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懸疑小說 妖術師

第17章 16

妖術師 傑佛瑞.迪佛 3205 2023-02-05
  她看見自己的丈夫在哭泣。   他流下懊悔的眼淚,抱歉他必須結束這段婚姻。   結束這段婚姻。   就像把垃圾拿出去倒。   像牽狗去散個步。   這是他媽的婚姻!不是一般生活瑣事。   但羅伊卻不這麼想。羅伊只想要一位外形肥矮的安全分析助理來取代她,事情就是這麼一回事。又一股嗆人的泥水衝進她的鼻孔。   空氣、空氣、空氣給我空氣!   這時,喬莉.瑪斯頓看見了她的父親和母親。那是幾十年前的一個聖誕節,他們裝腔作態地推出那輛聖誕老人從北極帶來送給她的腳踏車。看,親愛的,聖誕老人連粉紅色的頭盔都準備好了,要妳保護妳那小小的腦袋   啊   喬莉被吊離了骯髒的池塘,離開那不透明的油膩膩水面。她全身被鐵鍊緊緊縛住,頭部朝下,不停咳嗽和嗆氣。她被倒吊在突出於水塘上的起重機上,身體不停地緩緩轉動。

  她感覺頭顱怦怦跳動,血液直往她腦門衝。住手、住手、住手!她無聲地尖叫著。這是怎麼回事?她記得小唐尼受驚立起,有人現身幫忙,一個好人,她記得在希臘餐廳喝咖啡,聊天,講到有關遊艇的事,接著這個世界就在暈眩、呆笨的笑聲中崩裂了。   然後是鐵鍊。還有恐怖的池水。   此時,這個男人正愉快而好奇地看著她的臉,彷彿她已經死了。   她不明白他怎麼可以用這種方式對待她。一個對馬如此溫柔的男人,竟然會對她這般殘酷。你忘了嗎?是我耶!我們知道彼此的事,我們都離過婚、沒有小孩、愛馬、愛貓和遊艇我們簡直可說是心靈伴侶!但慣性拖著她緩緩轉動,此刻映入她眼簾的是哈德遜河對岸那一長排顛倒過來的紐澤西市風光,而他已無法再看見她那雙懇求的眼睛。

  她又慢慢旋轉回來,再度看見池塘邊的野薔薇、百合花,還有那個人。   他低頭看著她,點了點頭,然後又放長繩索,讓她再次沉入那噁心的池水之中。   喬莉弓起身子用力彎腰,拚命不想接觸水面,彷彿那是一鍋滾燙的熱水。但是,她身體的重量,鐵鍊的重量,都拉著她往水中沉。她屏住氣息,渾身顫抖,猛力搖頭,徒勞無功地想掙開那牢不可脫的金屬鍊條。她看見棕綠色的池水、看見水中到處懸浮的微粒和小蟲。   接著,喬莉的丈夫又出現了。他就出現在她面前,向她解釋,不停解釋為什麼離婚對她來說是最好的選擇。羅伊抬起頭,揩去臉上的鱷魚眼淚,說離婚並不算什麼,唯有這樣她才能真正快樂。瞧,這裡有一個要送給她的禮物。他打開一道門,門後有一輛嶄新的史溫牌腳踏車,手把上繫有彩帶,後面有兩個小輔助輪子,以及一頂用來保護她頭部的粉紅色頭盔。

  喬莉放棄了。你贏了,你贏了。帶走那該死的遊艇、帶走你那該死的女友,只要放過我、讓我保持平靜。她用鼻子深深吸了一大口,好讓那具有慰藉效果的死亡進入她的肺部。      在那邊!艾米莉亞.莎克斯大叫。   她和貝爾衝過行人步道,奔向哈德遜河邊那片濃密的灌木和樹叢。這裡多年前顯然是一座小碼頭,但今日通往大河的水道已經淤塞,形成一個雜草蔓生、充滿垃圾和惡臭死水的池塘。   有個男人正站在池塘邊破敗的碼頭上。他身穿斜紋長褲和白襯衫,手中握著一條繩索。這條繩索懸掛在一座銹痕斑斑的起重機上,另一端已沒入了水中。   喂,貝爾叫道:你!   這個人的頭髮是棕色的,這點沒錯,但他的衣著卻不相同,而且臉上並沒有鬍子。此外,他的眉毛看起來也不是很粗厚。莎克斯看不到他的左手,無法判斷他的手指是否畸形地黏在一起。

  但是,這又代表什麼呢?   妖術師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   妖術師可能是隱形的。   在他們奔至碼頭時,這個人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快點過來!他大叫,快來幫忙!來這裡!水裡面有一個女人!   此時卡拉並不在他們身旁,貝爾和莎克斯要她留在天橋那邊等待,然後他們才衝進這座環繞在黑黝黝池塘邊的灌木叢中。別相信他。莎克斯邊跑邊低聲對貝爾說。   我的想法也一樣,艾米莉亞。   那個男人用力拉動繩索,水面先露出了一雙腳,接著是整件棕色長褲,跟著拉起了一位不省人事的女人身體。莎克斯看見她全身上下都被鐵鍊捆綁住。噢,可憐的人!她心想。歹徒竟然把她吊起來,讓她頭下腳上沉入水中!求求你,上帝,千萬別讓她死了。

  他們快速縮短距離,貝爾邊跑邊用無線電呼叫,要求警力支援和派遣醫護人員。在行人步道東側的幾個路人都停了下來,好奇觀望池塘那邊發生的事。   幫幫我!我一個人無法把她拉起來!碼頭上的男人對貝爾和莎克斯叫道。他的聲音相當急促,似乎因為費力過度而喘不過氣。那個人把她綁起來推入水中,他想要謀殺她!   但莎克斯卻拔出手槍,對準了這個男人。   喂,妳想幹什麼?他驚慌地問,我是來救她的!他瞄了一眼掛在自己腰帶上的行動電話。是我打電話給九一一報案的。   她還是無法看見他的左手它被他的右手緊緊裹住。   把你的手放在繩索上,先生,她說:擺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我什麼也沒做!他喘著氣說,但聲音相當奇怪。這也許不是因為用力而造成的,而是這個人可能有氣喘病。

  貝爾避開莎克斯槍口火線,奔至起重機旁,推動讓它的吊桿轉向泥濘的岸邊。當這個女人的身體已在伸手可及的距離時,他馬上張臂一把抱住她。那個男人放開了繩索,貝爾便把女人放在草地上,而她軟癱癱地躺著,臉色已經發紫。貝爾立即撕開她嘴巴上的膠帶,扯開身上鐵鍊,開始對她做CPR心肺復甦術。   這陣騷動已引來十幾個人聚集,莎克斯對他們喊道:你們別靠近現場!不過,你們之中有誰是醫生嗎?   沒有人回答。她回頭看了被害人一眼,看見她的身體在抖動太好了!他們總算及時趕到。只要再等一下子,她就能清醒過來指認這個男人了。接著,她看向案發現場,注意到了一件事在附近有一團色彩明亮的水手藍顏色的布料。她看見布料上有拉鍊和袖子。或許,這就是他快速變裝之前所穿的慢跑服裝。

  那個男人也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他臉上有反應嗎?他是否微微地抽搐了一下?莎克斯覺得應該是,卻又無法確定。   先生,她果決地說:在我們把事情弄清楚前,我得用手銬銬住你。請你把手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另一個男人驚慌地叫了起來:小姐小心!妳右邊有個穿慢跑裝的男人!他手上有槍!   人們立刻發出尖叫聲趴在地上,莎克斯也蹲了下來,急轉向右,睜大眼睛搜尋目標。羅納,小心!   貝爾早已趴在地上了。他臥倒在那個女人身邊,和莎克斯一樣朝那個方向望去,他那把西格手槍也已掏出握在手中。   但是,莎克斯卻沒見到任何穿慢跑裝的人。也許他可能   哎呀,不對,她突然想到。糟了!她登時氣起自己,立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剛才那個聲音是歹徒裝出來的聲音,是腹語術!

  她立刻回頭,卻正好看見一道強光從嫌犯的手中爆開。霎時迸散的強光,一時刺瞎了她的眼睛。艾米莉亞!貝爾叫道:我什麼都看不到了!他在哪裡?   我也   從妖術師所在的地方連續響起幾聲槍響。旁觀的人們一聽見槍聲,立刻驚慌四散奔逃。   貝爾也開了槍。莎克斯和貝爾都瞇起眼睛,企圖看清嫌犯的身影,但等到她的視覺恢復時,她才發現歹徒早已逃離了現場,而她所瞄準的目標只是妖術師引燃更多爆竹所留下的一團煙霧。   她急急看向東邊,發現妖術師已跑到公園小徑另一邊去了。歹徒本想往大街上跑,但他看見一輛鳴笛發出閃光的警車火急朝他駛來,於是便轉身奔上一座寬闊的階梯,跑進附近的一所學院,消失在學院廣場上商展的人群中,有如一條溜進長草叢的銅頭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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