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小說園地 迫切的危機

第13章 第九章 初次交鋒

迫切的危機 湯姆.克蘭西 18238 2023-02-05
  所以,你埃斯科韋多冷眼注視著拉森,就像一位生物學教授看著一隻關在籠子裏的小白鼠。他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要懷疑拉森,但他正在火冒三丈,而拉森離他最近,當然火氣就衝著拉森來了。   但是拉森已經習慣了。所以,我不知道,老闆。埃內斯托是個好飛行員,好學員;另一位叫克魯茲的也很好。飛機上的發動機幾乎是新的都才使用了二百小時。飛機的機體雖說已有六年,可是那也並不足為奇,一直保養得很好。北邊那一帶的天氣也挺好,猶加敦海峽上空只不過有點稀疏的高空雲而已。拉森聳聳肩。飛機失蹤的事情,老闆,不是每次都能說清楚原因的。   他可是我侄子!這叫我怎麼向他母親交代?   你問過墨西哥那邊的機場了嗎?   問過了!連古巴、宏都拉斯、尼加拉瓜那邊的,我也都問過了!

  也沒有聽到遇險信號嗎?在那一帶的輪船、飛機也沒有什麼報告?   沒有,什麼也沒有。由於拉森問題提得很在行,埃斯科韋多的火氣消了些。   如果是由於電器故障,他也許已經降落在哪裏了,不過,我看可能性不大,老闆。要是他們已經安全降落,到現在我們也該知道了。很遺憾哪,老闆,他很可能是失蹤了。以前有過這種事,今後也還會有。   還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埃內斯托和克魯茲另有打算,已經在規定的目的地之外的什麼地方著陸,已經把機上帶的四十公斤貨賣掉了,並決定銷聲匿跡。不過這種可能性他們倒沒有去多想。毒品問題連提都沒有提,因為拉森只是個技術顧問,不是這次行動的成員,他本人也要求不參與此事。埃斯科韋多相信拉森,認為他說的是實話而且不帶偏見。他覺得拉森這個人向來如此,拿他的錢,替他幹事,而且幹得不錯;再說,拉森並不是傻瓜他知道撒謊、搞兩面派,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他們的談話是在麥德林埃斯科韋多的豪華公寓房間裏進行的。這套房間佔據了全樓的最上一層,下一層住著他的僕人和隨從。控制電梯的人清楚地知道哪些人可以上去,哪些人不能上。有人專門負責監視外面街上的動靜。拉森心想,至少他不用耽心有人會偷偷卸走他車輪外側的輪軸蓋。其實,他也想搞明白到底埃內斯托出了什麼事。僅僅是出了某種事故?過去這類事故倒是不少。之所以請他來擔任飛行教官就是因為他們飛行技術太差,走私行動中已經損失了不少飛機。但是,拉森並不是傻瓜,他想到了最近從蘭格利那邊來的一些客人的命令;他在農場那邊受過訓練,是不應當相信什麼巧合的。某個行動就要開始了,這件事是不是意味著那個行動的第一步呢?   拉森不認為如此。中央情報局幾年前曾那樣幹過。他覺得那樣幹的確很不好,但那卻是事實。

  你說他的飛行技術很不錯?埃斯科韋多問。   是我親自教的,老闆。他飛過四百小時,技術相當好:作為一名年輕的飛行員,應該說他對各種儀錶掌握得是相當不錯了。我唯一耽心的是他喜歡超低空飛行。   是這樣嗎?   在水面上超低空飛行很危險,尤其是在夜間,很容易迷航。如果你老是看著窗外而不注意觀察儀錶,就會忘記哪邊是水,哪邊是天連有經驗的飛行員不小心這樣做,結果也會栽進海裏的事也不乏其例。不幸的是,飛得很低很好玩,而且許多飛行員,尤其是年輕的飛行員都認為敢不敢低飛是具不具有男子漢氣概的一種檢驗。其實這種看法很愚蠢,飛久了就會明白的。   你說過好的飛行員應當小心謹慎?   我對每個學員都是這樣說的。拉森嚴肅地答道。可是總是有人不聽。哪裏都一樣,這你可以去問世界上任何一位空軍教官。年輕的飛行員年少氣盛、缺乏經驗,經常做傻事。正確的判斷來自經驗往往要在經歷了十分嚇人的事情以後才能得到。僥倖活下來的人是懂得這個道理的,但並不是個個都能生還。

  埃斯科韋多品味了拉森的話,然後說:   埃內斯托很自傲。在拉森聽來,這像是在致悼辭。   我要再次查一下飛機的保養紀錄,另外再複查一下當時的氣象資料。   謝謝你這麼快就趕來,拉森先生。   一切聽你吩咐,老闆。我一有消息就向你報告。   埃斯科韋多把他送到門口,然後返身回到辦公桌後的椅子坐下。科特茲從邊門走進來。   怎麼樣?   我喜歡拉森,科特茲說。他說的是真話。他有點傲,但不過分。   埃斯科韋多點點頭表示同意。雖然是僱來的,但挺不錯。   跟你一樣。科特茲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但並未做出反應。他問道:這些年損失多少架飛機了?   我們是十八個月前才建立檔案的,從那時到現在共有九架。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我們才收了拉森。我覺得那些事故都是飛行員自己的失誤和保養不良造成的。事實證明卡洛斯是個很棒的教官。

  但他從不願意介入此事?   是的。他人比較單純,過得很舒服,喜歡幹什麼就幹什麼。關於這方面的事例可以舉出很多。埃斯科韋多漫不經心地評論著。你已經瞭解過他的背景了吧?   是的,一切查對無誤。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萬一他是披著偽裝的,事情也能查清楚。這句話要是出自一個普通人之口,就會是:不過你總不能懷疑每個人吧。埃斯科韋多還沒有懷疑每一個人,這不過是他精明世故罷了,科特茲注意到了這一點。他的雇主對陰謀詭計見識得很多,他懂得對任何人都得懷疑。雖說他不是行家老手,但也不是傻瓜。   你認為   不。飛機出發時,他並不在附近,不可能知道會在那天夜裏起飛,我查過:當時他在波哥大,和他的情人在一起。他倆吃過晚飯早早就上床了。也許這是一次飛行事故,但是,我們剛剛聽說美國人打算搞什麼名堂就為了這件事,我看我們不應該把它看成是飛行事故。我想我應該回華盛頓一趟。

  能發現什麼呢?   我要爭取搞到一點他們在搞什麼的消息。   只是爭取?   先生,蒐集敏感情報是項藝術   只要花錢,什麼都能買得來!   這你就說錯了,科特茲微微瞪了他一眼說。掌握最機密情報的人用錢是絕對買不動的。那是危險的愚昧的以為忠誠可以用金錢買到。   那你怎麼搞?   這個問題得你考慮。不過我想你已經考慮過了。要想贏得這個人的信任,最好的辦法是說根本不存在信任這種東西。埃斯科韋多以為凡是花錢買不到的忠誠都可以用威脅手段去得到,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他這個雇主可就太蠢了。他總認為他使用暴力是遠近聞名的,別人聽到他的名字也會聞風喪膽,他卻不知道在運用暴力方面還有些人可以當他的老師呢。這個人身上有許多事情值得稱道,可是也有許多事情為人所不齒。從根本上看,他是個外行當然是個相當不錯的外行很善於從自己的錯誤中汲取教訓;但是卻缺乏正規的訓練,因此不懂得從別人的錯誤中汲取教訓而不去記住從別人的錯誤中得到的教訓還算是什麼情報訓練呢?他並不像直接從事秘密行動的人那樣需要情報和安全顧問,但是在這一方面,他們這些人都不須要徵求和採納別人的意見。他們出身於走私世家,他們在行賄和收買人方面的本領都是從實際中得來的,只是他們從未學會怎樣對付真正有組織的強大對手哥倫比亞人當然不在此列。美國佬還不具備與其實力相當的勇氣,這完全是這些人的運氣。如果說KGB在科特茲身上深深灌輸了什麼的話,那就是:運氣是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溫特斯上尉和兩位來自華盛頓的人,在埃格林基地特種作戰部隊一幢大樓拐角的一間辦公室裏觀看了他的射擊瞄準錄影。那兩位均身著空軍軍服,佩戴中校軍銜。此類軍銜的軍官屬中級軍官,進出這裏很方便,不用通報姓名。   打得很棒啊,老弟,其中一位誇獎說。   他還可以給我出個再難點的題目,溫特斯不帶絲毫情感說著,可是他沒有。   當時海面上情況怎樣?   三十英里之內沒有任何船隻。   把鷹眼機的錄影帶放放看,年長的那位中校命令道。他們使用的是四分之三英寸的錄影帶,這種帶子資料容量較大,頗受軍方青睞。帶子已經倒到位。螢幕上出現了畢奇飛機,在顯示器上看見的編號是XX一。此外還有許多目標,大多數可以明顯地看出是航空公司班機,飛得很高。水面附近也有許多目標,但是它們距作戰地帶都很遠。錄影帶還未放到擊落那架飛機就結束了。這與原來的計畫是相符的。原計畫規定鷹眼機只須把發現的這一目標移交戰鬥機即可;其乘員並不知道此後會發生什麼情況。此次作戰的方針很明確,而且截擊地帶是經過選擇的,為的是避開運輸航道。巧得很,那架毒品走私飛機飛得很低,這就限制了可能看見閃光和爆炸火光的距離。結果,沒有任何外人看到這次截擊戰。

  很好,年長的中校說。完全在任務的參數之內。他們關上了錄影機。   打了多少發?年長的中校問溫特斯。   一百零八發,上尉答道。火神這小東西很難控制,我剛一擊發就打出了這麼多。   把那架飛機打得像被鏈鋸鋸了一下。   一點不錯,長官。我本來可以早點擊發,可是你不是要求我盡量避開油箱的嗎?   是的。原來的設想是,一旦有人看見火光,就說埃格林的空軍在那裏進行射擊演習在那一帶打中靶機是常有的事。當然,根本沒有人看到,這更是求之不得的。   溫特斯不喜歡這樣偷偷摸摸地幹。對他來說,打下這些狗雜種完全是正大光明的事情。當初向他交代任務時,就對他說過販運毒品對美國的國家安全構成了威脅。這個說法本身就表明無論採取什麼手段來對付它都是合法的。作為一名空軍戰鬥機駕駛員,他所受的訓練就是為了用這種特殊手段對付對國家安全構成的各種威脅就像打活動靶那樣把它們在空中消滅。可是他念頭一轉,如果它真的是對國家安全的一個威脅,為什麼又不讓人民知道呢?但是,那不是他管的事,他只是個上尉,上尉只管幹就行了,不必多想別的。上頭有人說這樣辦好,他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夠了。幹掉這架雙發動機畢奇幾乎等於謀殺,但是,任何作戰行動都是如此。在奧林匹克運動會上每個人的機會都是相等的,但在你死我活的戰鬥中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果有人蠢到把屁股翹起來讓別人打,那當然不是他溫特斯的事,特別是如果他要對溫特斯的國家進行了戰爭行動,那就更怪不到他溫特斯頭上了。而那種行動就是對國家安全構成了威脅,難道不是嗎?

  再說,他已經事先給了胡恩管他叫什麼名字呢一個警告,不是嗎?如果那個蠢驢以為自己鬥得過這架全世界最出色的戰鬥機,哼,他現在一定是學乖了。活該!   在這一點上,你有什麼問題嗎,上尉?年長的那位中校問。   什麼問題呀,長官?我怎麼蠢到說出這種話呢!溫特斯想。      他們所抵達的簡易機場跑道比較小,簡直不太適合軍用運輸機起降。參加演藝船行動的四十四個人乘大客車前往彼得森空軍基地。該基地位於科羅拉多斯普林斯的空軍學院東面幾英里處。這當然是夜間行車。開車的是大家習慣上稱為營地管理員中的一位。車上靜悄悄的。許多士兵白天剛操過體能訓練,這時已經睡著了;其餘的也都在想著自己的事兒。車子從最後一座山上沿蜿蜒曲折的公路駛下時,大家都醒了。查維斯注視著掠過的高山。

  這些山挺好看的,夥計。朱立歐.維加說這話時仍帶著睡意。   尤其是在車子下山的時候看。   真他媽棒!維加咯咯笑起來。將來我要回到這裏來,好好滑滑雪。這位機槍手在座位上挪了挪身子,又進入了夢鄉。   三十五分鐘以後,車子駛入彼得森基地的大門,就把大家都叫醒了。車子一直駛向空軍的一架C|一四一舉星者式運輸機尾部的梯子。士兵們站起身,整理好行裝,然後魚貫地下車。車門口,各小分隊的隊長檢查著各自的隊員,看發給他們的東西是否已帶齊。有幾位士兵登機前回頭看了看周圍。周圍沒有任何異常,沒有增哨加崗,只看到地勤人員在加油,在進行著飛行前的檢查。遠處有架KC|一三五空中加油機正在起飛。過不了多久,他們將在空中和它相遇,不過誰也沒有想這件事。擔任這架運輸機裝卸長的空軍士官領大家上飛機,儘量把他們安頓好他們這次行動是突擊性行動,他沒有什麼事可做,主要是給每人發一副護耳器。   飛行機組完成起飛前正常的各種程序後,飛機便開始啟動。雖然大家都戴著護耳器,但還是感覺噪音很大。機組成員來自空軍預備役部隊,全是飛一般航線的,一路上飛得很穩當然除了空中加油那段時間。這架C|一四一剛爬升到預定高度,便與那架KC|一三五會合,後者為其補充了燃料。對機內的士兵來說,空中加油是一種折磨,機上沒有窗子,不少人肚腸翻騰,極想嘔吐,但是看上去他們像是很適應似的,都靜靜地坐在位子上。起飛半小時後,這架C|一四一便向南飛去。士兵們由於勞累,加上無事可幹,都漸漸睡著了。      大約與此同時,一架MH|五三J直升機在發動機預熱完畢、油箱全部加滿油後,離開了埃格林空軍基地。約翰斯上校駕駛該機升至一千英尺,沿二|一|五航向朝猶加敦海峽飛。三小時後,一架MC|一三○E戰爪加油/支援飛機追上了這架舖低三型直升機。約翰斯決定讓上尉來處理空中加油事項。他們還得加三次油。那架加油機將一直跟隨他們,機上帶著維修保養人員和零配件。   已經準備好,可以加油,保羅.約翰斯對加油機指揮官通報說。   瞭解,MC|一三○E的蒙泰涅上尉回答道,同時保持著飛機的平穩。   約翰斯注視著威利斯把受油探管接進漏斗形接口。好了,接好了。   加油機駕駛艙裏,蒙泰涅上尉看著輪油指示器上的指示燈,然後按下麥克風鍵。喔!她聲音沙啞地說,誰都沒有你幹得這麼漂亮,上校!   約翰斯大笑起來,按了兩下按鍵,發出了咔答咔答的信號,意思是聽到了。他見威利斯有些憂心忡忡,就透過機內通話系統對他說,幹嘛為她傷神呢?加油持續了六分鐘。   你看我們會在那裏待多久?加油以後,威利斯問道。   他們沒有告訴我,不過他們說,如果時間太長,會有人來替換我們的。   那就好,上尉說。他不時地把眼光從飛行儀錶上移向防彈座艙外面的世界。飛機上,作戰裝備已經超載約翰斯是火力萬能論者連電子反制儀器的架子都卸掉了。不管將要執行什麼任務,他們都無需耽心敵方的雷達;也就是說,不管具體要幹的是什麼事,反正都不涉及尼加拉瓜和古巴。這樣一來,機上裝人的地方也大了一些,而且不需要配第二隨航機械師。你說手套的事有道理。我太太為我做了一副,戴上就是不一樣。   有的人飛起來就是不戴手套。我不喜歡手上汗漬漬地握著操縱桿。   會有那麼熱嗎?   是的,挺熱的,約翰斯說。手上出汗不光是因為外面的溫度高。   噢,對,長官。咦,原來他也害怕呀跟我們一個樣?   我經常跟人們說,使人害怕的事情你越是事先多想想,到時候越是不那麼令人害怕。不過它們總是很嚇人的。   機內通話系統裏插進來另一個人的聲音:你老是這麼說,長官,我們可真有點害怕了。   齊默爾士官,後面的情況怎麼樣?約翰斯問。齊默爾習慣的位置就在他們兩位飛行員身後,他負責觀察那些使他目不暇給的儀錶。   長官,要咖啡、茶,還是牛奶?這次飛行的伙食有雞肉飯、烤牛排洋芋片,想減肥的,可以吃橘汁小鱸鮒魚和炒蔬菜哎,長官,你盯著儀錶看的時間過長了。我們他媽的幹嘛不帶個空中小姐呢?   因為你和我都太老了,齊默爾!約翰斯笑著打趣說。   在直升機裏面玩很有味兒呀,長官。又有震動,又有   打從在柯叻基地共事那時起我就一直在調教他,可是他還沒改。約翰斯對威利斯解釋說。你的孩子們有多大了,巴克?   十七歲、十五歲、十二歲、九歲、六歲、五歲、三歲,長官。   上帝啊!威利斯嘆道。你太太一定是個漂亮女人,中士。   她怕我在外面亂搞,所以總是把我弄得精疲力盡,齊默爾解釋說。我放飛就是為了要躲開她,這是我唯一保命的法子。   她的烹飪技術一定很不錯,從你緊繃著的軍裝上看得出來。   上校是不是又要捉弄我了?齊默爾問。   這個不是。我只是希望你的體型像卡洛那樣美。   變不了啦,長官。   好啦,弄點咖啡來吧。   馬上就來,上校。不到一分鐘,中士就來到駕駛艙。舖低三型直升機的儀錶控制臺又大又複雜,但是齊默爾早就在上面裝上了幾個放置杯子的平衡支架,上面剛好能放防濺杯。這個小玩意兒約翰斯上校很喜歡。上校很快地喝了一口咖啡。   她咖啡也煮得很好,巴克。   挺有意思的,不是嗎?卡洛.齊默爾知道丈夫會把她煮的咖啡也拿給上校喝的。她原來並不叫卡洛。三十六年前,她出生於一個寮國軍人之家。父親是個軍閥,長年為國英勇作戰,但這個國家已經與他無緣了。她家共有十口人,她是唯一的倖存者。一九七二年在對付北越人突襲的最後階段的戰鬥中,保羅.約翰斯和巴克兩人把她從一個山頭上救上直升機,那次遇救的還有其他幾個人。美國人未能救出他的全家,但至少是把他的女兒救出來了。齊默爾從一開始就愛上了她,而且大家都知道他們倆在佛羅里達有七個聰明伶俐的孩子。   不錯,的確挺有意思。      在那兩架飛機南去時,莫比爾監獄這邊天色已晚。監獄尤其是南方的監獄裏的規定是極為嚴格地執行著的。然而,在律師們看來,這裏的規定往往顯得很寬大,對眼前的這兩個犯人簡直是寬大無邊了。這兩位將要在艾德摩監獄受電刑,只是日期尚未確定。因而,莫比爾監獄的看守們並不想干涉他們享受憲法賦予的權利,並不阻撓他們請辯護律師,也不刁難他們。辯護律師愛德華.斯圖爾特充分聽取了情況簡介,走進來後,操著十分流利的西班牙語問:   他們對你們是怎麼做的?   不知道。   拉蒙,你不是尖聲怪叫,亂踢亂踹嗎?赫蘇斯說。   這我知道。你不是像金絲雀那樣唱嗎。   沒關係,律師對他倆說。他們只是告你們用毒品致人於死和在海上搶劫,並沒有別的什麼。赫蘇斯告訴他們的口供對他們根本沒有用。   那麼你他媽的就該拿出律師的本事把我們弄出去!   斯圖爾特臉上浮現出他倆都需要的神色。   你去告訴我們的朋友,就說如果我們出不去了,我們就把事情抖出來。   看守們已經詳詳細細地告訴他倆,等待他們的命運是什麼。有一個還給拉蒙看了那種電椅的海報,上面用大字寫著常規的還是爽快的。拉蒙雖然殘暴至極,但是想到自己將被綁在一張硬背木椅上,在腿上固定著銅帶,頭頂上有一處頭髮在行刑前一天,將由獄內剃頭匠剃光,並且被放上一個小金屬片,再用一小塊浸透鹽水的海綿來加強導電性,眼睛被蒙上皮罩子,防止眼球飛出拉蒙在佔上風的時候,在手裏端著槍或握著刀指著手無寸鐵或捆綁著的人時,是勇敢得很的。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處於坐以待斃的境地。一週來,拉蒙的體重下降了五磅。他茶飯不思,整天呆呆地看著電燈泡和牆壁上的插座發愣。他很害怕,但是很恨,恨他自己膽小,恨衛兵和警察把這麼可怕的事告訴他,恨他的同夥不把他救出這個鬼地方。   我知道許多東西,許多有用的東西。   那也無濟於事。我跟聯邦調查局的人提起過,可是他們對你所知道的東西根本不感興趣。美國司法部長公開表示,對你們要告訴他的東西毫無興趣。   這就怪了。他們總是拿寬大來換情報,總是   這裏行不通。規矩已經變了。   你要跟我們說什麼?   我會盡力幫助你們。我想告訴你們要死得像個男子漢,但斯圖爾特沒說出口。今後幾個星期可能發生許多事情。   律師的話使對方臉上出現了懷疑而又抱一線希望的神色。他自己倒是對此事完全不抱希望了。美國司法部長打算親自處理此案,而且非常希望能在五點半和十一點的目擊新聞廣播節目中露面。此案的審理速度將會很快,兩年以後將有一個參議院的席位等著他。如果檢察官能出示他依法審案的紀錄豈不更好。斯圖爾特清楚地知道,處置毒品犯、海盜、強姦犯、殺人犯一定會受到這位部長所在的阿拉巴馬州廣大公民的歡迎和擁護。辯護律師斯圖爾特原則上是反對死刑的,而且已經花費了大量時間和金錢為之抗爭。他曾將一個案子成功地上訴至最高法院,爭取到五比四的裁決,使其當事人得以重新判決,結果由死刑改判為九十九年的有期徒刑。雖然他的當事人僅僅服刑四個月便被獄中另一個犯人殺死了那人討厭殺害兒童的人,用一根棒子刺進他的腰椎但斯圖爾特依然將此視為一次勝利。他沒有必要喜愛他的當事人,而且一般情況下都不喜愛他們,有時還怕他們,尤其是怕那些販毒份子。他們指望給付給他大量現金通常都是現金僱他出庭辯護以換取無罪開釋。他們不懂得打官司並不能保證都能勝訴,特別是對罪犯,辯護起來是很難的。眼前的這兩個傢伙是有罪的,但犯的不是死罪。斯圖爾特肯定社會不可能容許此案按他的當事人的要求去辦。那樣做,南方的輿論是通不過的,但是,斯圖爾特並沒有競選公職的雄心壯志,可以不去理會它。   不管怎麼說,他是他們的律師,他的工作是盡力為他們辯護。他已經探索了進行抗辯的可能性由他倆供出情報來換取無期徒刑。他已經查閱了政府方面的案卷,全部是間接的證據除了他的兩位當事人以外再無人證,然而物證很充分,而且海岸防衛隊方面,十分小心地維持了犯罪現場有些證據雖已移走,但均保存完好;總之,所有的物證俱在,完全可以說明問題。對那些防衛隊員作出指示及進行訓練的領導者工作是做得很好的。在那方面是沒有什麼希望了。他唯一可以寄予希望的是對他們的可靠性提出質疑。獲勝的可能性極小,但他只有這個辦法了。      莫比爾分局督察處特工馬克.布萊特也在挑燈夜戰。他的手下已經忙了很長時間了。開始時,他們搜查了死者的辦公室和家。不過,搜查工作是整個工作的開始。這個工作很可能要進行幾個月,因為所發現的每一份文件、在十一個地方胡亂塗寫著的每一個電話號碼、桌上和牆上的每一張照片,以及其他每件東西,都得花時間進行調查。此外,還得向他的鄰居、他辦公室隔壁辦公室裏的人、他的鄉村俱樂部裏的成員,甚至向與他一起做禮拜的教友進行調查。整整查了一個月以後,在對死者家中進行第四次搜查花了一個小時之後,出現了重大的突破。這以前,大家已經感到他會在家裡什麼地方藏有什麼東西。大家發現在他舒適的私室裏鋪滿全室的整塊大地毯下面,秘密地藏有一個精緻的莫斯勒保險櫃。沒有找到任何購買憑證,也沒有發現保險櫃的密碼。一位有經驗的特工先試著用死者全家人的出生年月的數字來開,但沒有成功。後來又順著這個思路作了多種嘗試。九十分鐘過去了。他試著用下述數組來看:第一組數字是死者的出生月份加上一,第二組是死者的出生日期加上二,第三組是死者的出生年份加上三。門嘶地一聲擦著地毯的活邊開了。   裏面沒有錢,沒有珠寶,也沒有給他的律師的信,只有五張生意人使用的個人IBM電腦的磁碟片。布萊特立即把磁片和死者的電腦帶到死者的辦公室,那裏配有幾部可相容的IBM電腦。馬克.布萊特是個出色的調查人員,很有耐性。他首先打電話給當地的一位電腦專家請他來幫忙。那人是個自由業的軟體諮詢顧問,以前常幫聯邦調查局解決疑難問題。那人說他很忙,來不了。布萊特告訴他這事與他們正在調查的一件重大刑事案關係很密切。他一聽到這個消息,就趕來了。和許多常幫助聯邦調查局的人一樣,他覺得警察的工作很有意思,但是卻不願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員,整天坐在聯邦調查局的實驗室裏,因為公職人員的薪資遠遠低於他在外面幹的收入。正如布萊特所預見的,他來後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就是:把死者的個人電腦和磁碟片拿來。   在使用一種叫做純潔同心的程序複製出那五張磁片的副本後,他讓布萊特把原來的磁片收好,便研究起副本來。這些磁片當然是加了密的。加密的辦法很多,不過這位專家全都很熟悉。正如他和布萊特原先的估計,加密的算法已永久性地儲存在死者的硬碟上。接下來的工作便是找出當初使用的選擇方式和儲存數據的密鑰。這一步工作他一連幹了九個小時。布萊特一直不停地為這位朋友端上咖啡和三明治,同時在思考著為什麼他這樣幹還分文不取。   咔擦!一隻邋遢的手按下了列印指令鍵,辦公室的雷射印表機開始嗡嗡地印起來。五張磁片全都存滿了數據,總共不隔行地打出了七百多頁。第三張磁片上的資料打出後,那位顧問就離去了。布萊特花了三天時間讀了全部資料。此後他複印出六份,供其他有關的高級特工看。他們現在正圍著大會議桌翻閱著這些資料。   天哪,馬克,這東西簡直不可思議!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   三億美元!另一位驚呼。天哪,我要是去買東西   共計多少錢?第三位比較清醒問著。   我大略看了一遍,布萊特答道,接近七億美元。共有八個購物中心,從沃斯堡到亞特蘭大。投資涉及十一家大公司,二十三家銀行,而且   我的人身保險就是在這家公司辦的!他們還是我的國內稅收代理,而且   他的幹法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要論藝術,我看這位有些像達文西   不過也太貪心了。要是我沒弄錯的話,他逃稅就達三千萬!不得了,不得了   大凡第一流的計畫,都是絕妙而又簡單的;死者的計畫也是如此,共有八個房地產開發工程。在每個工程裏,死者均以外資總代表的身分出現。當然名義上說是波斯灣石油方面或日本實業方面的錢,其資產是透過令人眼花撩亂的種種非美國的銀行管道而轉為合法的。這個最大的股東用石油大亨的錢冒險投資者常用的說法買下土地並使工程立刻開發,然後吸引資本有限的人前去投資開發這些公司在該工程的行政管理上沒有發言權,但根據這個聯合企業已有的表現,他們認為投資後的利潤是有保證的。事實也的確如此,甚至連沃斯堡的一家公司在當地石油工業不景氣的情況下都賺到了錢。到每項工程破土動工時,投資的銀行、保險公司和富有的個人已經很多,反而使人看不清產權所有者,而且由於有這些新的投資,當初海外投資中許多已被抽出,又返回杜拜銀行和其他許多原來出錢的銀行。但是,工程的利潤仍控制在原所有者手中。用這一辦法,海外投資者原有的投資得以迅速收回,而且還有可觀的利潤;不僅如此,他們還能不斷從工程的實際運轉中獲得大量利潤,完工後還可從把該處出售給當地的公司、企業中得到一筆更大的資金。布萊特估算了一下,這樣每投資一億美元,就可以抽走一億五千萬;這五千萬的利潤是實實在在的,就像華盛頓紀念碑的大理石那樣,絕對跑不掉。   但是這些電腦磁片卻未能保得住。   這裏面的每項工程,每一分錢的投資和利潤,都得經過國內收入署、證券與匯兌委員會以及相當於國防部人數的律師,可是竟然沒有一個嗅出點異味來!他把這些東西記錄下來,是為了防備有人欲加害於他他一定是想用這些情報在執行證人保護計畫時換取從輕發落的機會的。   而且他能成為懷俄明州科迪市最大的富翁,邁克.施拉茨說。但是,不是這一行的人倒是發現了問題。也不知是哪個環節走漏了風聲?我們的朋友是怎麼說的?   他們說他們不知道,說他們的任務是把那些人全殺了,而且讓它像是那些人失蹤了。老闆們顯然是預見到這些人可能會出事,所以把這些情報都作了區分。你們知道要讓這些笨蛋中的哪一個簽約有多困難嗎?簡直像在舞會上給個女孩子填寫舞曲單一樣。   有道理。總部知道這件事了嗎?   還沒有,邁克。我想先給你們看看,布萊特說。有什麼看法,先生們?   我們如果動作快一些,就能抓到一大筆錢但是如果他們已經提議這件事由我們來辦,那就不行了。施拉茨說出了心裡話。我想他們還沒有。瞧這件事機密的樣子,我肯定他們還沒有。賭一美元,誰敢來賭一賭?   我不幹。另一位特工說。他是個會計師,又是律師。他們幹嘛去操這份心呢?哎!這的確是個完美的辦法,再好不過了。我看我們應該對他們表示感謝才是,給我們這麼一個好機會來解決收支平衡問題。不管怎麼說,夥計們,這筆錢已經冒出來了,我們可以把它統統拿過來。   這相當於我們局裏兩年的預算   這等於是空軍一個聯隊的戰鬥機呀,可以狠狠地整他們一下。馬克,我看你應該向局長報告一下。施拉茨說。大家都表示同意。皮特今天在什麼地方?皮特.馬利亞諾是莫比爾外勤部門特工的頭頭。   大概在威尼斯,一位特工說。他要是因外出而沒趕上這件事的話,一定會大發牢騷的。   布萊特合上文件夾,繫上活動環扣。他已經訂了凌晨飛往杜勒斯國際機場的飛機票。      這架C|一四一運輸機提前十分鐘降落於霍華德機場。士兵們原先在洛磯山科羅拉多地區訓練,那裏的空氣清潔、乾燥;這次飛行通過的空域空氣更清潔、更乾燥、也較為稀薄;一進入巴拿馬地峽一帶,立即感到空氣又濕又熱,就像進了大蒸籠。他們帶齊行裝,由裝卸長領著下了飛機。個個都默不作聲,神情嚴肅。氣候的改變使他們感到鬧著玩的時候已經過去,任務已經開始。他們迅即登上一輛停在機場上的綠色大巴士,將要被送到科布堡的一個破爛不堪的廢棄兵營裏。   約翰斯那架MH|五三J直升機,幾小時後也在該機場著陸並隨即被拖進一座由武裝人員戒備的機庫。約翰斯上校和機組人員被帶到附近的一個住處待命。   天將破曉時,一架海軍陸戰隊的CH|五三E超級種馬運輸直升機從美艦瓜達康納爾號上起飛。它向西飛過巴拿馬灣,抵達科雷薩爾。這是個軍用的小基地,離蓋亞爾河道原巴拿馬運河建設工程最艱苦的一段很近。該機起飛前,航空母艦飛行甲板上的人員在它腹部下方掛了個龐然大物。這架直升機笨拙地飛向海岸。二十分鐘後,該機到達原定目的地上空,滯留一陣,然後在地勤組長的指揮下緩緩下降直至腹下的重物一輛通訊車被擱在水泥場地上。飛機與車子一脫離便立刻飛離該地。緊接著,一架較小的CH|四六運兵直升機飛來,待四個人下機後便飛回母艦。下來的四個人立即著手通訊車的開通準備工作。   這輛車很普通,看起來就像裝上輪子的大貨箱,只是漆著大多數軍車身上那種有綠色斑點的偽裝圖案。不一會兒,車上就變了樣,通訊技術人員開始架起各式各樣的無線電天線,其中包括一個直徑四英尺的衛星拋物面接收天線。電源線也從早已停在那裏的一臺電源車上接了過來。車上的空調系統開始運作主要是為了保護通訊裝置,而不是供技術人員享用。雖然他們全都身著軍服,但沒有一人是軍人。一切均已就位。      或者說差不多已全都就位。在卡納維爾角,一枚大力神|3D火箭開始發射前的倒數計時。三位空軍高級軍官和六位非軍方人員注視著約一百名技術人員在完成規定的程序。他們面帶慍色,因為他們原先準備運載的東西在最後一分鐘被取消。換上了他們認為不太重要的東西。他們對為這一變動所作做的解釋很不滿意。哪裏有那麼多的發射火箭來幹這種事!但是,誰也沒有告訴他們究竟要幹什麼事。      發現目標,發現目標,我已發現目標!溫特斯報告說。鷲式機向下穿出雲層出現在目標半英里之後的稍下方。看樣子,那是架道格拉斯公司生產的四發動機DC|四、|六或|七型,反正是個大傢伙他所截擊的飛機中最大的一種。四個活塞式發動機和單舵,顯然是道格拉斯公司的產品,而且它出廠的年代肯定早於身後追它的駕駛員的出生年份。溫特斯看見了從它巨大的活塞式發動機的排氣口噴出的藍色火焰以及從它的螺旋槳上反射出的月光,其餘的都是猜測。   飛行變得困難起來。他離目標越來越近,必須減速以免超到它前面。溫特斯關上自己的普拉特|惠特尼發動機油門,使用一些減速板以增加昇力和前進的阻力,同時看著速度降到二百四十節。   離目標還剩一百碼時,他與目標的速度保持一致。這架重型戰鬥機的機翼微微有點搖擺只有駕駛員才能感覺得到。這是前面那架大飛機後部形成的湍流所致。是時候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握著操縱桿的手指。接著他打開光線很強的著陸燈。他發現目標已經警覺到。燈光死死地照在前面那架飛機上。他感到機翼又搖擺了一下。   前方的飛機,請報出身分,回話。他用防相互干擾的頻率呼叫。   該機開始轉向看清楚了,是一架DC|七B型,是這種大型活塞發動機班機的最後一種型號,由於五十年代後期噴氣式客機的出現,它已被淘汰。它排出的火焰較以前明亮,顯然它已經加速。   前方的飛機,你已進入空中禁區。迅速報出身分,回答。對飛行員來說,迅速這個詞有特別的含義。   那架DC|七B開始俯衝,對著浪尖飛下去。鷲式機幾乎是自動地跟了下去。   前方的飛機,我再說一遍,你已進入空中禁區。立即報出身分!   它轉向了,朝東往佛羅里達半島飛。溫特斯上尉向後鬆桿並設定武器在待發狀態。他看了看海面,附近沒有任何船隻。   前方的飛機,再不報出身分我就開火了!回話。沒有回話。   現在難辦的是鷲式機的火砲系統。它一旦進入待發狀態,立即就能擊中目標。但是他們要他抓活的。所以他只好集中精力以確保不命中目標。他輕壓扳機,打了不到一秒鐘。   彈艙裡的砲彈有半數是曳光彈。六管的機關砲的射速每秒近一百發。一串黃中帶綠的光宛如科幻影片中的雷射光從DC|七B機駕駛艙窗外十碼處劃過,並在空中停了一段時間。   前方飛機,保持高度並報出身分,否則就叫你吃砲彈。回答。   你是誰?你這是在幹什麼?DC|七B機保持著高度回答說。   報出身分!溫特斯簡潔地發出命令。   加勒比貨機。是特別飛行。從宏都拉斯來。   你已進入空中禁區。向左轉至三|四|七。   我們事先並不知道有這個限制。告訴我們該往哪裏飛,我們就離開這裏,好嗎?請回話。   向左轉至三|四|七。我會一直跟著你。你得準備一套解釋,加勒比。你選了個很糟的地方進行不亮燈飛行。但願你能自圓其說,因為上校對你很不喜歡。把你那又大又笨的飛機轉向左,快點!   過了一段時間,對方還沒有做出任何反應。溫特斯見對方把他的話當耳邊風,有些惱火。他把戰鬥機稍向右錯開,又發射出一串砲彈,逼迫目標執行他的命令。   它向左轉至三|四|七,並打開了防撞燈。   這還不錯,加勒比。保持航向和高度,關閉無線電。我再說一遍,保持無線電靜默,除非另有指示。不要把事情弄得更糟。我會再跟你通話的,我要一直看著你,通話完畢。   一個小時過去了每秒鐘都像在交通尖峰期在曼哈頓駕駛法拉利跑車。他們接近海岸時,溫特斯看見烏雲從北方滾滾而來,雲中還夾著閃電。得趕在烏雲來到之前降落,他想。機場收到了他發出的信號,打開了跑道燈。   加勒比,我要你在你前方的跑道上降落。你必須照地面導航人員說的去做。通話完畢。溫特斯檢查了自己的油量,足夠再飛幾小時。他看著那架飛機頻閃著照明燈進入那個老式簡易機場的藍色長方形區,便縱情地加足馬力,猛然爬昇到兩萬英尺的高空。   很好,他已到我們手中,無線電裏傳來了地面的聲音。   溫特斯沒有答話。他掉轉機頭朝埃格林基地方向飛去,心裏想著將與天氣搏鬥一番,又得忙上一夜。   DC|七B飛機在跑道的盡頭停了下來。這時,許多燈打開,燈光一下子照了過來。一輛吉普車迅速駛到距離機頭五十碼處停住。車上架著一挺M二點五○口徑的機關槍,槍身左側掛著一大箱子彈,槍口對準駕駛艙。   他媽的,出來,阿米戈(譯者按:使用西班牙語系語言的人)!一個憤怒的命令透過大喇叭傳來。   飛機左側的前門開了,一個人探出頭來,低頭向下看。他是個白人,四十多歲。燈光正對著他的臉,使他睜不開眼,仍然辨不清東南西北。當然,這都是有意安排的。   下來,阿米戈,一盞燈後有人喊道。   怎麼回事?我   你他媽的磨蹭什麼!快下來!   機身旁沒有梯子。駕駛員在門框處坐下,雙手抓住框,懸下身子,一鬆手,便四肢著地,落到已經裂開的水泥地上。接著,後面的一個人也這樣跳到地面上。他們一著地,便被身著迷彩服、袖子高高挽起的結實的大手按住了。   臉朝水泥地,你這共黨間諜!一個年輕的聲音衝著他們喊道。   好極了,終於逮了一架!另一個聲音喊。我們逮到一架古巴間諜飛機!   你們究竟是水泥地上的一位剛張嘴便停住了M十六步槍的三叉抑焰器頂著了他的後脖子,隨即感到腮邊噴來一股熱氣。   你放老實點,不然我就他媽的要你的命!這第二個人從聲音聽起來比第一個人年紀大一些。機上還有人嗎,阿米戈?   沒有了。聽我說,我們是   去檢查一下!小心點兒!槍砲士官又說。   是,槍砲長,陸戰隊下士回答。在門邊替我掩護一下。   叫什麼名字?槍砲士官問道,同時又用槍口頂了頂駕駛員的脖子後邊。   伯特.拉索。我是   你來刺探我們演習的情報也不選個好日子,羅伯特。我們恭候你不少時間了,老弟!真不知菲德爾還想不想要你們回去   我看他不像古巴人,槍砲長。一個年輕的聲音說。是不是個俄國人哪,你看?   嘿,我不懂你們在說什麼,拉索不滿地嚷道。   當然了,羅伯特。我在這裏,上尉!有人走了過來,一個新的聲音說道:   很抱歉我來晚了,布萊克。   我們已經控制了飛機,正派人進去呢。總算逮住了這架古巴間諜飛機。這個叫羅伯特。還沒跟另一個說話呢。   叫他把頭抬起來。   一隻粗大的手掌打一下駕駛員的臉,就像玩布娃娃一樣。他抬起頭,這才明白那股熱氣是怎麼回事兒。一隻很大的日耳曼牧羊犬他從未見過這麼大的狗就在三英寸之外盯著他。他一朝牠看,牠就咆哮起來。   別驚嚇了我的狗,羅伯特,槍砲士官布萊克警告他。其實這完全沒有必要。   你的姓名?   伯特.拉索看不清他們的臉,他們全都背著光。他看得見槍和狗,有一條狗就站在他的副駕駛身邊。他開始說話時,眼前這條狗動了一下,嚇得他大氣也不敢出。   你們古巴人應該比別人清楚。上一次我們就警告過你們不要來偷看我們演習。可是你們還是來找麻煩,不是嗎?上尉教訓他說。   我不是古巴人我是美國人,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駕駛員終於說出了一句。   有證件嗎?上尉問。   伯特.拉索伸手去掏皮夾,身邊的狗大聲咆哮起來。   別嚇到狗,上尉警告說。它們是很容易被激怒的,懂嗎?   這些他媽的古巴間諜,布萊克氣憤地說。乾脆幹掉他們,長官。哪個人會來管這種事!   嘿,槍砲長!飛機裏有人喊。這不是間諜飛機。這裏全是毒品!逮到的是架毒品走私飛機!   狗娘養的!布萊克顯得有些失望。過了一會兒,他又說,全他媽是毒品?見鬼!   上尉只是笑著,說,先生,你今夜飛的實在不是地方。有多少,下士?   他娘的,裝得滿滿的,長官。大麻,古柯鹼,全有。機上好像全是這些東西,長官。   他娘的毒品販子,布萊克氣得咬牙切齒,好一陣子說不出話來。上尉?   什麼事?   長官,這些飛機,長官,一直這麼飛過來飛過去,簡直鬧翻了天,可是就是沒有人發現他們,長官。   似乎得到了某種暗示,機場跑道四周的沼澤地裏發出一陣沙啞的叫聲。阿爾伯特.拉索是佛羅里達州人,很清楚是什麼在叫。   我是說,長官,誰會知道我們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就說飛機降落了,飛機上的人員我們沒抓住,跑掉了,跑進了那邊的沼澤地裏,後來我們就聽見了尖叫聲,怎麼樣?他頓了頓。我的意思是,反正他們是毒品販子,哪個會真的來過問啊,長官。幹掉算了,幹掉了他們,世界還會清靜點。怎麼樣?還可以餵鱷魚。它們聽起來餓得很,長官。   沒有任何證據上尉沉思著。   我們誰他媽的都不會說出去的,長官,布萊克又加了一句。只有我們幾個在這兒,長官。   不!副駕駛嚷了起來。這是他第一次開腔。這聲喊叫把他後邊的那條狗嚇了一跳。   你們給我閉嘴,我們在商量正經事。布萊克喝道。   各位,我看這個士官說得挺有道理,上尉思考一陣子以後說。那些鱷魚聽起來是餓極了。先把他們宰了,士官。這也沒有什麼殘酷不殘酷的,再說鱷魚也不在乎給它們的是活的還是死的。不過,一定要把他們的證件全掏出來。   是,上尉,槍砲士官回答。他和小分隊的其餘人員一共只有八個人都來自麥克迪爾的特種作戰中心。他們是海軍陸戰隊偵察人員。對他們來說,特種作戰是家常便飯。他們的直升機就停在距這裏半英里的地方。   好啦,寶貝,布萊克邊說邊彎下腰,猛一使勁把拉索抓了起來。你運毒品也不選個吉日,老弟。   等一下!副駕駛大喊一聲。我們沒有我的意思是,我們能告訴你們   你想說就說吧,老弟。反正已經有命令了。快點。祈禱還是說點什麼,現在正是時候。   我們是從哥倫比亞飛來的   這倒真有點新鮮,不是嗎?布萊克架著拉索邊說邊朝樹林走。你還是跟上帝說吧,老弟。祂也許會聽幾句,不過也許不聽   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訴你們,拉索說。   我可沒興趣!   可是你們不能   我當然能。你以為我是幹什麼吃的,老弟?布萊克故意逗他。別耽心,我會幹得很乾淨俐落的。才不喜歡像你們那樣,用毒品使人慢慢活受罪。   我上有老,下有小拉索抽噎地說。   多數人都這樣,布萊克表示贊同。他們會活下去的。我想你是保了險的。瞧那邊!   另一個陸戰隊員把手電筒對著灌木叢照去。那下面有一條鱷魚。拉索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鱷魚,牠至少有十二英尺長。牠的一對大眼在黑暗中發出黃光,其餘部分呈綠色,像根木頭。當然還張著嘴。   這裏夠遠了,布萊克說。別讓狗過來,他媽的!   這條鱷魚他們叫牠尼科迪默斯張開大嘴,發出嘶嘶聲,令人毛骨悚然。   求你們別拉索懇求著。   我可以把什麼都告訴你們!副駕駛再次表示。   告訴我們什麼?上尉鄙視地問。他的語氣顯然是在說:幹嘛不死得像個男子漢?   我們從哪裏來,誰給的貨,要到哪裏去,無線電密碼,誰要來接我們,統統告訴你們!   好,把他們的證件掏出來。錢,汽車鑰匙,全掏出來,把他們全身剝光,然後再開槍。這次要幹得漂亮點,上尉說。   我全都知道哇!拉索喊叫著。   他全都知道,那豈不更好?布萊克打趣地說。把衣服脫下來,老弟。   等一下,布萊克。上尉走上前去,用手電筒在拉索的臉上照了照。   你知道些什麼,我們會有興趣的東西?這是個沒有聽到過的聲音。他雖然也身著迷彩服,但並不是陸戰隊的人。   十分鐘後,他倆的供詞全錄到了錄音帶上。他們早已知道其中大多數人的名字,但是,那個簡易機場的位置卻是新情況,無線電密碼他們也是第一次得知。   你放棄請辯護律師的權利嗎?那人問。   放棄!   願意與我們合作?   願意!   那好。   拉索和副駕駛他名叫班內特被蒙上眼睛帶至一架直升機。次日中午他倆將被帶到一個美國地方法官面前,然後,由美國聯邦地方法院的一位法官審問;太陽下山時,將被帶到埃格林空軍基地內的一個偏僻的地方那個地方是新建的,四周有高高的圍牆,而且由表情嚴肅的身著軍服的人擔任警衛。   他倆很幸運,不過他們自己並不知道。溫特斯曾擊落五架飛機,是個王牌戰鬥機駕駛員。溫特斯這時早已在返回埃格林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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