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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骨董店奇談

村上收音機 村上春樹 882 2023-02-05
  我太太喜歡到各地旅行時就愛到骨董店裡去泡半天,這話前面好像提過。我是一個決定凡事盡量不要太武斷的人,不過卻終於下定決心要獨斷地訂一條規則。那就是對骨董沒有特別興趣的人,陪人家進去骨董店裡消磨漫長時間,實在是再無聊不過的事了。在我太太用莫名其妙的專門術語跟店老闆談得起勁時,我一面打著哈欠一面在店裡閒晃,看著並不想看的東西,一面想為什麼這麼髒兮兮的盤子還標著這麼昂貴的價格呢?   至少跟進去女性內衣店不一樣(我才不會進去呢),因為還不至於尷尬得眼光沒地方躲,這點要說有救倒也還算有救,不過依然很無聊。   那次進去京都的小骨董店時,不知道為什麼,我從一開始就有不祥的預感。那看店的老太婆眼神很討厭。老太婆看起來就像出現在格林童話《糖果屋》(Hansel and Gretel)裡的巫婆一樣。好像住在森林深處,用京都土產八橋煎餅和泡菜千枚漬所做的房子裡似的,散發著一股妖氣。我決心不要太接近她,看起來似乎不會有好事 。

  可是一來因為無聊,一來因為我常常陪太太看,不知不覺間也成了門前的小和尚,某種程度還有點基本知識,所以看到眼前的盤子,就喃喃說道大概是明治時代的刻印,以品味來說還不錯。然後如果就此作罷也好了,(為什麼不罷休呢!)居然還拿起來看。當時真的感覺到從背後射過來霹哩霹哩強力電磁波般的視線。啊,這下糟了,才剛剛這樣想,手就一滑,那盤子嘩啦!掉落地 上,一下子打碎了。   沒關係。請不要介意喲。這種東西,反正就是會壞的嘛,老太婆嘴裡雖然這樣跟我說,可是眼睛卻說著完全不同的意思。嘴角雖然笑著,眼睛卻沒有笑。能夠笑出含有這種特殊訊息笑法的人,在古城京都似乎還生息著不少。沒辦法,我只好強忍著淚水,買下全部那不能單賣一片的十片一套的盤子。沒有理由不買呀。

  你幹嘛那麼多此一舉。後來被我太太罵。   可是,那是念力呀。我這樣辯解。那個老太婆發出霹哩霹哩的電波讓我的手一滑啊。   當然她不會理會我這樣的話。現在這九片盤子還在我家用著。不過,倒是還不錯的盤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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