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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六章 真正的信徒

虹彩六號 湯姆.克蘭西 13153 2023-02-05
  問題在於對環境的容忍度。他們知道這個基本有機體是有效的,但這些小東西非常脆弱,一旦暴露在空氣中,就會輕易地死去。原因還無法確定,也許是溫度、濕度,或是太多氧氣這些其他生命所需的元素,對於那些分子大小的生命來說,卻是頭號殺手。這些所有的不確定讓大家困擾不已,直到小組的一位成員提出解決方案。他們利用遺傳工程的技術,把癌症基因移植到有機體中;更精確地說,是利用結腸癌的基因一種更強健的品系結果相當驚人。新的有機體只比原來大了三分之一微米,但卻強健多了。從電子顯微鏡的電視螢幕上可以看到證據:把一小段有機體暴露在室溫的空氣和光線中,十小時後重新放回培養皿;此時技術人員可以發現,小小的有機體仍然相當活躍,在吸取營養之後,它開始利用本身的核醣核酸(RNA)複製出幾百萬個自己。這些有機體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吃掉肌肉組織,而在這個研究裡,它們吃的是腎臟組織。擁有耶魯醫學學位的技術人員把結果記錄下來;由於這是她的研究計劃,所以她有權為這個有機體命名。她回想起二十年前修過的比較宗教課程,心裡想道:可不能隨隨便便給它亂取個名字,不是嗎?

  濕婆,她想道,是的,印度教中最複雜也最有意思的神祇,既是毀滅之神也是復活之神;唔,濕婆,完美的名字。這位技術人員終於作完了記錄,其中也包括她建議為這個有機體所取的名字。再來還要做一次實驗,那是另一個技術上的挑戰,如果通過了,所有事情才能算是準備妥當,可以付諸行動了。   接下來,她取了一些濕婆的樣本,密封在一個不鏽鋼容器裡,然後走出實驗室,順著走廊往二百公尺外的另一間實驗室走去。   嗨,瑪姬。實驗室的主任跟她打招呼,有什麼東西要給我嗎?   嘿,史提夫。她邊打招呼邊把容器遞過去,就是這個。   要怎麼稱呼它?史提夫接過容器,把它放在工作台上。   我想叫它濕婆。   聽起來不大吉利。史提夫笑著回道。

  沒錯。瑪姬贊同地說道。史提夫是這裡的另一位醫學博士,也是這家公司最好的免疫學家,他的兩個學位都是在杜克大學拿到的。史提夫目前正從事有關AIDS的研究,而且才剛有了一些突破,不過為了這個計劃,他卻硬是被延攬了過來。   結腸癌細胞的表現符合妳的預期嗎?   我把它放在空氣中長達十個小時,看來它對紫外線的忍耐力還不錯,但是我不大確定它能不能忍受陽光的直射。   它只要能忍受兩個小時的陽光直射就夠了。史提夫提醒她,而且他們兩個人都知道,即使只有一個小時也夠了。那噴霧系統呢?   還是得實驗一下。她坦承道,不過,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她說得沒錯,這個有機體應該能夠輕易地通過噴霧系統噴頭的考驗,而這項實驗將會往某個大型環境測試實驗室中進行。雖然這項實驗在外面做的效果會比較好,但如果濕婆真如瑪姬所預期的那麼強健的話,最好還是不要冒險。

  我知道了,瑪姬,謝謝。史提夫轉身把容器放進一個隔離箱中,然後打開容器開始他的疫苗實驗。其實,大部份的工作都已經完成了。自從那年恐怖的大規模疫病事件之後,政府就開始提供補助給他們的疫苗計劃,而史提夫本人更是以身為這方面的專家而遠近馳名,他可以研發、取得及複製可激發人體免疫系統的抗體。他多少有點後悔終止了AIDS的計劃,因為他已經在不經意中發現了生產多用途抗體的方法,這方法將可用來對付AIDS這難纏的小混蛋。他估計,只要對AIDS造成兩成的改變,再加上對科學有新貢獻,他就可以功成名就十年後再飛到斯德哥爾摩去領取諾貝爾獎。不過,十年後這些成就恐怕就不再那麼重要了,不是嗎?他轉身從實驗室的三扇大窗子看向外面,窗外是一片美麗的夕陽,不久,夜間動物就會開始出沒活動,像是蝙蝠追逐著昆蟲、貓頭鷹獵殺野鼠,連家貓也會走出屋子,開始覓食以填飽肚子。史提夫有一副夜視鏡,他常用它來觀察這些生物的行為,而這些行為跟他的工作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他轉身走向工作桌,拉出電腦鍵盤,開始為他的新研究計劃寫下一些記錄。通常他會使用筆記本,但這個計劃只能使用電腦來作記錄,而且所有記錄都要經過電子加密。雖然複雜了點,但使用電腦對他來說並不困難。

     他們需要會用槍的人,但是這種人不大容易找,特別是要找對人;而且在政府單位為了不同目的而展開類似的行動之後,這項工作就變得更難了。不過,這倒是幫了他們一個忙,讓他們可以離那種顯而易見的狂人遠一點。   他媽的,這地方的風景還真漂亮。馬克看著窗外說道。   主人哼了一聲說道:另一邊有棟新房子,天氣好的時候,你還可以看見他們煙囪的煙呢。   馬克不由得笑道:這下子你跟丹尼爾.布恩成了鄰居了。   福斯特換了副嘲諷的表情說道:是啊,距離五哩遠的鄰居。   可是你知道嗎?你說得沒錯,想像一下白人還沒到這裡來之前,這地方是個什麼樣子。除了河岸、獸徑之外,沒有半條路;在這裡打獵一定棒透了。

  是啊,好到你可以不用辛苦打獵就有東西吃。福斯特指指他木屋裡的壁爐。牆上掛滿了他打獵的戰利品,雖然不見得每只都是合法獵捕的,但在蒙大拿的比特魯山脈這一帶實在沒有幾個警察,更何況福斯特幾乎是離群索居,不大跟別人來往。   那是我們與生俱來的權利。   的確,福斯特贊同道,而且是值得我們去捍衛的。   狩獵很困難嗎?馬克邊鑑賞著牆上的戰利品邊問道。   福斯特又為他的客人倒了一些波本酒,說道:我不知道在東岸那邊是怎樣,但在這裡,你要打就打,想殺就殺。到頭來,我操,只要朝你的對手射上一槍,就可以讓他安靜好一陣子。   但你還是得把屍體處理掉,不是嗎?馬克啜了口酒說道。心裡想著,這傢伙買的威士忌還真爛。算了吧,他可能買不起好東西。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大笑,有沒有聽過挖土機這種東西?要不然放把火燒了也可以。   據說,福斯特曾經被懷疑幹掉過一個漁獵警察,使他被本地警察盯上好一陣子,連開車超速個一哩,公路警察都會把他攔下來。最後那位警察的車在四十哩外被發現了,燒得面目全非,而警察的屍體卻不見蹤影,然後整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這一帶實在沒什麼人煙,更別提目擊者了,就算是五哩外新蓋了棟房子也沒什麼差別。馬克啜了口波本酒,靠回皮椅說道:身為大自然的一份子真好,對吧?   沒錯,的確如此。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認為自己能夠瞭解印第安人。   你認識印第安人?   噢,當然。查理.葛雷森就是;他是內茲佩爾塞人(編註:操薩哈普廷語的北美印第安人),是個狩獵嚮導。我的馬都是從他那兒弄來的;我有時也會幫他做點事賺點錢,通常是把一匹馬弄到野外去,然後把牠交到要牠的人手裡。那裡的麋鹿還真是多得不得了。

  熊呢?   也很多。福斯特答道,多半是黑熊,棕熊也不少。   你用什麼來打獵?弓箭嗎?   福斯特緩緩地搖搖頭。我很尊重印第安人所使用的方法,但我並不是他們。我會看我要打什麼和在哪裡打而變換使用工具;通常是手動上膛的點三○○溫徹斯特,如果是附近的話,就用半自動霰彈槍。沒什麼比用槍在動物身上鑽個四分之三吋的洞還爽的,對吧?   手動上膛?   這只是個人的喜好罷了。你得對這種活動表示一點敬意,這樣山神才會高興。   福斯特笑著表示他的看法。每個文明人的內心深處都有一個異教觀念伺機而動,像是相信山神的存在,好滿足這死亡遊戲的精神。他也是,儘管他受過科技的洗禮。   那麼,馬克,你是幹什麼的?

  其實我是個分子生物化學博士。   那是幹嘛的?   喔,想辦法弄清楚生命的一些奧秘,像是熊的嗅覺為什麼那麼好。他繼續撒謊。雖然蠻有意思的,不過我真正想過的生活是到這樣的地方打獵,跟一些狩獵高手請教。馬克向福斯特舉杯道:你呢?   啊,嗯,我賺了點錢就退休了。以前是個地質學家,為石油公司工作。   你在哪裡工作?   全世界。我的鼻子很靈,所以石油公司付我高薪,要我幫他們找石油。但是我不得不放棄那份工作這麼說吧嗯,你常常飛來飛去對不對?   沒錯,我常旅行。馬克點頭答道。   棕色污斑。福斯特接著說道。   嘎?   少來了,全世界到處都可以看到,大概是在三萬呎高空處 的棕色污斑。屬於碳氫化合物,主要是噴射客機造成的。有一天我從巴黎飛回來,在汶萊轉機,因為我要去歐洲跟一個朋友碰面,所以繞了一大圈回美國。好,不管這些。那時我坐在一架七四七上頭,就在他媽的大西洋上空,大概離岸四個小時的航程處;我坐在頭等艙靠窗的位子上,邊喝飲料邊看著窗外,就看到了那東西污斑,天殺的棕色狗屎。頓時讓我覺得自己是在助紂為虐,污染他媽的整個大氣層。

  總而言之,福斯特繼續說道,當時我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一個星期之後我就遞了辭呈,以五十萬美金賣掉了公司股票,然後買了這個地方。現在我以打獵釣魚維生,秋天時幹個嚮導,讀一堆書,還寫了一本談論石油產品對環境影響的小書,並且樂在其中;大概就這樣。   沒錯,就是那本書吸引了馬克的注意,而剛剛那所謂的棕色污斑就出現在那本書寫得很爛的前言裡。福斯特崇尚環保,但他不是個盲目狂熱的瘋子。他房裡有電也有電話,還有一部高級電腦。他有衛星電視,一輛雪佛蘭小卡車後窗上還有槍架跟一具柴油動力挖土機。很好,馬克想道,這個人只要夠狂熱就好了;而福斯特正是如此。   福斯特友善地看著他;他在艾克森石油公司工作時也碰過這樣的人,西裝筆挺、很聰明,又不介意把手弄髒。分子生物化學,科羅拉多礦業學院沒有這個系,但是福斯特有訂《科學新聞》,所以他知道這門學問。生命的干預者奇怪的是,這傢伙也懂鹿和麋鹿。好吧,這世界本來就很複雜。這時他的訪客看到茶几上的合成樹脂塊,便把它拿了起來。

  這是什麼?   福斯特喝了口酒,笑著回道:你覺得它看起來像什麼?   嗯,這不是黃鐵礦就是   不是鐵礦,先生,我還懂點岩石。   難道是金子?在哪兒找到的?   在我的溪裡找到的,大概離這裡三百碼遠。福斯特指著外面說道。   這金塊相當大喔。   五點五盎司,大概值個兩千塊。你知道的,白人已在這地方的牧場上住了超過一百年,但沒有人在溪裡看過這東西。找一天我要把這東西分析一下,看看它的成分好不好,應該是不錯才對,這塊金礦的底部是由石英組成。石英和黃金組成的礦脈通常都蘊藏量豐富。這附近的火山活動相當多,所以溫泉也不少。他提醒他的客人道,有時這裡還會有地震呢。   這麼說,你可能擁有你自己的金礦囉?   福斯特大笑道:對,很諷刺對不對?我只付了一筆小錢,就買下了這塊長著牧草的土地,而且還為了那個小山丘少付了一些,因為之前在這裡開牧場的傢伙跟我抱怨說,他的牛爬上那個山丘之後,原先吃草可以長出來的肉就這樣沒了。   蘊藏量有多豐富?   說不上來,可是如果我學校的老同學看過的話,可能會有人有興趣投資個一、兩千萬來尋找這個礦。像我剛剛說的,這是石英和黃金的成分,蘊藏量應該很豐富。雖然目前金價低迷,但如果挖出來的金礦純度很高,那你可就賺翻了,甚至比煤礦還值錢。懂吧?   那你為什麼不   因為我不需要,而且開礦的過程比鑽油井更醜惡。鑽油井還可以清理得乾乾淨淨,但是開礦就不行了絕對不可能;砷會滲到地下水裡,永遠清不乾淨,貽害萬年。總之,那是一塊被封在樹脂裡的漂亮石頭。唔,如果我缺錢用,我知道該怎麼辦。   你多久去溪邊一次?   我隔一段時間就會去溪邊釣魚看到那條鱒魚沒?他指著牆上掛的一條大魚說道,三、四次中就會有一次有發現。這個礦大概是最近才露出頭的,否則人們早就看到了。或許我該去找出礦脈的源頭,但那只會使我更逃不開金錢的誘惑罷了,何必自尋煩惱呢?福斯特下結論道,我也有脆弱的時候。會做些違反原則的事。不過,無論如何,反正這金礦又不會長腳跑掉,不是嗎?   馬克咕噥道:我想大概不會吧。這東西你還有沒有多的?   當然有。福斯特站起來打開書桌的抽屜,丟了一個皮袋過去;馬克接個正著;皮袋的重量讓他有點驚訝,幾乎有十磅重。他解開袋口的繩結,拿出一塊金塊,大概有半塊錢銀幣那麼大,半是黃金半是石英,完美無瑕。   你結婚了嗎?福斯特問道。   結了,家裡就老婆和兩個小孩。   留著吧,拿去做個墜子,可以在她生日時送她。   不行,這東西值個幾千塊錢呢。   福斯特揮揮手說道:狗屎,這東西只會佔地方,還不如拿去讓別人開心一下。沒關係的,馬克,你真的可以拿去。   是的,馬克心想,該是吸收新成員的時候了。你想知道怎樣除去棕色污斑嗎?   福斯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是說用某種微生物去吃掉它還是什麼的?   馬克抬頭看著福斯特說道:不完全是那樣他得小心行事,不能讓他一下子知道太多,畢竟這是他們的第一次會面。      你們要想辦法弄到一架飛機,至於要飛到哪裡,我會再告訴你們。波卜夫說道。   要飛到哪裡?對方問道。   關鍵是在飛行途中不能讓航管雷達偵測到,而且航程也必須遠得讓戰鬥機追蹤不到。最後,如果能在一個友善的地方降落,要在抵達目的地後把機員幹掉,並把這架飛機重漆一次;這並不困難。過一陣子還可以把這架飛機毀屍滅跡,或是拆了之後把發動機之類的重要零件賣掉;改掉幾個證明號碼之後,這些零件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在國際黑市中消失。波卜夫解釋道,你知道的,這種事不只發生過一次,只是西方情報機構或警方都將事實隱瞞而已。   可是雷達系統涵蓋整個世界,不是嗎?對方反駁道。   沒錯,波卜夫承認道,可是航管雷達並不是真的看到飛機,它看到的只是從飛機雷達應答器傳回的信號。只有軍用雷達才能看到飛機本身,但是哪個非洲國家有像樣的空防系統?還有,只要在飛機的無線電系統上加個簡單的干擾器,別人就沒那麼容易追蹤到你了。只要到得了國際機場,脫逃就不成問題了,目前最困難的部份就是如何到達機場。等你消失在非洲之後,就可以自己作任何決定,看你是要去哪個國家尋求庇護或是拿錢買到你的安全,決定權完全在你。波卜夫作了個結論。非洲到現在都還不是一個可以伸張國際法律及正義的地方,但那裡卻有上百個可以讓噴射客機降落的機場。   恩斯特的下場還真可憐。對方平靜地說道。   恩斯特是個笨蛋!他的女朋友生氣地反駁道,他該去搶一家小一點的銀行,像這樣在伯恩市中心興風作浪,難不成他想作什麼聲明。佩特拉.多特蒙輕蔑地說道。今天是波卜夫第一次見到她;她以前應該算是一個美人,但現在頭髮染成了棕色,削瘦的臉上不但兩頰凹陷,還有黑眼圈,看起來十分嚴厲,幾乎讓人認不出是當年的她,而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歐洲各國警方會到今天都還逮不到她以及她的男友漢斯.佛胥納。   佛胥納的變化則正好相反,他胖了三十公斤,濃密的頭髮不是掉光了就是剃掉了,絡腮鬍也沒了。他現在看起來就像是個既胖又快樂的銀行家,不再是七、八○年代那個激進、嚴謹、全心投入的共產主義信徒至少表面上看起來不是。他們現在住在慕尼黑南邊的山裡,房子相當高級。鄰居都以為他們倆是藝術家他們倆都會畫畫,這是一項警方不知道的嗜好;他們甚至還會把畫拿到小畫廊去賣,所得雖然不夠他們維持生活開銷,但已夠他們填飽肚子了。   他們一定很懷念當年在東德和捷克的安全屋,迪米區.阿卡德葉維奇想道。那時只要一下飛機就會有車子來接你,然後送你到一間舒適的宿舍。宿舍附近還設有專門給當地黨政要員購物的特別商店,此外就是常會有一些嚴肅寡言的情報官來訪,提供情報以策劃下一次的行動。佛胥納和多特蒙完成過幾次相當出色的行動,其中最成功的要算是那次由俄國軍情局所指派的行動他們綁架且偵訊了一名負責核子炮彈的美國士官。他們從那次行動中得到了許多有用的情報,因為那位士官當年是美國核子行動指揮鏈安全系統的專家。他的屍體後來在南巴伐利亞被白雪覆蓋的山中被發現,看來是死於一次嚴重的車禍根據俄國軍情局潛伏在北約高層的情報員所得到的消息,北約方面是這麼認定的。   所以你想知道些什麼?她問道。   進入國際金融交易系統的電子密碼。   看來你也只是個普通的賊嘛。漢斯說道,佩特拉也露出鄙夷的神情。   我的贊助人是個非常不一樣的賊。如果我們想恢復社會主義,就需要資金,如此才能把某些足以造成信心危機的想法滲透進資本主義的神經系統裡。波卜夫停了半晌,接著說道,你們知道我以前的身份、為誰工作,難道你們認為我會忘了祖國嗎?難道你們認為我已經放棄了信仰?我父親曾在史達林格勒和庫斯克血戰中保衛祖國,他深刻地體認到節節敗退、被敵人打敗的痛苦但他從未放棄過,從來沒有!波卜夫激動地說道,你們以為我為什麼要冒生命的危險做這種事?莫斯科那些反革命份子不會給我什麼好臉色但是他們並不是俄羅斯祖國的唯一政治勢力!   啊佩特拉正色說道,所以你認為這一切都還沒有失去?   你知道嗎?一旦逆流消失,人道的提升反而會減緩。的確,我們是迷失了,我曾親眼看到國安會高層的腐敗,而那才是我們失敗的主因不是西方世界。當我還是個上尉的時候,曾看到布里茲涅夫的女兒為了婚禮的酒會搜括冬宮,彷彿她就是安娜斯塔夏女大公本人。國安會的工作原本是要跟西方學習,以得知他們的計劃和秘密,但我們的同志卻只學到他們的腐敗;這是我們早就知道的。我的朋友,你們還是不是共產主義者?你們還有沒有信仰?你們還會不會遵從信仰行事?   你要求我們放棄很多東西。漢斯.佛胥納指出。   你們會得到適當的補償,我的贊助人   他是誰?佩特拉問道。   你們不需要知道。波卜夫平靜地回答,你以為只有你們冒著生命危險嗎?那我呢?至於我的贊助人,不,你們不需要知道他的身份。為了確保行動安全,你們不需要知道太多。如他所預期的,他們接受了他溫和的責難。這兩個傻瓜是真正的信仰者,就像恩斯特.摩戴爾當初一樣,只不過他們倆比較聰明,也比較邪惡。   所以,艾歐謝夫.安德列葉維奇,漢斯說道,這是波卜夫眾多化名中的一個;在這個案子裡,他叫作艾歐謝夫.安德列葉維奇.塞洛夫,你希望我們何時行動?   儘快,我會在一個星期內給你電話,確定你們是不是真的想接下這個任務。   我們願意。佩特拉確定地說道,我們會開始擬定計劃。   我會在一個星期內給你們電話以確定行程,因為我需要四天來準備我這部份的行動。另外,這次任務的成敗端賴美國海軍航艦在地中海上的部署位置,如果航艦部署在西地中海,就不要執行任務,否則你們的飛機就會暴露行蹤。我的朋友,希望我們這次任務能成功。接下來就是談價錢了,這並不難,因為漢斯他們與波卜夫是舊識,他們相信他一定能信守諾言。   十分鐘後,波卜夫跟他們握手道別,然後便開著那部租來的BMW轎車向南朝奧地利邊界駛去。一路上道路寬敞平穩,兩旁的景色也十分美麗,使得波卜夫的心思不禁又回到剛才談成的交易上。在他跟他們說的一番話裡,唯一的一點實話就是他父親真的是史達林格勒和庫斯克之役的退役老兵;老阿卡德葉維奇曾告訴過兒子許多關於偉大愛國戰爭(譯註:俄國人對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稱呼)的故事,當年他擔任的是戰車車長。而從波卜夫過去在國安會裡所獲得的經驗得知,德國人有個怪癖,那就是只要給他們一位領導者,他們就會至死不渝地跟隨著他。真是有夠奇怪的,但這正好可以幫他和他的贊助人達到目的。至於那些德國人,如果他們那麼喜歡追隨的話,就讓他們去追隨那匹死神的馬吧。波卜夫冷笑著想道,算他們倒楣,雖然他不大清楚奧地利軍警的能耐,但他對漢斯和佩特拉的命運可不是十分樂觀。      待命輪值的方式有點奇怪,待命組只要一接到命令,就得準備離開赫里福,而負責後援的那組,卻要接受繁重的訓練;相較之下,前者反倒沒什麼訓練,只要每天早上進行體能訓練,再加上定期打靶就行了。就技術上來說,這是因為上級擔心訓練時的意外會傷到或折損小隊成員,進而使整個小隊無法在關鍵時刻順利出動。   輪機士官長米蓋爾.陳是彼得.寇文頓那隊的成員,也曾經是美國海軍海豹部隊的一份子。米蓋爾的母親是拉丁裔,父親是華裔,與查維斯一樣。都是在東洛杉磯長大。因此,當丁瞄見米蓋爾坐在第一小隊的營房前抽雪茄時,便走了過去。   嘿,士官長。丁在十呎外向他打招呼。   應該是一等士官長。陳糾正道。   我叫丁。   麥克。陳伸出手說道。從陳的長相看來,你根本看不出他是哪裡人。他跟維加一樣曾經練過舉重,方圓百里之內沒有人不曉得他的大名。陳精通各種武器,只要跟他握過手就知道,他絕對有本事把一個人的頭活生生地從脖子上扯下來。   那玩意兒對你沒好處。查維斯指指陳手中的雪茄說道。   這可是我們賴以維生的玩意兒。丁,你來自洛杉磯的哪裡?   丁告訴了他。   真的?老天,我住的地方離那裡只有半哩而已。你是流寇幫的,對不對?   別告訴我你是   士官長點點頭,漁夫幫,一直到我長大離開為止都是。有個法官建議我加入軍隊,否則他就要把我送進監獄,所以我就到陸戰隊去試試運氣,結果他們不要我,哼,一群娘娘腔的傢伙。陳一邊說道,一邊吐著雪茄上的煙絲。後來我跑到大湖區去,當上了輪機士官然後我聽說了海豹部隊;你知道的,那裡的生活還不賴。聽說你是中情局的?   本來在輕步兵,有一次被派到南美出任務,結果把任務搞得一團糟,還好我遇到了六號;之後我就跟著他,再也沒回老路。   中情局送你進大學?   喬治.梅森大學,我剛拿到國際關係碩士學位。查維斯點頭答道。你呢?   也是,我想就是這樣吧。我也剛拿到老多明尼恩大學的心理學學士學位。隊上的醫生,貝婁,是個聰明的傢伙,他能洞察人心;我住的地方有三本他寫的書。   寇文頓這老闆怎樣?   不錯。他見過世面,能接納別人的意見,是個懂得用腦筋的傢伙。這隊人很不錯,不過,一如平常,沒啥事好幹。查維斯,上次任務你們幹得還真乾淨俐落。   謝啦,士官長。   查維斯!彼得.寇文頓從屋裡走出來。想把我的王牌偷走嗎?   彼得,我剛剛才發現麥克和我長大的地方只離了幾條街而已。   真的?那可真難得。第一小隊隊長說道。   哈利的腳踝今早有點惡化,不過沒什麼大不了的,已經吃了幾顆阿斯匹靈。陳對隊長說道。幾星期前,哈利從直升機垂降下來時扭到了腳踝。為了讓查維斯聽懂,陳又解釋道。   天殺的訓練意外。每個人都知道,這是幹這行一定會碰上的問題。虹彩部隊的成員都是菁英,但他們絕不殘忍好鬥。每個成員都會把其他成員當作競爭對手,讓自己在各項技能上發揮到極限,所以受傷和訓練意外對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所幸沒有人嚴重到要送基地醫院,不過恐怕遲早會發生。但是,就像人不可能停止呼吸一樣,虹彩部隊的成員也不會放棄他們血液中與生俱來的競爭性格。在這裡,你要嘛就是最棒的,要嘛就什麼都不是。所以每個人都能以比世界紀錄慢個三、四十秒的時間跑完一哩,而且穿的還是戰鬥靴不是釘鞋。簡單地說,對虹彩部隊而言,半秒鐘之差不但很可能置自己於死地,還可能讓無辜的人質、那些他們宣誓要加以保護的人也跟著一塊兒被殺。然而諷刺的是,因為怕發生訓練意外,不許接受繁重訓練的待命組的戰技就會隨著時間而慢慢退步,因此,每一小隊的待命時間都只有兩週。現在第一小隊還有三天的待命時間,再來就輪到第二小隊了。   聽說你不喜歡SWAT這套系統。陳接著說道。   是不大喜歡。他們的行動計劃看起來或許還不錯,但在實戰時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這套系統已經用了好幾年,寇文頓說道,比以前的那套好太多了。   我還是比較喜歡實地演練和MILES系統。查維斯堅持道。他指的是美國軍方常用的訓練模擬系統;在訓練進行時,每個士兵身上都裝有一個雷射接收器。   那個系統比較不適合近戰訓練。彼得告訴他的同僚。   是啊,那個系統是用來訓練長距離作戰的。丁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不過實際上說來,一旦我們逼近目標就算贏定了,因為我們的人個個都是神槍手。   沒錯。寇文頓承認道。此時傳來了狙擊步槍的槍聲,虹彩的長程步槍手正在作一千碼以上距離的射擊練習,看誰的彈著點範圍最小。目前領先的是荷馬.強士頓,他是丁這隊的步槍手,比寇文頓那隊的頂尖步槍手山姆.休士頓領先八分之一吋。在五百碼的距離之下,兩個人要對著靶上一個直徑兩吋的圓圈連打十發子彈,這個大小遠比兩人在練習時用達姆彈打爆的人頭尺寸小多了。事實上,在一個星期的訓練期間,如果有射手兩次沒打中目標,必定會成為天大的新聞;而如果這種事真的發生了,通常的解釋也是他們被什麼東西絆到了。至於這兩位神槍手,到目前為止則都還是百發百中。對他們來說,開槍射擊不是問題,問題是如何算準時間移動、開槍撂倒目標;這部份他們相當依賴保羅.貝婁博士所給與的心理建設。他們每天的射擊練習相當緊湊,但就技術及行動層面來說,卻是最簡單的部份。   有沒有狀況?寇文頓問道。   我剛去確認過,彼得,看來沒啥事發生。兩位隊長此時不約而同地想到,歐洲的壞蛋們如果有在電視上看到有關伯恩銀行的報導,應該會冷靜一下,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好吧,丁。我還有些公事要辦,先走一步了。寇文頓說完便轉身回到屋子裡,而陳也把雪茄煙頭丟進煙灰缸,轉身回屋子裡。   查維斯繼續朝總部的那棟房子走去。跟門口的衛兵還禮後,他走了進去,心裡一邊想著:這些英國佬的敬禮方式真有趣。進門之後,他在貝奈特少校的位子上找到了他。   嘿,山姆。   早安,丁。要杯咖啡嗎?這位空軍軍官指了指咖啡壺問道。   不了,謝謝。有沒有什麼事?   少校搖搖頭說道:天下太平。   和犯罪活動有關的主要消息來自於歐洲新聞媒體的電傳打字機;根據以往的經驗,這些新聞媒體通知他們的速度要比官方管道快多了,因為官方單位通常都還要透過歐洲各地的英美大使館,以保密的傳真線路傳遞消息,速度自然慢多了。像這種天下太平的時候,貝奈特就會在電腦上查閱已知的恐怖份子記錄,看看他們的照片和基本資料,以便知道和這些人有關的資訊(通常並不多),以及猜測有哪些事可能是他們幹的(也多不到哪兒去)。   這是什麼?那是什麼人?丁指著電腦問道。   這是聯邦調查局給我們的新玩具,它可以把嫌犯的照片依照現在的年紀加以老化處理。這個人是佩特拉.多特蒙。我們只有兩張她的照片,而且都是十五年前的。我正試著為她加上十五歲的年紀,給她換換頭髮顏色。還好女人沒有鬍子,變化起來簡單多了。貝奈特看著螢幕咯咯地笑著,加上她們通常都很愛美,會努力維持身材,所以變化不大,不會像我們的老朋友卡洛斯(譯註:指國際恐怖份子豺狼卡洛斯)那樣胖上個一大圈。這女人是個狠角色,你看看她的眼睛顏色。   不是我昨晚在酒吧想釣的那個女孩。查維斯看了看後說道。   搞不好是你的手法太差,多明戈。克拉克從背後出現,山姆,這玩意兒蠻令人印象深刻的嘛。   是的,長官。今天早上才裝好的,是努南幫我從總部的技術中心弄來的。原先他們發明這東西是為了辨認在失蹤多年後才又出現的兒童,結果成效顯著。然後就有人想到把這種技術拿來用在成年的罪犯身上,結果幫警方在今年抓到了十大銀行搶犯之一。總之,現在螢幕上出現的便是佩特拉.多特蒙目前可能的長相。   她另一半的名字叫什麼?   漢斯.佛胥納。貝奈特動了動電腦滑鼠,叫出他的照片。老天,這一定是他高中紀念冊的照片。他很快讀了讀照片旁的說明。好,愛喝啤酒那我們就來給他加上個十五磅。幾秒鐘之內照片就變了。小鬍子絡腮鬍他們馬上就有了四張變化後的照片。   這兩個人還真是絕配。查維斯想起這兩個人的事蹟說道,如果他們還在一起的話。這話讓大家都陷入了沉思。查維斯接著走到貝婁博士的辦公室。   嘿,博士。   貝婁從電腦後面抬起頭說道:早安,丁,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我們正在看兩個壞蛋的照片,佩特拉.馮.多特蒙和漢斯.佛胥納;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說吧。貝婁答道。   像他們這樣的人繼續待在一起的可能性有多大?   貝婁眨了眨眼,把身子往後靠。這個問題問得不錯,這兩個人嘛我看過他們倆的犯罪檔案他們可能仍在一起。相同的政治理念使他們不容易分開,也是他們之間的重要承諾。一開始,他們就有相同的信仰,所以才會湊在一起。從心理的角度看來,在他們以恐怖活動實現理念的同時,也藉此維持他們的婚姻誓言。我記得他們是綁架並殺害一名士兵的嫌犯,還犯下了許多罪行,這類行動使他們兩人之間的連結更加地堅不可摧。   我記得你說過,大多數人都有反社會傾向,丁反駁道,而有反社會傾向的人是不會   你讀過我的書,對不對?貝婁微笑地問道,那你有沒有聽過兩個人結婚後是如何變成一個共同體的說法?   有啊,怎麼樣?   所以在這個案例裡面,剛剛的說法是對的。他們兩個人是有反社會傾向,但是意識形態為他們偏離常軌的行為提供了一個藉口,也使他們將自己的所作所為合理化。共同的意識形態使他們倆結合成一個共同體,也因此把他們的反社會傾向結合了。我猜他們現在正處於穩定的婚姻狀態,就算他們倆正式結婚了,我也不會感到驚訝,不過他們的婚禮大概不會是在教堂裡舉行的。貝婁笑著補充道。   穩定的婚姻那會有孩子嗎?   貝婁點點頭說道:可能有,在德國尤其是西德,墮胎是違法的,而且到現在都還是如此。但是他們會選擇要個孩子嗎?這是個好問題。我得想想看。   我得對這些人多瞭解一點,諸如他們怎麼思考,怎麼看待這個世界等等之類的問題。   貝婁又笑了;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書架前,拿了一本自己的著作丟給查維斯。試試看用這本書當入門,這是聯邦調查局學院的教科書。也因為這本書,他們才會在幾年前把我請過來幫SAS上課。我想,就是這本書讓我進入這一行的。   謝了,博士。查維斯掂了掂書的重量,朝門外走去。《憤怒的外表:恐怖份子的內心》是這本書的名字。對查維斯來說。多瞭解他們一些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不好,雖然他認為最適合放在恐怖份子心中的是一顆一百八十五克重、十公釐口徑的高速飛行達姆彈。      波卜夫從來不會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給別人,因為這樣就太不專業了。即使不用真名去購買行動電話,警方還是有可能取得購買時的證明文件甚至藉由要命的電子途徑找到他本人,這可是會讓他無所遁形的。所以,他每隔幾天就要打電話給他們。   我拿到錢了,你們準備好了嗎?   漢斯正在作最後確認。佩特拉答道,預計我們會在四十八小時內準備就緒,你那邊如何?   一切就緒,我會在兩天內打電話給你們。他說完便掛斷了電話,提著一個裝滿德國馬克的公事包,朝計程車招呼站走去。在歐洲兌換貨幣讓他很不耐煩,用等值的歐元一定要比歐洲現有的多國貨幣簡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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