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漢伯的辦公室因為他的死亡而關閉了。我找到那個曾和杜漢伯一起在自助餐店吃中飯的女郎,馬桃麗的公寓,去公寓拜訪她。
你是那個跟我進電梯,下走道,進辦公室的男人。她見到我認識我地說。
是的,我告訴她:尚不止如此,我從妳和杜先生在自助餐店偷偷約會就開始跟蹤妳。
她眼睛看向我,研究著我的動機。她說:好吧!你有什麼事?
我要事實,要妳告訴我事實,因為妳知道這是件謀殺案。
你要知道什麼?
為什麼要如此偷偷約會?
因為凌珮珠。
妳知不知道,她也在自助餐店偷看你們。
什麼!馬桃麗大叫道:她也在看我們?
我點點頭。
這解釋一切了。
解釋什麼?
謀殺。
為什麼?
凌珮珠是危險危險人物。她說。
她現在不危險了,毒牙拔掉了。我說:妳是不是和杜漢伯有什麼戀情,妳在追什麼,婚姻?金錢?還是
我和他沒有戀情。她說:完全不是你想像的情況。
我這一行幹久了,這種話聽久了,就膩了。
她說:杜漢伯從來沒有把我當成女人來看。
我眼睛看到的情況並不像妳說的那樣。我說:妳也在用妳的媚眼
我當然要用我的眼睛。她說:他要的東西我無法給他,他要的東西他永遠也得不到。所以我自己當然要為我自己打算,看能不能為將來弄點保障。
他要什麼?我問:妳?
別傻了,他鉤鉤手,我就會把自己綁上個緞帶結,放在銀盆子上送給他,他要的是石依玲。
喔!我說。
他找我,因為他認為我能使他和石依玲重修舊好。
妳知道妳沒有辦法?
我自己知道這件事辦不到,我要他知道我隨時可以。
妳試過依玲?
我沒有,我知道她的感受。我吊著杜先生,希望自己的計劃有用。也許會成功假如珮珠沒看到杜先生怕死她了。她說寧可殺死他,也不會讓他自由的。
事實上她沒有什麼法律依據可以逮住他的。為什麼他那麼怕她呢?
她是有計劃的,從一開始就收集證據的。
情書?
信件、錄音帶、照片她都齊全的。
她要什麼?
結婚。
給她一點錢,行不通嗎?
談也別談,她投資時間太久了。起先他可以給錢了事的時候,他不幹。後來她火了,堅決非結婚不可。她要做杜太太,她要社交、認同,她想瘋了,她要做名人的太太。
但是她兩隻腳踩著兩條不同的船呀。
什麼意思?
孫夢四要找個內線人,裏應外合把杜漢伯揪出去,由他來接管這個公司,他幾乎成功了,他的方法是在合宜的時候暴露出杜漢伯的醜聞來,孫夢四把醜聞也給他準備好了。
孫夢四!她大叫道:原來這是為什麼他叫石依玲替他工作的原因。
當然,他替她製造了一個陷阱。我說:整件事是個陷阱,凌珮珠臨陣倒戈,和孫夢四又勾結上想撈一票。我不知道孫夢四有沒有和她說好要娶她,給她社交地位。但是至少是有承諾的。他給她一個公寓,讓她用戴安妮名義住在聖塔安納。
馬桃麗張開她大眼睛瞪著我。
我又說:杜漢伯又給了一份遺囑給凌珮珠,叫她藏著
喔!這個,她說:這算不得什麼。
妳怎麼說這算不得什麼?我問。
因為杜漢伯另有一份最近的遺囑,完全是他親筆的,把全部遺產給石依玲和她的兒子。他告訴我他要親自把遺囑交給石依玲,並且告訴依玲萬一他無法擺脫凌珮珠,至少他要她知道他心意
等一下,我打斷她的話:他告訴妳,他要自己交給石依玲這張遺囑?
是的,他還問我,不知如此會不會改變依玲對他的看法。
他要自己交給依玲?
是的,我已經說過。
那麼,他一定是帶去日泳汽車旅館了但是他死了之後,並不在他身上呀。
是不在。她說:那天在自助餐店他什麼都告訴我了,他說當晚他要和依玲見面,祇是沒有告訴我地點,他問我遺囑該怎樣處理。
於是妳建議直接告訴她,再把遺囑給她?
是的,我見到他的時候,他一腦子祇想到依玲,全世界除了依玲已經沒有別的女人和他有關了。
妳也知道依玲有個兒子?
是的。
妳建議他把遺囑的事告訴依玲,把遺囑交給依玲?
是要依玲保有遺囑為的是她的安全。告訴我,唐諾。假如殺死他的人,從他身上取走了遺囑,把它銷燬了,會有什麼後果?
後果不一定。我說:要看我們能否證明有這張遺囑,我們要毫不置疑的說出遺囑是存在的,裏面內容是什麼?而且他不可能改變意見或自動銷燬這張遺囑。這將是很困難的一件工作現在說回到依玲的兒子。杜漢伯曾在妳前面承認自己是他的爸爸?
是的,絕對承認過。
妳和他有什麼其他連絡方法?他有沒有寫過任何東西給妳?
我有他一封有關遺囑的信。她說。
寫點什麼?
告訴我這件事。你看,他寫了一張遺囑把一切遺留給依玲,隨後他又決定另寫一張遺囑,把一半財產給她,另一半給他的兒子。
原來那張遺囑呢?我問。
她蹙眉想了一下,她說:等一下,唐諾。那遺囑在我這裏。
在妳這裏?
她點點頭。
我看一下。我說。
她走向一張書桌,打開抽屜,在紙堆中找了一下,說道:在這裏了。
紙上寫著:
本人確知全部由親手所寫,且留有日期,親筆簽名的遺囑,是有效文件。所以我手寫我最後遺囑及遺言,把我全部所有遺產留給石依玲。我沒有提起我兒子杜小伯,因為我相信他媽媽會好好照拂他的。我把我所有以往立過的遺囑都取消,我是一個寂寞的人。自從失去依玲後我一直在找尋能替代她位置的人,現在我知道世界上沒有這樣一個女人,全世界祇有一個石依玲。我曾努力希望掙扎一切束縛回復單身漢的自由。太晚了,我現在知道單身漢太寂寞了。
這份遺囑由杜漢伯親自簽名,日期是十天之前。
我把遺囑摺起來,放進口袋。妳能作證說這是杜漢伯的筆跡嗎?我問。
是的,每一個字。但是唐諾,這張遺囑沒有用了呀,因為他在此後又寫了一張最新的遺囑。
我說:他是寫了一張更新的遺囑,凌珮珠知道了他要把遺囑給依玲。她跟蹤他去汽車旅館,她自窗外開了他一槍,走進去自他身上把遺囑搜出來。她認為燬掉了這張遺囑她身上的遺囑就是有效遺囑了,她可以自由地強迫孫夢四娶她;她自己也有足夠的錢財;進而可有受敬重的社交地位。
我知道我們可以把她手中的遺囑打垮,祇要證明杜漢伯是她殺死的就行。但是我一直在發愁如何替依玲爭點財產及如何可證明小伯是他兒子。
喔!我現在放心了。
真的嗎?我問:我看到妳用眼睛想勾他。
我告訴過你我失望,放棄了。她說。
什麼時候?
那天,在自助餐店。
那是妳第一次發現自己不會有希望嗎?
是的,我本來也知道自己沒希望的,我知道他心中除了依玲再也容不進他人,他也許會和別人在一起,但心靈上反正祇她一個人。
我老實對你說,賴唐諾。你別誤會,你想我是在欺騙我朋友石依玲也許我是有欺騙她,但是一旦牽涉到結婚,安全感,受人尊敬,哪個女人肯放棄試一試的機會呢?
我把記事本拿出來,開始在上面寫字。
你在寫什麼?她問。
我在為這張遺囑,給妳開一張收據。我說。
我把收據交給她,走向門口。
回到辦公室,我走進去的時候卜愛茜抬頭向我說:唐諾,你都到哪裏去了?好可怕,大家都在說你有麻煩了。
是曾經有過。
現在呢?
現在沒有問題了。
喔!唐諾,這樣我好高興。
她走向我,自然地把手握住我的手:唐諾,我都快嚇死了,白莎也給牽累得很厲害。
我說:謝謝妳關心。
唐諾,你認識了一個梅子的女人呀?
有個女人自己說叫梅子,怎麼啦?
有一張卡片今天送來,說經理已處理掉了,歡迎你隨時去看她,簽名是梅子。
那就是韓小姐,她在電信局工作。
什麼意思經理已處理掉了?
我怎麼會知道,有什麼其他特別事嗎?
那個脫衣舞孃,宋達芬。
她怎麼啦?
她來電話,她聲音真膩人,她要我特別特別感謝你,她說你絕不會知道她有多感激。
感激什麼?
宣傳計劃中你的一部份。
有任何結果嗎?
任何結果!她說:她已經簽好一張合約,拉斯維加斯兩週,每週一萬元。她說都是你的功勞,要謝你唐諾,真的嗎?
什麼?
你把她捧起來的?
我微笑道:快去剪妳的報紙,小姐。白莎會直接進來,我也馬上要找一個律師,代表石依玲遞一張陳情書,請求對杜漢伯最後的遺囑申請認證。在我們暴露孫夢四對杜氏公司陰謀之後,杜漢伯的遺產會達到二百萬總數,我想我們的酬勞大概是十萬元左右。
卜愛茜瞪大眼睛瞅著我。唐諾!她說,一下跳起來,兩手抱住我頭頸:你真了不起。
就在這個時候,柯白莎推開我辦公室的門。
她一眼看到這種入勝畫面。說道:他奶奶的!退後一步,把門輕輕帶上,自顧離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