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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一章

重返人間 妮基.法蘭齊 4294 2023-02-05
  我走出博物館置身於台階上時才發現我快凍僵了,我逃離住處時只穿著一件單薄的毛衣。因此我走到牛津街,進入我看到的第一家服飾店,花五十英鎊買了一件夾克,大紅色的還有襯墊,讓我看來像是應該站在火車站月台上準備搭車遠行,不過這夾克很暖和。我搭地鐵往北行,再徒步至班的住處。真該死他居然不在。我走到一家哈法史托嶺咖啡店,點了一杯昂貴的泡沫咖啡,讓自己好好思考一下。   鄒的住處如今對我而言已成禁地。他又找到我了,但此刻他又暫時追丟我了。我試著思索其他的可能性但想不出來。有人假冒我父親的名義向卡蘿套取我的地址。我試著將之視為是一個凡事存疑的警員,我試著想像是一個憤怒的客戶或我曾雇用的人因為迫不及待想親自與我聯絡,因此只好不擇手段冒名套話。那全是自欺欺人,根本就是那個男的。他會採取什麼行動?他已經查出來我住在何處,但他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了或者也許他不知道。他或許認為我出門了因此他必須在那邊等我。若是如此,我可以打電話報警,他們就可以去逮捕他,則一切就此落幕。

  這個念頭令我不禁躍躍欲試。問題是我知道我已經快讓傑克.柯羅斯對我完全失去耐性了。如果我只因為有所懷疑就報警,他們或許根本就不會前來。或者如果他們真的來了,也許只會發現那個男的不在現場。那我是要他們做什麼?隨便找個男人,任何男人,然後指控他涉嫌綁架?   我將咖啡喝完然後走回班的住處,燈仍然沒亮。我不知如何是好,故而隱身在外頭暗處,跺跺腳、摩搓雙手。若班在開會呢?若他突然決定要和某人相聚小酌或共餐或看電影?我試著想想有什麼地方可以去。我開始草擬一張可以前往拜訪的友人清單。艾比嘉兒.黛波露,一艘無家可歸的幽靈船,挨家沿戶尋覓食物與棲身之處,她按門鈴時大家都會藏到沙發後面。待班走上台階時,我已經為自己感到難過不已了。

  我由暗處走出來時,他滿臉詫異,我立刻設法為自己在此時此地出現而道歉,我邊道歉也邊開始哭泣,並立刻對自己這麼可悲而生自己的氣,並試圖為自己的哭泣而道歉。於是班就這麼站在他住處外的台階上,身旁還有一個涕泗縱橫、愈哭愈慘的女子。這期間班一邊以一隻臂膀攬著我一邊掏鑰匙開門。我開始解釋在鄒的住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不知是因為我冷得直發抖或因我開口後才明白自己當時有多驚恐,我說得語無倫次。班只在我耳畔呢喃細語著然後帶我到樓上的浴室。他將浴缸的水龍頭扭開。他開始將我的衣服拉鏈扯下,鈕扣解開。   我喜歡這件夾克。他說。   我當時好冷。我說。   不是,說真的。   他將我的衣服脫掉,將我的長褲褪到腿部。我看到自己在鏡中的身影:臉被凍得紅通通的,雙眼哭得紅通通的,我看起來全身紅腫,彷彿皮膚也隨著衣服被剝了下來。浴缸中的熱水一開始令我感覺有點刺痛,然後就是渾身舒暢,真想要就這麼泡一輩子的澡,像原始沼澤動物般。班不見人影,隨後端了兩杯茶回來。他將之擺在浴缸邊緣,開始寬衣解帶。這頗賞心悅目。他和我共浴,我們四腿交纏,他表現出紳士風度,坐在水龍頭的那一端。他在水龍頭上鋪著毛巾以免往後靠時太不舒服。我再度開口,設法讓他搞清楚我是如何逃脫的,如果當時真的是在逃命的話。

  他看起來真的吃了一驚。操,他說,一語道出我心裡的感受。妳從後窗爬出去?   我可沒開門請他進來喝茶。   妳有十足把握那就是他?   我一直絞盡腦汁想找出其他的解釋。如果你能想出來,我將感激不盡。   真可惜妳沒有看到他。   鄒的前門沒有窺視孔。還有另一個問題是我嚇得幾乎要心臟病發作。我必須承認我幾乎曾想要躺下來等他進來抓我,如此就可以一了百了。   班用另一條毛巾蓋住他的臉。我聽到他在毛巾下唸唸有詞。   對不起。我說。   他將蓋臉的毛巾扯掉。什麼?他問。   為了這一切。我已經夠悲慘了,不過我也束手無策。我很抱歉連累到你了,也許我們邂逅的時機不對。   妳不該說抱歉的。

  我應該說,我也要事先說。   什麼意思?   因為我要請你幫一個忙。   那就說吧。   我要請你到鄒的住處幫我拿東西。班聞言後滿臉無奈,故而我忙不迭地解釋。因為顯然我是不能親自過去。我再也不能到那邊去了,他或許會在外頭監視。不過你應該無妨,他只想找我。他或許會以為他找錯地方了。   是啊,班說著,看來更愁眉苦臉了。好的,當然,我會處理。   氣氛整個變了。我們隨後陷入沉默許久。   你還好吧?我說著,急著想打破沉默。   這不是我原先的計畫。他說。   我知道,我知道,如果你認識的是沒捲入類似這種風波中的人,你的日子會好過多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裡,在這浴缸裡,現在。我原本計畫幫妳洗澡的,我應該要擦拭妳的肩膀,然後一路擦到妳的乳房,然後我們會上床。可如今,我反倒得著裝出門,或許我自己也會被謀殺了,或者他會對我刑求逼供以查出妳的下落。

  你如果不想做就不用做。我說。   最後,班打電話給一個友人,史卡德。那不是他的真名,班說。史卡德從事電腦繪圖,不過在閒暇時也玩業餘橄欖球。他重達兩百一十磅,而且行徑瘋狂。班說。他設法說服史卡德立刻過來。沒錯,現在。我聽到他在電話上說。史卡德十五分鐘後趕到,他果然名不虛傳,虎背熊腰。他似乎很樂於認識一個裹著班的浴袍的陌生女子,而他對班所轉述我的遭遇之簡略版顯然也聽得滿頭霧水。不過他聳聳肩表示沒問題。   我簡明扼要地描述我的東西擺在何處。   你離開時,要確定沒人跟蹤。我說。   史卡德望著我,顯然有些惶恐。我忘了我所說出的遭遇會使沒有心理準備的正常人認為我精神錯亂。班臉色凝重。

  妳剛說沒什麼問題的。   你不會有問題。不過他或許會認為你和我有所關連而跟蹤你,只要留意一下即可。   兩位男士交換了下眼色。      班不到一個小時就回來了,這期間我喝了一杯威士忌並翻閱班那些印刷精美的雜誌。他進門時看來好像剛去做耶誕節大採購。他將沉甸甸的購物袋甩到地板上,我欠了史卡德一份人情。他說。   為什麼?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欠史卡德一份人情,因為我將他拖離妻小前往他素昧平生的人家裡翻箱倒櫃。然後或許又將他扯進一樁刑事案件中。   什麼意思?   鄒的前門開著,被人破門而入。   可是已經加了門鏈。   一定是被踢開的,整個門框都毀損了。   天啊。

  是啊。我們一時也不確定該如何是好。在刑案現場自行拿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或許有觸法之虞。   他破門而入了。我喃喃自語。   我想我已經把所有東西都拿回來了,班說。大都是衣服。一些妳指明要拿的零星物品:妳的紙張、浴室架上那些盥洗用品。我無法保證會不會連鄒的一些東西也拿過來了。事實上,我愈想就愈覺得這麼做似乎有觸法之虞。   太好了。我說著,置若罔聞。   還有鄒的照片,依妳的要求。   他將照片擺在桌上,我們兩人望著照片半晌。   我要發表一點評論,他說。事實上,不只一點。我料想妳目前也沒地方住,所以我不想把這種事情搞得像天大的事或擅自主張什麼的,不過很歡迎妳住在這裡。大前提是,只要妳願意。

  我情不自禁給了他一個擁抱。你確定嗎?我說。你大可不必因為我落得如此孤立無援就這麼做。我確信我可以找個地方住。   別傻了。   我不想成為那種淒涼悲慘、窮途潦倒的女子,硬賴上一個基於禮貌而不願將她趕出門的男子。   他豎起一隻手掌。別說了,他說。閉嘴。我們該找個地方擺這些東西。   我們開始檢視我這些日子來累積的雜七雜八物品。   我要表明的另一點,他說著,一邊幫我整理內衣褲。至少我要提出這種可能性,就是這可能只是一般的闖空門。   那麼佯裝我爸打到辦公室的那個人又要怎麼解釋?   我不知道。也許有什麼誤會,或許妳聽到的門鈴是有人闖空門。他們會按門鈴,通常是藉此確認沒人在家。妳依妳的慣常作風沒有應門,那個歹徒認為沒人在家於是就破門而入。這附近這種案件層出不窮。才幾天前,我有幾個住在街角的朋友在半夜聽到一聲巨響,他們下樓查看,也發現了同樣的情形。有人將門踢開,搜刮走一個包包和一部相機。很可能是同樣的情況。

  有什麼東西被偷走嗎?   我無法判斷。有幾個抽屜被拉開,攝影機還在。   嗯。我滿腹狐疑地悶哼了聲。   班看來若有所思靜默了半晌。他似乎因盡心竭力在思考而傷透腦筋。妳晚餐要吃什麼?他問。   我就喜歡這樣,我真喜歡這樣。在我歷經這些風波當中,這問題聽來就彷彿我們是一對同居人。結果我們也真的成為同居人。   什麼都好,我說。你有什麼殘羹剩飯都行。不過,聽著,鄒不見了,有人冒名向卡蘿打聽出我的地址,還有人敲門。我由後窗逃命,然後他破門而入。我快受不了了。   班佇立著宛如一座雕像,只不過這座雕像手中拎著我的一件內褲。我從他手中一把搶回來。   我明天就報警,他說。鄒的父母今晚也該回來了。我們和他們談談,然後,除非他們有好消息,否則我們就得去報案說她已失蹤。

  我一手按著他的手。謝了,班。   那是威士忌?他看到我的杯子於是問道。呃,嚴格說來,是他的杯子。   是的,不好意思,我說。我急著想找點東西安定心神。   他舉杯喝了一大口。我看到他的手在發抖。   你還好吧?   他搖搖頭。妳知道妳曾說妳認為我們認識的時機不對?我希望這句話說錯了。我想只要感覺對了則無論任何情況都是對的。不過我恐怕不是那個可以英雄救美、替妳擋子彈的好漢。說實話,我想我膽怯了。   我親吻他,我們四手交纏。   大部分人不願說出口,我說。他們只會找個藉口不要我借住。不過我目前較有興趣的是你的計畫。   我的計畫?   就是你幫我洗肩膀的那個計畫,我們可以把洗澡這部分省略掉。   噢,那個計畫喔。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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