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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六章

室友 妮基.法蘭齊 7475 2023-02-05
  幾天後,當我傍晚回家,看見釘在前門樹上的硬紙板招牌,才知道我們要舉辦拍賣會。   上頭以斗大的字寫著搬家清倉大拍賣。我認出這是達利歐在放下刷子、宣告罷工之前,用來刷樓上走廊的深綠色油漆。週四晚上六點。底下大大的灰藍色童稚筆跡寫了:俗擱大碗!   搬家清倉大拍賣?我一踏進廚房,就問達維。他坐在桌前想破頭也解不出縱橫字謎;我看見已經有人將老舊的鍋碗瓢盆放進硬紙箱,成堆有缺口的盤子、褪色的馬克杯、醜陋的花瓶、一台少了插頭的破爛烤麵包機,和一台早就不能用的電動食物攪拌器,全都凌亂地擺在外頭。   看起來是這樣沒錯。   可是我們還住在這兒。還要好幾個星期才會搬走。   不是所有東西都要丟掉啦。只是把我們用不著也不想要的玩意兒處理掉。

  盤子還用得著啊,我環顧屋內,這些是我媽的舊茶杯。不可以把它們扔掉啦。   這是琵琶出的主意。她說我們應該清算一下資產。   這是啥?   他皺起眉頭凝視它。應該是一台很舊的製麵機吧,少了把手什麼的。有點生鏽了,對吧?而這是冰淇淋機的下半部。它的上半部,達利歐找不到。   資產。這是琵琶說的?   達維咯咯傻笑幾聲。他是我認識的人之中,少數笑起來跟女生一樣羞怯的男生。   嗨,艾絲翠。   我轉身只見小梅站在門口,一頭柔軟的褐髮落在臉上。她身穿無袖的白上衣和綠裙,一副精力充沛、興致高昂的樣子。我對她微微一笑。妳好。   我剛去店裡買東西。現在準備煎塊蛋餅。妳要不要也來一塊?

  不,不用了。我待會兒再自己弄點吃的。   如果妳改變心意的話她放下採買的東西,在紙箱裡翻找煎鍋。   邁爾斯對大拍賣有什麼看法?   有沒有人告訴他,我不是很確定。他還沒有回家。   了解了。突然頭頂傳來一聲砰然巨響。天花板好像隨時都會垮下來。這又是怎麼回事?   嗯,達維對我拉下一張苦笑的臉,可能是達利歐跟麥克吧。拆賣資產。   天哪,我說,不過至少達利歐開心啦。他甚至開始吹噓自己被痛毆的小插曲,好像這樣就算是在道上混過似地。男人嘛。   這可不叫男子氣概,達維挖苦地說,是我就落跑了。想不想聽聽今天有誰打電話給妳?   除了記者之外,還有別人?   他從口袋掏出一張紙。哈爾.布萊蕭博士,和一位自稱能洞悉未來的預言家瑞秋.蘭巴斯。

  我會假裝你沒告訴我。我望著小梅把兩顆蛋打進碗裡,並拿叉子開始攪拌。她試圖在這個分崩離析的混亂家庭中,打造寧靜的居家空間。頭頂又傳來砰咚巨響,接著是一聲粗野的叫嚷。   我走到我的小菜園裡,享受溫暖宜人的傍晚。說來好笑,我最不忍割捨的竟然是它。想起不分下雨還是凜冽的寒冬,我在菜園努力的耕耘,以及最後享用我的萵苣、甜菜根和蠶豆是邁爾斯跟莉亞,我就不禁悲從中來。我蹲下來拔雜草,專心到什麼聲音都聽不見的程度,直到頭頂浮現一個人影,我抬頭一看,才發現邁爾斯來了。   嗨。我打了聲招呼,但他沒吭聲,只是陰鬱地俯視我,於是我繼續往下說:這些是綠皮密生西葫蘆。很好栽種。只要保持土壤潮濕就行。邁爾斯?喂!

  怎樣?   你怎麼了?   他嘆了口氣,不在意弄髒他帥氣的深色西裝,直接往我身旁的草地一坐。他看起來很熱。他才理好的頭上萌生一顆顆小小的汗珠,他上嘴唇的小鬍子旁也都是汗水。艾絲翠,我該怎麼做?   你該怎麼做?我小心翼翼地從土壤裡拔起一朵蒲公英,將泥土從它的根上抖落。你指的做,是什麼意思?   就是做。我該不該告訴大家這全是一場誤會,他們還是可以留下來?我該不該立刻把大家攆出家門?我該不該至少把達利歐趕走,誰叫他總是把我的人生變成夢魘?我該不該告訴莉亞我們之間吹了?我跟莉亞該不該閃人,留你們待在這個變成人間地獄的家裡?我們所有人該不該   夠了,邁爾斯。太多選項了。   我只是在想跟莉亞同居的這個決定,是不是大錯特錯了?

  不是,我說,坦白說,我也已經不想再被她放在走廊的那些袋子絆倒了。   我很抱歉,邁爾斯說,我們還沒決定要怎麼處置那些東西。我會叫她把袋子移開。   沒關係啦,我說,而且你的決定沒有錯。   那我還應該做什麼呢?   我不知道。   難道我該原地踏步,永遠待在青春不朽的人民公社?   我們在過這種生活嗎?   妳難道不認為琵琶那種人是故意   邁爾斯,我不要選邊站。我知道沒有人表現他特別優異。但那也包括你。莉亞也是。   特別是莉亞。他說。   你不能躲在她背後啊。   以前我好喜歡回家,可是現在我覺得每個人都討厭我。他說。   我不討厭你。   艾絲翠。他的語氣變得輕柔而體貼。

  不。別這樣。   別哪樣?   你明知故問。   我跟莉亞之間。我想我犯了一個可怕的錯。   那就改變這個錯啊,如果你有心的話。但是別把我扯進來。這對她不公平。   她就不會擔心對妳公不公平。   那是她家的事。   她說的那些關於妳的事   我不想知道。   如果沒有莉亞,我們就能回到過去了。   對一個聰明人來說,有時候你真的笨得不像話。你難道看不出我們已經不可能了嗎?那段感情已經結束了,就讓它好好地留在過去。不要把什麼事都怪在莉亞身上。   妳怎麼一夕之間變得那麼睿智高尚啦?   並沒有。   他將幾根草從褲子上拍掉。對了,妳跟歐文之間怎麼樣啊?   沒怎樣。就算有怎樣,也不關你的事。

  我看到你們彼此對望的眼神。你們是不是   夠了,邁爾斯。   我無意多管閒事。那他什麼時候結束旅程回來呢?   我不曉得,我故意漠不關心地說,大概是週四吧。我非常確定是週四。好幾個夜晚我躺在床上想他,憶起他雙手撫摸我身體的觸感,默數他歸來的時刻,想像到了晚上我們會跟小偷一樣溜上樓,關上房門、爬進被窩,摀住彼此的嘴,這樣就沒人聽見了。   他配不上妳。   邁爾斯,我跟你說不下去了。你要嘛幫我拔草,要嘛給我滾。      清倉大拍賣的傍晚既溫暖又悶熱,低沉灰暗的天空偶爾落下幾滴大顆的雨水。達利歐跟麥克已搬出兩張桌子,將它們擺在屋子正前方:琵琶跟達維也各請半天假,整理要拍賣的物品。下午坎貝爾派我到史塔威爾,我一直到五點四十分才到家,而那時好像整個家都被掏空搬到前院了。沒用的舊貨跟大型物品把桌面堆得老高在大型物品中,我認出一台老舊的單車、兩把缺椅背橫木的椅子、棉絮外露的大扶手椅、破爛的金屬書架、木頭燈柱、舊床墊、看起來像是一次世界大戰用的折疊式帆布行軍床,還有玻璃框都碎了的醜陋油畫。當我看見達利歐跟麥克從家裡拖出來的東西,才發現原來清倉品也不乏好貨:我們搬進來就放在地窖的一座脆弱塑膠浴缸,其中一面的裂痕從頭裂到尾;一捆大孔鐵絲網;一支梳齒都快掉光的耙子;一盒剩餘的屋頂磚瓦;一支威靈頓長統橡膠靴;半根釣竿;一把多年前被麥克大腳踩過的吉他,如今它只是一具懸著幾根線的碎裂木頭殘骸。

  哎呀!當我看見歐文拖著一個髒污的帆布袋,搖搖晃晃地走出門時,忍不住驚呼一聲。他當天上午才從義大利回來,但是到我下班返家時,他已經能興致昂然地投身於拍賣的氣氛。那是什麼?我說。   帳篷,他說,它老是漏水。嚴重到就像睡在排水溝底下。   好。但你不能把邁爾斯的鞋架丟掉啊。他都有在用欸。掛在上面的鞋子呢?   歐文聳聳肩,拖著帳篷與我擦肩而過,彎曲的短樁也隨之散落一地。不過後來他停下腳步,對我使了個眼神,使我的胃都為之融化。   嗨,艾絲翠。琵琶從門口現身,對我打招呼。她頭髮凌亂地盤在頭頂,臉頰上有塊髒污。精神抖擻的她容光煥發。如果有東西要丟,動作最好快一點哦。再過十五分鐘就有客人上門了。

  不會有人買這些玩意兒的。   要不要來打賭啊?   邁爾斯人呢?   他跟莉亞大概想要迴避吧。   那達維呢?   他去幫大家買啤酒了。   我將單車靠在屋外的牆上,走向桌前。桌上擺了各式各樣的書籍食譜、小說、傳記、字典、地圖集、旅遊書、關於數學、經濟、音樂、法律的書,以及向圖書館甚至學校借的書;還有廚具、錄影帶、DVD、綴有珠子的坐墊、一張小地毯、凹凸不平的羽絨被、扯壞的床單、拖把、鴨子造型的吹風機、一個裝滿風鈴的鞋盒、空的餅乾盒,和幾副我確定有缺牌的撲克牌。   真好看。我彎腰俯視一小盒珠寶,這些是妳的嗎,琵琶?   我都不戴了。她蠻不在乎地說。   有些很漂亮耶。妳不可以把這些珠珠賣掉啦。

  我可以。   那我跟妳買。   艾絲翠,我們的目的是清倉欸!達利歐說。   我把他攔下,端詳他的臉。他的臉還是瘀青腫脹,講起話來口齒不清。你還好嗎?我問。   還好。   你應該休息才對。   不,他說,我需要弄這個清倉大拍賣。   達維提著快被罐裝啤酒撐爆的袋子回來了,他開始發啤酒給大家。我拿了一罐便回到臥房,看看有什麼玩意兒可以扔掉。如果說琵琶的臥室是阿拉丁的藏寶窟,那我的就是極簡派。我坐在床上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擁有的東西少得可憐。   我聽見有人蹦蹦跳跳地上樓,然後腳步聲停了。接著有人敲我的房門。是誰?   是我。歐文。   哦,我從床上起身,撥了一下頭髮,請進。   房門開了,歐文進來之後又把門帶上。   我有東西要送妳,他遞出一個小盒子,從米蘭買的。   送我?我不知該說什麼才好。謝謝。   妳要把它打開呀。   對喔。   我將盒蓋推開,只見一對有輪輻的圓形銀製小耳環,看起來就像兩個小小的單車車輪。妳一定看出其中的關聯性了。   我取下目前戴著的耳環,把新的別上去。你覺得怎樣?   很好看,他說,不過我這個大老粗懂什麼呢?他頓了一下。我得走囉。還有東西要搬。      桌子周圍已經聚集了十來個人。上門的客人我大多不認識,有時我也為此感到氣餒:住在這裡都那麼多年了,多數街坊鄰居對我而言,卻仍只是陌生人。   我走到桌前,看著大夥兒一同生活的記憶片段,如今被人翻找抓扯。很快地,這些東西就會四散各處,而我們也會分道揚鑣。   琵琶跟達利歐從箱子裡取出一些衣物,將它們散放在桌子的一頭。我走過去,拾起一件印花長裙,手指輕拂它柔軟的材質。有些衣服真的很不賴,我說,妳為什麼不要了?   琵琶給了我一個質疑的眼神,像在暗指我對服飾和時尚外行。我有一項原則,她說,偶爾翻翻衣服,只要發現有哪件半年都沒穿,無論我有多喜歡,都會把它丟掉。因為如果我沒穿,那肯定代表它哪裡有問題。   這樣啊,這些衣服我都沒看妳穿過欸,我說,雖然我目前手頭不是很寬裕,但是也許會挑個兩、三樣。衣服怎麼賣?   每件五英鎊。達利歐說。   真的假的?有人在我身後問道。我回頭一看,發現說話的是一個打扮妖嬌豔麗、留著一頭深色長捲髮的女子。每件都是?   跳樓大拍賣。達利歐說。   女子興致勃勃在衣服堆裡東翻西找,腋窩夾滿了洋裝、裙子和短衫。她的熱情在其他群聚的女人中掀起一陣狂熱旋風。手裡仍拿著裙子的我,也試圖在當中抓住一件蕾絲衣領、維多利亞風格的漂亮黑色上衣。其他衣物都在瞬間搶光,來自梅特蘭街,甚至遠從別處而來的女人,紛紛對幾近驚恐的達利歐跟琵琶,獻上大把大把的鈔票。我遞出十英鎊的紙鈔,準備把戰利品拿回臥房,途中跟設法把落地燈搬出門的麥克錯身而過。   家裡還有留燈嗎?我問他。   現在是夏天。麥克如是說。   等我再次來到前院,拍賣的消息傳遍街頭巷尾,上門的客戶激增。唯一剩下的衣物是前房客留下的軍用大衣。但是還有許多值得搶購的物品。人們掏錢購買無論我們怎麼費盡唇舌,清潔工都不願帶走的東西。達利歐將那台無法運作的烤麵包機訂價為十五便士。一個老頭開價五便士,達利歐表示成交。一想到我們的破爛烤麵包機將會被精心修理、賦予嶄新的生命繼續為老人烤吐司,我就深受感動。這就像是一匹長年奔波的老馬,終於抵達了動物保護區。不過那個少了把手的製麵機,依舊原封不動,沒人買也沒人愛。   妳是艾絲翠.貝兒嗎?有人問道。   我轉過身子。問話的是個六十出頭、戴著眼鏡、有點禿頭的男人,他穿灰色西裝、打領帶,腳上穿了雙黑鞋。   我是。我說。   妳是最後一個見到我太太的人。他說。   我本來打算說不是最後一個,不過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因為這句話像是無情冷血的詭辯。   你是?   我是喬伊.法雷爾,他說,佩姬的丈夫。   我很遺憾,我說,當時那個案子讓我大為震驚、心神不寧。   妳看到那個小伙子沒有?他邊說邊伸手指向一個青少年,他正在試用達利歐賣的一台老舊隨身聽。   我不認識他。我說。   我也不認識,他說,但是我知道他是誰。我太太才剛嚥氣,他就跟那幫狐群狗黨搶她東西。   你是說那幫破車門而入的青少年?   沒錯。   你怎麼知道?   警方傳我去派出所,把照片給我看。他就是其中一個。   他從口袋掏出一條手帕,大聲擤了擤鼻涕。知道來者何人之後,我仔細地端詳他。他的面容哀悽憔悴,下頜輪廓的一塊鬍鬚又因刮鬍刀使用不慎而削掉了。不過如今應該也沒有人為他留意儀容了。我依稀記得他被帶進警局問話,但身分不只是證人。警方是不是懷疑他殺妻呢?   警方只以竊盜罪指控他們,他說,妳能相信嗎?那些傢伙都被保釋出來了,而且現在人就在那邊逍遙自在。怎麼會有人那麼厚顏無恥?   我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這節骨眼好像說什麼都不對。雖然我可以說:那個男孩本來就住在這一區,所以在這裡出沒也沒啥好意外的,但是這麼說似乎太沒有同情心了。最後我只好說:他們的所作所為是很過分,但是他們跟你太太的死無關。他們根本不曉得那件事,只是一群擅闖別人車子的笨小孩罷了。   警方也是這麼說的,法雷爾說,但我們怎麼知道這個推論是對的?他們可能在街上襲擊她,任由她傷重身亡,等天黑之後再回來車上行搶。   警方考慮過這個可能性嗎?   這我就不曉得了。我跟警方提過,他們表示會往這個方向偵查,但我覺得他們沒把它當一回事。只是不斷問我多常跟我太太吵架,以及我是否懷疑她紅杏出牆。我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警方甚至逼我跟一個該死的精神科醫師談話。他還問起我媽的事。   是啊,我說,我也見過他了。   法雷爾對我說的話沒啥反應,顯然他只是想找個傾訴的對象。千言萬語傾洩而出,彷彿自從他太太慘遭殺害之後,他想說的話就鬱積了好幾個星期。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邊說邊注視我們眼前混亂的場面。   我們大部分的住戶將要搬走,我說,所以家裡的一些成員決定舉辦個清倉拍賣會。   法雷爾大聲擤了一下鼻涕。這是個正確的決定,他說,可以的話,我也會搬離走。我在這裡住了超過三十年。人們總說這一區會發達起來。但是那種人渣卻還是繼續在這裡橫行。   我沒答腔。我有點擔心他所指的那個青少年會聽見這句話,然後我們又惹上更多的麻煩。   佩姬是個保守的人,法雷爾說,她堅持要當個循規蹈矩的鄰居。大家也是這樣看她的,不是嗎?   我在嘴裡含糊地咕噥點什麼做為回應。我不願告訴他我根本不認識他太太。一直到她去世後,我才第一次聽到她的全名。   她觀察力敏銳,法雷爾說,並認為人不該置身事外、袖手旁觀。那些小鬼住在公寓樓房,深夜跑來亂踢垃圾桶、打破窗戶、推撞路人。其他人視而不見,她卻曾經為此訓誡過他們,甚至報警處理。他們是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啦。但那群小鬼知道她不是個善罷甘休的人,所以想給她一個教訓。   希望警方早日逮捕真凶。我說。   警方已經放棄了,他說,我不斷打電話過去,他們總是說案子在偵查中。想想看,妳上次見到警察在這裡出沒,是什麼時候的事啦?   我沒答腔,因為我不想橫生枝節、混淆事件。   妳看那個小鬼,法雷爾說,他想要順手牽羊,偷隨身聽。我不會讓他得逞的。我抓住他的衣袖阻止他。   別過去,我說,他偷回家之後會發現隨身聽根本不能用。這個懲罰也就夠了。   法雷爾尷尬地看著我。他顯然準備要走了。假如妳想過來喝杯茶,他說,妳知道的,來聊聊天什麼的,我通常下午跟週末都在家。可以趁妳搬走之前過來坐坐。   那太好了。我說。   我也會準備餅乾。他說。   太棒了。   他轉身離開。一言為定哦。他說。而我目送他徐徐穿過人群,獨自走上人行道。   我頓時好想遠離熙來攘往、喧嚷不休的人潮,於是我回到屋內,在邁爾斯的臥房外碰見莉亞。   我不知道妳在家。我說。   我才剛回來,她說,外面髒兮兮的一團亂。   我覺得還滿有趣的,我說,妳不會相信人們買了什麼。   她皺起眉頭。哦,對了。艾絲翠,邁爾斯今天早上幫我帶了一袋衣服過來。妳有看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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