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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見不得人的隱私 賈德諾 6800 2023-02-05
  門上有敲門聲。我自昏睡中醒來。   敲門聲停了。我躺在床上把意志集中起來。敲門聲不會是來自門上的吧?一定是來自自己腦子深處什麼地方,聲音大小一樣,敲打的頻率也不變。我腦子深處有一種潛意識,我該辦事了。   門上敲門聲又起。這次不可能有誤聽,是重重、急急的敲門聲。每一下都自我腦中引起回聲,有如在空房中開槍。   我掙扎著變成坐位。我伸手去摸床頭燈開關,我把開關打開,起床,走向門口。   費巴侖站在門口。   哈囉,費先生。我說。   你搞什麼鬼?他說:我猛打門要叫醒你,你卻睡得如此死怎麼連衣服都不脫?   我一直在忙。我告訴他。   我的舌頭在打結,喉嚨又乾又啞。   我看向手錶,是三點半。

  你來這裡幹什麼?我問。   我睡不著。他說:我搭晚航機來這裡。   你怎麼向太太解釋?我問。   賴,他承認道:我對娜娃說了謊。你瞭解這件混蛋事件對我的影響了吧,我對娜娃說了謊啊。   那太糟了。我說。   我走向電話,拿起電話,我說:我叫你們七點叫我,為什麼沒有叫我?   請你等一下。一個甜蜜聲音的小姐回答。   過了一下,那邊在電話中言道:沒有錯,賴先生,你是說七點叫你,現在還沒有到七點,先生。現在是三點四十分。   我含糊地說道:知道了,請妳接房間服務部。   我接通房間服務部,要了一大壺冷的蕃茄汁,一瓶辣醬油和一些檸檬。我把枕頭直放在床頭板上,我自己又回到床上靠著。

  賈道德說了些什麼?他問:你找到他了嗎?   我沒見到他。我說:我只是找到他在哪裏。   你沒有見到他?   沒有。   但是你在五點鐘之前打電話給我,告訴我他人在凡利荷,而   沒錯。   但是你為什麼還沒見到他?   主要原因是我叫他們在七點鐘叫醒我。我說:而那個笨接線生以為我是說早上七點。   為什麼要七點叫醒你?   主要原因是我叫他們在七點鐘叫醒我。   我和賈道德的朋友喝了不少酒,所以才能得到賈道德的地址。我叫他們七點叫我,這樣我可以有兩個小時閉閉眼睛。我原本準備昨天下午七點起來去凡利荷的。   你睡過頭了?   我睡過頭了。   費巴侖壓著他的指關節,指關節在響。他淺色水汪汪的眼珠責備地看向我,連他指節發出的聲音也有對我不滿的意思。我以為這時候來,一切已經解決了。他說。

  道德躲了起來。我告訴他:我必須猛喝才能在對方口中套得出他在哪。   他為什麼要躲起來?   因為你朋友苗露薏叫他自己挖個洞不要出來。   她為什麼要如此做?   我也正希望能知道。不過叫他躲起來的絕對是她。   費巴侖悲觀地說:賴,現在看來,賈道德任何時間都可以寫封信給娜娃,甚至拿起電話來給娜娃打個電話。他是危險人物。整個事件充滿火藥性。我一分鐘也不希望耽誤。   好吧,我說:你希望我怎麼辦?在清晨四點給他打電話威脅他?   你用這種戰略就正好鑽進賈道德的設計中去了。他知道你怕他,他知道王牌在他手上。他是有良心與熱心的人,他是來改造地球的啊。   那對他該怎麼辦?費巴侖問:我們怎麼能使他不向娜娃開口?怎麼能不使事態擴大?

  辦法是有,我說:不過在我來一大罐蕃茄汁之前,我想也沒力氣想。   費巴侖在房裏踱著方步,一面用力向中指的底部關節一壓,啪的一鑿,對我有如手槍子彈在響。   你訂了這裏的房間嗎?我問。   我才到這裏。他說。   你去要個房間。   我睡不著。   我要睡。   你該已經睡夠了。他責備地說。   非但睡夠,而且還買了一張畫。   一張畫?   是的,我用你的錢買了一張畫。花了五十七元。畫家名字叫裘豪西,畫題是撒哈拉的太陽,要欣賞一下嗎?   他把我當成外星人似地看著我。   我走過去,把畫的外包裝紙除去。   老天,他坐到椅子去:你說你買下這種畫?   是啊。我告訴他:我憑這個才得到賈道德的地址的。我也為此買下了一瓶琴酒,才能把他們灌醉!

  門上有敲門聲,我走過去把門打開。   冰塊在溶液裏和玻璃容器相撞的聲音,是我這時最喜愛的響聲。   我把蕃茄汁倒入一隻大玻璃杯,把辣醬油、檸檬片也放進去,大口地倒進胃裏去。   費巴侖在看那張畫,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   來一點如何?我指著蕃茄汁向費巴侖問。   他搖搖頭。我上來之前喝過點咖啡了。我什麼也不要賴,這件事我煩心啊。   我瞭解你。   我們要爭取時間。   我點點頭。   你說過,他說:敲詐等於分期付款。第一次付款是頭期款?   我又點點頭。   但是,我們可以付頭期款來爭取時間。   我又倒了另一杯蕃茄汁,再擠入檸檬,倒了更多的辣醬油進去。我說:巴侖,現在的問題是他不在敲詐。

  那是什麼?   我也不能確定,這問題需要精神分析才行。   你什麼意思?   我說:依我看,賈道德做過什麼使他自己煩心的事。他不敢自己承認,但是他心中自認是有罪的,得不到平安。於是心中就形成一種病態,要把全世界每個有罪之人的罪狀公諸於世,如此才能證明給自己看,他不比別人壞。   心理分析家對這種病態,可能有一個專門名詞。我不知道叫什麼,我叫他贖罪心理。這傢伙現在是自以為是救世主的。   又如何?費問。   當一個人的潛意識進入這種境界時,他已經逼近招供的程度了。我想可以使他告訴我,他做過什麼,為什麼會變成如此自以為是。   如此你能控制他嗎?費巴侖說。   我倒也不想控制他,我說:我讓他吐出了心中的積緒,他會好一點,能過正常人的生活。如此苗露薏也會比較快樂,不會老是嫌他。

  賴,你一定查到不少我不知道的消息。   本來就如此。我說:你付錢給我叫我替你找消息的。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找到些什麼消息。   你自己想想也體會得出來。我告訴他:這裡有一個自以為比什麼人都高一級的人,愛上了一個喜歡熱鬧,喜歡歡笑,喜歡動作的女孩子。他表現人性,但也表現出自以為是,表現出不滿意她的生活方式,要做全世界的救世主。   他認為你使露薏回到不道德的世界裏去,所以他給你一封信,要把你弄得信譽掃地。他的確會幹的,他如此幹為的是使露薏知錯,為的是使你看來比他更有罪。   我來和這傢伙談。這傢伙躲了起來。現在你知道得和我一樣多了。你看當怎麼辦?   我不知道。他說。   我也不知道。我說:除非,他給你寫信只是其中一封而已,像他那種人可能給別的很多人寫過很多信,恐嚇過很多人。

  有什麼差別呢?   差別可大了。我說:不過,要看他對另外什麼人寫了些什麼東西。   我喝更多的蕃茄汁。   費巴侖說:我承認你推理得極為正確。不過我仍然認為,我們先應該試試付他一筆錢。   也可以。我說:我和你可以如此來約定:假如單純只是敲詐,我們付錢的目的,是為拖延時間到我們能想出對付他的方法為止。不過目前我不認為這是敲詐你的行李呢?   樓下,我本來準備也要個房間的,我現在去弄個房間。我們八點在大廳見,一起用早餐,我們去凡利荷。   我搖頭。七點半。我說:我們一起用早餐。八點鐘離開這裡。   好,七點半。   費巴侖離開,我脫掉衣服,把浴缸放滿水,讓自己泡在裏面。泡了二十分鐘我起來,擦乾身體,刮過鬍鬚。我拿起那身衣服,發現已皺得太不像樣,我叫服務人員來,問他能不能拿去熨一下,在六點四十五分之前拿回來。得到肯定回答後,我把衣服中的東西全部倒出來,讓他去熨。

  我又把剩下來的蕃茄汁喝了,這時我才感到水份夠了。   撒哈拉的太陽使我視神經深處大加反感,也把我帶回不愉快的回憶。我把它面對牆,又請旅社送上報紙來,讀了一下報,糊裡糊塗小睡了一下。七點鐘電話鈴響起,是叫醒我起床。我找了給我熨衣的部門,發現衣服尚未熨好,其實熨衣的才剛上班,七點半之前衣服不會拿上來。我埋怨了他們幾句,說要他們盡可能的快。我自我行李拿出一件乾淨襯衫。我把要洗的衣服放在一隻口袋裏。七點二十分,熨好的衣服送上來,我把要洗的衣服交給他們。七點三十分,我來到咖啡廳   費巴侖坐在櫃檯凳子上喝咖啡。   哈囉。我說:你比我起得早啊。   他一臉無可奈何地說:我睡不著。   在這裡多久了?我問。

  他們六點半開門。他說:開門我就來了。   來吃早餐?   喝咖啡。   我坐在他身旁一個空的高凳上。我對侍者道:橘子汁、煮梅子、火腿蛋,帳由這位先生結。   他把空杯子向前一推。續杯。他說。   不要再喝咖啡了。我說:喝多了,等一下精神太緊張。像我一樣,來點火腿蛋吧。   他可憐地說道:我沒胃口啊!   我快快吃完了早餐。侍者把帳單給他,他給了二毛五分小費。我伸手入褲袋,取出一元硬幣放在櫃台上。我說:既然你六點半就進來,我來替你給他點像樣的小費。我會記在開支帳上的,不必掛齒。   他看向那銀元,他說:也許你說得對。伸手把那二毛五硬幣拿了回來,放進褲袋去。   我當然是對的。我又放了五毛小費在櫃台上。   侍者一聲不響地在看這一齣鬧劇。他向我微笑。   費巴侖走向門口,一面在壓響他的指關節。   怎麼去法?他問。   我有一輛租來的車,我說。   我把車取到,在經過海灣大橋進城來的車陣中掙扎一陣子,進入高速公路,舒服地開了一陣子車,又在擁擠的車陣中開了一陣子。我們來到凡利荷,找到路界汽車旅館,極為容易。   我們是不是用他的假姓來問一下?費巴侖問。   別傻了。我說:我們誰也不問。那傢伙開輛跑車,他用姓鄭來登記,我們來看一下。   在這個時光,旅館的經理守了一個晚上店,應該正在補睡覺。大部份過路旅客都已經遷出,上道趕路了。女傭們在清理各分開獨立的小屋子。   我告訴費巴侖不要像小偷,盡量把背挺直,昂首向前走。   我們這一行,我告訴他:千萬不能探頭探腦像在找人或找東西。否則會引人注意,甚至有人會過來要幫你忙。這樣,事後他們會記起你的長相的。   應該裝成忙於辦一件事,但不是十分忙著要辦。走路要有目的地,胸有成竹。萬一要找的東西沒有找到,就該立即回頭,有如你想起另有一件事忘了辦。   我們沿車道一直以快的步伐走向前。我在二十四號屋門口的停車位上,發現要找的跑車。   現在怎麼辦?巴侖道:我們找到他了。對我們有什麼用嗎?   我們去和他說。我說。   我們走向屋門,我敲門。   沒有回音。   我用拳頭試兩下。   沒有回音。   也許他出去用早餐了,我說:我們去看看。   我們快速退回來,快速經過經理用的辦公屋子,來到了旅館獨立的一幢餐廳。   你知道他長的什麼樣嗎?費巴侖問。   我想我見到他會認識的。我告訴他:他是熱心的救世者,他受不了看到別人不好的行為,他自以為是,很自大的。應該有高高的顴骨,嚴正的眼光,厚厚的毛髮,大概是薄嘴唇。他會很緊張,動作很快,神經兮兮才對。   我們走進餐廳。費巴侖又叫了咖啡,我要了肉桂蛋糕和熱可可。   慢慢地,很小心地我看每一位在餐廳裏用早餐的人。我看不到像賈道德的人難道我從他個性想像他的樣子,想得不對?   我們又回頭走向賈道德租用的小屋。   也許他正在淋浴。我說:我們再敲門。   我重重地敲門。沒有回音。我轉動門球,向裏面推。   等一下,等一下。費巴侖道:你在幹什麼?   進去看看。我說。   大門在上油很好的鉸鍊上無聲無息地向前移。   費巴侖退後。我不參加這種活動。   那你就在外面等著。我說。   我自己也真希望我能單獨一個人和賈道德談談。沒有費巴侖,沒有他那壓指關節的習慣,我想我可以比較容易和賈道德有交換意見的機會。   我不太認為這傢伙會睡到這樣晚的時間,除非他醉了。   我費了一點時間才使自己眼睛適應室內的暗淡光線,我輕輕把門自身後關上。   床上整整齊齊,沒有人睡過。   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我走向床前要走向浴室,突然我停住。兩隻穿了鞋的腳映入我的眼中,這兩隻腳的位置詭異,顯著很不自然的僵直。   我走前幾步要看個仔細。   屍體全身穿有衣服,沒有什麼出血。腦部有個紅點,有一小堆結了塊的血跡在身下地毯上。   一看臉色,我就知道他已經死了。死者毛髮很厚,黑色的頭髮修剪的很短。顴骨高,兩隻眼睛長的很近,下巴較短,不像經的起一拳似的。   沒有掙扎的現象,房內的一切都整整齊齊。一支皮製的鑰匙夾有一半被屍體的上衣所蓋住,我把它撿起來放在口袋裏。   我自床的方向後退,拿出手帕來把裏面的門球擦拭乾淨。我退出門外,把手帕藏在手掌心中,一面關門,一面也把門外的門球也擦拭乾淨。   費巴侖離開小屋足足有五十公尺的距離。他看向我,有如這一輩子他從來也沒有見過我。   我快快走過去,接近他的時候我說:來,快走。   他說什麼?他問。   他不在。我說:我想這傢伙進城去,去打長途電話了。   他不在?   至少我沒見到,我說:我只是開門在門口看一看,我沒有走動。   喔,他問:那麼他不在床上?   床沒有人睡過。我說。   怎麼可能?他問。   就是如此。   但是車子在這裏,是嗎?   沒有錯。   那麼他就不可能離開這裏太遠。他說:我們來問問經理好嗎?   不必了。我看過車牌,車牌是他的沒有錯,車子也一定是他的。   我們現在怎麼辦?   我們回去。   我不懂。費巴侖道:我們老遠趕到這裏,要和這傢伙談一下,你現在居然說要回去!?   是的,我們改變主意了。   我不明白為什麼要改變。   有些事,你不一定要全知道。我告訴他:事實上,你跟著我到這裏來,已經有很多不便了。   我沒辦法啊!他說:我一定要想辦法做點事,我要知道進度,我不能等在家裏像等死。告訴我,賴,這傢伙會不會已經想到把事情宣佈出來,或是已經告訴娜娃了?   我也不知道。   我們一定要找到他。我們一定要和他談。我們要設法阻止他。   我想我已經把他阻止住了。我說。   怎麼說?   我找過苗露薏,我告訴她,我是什麼人,我接管這件事了。   你認為她告訴他了?   要不然他何必逃到這裏來,用一個假名字住店呢?   這樣說也對。費同意道。   所以,我說:我現在開車載你到奧克蘭機場,第一班飛機,你給我回去。   但是我不願回去,我要和你作戰,我來這裏就是親自見你作業。   你回去。我告訴他:你現在就走,你會妨礙我辦案。   我不能自奧克蘭回去,我要回旅社拿行李。   也好。我說:你回去旅社拿行李,然後你搭乘第一班飛機南下。   費巴侖起疑地看向我,他說:為什麼你突然改變那麼許多?   改變就是改變。我說:有一天你認識我多一點,你會知道,善變是我的大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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