他的第一個任職單位,他的工作主要是為資深特工跑腿,學習如何當特工。他對抄下來的單子不夠重視。譬如說,他就不知道單子上某一個電話號碼前加了五八這個數字,表示這是一個打到委內瑞拉的國際電話。他還年輕,缺乏經驗,在中午以前他就會認識到這一點。      他們乘坐的是VC|一三五型運輸機,是老式的波音七○七客機的軍用型。飛機沒有乘客們喜歡的窗戶,但有一扇很大的貨艙門,可以很方便地把胡克博局長的遺體推進機艙。遺體將運往芝加哥安葬。總統搭乘另外一架飛機,將比這架飛機早幾分鐘抵達奧黑爾國際機場。總統在教堂和墓地都將會致詞。   蕭、摩瑞和聯邦調查局的其他幾位高級官員乘坐第二架飛機。這架飛機經常用於運送遺體和執行其他類似任務,機艙前部有專門設備,可以把靈柩固定在艙內。機艙的這種結構使艙裡的乘客在整個航程只能看著發亮的橡木棺材,機艙連一個可以轉移注意力的小窗戶都沒有。不知什麼緣故,乘坐這樣的飛機使蕭等人對胡克博的遇害更感到悲痛。途中誰也沒有講話,只有渦輪風扇發動機低沉的啜泣聲為活人和死者作伴。   但這架飛機是總統專機隊中的一架,機上有總統進行通訊所必需的一切設備。一位空軍中尉走到機艙後部,找到摩瑞,然後把他帶到前面的通信艙。   沃爾夫太太的座位在通道邊上,離聯邦調查局高級官員的座位有三十英尺。她還在流淚。她雖然想著應該把某些情況告訴蕭先生,但現在時間和地點都不合適,是不是?不管怎麼說這件事關係也不大就是昨天下午一名特工向她詢問情況的時候,她犯了一個錯誤。那是因為局長遇害對她的打擊太大了,真的。局長遇害的事實使她使她難以接受。在過去幾年裡,她生活中遭受的打擊太多了。局長遇害在她思想上造成的打擊使她怎麼說呢?使她糊塗了。是不是糊塗了?她也說不清楚。但現在不是告訴蕭先生的時候。今天是悼念她最好的上司的時候。伊邁對她非常關心,就像她關心伊邁的保鑣一樣。摩瑞先生有什麼事從靈柩旁邊走到前面去了。上飛機的時候,她曾用手輕輕摸著靈柩,向胡克博局長作了最後的告別。   通話不到一分鐘就結束了。摩瑞從狹窄的通信艙裡出來。和往常一樣,他沒有顯露表情。莫伊拉發現,他在太太身旁坐下以前沒有再看靈柩,而是順著通道向機艙後面看了看。   噢,混蛋!摩瑞坐下來以後自言自語地說。他太太把頭轉了過來。這可不是在葬禮上說的話。她輕輕地碰了碰丈夫的手臂,但摩瑞只是搖了搖頭。摩瑞轉過頭來看她的時候,她發現丈夫的表情不是悲痛,而是悲傷而已。   飛機飛了一個小時多一點。儀仗隊穿著整齊的制服,從機艙後面走到前面,抬起靈柩。儀仗隊先下飛機,接著其他乘客下飛機。他們看到很多人已經在機場的跑道上等他們,遠處有電視攝影機的鏡頭對著人群。儀仗隊抬著靈柩緩緩前進。儀仗隊前面是兩面旗幟,一面是國旗,一面是聯邦調查局的旗幟。第二面旗上有忠誠|勇敢|正直的聯邦調查局訓言。摩瑞看著聯邦調查局的旗幟在微風中飄動,看著旗上的訓言在風中捲曲擺動,想到這些詞語是多麼捉摸不定啊。但他現在還不能對蕭說。那樣做會被人注意的。      嗯,現在我明白為什麼要把機場炸毀了。查維斯正在兵營中他們班的房間裡,收看關於葬禮的電視實況轉播。對他來說,現在一切都清楚了。   可是他們為什麼叫我們撤出來呢?維加問道。   我們要回去的,大熊。我們要回去的地方空氣可能比較稀薄。      拉森沒有必要收看電視報導。他正趴在一張地圖上,把麥德林西南方在已知提煉毒品的地點和可能是提煉毒品的地點一一標出。他對這個地區很熟悉誰不熟悉呢?但是,要把這些地點的具體位置標出來那就不大容易了。這又是一個技術問題。美國發明了現代偵察技術,又花了將近三十年的時間不斷使其完善。拉森現在在佛羅里達。據說有一架新飛機不知什麼原因出了毛病,他飛到美國來名義上是為了把這架飛機開回去。   我們注意這些提煉毒品的地方有多久了?   才一、兩個月,賴特答道。   即使情報資料很少,要確定提煉毒品的地方也不是很難。這一地區的所有城鎮和鄉村,甚至每一棟房子都標在地圖上。既然差不多所有的城鎮、鄉村和房舍都有電燈,因此很容易被發現。這些地方一經確認,電腦就把它們從地圖上自動抹去。剩下的發光點就不是城鎮、鄉村和農舍了。當然,有些發光點是正常的,或者是比較正常的。如果一個發光點在一週之內出現兩次以上,情報分析人員就武斷地假定這不是他們感興趣的地方,並把它從地圖上抹去。這樣,地圖上最後還留下大約六十個發光點,這些發光點的出現與消失與地圖和照片旁的一張表格相符。每一個發光點都可能是用古柯葉提煉古柯鹼的地方,不是哥倫比亞童子軍的野營地。   我們不能用化學方法來確定提煉古柯鹼的地方,賴特說。我計算過,提煉可卡因時揮發到空氣中的乙醚和丙酮的量比指甲油清洗劑中揮發出來的量高不了多少,更不用說在這種環境裡還有各種常見的生化反應過程。這裡是叢林,是吧?很多東西在地面腐爛,同時釋放出各種各樣的化學物質。因此,我們只有透過衛星用紅外線進行偵察。他們還是在晚上進行提煉?這是什麼緣故?   拉森咕噥了一聲,表示同意賴特的看法。以前軍隊曾經積極搜捕提煉古柯鹼的人,晚上提煉這種做法是從那時傳下來的。他們現在還是這樣,我看主要是出於習慣。   嗯,這對我們有利,是不是?   我們準備採取什麼行動?      摩瑞從未參加過猶太人的葬禮,但看來和天主教徒的葬禮差不多。葬禮上祈禱所用的語言他聽不懂,但祈禱的內容卻差不多。上帝,我們把一個好人送還給祢,感謝祢讓他和我們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總統的悼詞是白宮最好的撰稿人起草的,引用了舊約全書、猶太教法典和新約全書的一些章節,聽來特別令人感動。總統說到了正義,說正義是世俗的上帝,伊邁.胡克博的一生就是為正義獻身的一生。當總統在悼詞部份告誡人們不要尋求報復的時候,摩瑞感到感到這些話好像不大對頭。悼詞像詩一樣,寫得很美,但摩瑞覺得總統好像又是以一個政客的口氣講話。摩瑞心想:是不是我對總統的講話抱有譏諷態度呢?摩瑞是警察。正義對他來說,就是讓犯罪份子受到應有的懲罰。儘管總統在講話中用了政客們常用的詞語,但很明顯地,總統和他的想法是一致的。摩瑞感到這就行了。      士兵們看電視報導的時候,很少有人講話。有幾個人在磨刀石上磨刀,但多數人都坐在電視機前收看總統致悼詞。在胡克博被刺以前,雖然他們之中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但現在他們都清楚是誰殺害了他。查維斯是第一個作出正確判斷的人。不過,作出這樣的判斷並不需要很豐富的想像力,是不是?他們以一種遲鈍的心理接受了這一未公開宣佈的消息。這一事件再次證明,他們的敵人對他們國家最重要的象徵之一就是他們已經發動了直接進攻。靈柩上蓋著他們的國旗,葬禮上還有死者生前所在機構的旗幟。但對付敵人不是警察的任務,對不對?當他們的總司令在發表看法的時候,士兵們在沉默中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葬禮剛播完,房門就打開了,門口站著他們的指揮官。   我們今天晚上回去。好消息:這次去的地方比上次去的地方要涼快一些,拉米雷茲對士兵們說。查維斯對維加揚了揚眉毛。      遊騎兵號航空母艦在一隊拖船的幫助下頂著波浪緩緩駛離碼頭。護航的軍艦已經駛出軍港,正冒著太平洋的大浪進行編隊。一小時以後,遊騎兵號駛出港口,速度為二十節。又過了一小時以後,艦載機開始飛回航艦。首先在航艦甲板上降落的是直升機,其中一架直升機加油以後又起飛,在航艦右前方空中擔負飛機救援任務。首批在航艦降落的固定翼飛機是詹森中校率領的闖入者攻擊轟炸機中隊。在降落前,詹森在空中看到了正開始加速的彈藥船沙斯塔號。這是一艘參加途中補給演習的船隻。補給船隊跟在航艦編隊的後面,離編隊大約兩個小時的航程。詹森知道沙斯塔號上裝有要由他投擲的炸彈。他已經知道要轟炸的是什麼性質的目標了。雖然他不知道具體目標是什麼,但他心裡已經大體有數。飛機降落以後他從座艙中爬出來的時候,他想,知道大體目標也就夠了。今天早些時候有人告訴他要注意附帶損傷。對此,他倒並不十分擔心。附帶損傷,這名詞真怪,他心裡想。由於命運的選擇,有些人剛好出現在不該在的地方,因而被炸死,而隨隨便便地用附帶損傷來稱呼他們,多妙啊!他為這些人難過,但也不是很難過。      那天下午很晚,克拉克才到達波哥大。機場上沒有人接他,他像往常一樣租了一輛車。他開車離開機場一小時以後,把車停在一條小路上。他在那裡焦急地等了幾分鐘,另一輛車才跟上來停在旁邊。開車的是中央情報局波哥大情報站的一名特工。他交給克拉克一個包裹,沒說一句話就又開車走了。包裹不大,大約有二十磅重,一個結實的三腳架佔了包裹一半的體積。克拉克把包裹輕輕地放在乘客座位前的地板上,然後也開車走了。克拉克一生中已經好幾次替他人傳遞信息了,但以往傳遞的信息的份量都沒有這次重。這次傳遞信息的方式是他想出來的。嗯,或者說,主要是他想出來的。想到這裡,他覺得特別愜意。      葬禮結束以後兩小時,VC|一三五型飛機又起飛了。他們沒有在芝加哥守靈,太遺憾了。守靈是愛爾蘭人的習慣,不是東歐猶太人的習慣,但丹.摩瑞確信,胡克博肯定會同意大家給他守靈的。他也會理解在今晚的通宵宴會上,人們會頻頻舉起啤酒杯和威士忌酒杯對他表示懷念,他在九泉之下也許會含笑呢。但現在,摩瑞沒有時間去多想這些事情。摩瑞叫妻子想辦法和蕭太太兩人坐到對面的座位上去,這樣他就可以坐到蕭身邊的座位上。蕭當然馬上就注意到摩瑞坐在自己旁邊了,但他一直到飛機進入水平飛行狀態以後,才向摩瑞提出這一十分明顯的問題。   什麼事?摩瑞把幾小時以前從傳真機上取下的紙條遞給蕭。   哦,胡扯!蕭低聲罵了一句。不可能是莫伊拉,不可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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