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二時,法院準時開庭。原告地方檢察官把詹士帝再度叫上臺。
詹士帝作證,他和被告所請的專家一起檢查了那把鎗。他說他們兩位都一致同意,殺死本案死者的子彈,無問題是出自本案中的第二支鎗,也就是賴唐諾拿給專家,專家呈給庭上的那把鎗。詹士帝又作證說,由於這把鎗曾埋在土裏太久,雖然我們的專家曾清除了一部份表面的泥土,但仍有不少泥土留在鎗面鎗身的縫裏,他們括出不少的泥土來,足夠做土壤分析。
鎗上的土質和樹叢下的土質,和第一把鎗上括下來的土的土質完全不同。第一把鎗,他名之為安迪睦鎗。第二把鎗是閔海倫鎗。
根據以上事實,當然可以確定閔海倫鎗被埋在不是本案指的樹叢底下土裏,而是其他地方,相當長一段時間,才於最近被挖出來,再埋到樹叢籬笆底下去的。詹士帝當然無法證實什麼人如此做的,但一定是有人做了。
證人看向狄太太。狄太太石膏面具似的臉也看向他,一點表情也沒有。
你現在可以確定,你所指的閔海倫鎗,是打出狄科爾致死彈頭的鎗?
是的,先生。我可以確定。
我匆匆寫了張字條,輕輕請庭丁交給桂律師。
字條很簡單地說。不要詰問,立即休止。
桂看看字條,轉頭向我,把眉皺起,想了一下。轉臉向歐牟文微笑著。
歐牟文揶揄地向他一鞠躬。請你詰問,大律師。他說。
沒有問題。桂說。
這是我們的案子。檢方休止。歐牟文說。
被告也休止。桂簡單地接下去。
歐牟文很明顯吃了一驚。庭上,他說:我我對這件事的變化,完全出乎意外。
沒有什麼理由值得驚奇,羅法官說:我覺得起訴的老將,應該想到對方會來這一手。你開始你的終結辯論吧。
很好,庭上。歐牟文說。
歐牟文做了一個很好的演講。
桂律師接著他提出了本案特別的地方。事實上,兇鎗是由閔海倫帶去狄家的。後來雖然有人影射狄太太埋了什麼東西在樹叢裏,但是檢方無法指出埋的是什麼。
桂律師指出,為了避免冤枉無辜,法律規定檢方有義務要毫無疑問的證明被告有罪。今天檢方無法證明狄太太埋的是什麼東西,過了一段時間,別人在附近挖出什麼東西,不能說就是狄太太埋的東西。所以警方有責任把這附近土地統統翻過來,看是不是另外有東西是狄太太去埋的。
另外,他又問到,這把鎗,又怎麼可能到狄太太手中?她出事的時候不在屋裏。假如安迪睦要殺狄科爾,他當然會用安迪睦鎗來殺他,怎麼可能是閔海倫鎗呢。他當然不可能把自己的鎗摔出窗去,跑到臥房裏去看有沒有機會找到一支鎗來殺人。
桂律師詰難地方檢察官,他對兇案發生的情況無法自圓其說。他說他不相信歐牟文能說出兇案是怎樣發生的。
歐牟文拿了枝鉛筆,不停地在記,臉上充滿笑容。
桂律師坐下。
歐牟文慢慢地站起來。一臉很神聖的樣子。他說他願意接受被告這種有勇無謀的挑戰。他可以重組說出兇案發生的實況。
他形容安迪睦在當時怒氣無法發洩,一開頭想殺掉狄科爾,之後又想不要殺他。他把鎗拋掉,已決定離開那房子。但是機會自然來到,他攫起那支在五屜櫃上的鎗,就殺死了狄科爾。
歐牟文走近陪審團席。他把善感的眼神看著席上的女人們。他一句一句很注意自己的演說。
羅法官指示陪審團,他們可以做幾種不同的裁決:他們可以裁決被告無罪,可以裁決被告犯第一級謀殺,可以裁決被告犯第二級謀殺,或是被告犯過失殺人。
羅法官給陪審團解釋所謂一級謀殺是一種惡意,候機,私刑或是利用智力,故意,預謀的殺人行為。或是因為故意縱火、搶劫、強姦、偷竊、重傷害、或是刑法二八八條所規定的罪狀,導致的殺人行為。
他告訴陪審團,所有其他謀殺都是第二級謀殺。
羅法官解釋過失殺人是在沒有怨恨,非預謀下的殺人行為,是故意,自願的,但是起因於突發糾紛或感情衝動。
他請陪審團在退下後立即自選一個主席出來。在主席協助下產生一個裁決,在決定後由主席代表陪審團向法庭報告裁決結果。
陪審團在四點十五分退下。
桂律師走過來和我會商。
我對你的戰略還是不太同意。他說。
法庭的記錄把地方檢察官的終結辯論記下來了,我說:地方檢察官已經自己走進了陷阱。照他所說,不論安迪睦在走進房子之前,心裏有什麼意圖。他後來已經把帶去的鎗,自動拋出窗去了。這等於放棄了蓄意謀殺的意圖了。假如狄科爾是死在五屜櫃上那支鎗上的,那一定是感情衝動引起,那就祇是過失殺人。
你說的正是我怕的。桂說:先不說你這種想法太樂觀。陪審團可能不向那方向想。即使說陪審團完全依照你的方向,做了判決。仍舊是我最不願意的結果。
為什麼?我說:總比陪審團判決了一級謀殺,罪犯成立。你再上訴也不過希望能改判過失殺人,要好得多。
好,他說:假如陪審團判決他犯過失殺人?
假如陪審團的判決是過失殺人,你等法官解散陪審團之後,到欄杆邊上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真希望你知道你在做什麼,他說:我是希望能捉住哈古柏什麼缺點的。我確信哈古柏是本案的真兇。他在安迪睦離開之後上樓,見到狄科爾一個人在臥室裏,多半是在數他準備給安迪睦的二萬元獎金。哈古柏見到五屜櫃上的手鎗,自背後射殺了狄科爾,吞掉了兩萬元現款。
當然,我說:我們知道這些實況,但是你能證明嗎?
哈古柏殺死了狄科爾。他可能還知道狄科爾欺騙自己太太的事實。是他用這事在勒索狄科爾。突然閔海倫把事情洩露出來了。狄科爾當然不願再付勒索金了。
哈古柏輕聲上樓去看情況,他進了臥室,拿起閔海倫鎗,殺了科爾,拿走兩萬元錢。
哈古柏把鎗埋在什麼地方。等他聽到安迪睦自認曾把鎗拋出窗外之後,他把鎗挖出來,埋到樹叢裏希望警方能發現。然後說是狄太太埋下去的。
我們沒有辦法證明這些,我們也不敢去證明。哈古柏現在已經是很有名望的銀行家了。用他弄來的錢,他已把自己建立得很好了。在這小地方,他是個大亨。地方檢察官不敢得罪他。他而且是檢方的主要證人。你祇要想把謀殺案推到他頭上去,陪審團會裁決被告第一級謀殺罪成立的。於是我們死路一條。
現在你照我的辦法辦,他們最多給安迪睦一個過失殺人。
裁決過失殺人,他們照樣可以把他關在州立監獄十年。他說。
不一定。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