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小說園地 寶劍計劃:搶救俄羅斯

第9章 第八章

  西元一九九九年十一月五日   美國/華盛頓特區   戈迪覺得似乎打從他們認識的那一天起,唐.派克就一直在照顧著他哦,那已是三十五年前的事了。在越南時,他們倆都在第三五五戰術戰鬥機中隊服役,唐是他的僚機飛行員。當時他們駕著F|4幽靈式戰鬥轟炸機對越共的據點轟炸了不知多少次,一起學到了如何在兩倍音速的高速飛掠下準確地命中敵人經過偽裝、深藏在地下的防禦工事,也了解發展出精密導向武器的重要可以不必為了命中目標而讓飛行員冒險飛臨目標上空好幾次,或是根據風向決定該從哪裡飛進去。   戈迪最後一次駕駛戰機或者說參加戰役是在一九六八年一月廿日,那時他在一次密接支援任務中被敵人擊落,迫降在某個小村落東方十公里處。他從座艙彈射出來後,正好落在敵人掌控的區域裡;當他發現自己飄盪在北越機槍子彈的砲火中,驚慌得幾乎想把降落傘解掉。身為飛行員的他可說是敵人的無價珍寶,只要俘虜了他,就可能套出有關空軍戰術和技術的重要資訊;因此把他囚禁在牢籠中,比吊起他的人頭遊行示眾還要來得有用。在他被囚禁於河內的五年歲月裡,越共軟硬兼施,有時答應提早釋放他,有時則施以酷刑,就是要他說出珍貴的情報,但他從頭到尾都沒透露過任何一句。

  唐在一九七○年服完了他的第二階段役期,在胸前掛滿了勳章、榮耀地回到了美國。身為加州國會議員之子的他,全力動用了自己的社交和政治關係,終於透過紅十字會的管道找到了戈迪。人道救援團體提供了戈迪基本的醫療救護,為他送去一些信件和生活用品,並且向家屬報告他的狀況。不過北越政府並不合作,也不怎麼把日內瓦公約看在眼裡。   不過,唐拯救朋友的行動並沒有因此而停頓下來;當巴黎和談出現了簽訂停火協定的樂觀氣氛時,他就想盡辦法,讓戈迪成為第一位被釋放的戰犯。戈迪回來時,身體非常虛弱,而且體重嚴重不足;他相信如果沒有唐努力不懈的營救,自己的狀況只會更慘。   在後來的歲月裡,兩人的友誼已經超越了專業領域,彼此更加尊重,而唐對戈迪的支持也與日俱增。兩人在越南的經驗使得他們確信,先進導航暨偵察技術和精密飛彈發射系統的整合有其必要性。以前出任務時,他們經常得依靠猜測來攻擊目標,結果只不過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以及傷及無辜的老百姓。智慧型武器的進展雖然一日千里,但在紅外線瞄準和雷達偵測系統上仍舊缺乏整合或者說,有一道鴻溝亟待跨越。

  在八○年代末,戈迪從現代衛星通訊上看到了理論上可行的整合方法,而唐的職位也正好可以提供經費讓戈迪實現夢想唐在退伍後,就跟隨父親的腳步,展開政治上的鴻圖大業;當他再度連任加州國會議員時,已成了好幾個委員會中的重量級人物。由於唐對戈迪深具信心,因此使得戈迪在投資研發時所需付出的保險費用降低不少,並且開啟了GAPSFREE的發展之門,而這套系統也成了上連公司在纜線、矽晶線中最閃亮的寶石。   GAPSFREE系統對現今航電通訊系統的可適性,簡直好到讓人不敢相信的地步。只要和全球衛星定位系統連線,它就能讓戰鬥機上的飛行員或是武器官精確地得知他和敵人之間的相對關係,或是哪些敵人的武器正瞄準他。這套系統也能直接藉由衛星,傳送即時資料到飛機上的導航電腦;或利用合成孔徑雷達,穿透濃霧和戰場上的煙霧。它的重量輕、體積小,可以安置在筴艙中,即使像A|10這類低科技飛機上的硬掛點,也能輕鬆地加掛上去,只要再對座艙作些修正,就可以把A|10轉變成致命的戰鬥轟炸機,發射最精密的智慧型武器。如此多樣化的功能,讓GAPSFREE成為有史以來最便宜、也最有效率的飛彈暨精密導航武器導向系統。

  毫不意外的,這套系統讓戈迪的公司成為偵察科技領域裡的世界級領導廠商;當然,戈迪也因此而發了大財。   一旦到達了這樣的事業巔峰,很多企業家都會選擇退休,或者至少會掛著桂冠、享譽歇息,但是戈迪卻已經在著手計劃實現更高層次的構想。為了擴大既有戰果,他從好幾個方向拓展公司業務,不但將觸角伸到國外、開闢新市場,並且收購了當地的化學、通訊、電話和工業方面的企業,可以說全球四大洲都可以看見他的蹤跡。他的最終目標就是創建單一的世界衛星通訊網路,讓電訊傳遞能以最便宜的方式,透過行動電話、傳真或數據機,快速地送達全世界的每個角落。   驅使他前進的動力,並非源於自我累積財富的慾望,而是一種信仰他堅信這樣的系統可以使得數百萬,不,甚至數十億人們的生活有所不同,並將通訊的服務和技術普及到世界各地。在他眼裡,只要能快速取得資訊,就是最佳的武器。他曾經再度回到越南,並且設立了一家公司,以他自己的方式去對抗這個極權政府。他深切地了解到,沒有一個政府能夠抵擋通訊自由化的潮流。

  為了達成最終目標,他必須爭取更多重要國家的支持,因為他需要這些國家為他的公司指定通訊頻道。他還積極爭取參與各國的太空計劃,提供了美國太空總署所無法處理的低軌衛星發射技術,因為他也需要獲得各國同意,以便在地面架設接收站來和他的衛星網路連線,才能深入陸地上的各個角落。   他更需要唐.派克,這是無庸置疑的。從一九九七年開始,唐就領著戈迪闖過了處理衛星通訊技術所衍生出的各種立法限制;而最近,他還緊盯著國會裡各種可能影響俄國地面通訊站的事件發展,因為戈迪希望通訊站能在年底前開始運作。   現在,戈迪坐在十九街華盛頓棕櫚大樓內,在他對面的就是唐。戈迪喝了一口手中的啤酒,瞧了瞧電視牆上播出的運動和政治卡通節目,而唐則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好讓馬丁尼裡的冰塊加速融化;他看起來似乎對服務生遲遲未能把食物送來而感到相當不耐。戈迪心想,我好像從沒看過唐會耐心地等待食物呢!

  他們正坐在平常兩人最愛的小方桌旁,牆上掛著一幅老虎.伍玆的漫畫肖像。十年前,當他們開始固定每月在這兒相聚用餐時,原本掛著的畫像是美式足球巨星O‧J‧辛普森;辛普森退休後,網球明星馬夫.艾伯特的肖像佔據了這個位置;等艾伯特離開網球界後,便由伍玆的肖像篡位。   老虎。戈迪大聲地說道:又是一個全美國人的傳奇英雄!   祝他好運,希望他能掛久一點。派克附和道。   他走了,會是誰接他的位子?   唐搖了搖頭,也許是他的經紀人?   也許吧。戈迪笑了笑。   他們又等了一會兒。在他們四周還坐著其他客人,多半是些政治幕僚、記者和說客,也許還有偶爾闖進來湊熱鬧的觀光客;但是到目前為止,戈迪還沒有發覺有任何逢迎諂媚之徒往他這個方向看。他無趣地想著:也許是我今天的髮型有點呆吧?

  唐,戈迪又先開了口,告訴我有關德拉克魯最近鼓吹的孤立主義是怎麼一回事,如何?   唐的眼睛始終不離鄰桌某人手中的醃牛肉三明治。   我只想要我的食物。他忍不住嚥了嚥口水。   我知道。戈迪搖了搖頭說:我就是希望讓你別老想著食物。   唐聳聳肩,我從參議院同仁那兒聽來的消息,德拉克魯已經表明了他的立場;正如你所預期的,他不斷談論著一些有關協助俄羅斯得付出的代價,他指出我得說,他其實沒說錯我們在波士尼亞從事和平任務的費用比預期高出了五倍,目前俄羅斯的國會和銀行系統幾乎有一大半被黑道所掌控,換句話說,我們借貸給他們的款項,肯定有不少比例將落入貪汙官員的口袋裡,   戈迪不置可否地喝了一口啤酒,還有別的嗎?

  他宣稱,總統提出的協助只不過是種安撫手段,他真正的目的是試圖在裁減戰略核武方面迫使對方讓步;給俄羅斯一點甜頭,好換取禁止核子試爆談判上的優勢。他認為總統並不打算用據理力爭來和俄國取得協議。   這時,戈迪看見服務生右手托著餐盤向他們走來,看來我們的沙朗牛排到了。   謝天謝地。唐興奮地說道,等不及主菜端到面前就急忙攤開了餐巾紙。我們等了多久啊?   戈迪看了看錶,咧嘴笑道:好長的十分鐘啊!   服務生在擺好餐點後便欠身離開,唐立刻拿起了銀製刀叉,開始向那塊冒著熱氣的牛排進攻。   好好吃。他嘴裡含著牛肉,還不忘學著科學怪人裡的波里斯.卡洛夫(譯註:美國三○年代著名男星)說話的語調。

  戈迪也拿起了刀叉開始吃自己的午餐,決定讓唐先滿足了口腹之慾後,再繼續剛才的談話。   德拉克魯公開表示反對此項提議,我想態勢已很明顯。戈迪望著唐,忍不住又問道:但他私底下那個政治投機主義者的分身呢?   唐瞪了他一眼,同時再把一塊牛肉送入嘴裡咀嚼。嗯,聽到你如此眨抑你所選出的議員,還真是舒服!   放心,我可不會對我的好朋友這麼做。戈迪心裡不免暗自好笑。   還記得幾年前德拉克魯推動以社會服務取代刑責的事嗎?唐問道。   很難忘掉!戈迪笑道:他那次不是在參議院裡,當場戳破一隻巨大的充氣豬之類的東西嗎?   沒錯,最近這個會期他又來了一次,這次可是個大玩偶。唐連頭都沒有抬,仍舊持著刀叉和牛排苦苦奮戰。他那些贊成中止討論的支持者,似乎個個都用滿嘴的大鋼牙來嚇人。

  他的想法本來就都是以大為主啊。   唐聽了也笑了笑。重點是,沒有人敢忘記他的態度,即使是保守派人士,也都認為他非常地頑固冷酷。德拉克魯現在最擔心的是,如果對這筆價值數百萬美元的對外經濟援助保持緘默的話,他的形象將會有不良的影響,尤其是援助的對象又是俄國人   戈迪搖了搖頭,這兩個議題根本就八竿子打不著邊。就算我們寧願坐視這次緊急事件的潛在危險   嘿,這件事還有待商榷!   但追根究柢,它對我們國家仍有戰略上的重要意義。戈迪還是堅持說完。   唐並沒有即刻回應,他只是一口喝乾了馬丁尼,然後要服務生再幫他倒上一杯。   聽著,我無意,也不想為那個來自路易斯安那的混蛋辯護,但是德拉克魯的政治對手會在援助議題上大作文章,他們贊同這個計劃,而且會指控他是個偽善的小人。你想想,德拉克魯會怎麼做?

  戈迪不由得安靜下來,試圖理出個頭緒。他看了看盤中的食物,自從艾希莉指示他們家的廚子停止在日常餐飲裡使用紅肉之後他已經記不得是不是因為紅肉的豐厚油脂、致癌物質或是類固醇添加物讓她覺得困擾每次在棕櫚大樓吃牛排大餐,他就像是貪婪的背叛者,如今更像是緩刑中的逃犯,暫時從單調的健康生菜、海鮮和烤雞胸肉中解脫出來。而為了強化這種打破禁忌的樂趣,他完全放縱自己去享受那滿是膽固醇的肉香,讓牛排從五分熟減到三分熟,只差一會兒煎烤時間,他就要成了茹毛飲血的野獸。每個月就這麼一次,他心想,讓自己成為一隻不再受飲食牽絆的狼,在成功的獵殺後享受血腥的氣味吧。   不過,他今天似乎沒什麼胃口,整塊牛排幾乎都沒動,連旁人看了都覺得可惜。   幾天前,我在俄羅斯的一組人馬到了加里寧格勒。戈迪語意深長地說道。你記得文斯.史卡爾吧?前些時候我還曾介紹他給你認識。   唐.派克放下刀叉,點了點頭。風險評估專家,一個精明的傢伙。他那種神經質的個性真讓我覺得不舒服。   我雇用他可不是要他當個萬人迷。在重大事件爆發的預測上,沒有人比文斯更行;根據他在那座城市的所見所聞,他覺得俄羅斯在一個月內必然將爆發食物暴動。戈迪停頓了一下,舉起空啤酒杯向侍者示意。二十年前,他在伊朗為一家加拿大投資公司工作,他勸公司高層趕緊把人員撤出該國,但他的上司認為這項政治風險評估言過其實,並沒有加以採信,結果六天後,回教什葉派領袖奪取了政權,美國大使館人員還被押作人質。史卡爾四處奔走,好不容易才把公司裡的美國員工偷渡出來;等這些人都安然無恙後,他就辭職不幹了。我就是那時候把他網羅進我的公司。   是什麼原因讓他覺得俄羅斯大難將至?   很多事情,如果你要的話,我可以傳真一份他的報告給你。他的論點是,加里寧格勒比俄國其他城市更不需倚賴國內的食物供給這可能是因為那座自由貿易港能從外國進口貨物但文斯發現當地的市場幾乎沒有貨品;如果連這座城市的居民都因此而受到傷害,那麼像聖彼得堡之類的城市,甚至是莫斯科,一定過得更艱苦。服務生這時送來了新的啤酒,戈迪舉起杯子喝了一口。而且文斯還曾為了幫忙一位老婆婆保護食物袋,而和幾個當地的小混混起了衝突,事件就發生在他進城不到半個小時的時候。我知道這聽起來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但是當地的日子難過由此可見一斑。   你的意思是,加里寧格勒是這樣,那整個聯邦就更不用說了?唐說道。   差不多,就是如此。   唐嘆了口氣,也許是那場打鬥的意外讓史卡爾的眼珠子受了傷,或者他可能完全弄錯了;事情經常就是那麼湊巧。   難道史塔里諾夫到這裡,只是來握手致意,而不求回報?你是不是這麼認為啊?戈迪不敢相信他的老友會如此回應。   你去問巴布.德拉克魯吧,是他說俄國人把這次危機的嚴重性刻意誇大。他認為史塔里諾夫不過是想找個熱門的話題,好把焦點從彼達謙科那兒轉移到他自己身上,讓他成為一位可以和世界其他國家領袖平起平坐的領導人。   戈迪的灰色眼珠堅定地看著唐。我不是在和德拉克魯說話,唐。現在我有一百位雇員正在俄羅斯西部工作,另外還有八十到九十名約聘人員在那兒建造地面接收站就算暫且先不管我的投資,也別管牽涉更廣的國家利益,但這些人正置身於危險的地方,我關心他們的安危,如果援助計劃將被擱置,那我就準備把他們撤出來。所以請告訴我,你認為該如何處理?   在戈迪說話的同時,唐不發一語,只是不停地轉著手中的酒杯,在杯上留下了淡淡的指印。最後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總統可能會削減援助的數量,但至少有部分的援助物資還是會送往俄國。唐顯然有些不安。如果運氣好的話,這些東西應該足夠了。   可能?至少?如果?應該?你這些話裡就用了四個不確定詞!戈迪顯然不滿意這樣的回答。   唐無奈地聳聳肩,我在國會裡所學到的寶貴經驗就是:別期望過高,這也是為何我還能在那裡繼續打混的原因。   所以你要我乖乖地坐著,然後祈禱好運到來?戈迪激動地站起身。   沒錯。   戈迪無奈地坐回椅子上,嘆了口氣,獨自陷入沉思。   你還要吃這塊牛排嗎?唐.派克問道。   戈迪搖了搖頭。   那麼叫侍者收走吧。唐招手請服務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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