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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七章

死神的印鈔機 李查德 6479 2023-02-05
  瑪格雷夫到亞特蘭大的距離將近五十哩,車程約一個小時,高速公路直通市區。我朝市內最高的建築羣駛去,然後下車步行到一個街角,向警察詢問商業區的位置。按照他的指點,我又走了半哩,便看到一座座銀行出現在眼前。日出國際銀行是單獨一棟大樓,透明的塔形結構,前面的廣場上有個噴泉,入口處是由巨石砌成的,大廳裡有地毯和皮沙發,接待員坐在櫃台後面,看起來像一家肅靜的大飯店。   我向接待員詢問哈柏的辦公室在幾樓,她翻了翻號碼本,撥了號碼,低聲說了幾句話,然後捂住話筒,抬頭問我:   你與哈柏先生是什麼關係?   朋友。   她舉起話筒,又說了幾句,然後指點我搭乘電梯到十七樓。電梯口有位男士和我握了握手,引我進入一間小接待室。他作了自我介紹,是位經理級的人物。我們坐了下來。

  有什麼事需要我效勞嗎?   我是來找哈柏先生的。   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找他嗎?   他是我的老朋友,我說,我記得他曾對我說起他在這裡工作,今天我路過這裡,想順道來看看他。   問題是哈柏先生已經不在這裡上班了,他說,大約一年半以前,我們不得不請他離開這裡。   我茫然地點了點頭,望著那個人我要等待,也許一陣沉默之後他又會開口說話。如果我單刀直入地問他問題,他會像律師一樣守口如瓶;然而我看得出來他是個愛閒聊的人,因此我默默地坐在那裡等著。果然那人開始向我說明原委。   並不是因為他有什麼過錯,他說,他很出色,可是我們不再經營那項業務了,這是決策的問題。對有關人員來說的確很不幸,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我又點了點頭,好像我真的能夠理解他們的苦衷一樣。   我很久沒有與他聯絡了,我說,所以這件事我一點都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他在這裡做什麼工作。   我對他微笑,竭力裝出一副友善和無知的樣子,這樣準能使一個愛嘮叨的人開口說話。這種事我已經幹過幾十次了。   他處理的是零星的業務,那人說,但現在這項業務已經被刪掉了。   我用疑惑的目光注視著他,何謂零星業務?   就是銀行裡的櫃台業務,他說,包括現金存提、支兌現、貸款,以及其他個人客戶的業務。   你們把那項業務刪掉了?為什麼?   管理費用太大,盈利太小,因此只好放棄了。   所以哈柏也被放棄了?我問他。   哈柏先生是我們的貨幣經理,他點了點頭,他表現得很好。

  那麼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到底是什麼?   那人不知該怎樣解釋才好,幾次欲言又止。   你知道何謂現金嗎?他問。   我手邊有些現金,我說,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明白現金的確切涵義。   他要我跟他到窗口去。我們望著底下過往的人羣,他指著某個穿西裝的男子說:   你看那位先生,我們不妨猜測一下:他可能住在市郊,也許有棟別墅,兩棟貸款買下的房屋,兩部汽車,六、七種共同基金,養老金保障,值錢的股票,以及好幾張信用卡等等,加起來大約有五十萬美元的資產,這樣的估計不會太離譜吧?   差不多。我說。   可是他手上有多少現金呢?   我不知道。   在他那也許價值一百五十元的皮夾裡大概只有五十元的現金。

  我望著他,不明白他究竟想表達什麼。那人改變了態度,對我非常有耐心。   美國的經濟龐大,他說,淨資產和淨負債的數字可能達幾兆,但這些巨額款項幾乎沒有一項是用現金來表示的。就拿那位先生來說,他有淨資產五十萬美元,但其中只有五十元是現金,其餘的都是紙上或電腦裡的數字。眼前的事實就是:市面上並沒有多少現金在流動整個美國只有一千三百億的現金。   我又對他聳了聳肩。這個數字聽起來也夠嚇人的。   他以嚴肅的目光望了我一眼。   可是我們美國有多少人呢?他提醒我,幾乎有三億人,也就是說每人只有將近四百五十元的現金。這就是銀行零星業務每天要處理的問題支付四百五十元的現金對一家銀行來說是筆小錢,可是如果每個人都來要求領出四百五十元,那整個國家的銀行一下子就沒有現金了。

  他停下來,對我望了望。   哦,我點了點頭,我懂了。   而且大多數的現金都不在銀行裡,他繼續說,而是在拉斯維加斯的賭場和賽馬場上,也就是集中在我們所謂的現金密集經濟領域內。貨幣經理的工作就是要能盡可能地把現金控制在手裡;哈柏先生是位非常精明能幹的貨幣經理,他知道到哪裡找現金,他的嗅覺很靈敏這很不容易。這是使零星業務部門成了花費非常大的部門的因素之一,我們盡力維持了一段時間,然而最後仍不得不停止這項業務,請哈柏先生離職。對此我們真的是深感遺憾。   你知道他目前在哪裡工作嗎?我問。   他搖了搖頭,不知道。   想必他在別處找到工作了,對嗎?我說。   從這一行的角度來說,他已經消失了,他說,他不會在銀行界工作,這點我可以確定,因為他的銀行機構成員證書馬上就要到期了,可是他一直沒有來要求我們推薦他繼續在銀行界服務。如果他在別家銀行工作,我會知道的,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想必他在幹別的事情。

  哈柏的去向不明,而我與這個人的談話也該結束了,他的肢體語言表達了這個意思他向前俯身,好像想要站起來,繼續去忙他的事。我站起來跟他握手,感謝他百忙中抽空接待我,然後離開銀行,走到灰濛濛的街道上。   我的估計完全錯了。我一直把哈柏當作銀行家,他也許曾被迫參與了不法的活動,被人利用了,可是他不是主犯然而事實上,最近這一年半裡,他不是個銀行家,而是個把時間全投入犯罪勾當的罪犯;他是一樁陰謀裡的核心成員,而不是外圍成員。   我直接回到瑪格雷夫警察局,停好車之後,就去找蘿絲珂。蒂爾在大廳裡閒晃,因此接待警官只能向我眨了眨眼,示意我去檔案室。蘿絲珂在裡面,看起來很疲倦。   嗨,瑞契爾,她微笑著說,你來幫忙啦?

  有什麼新消息?我說。   有幾件事。蒂爾十分鐘後要去參加基金會的董事會會議;他離開後我要接收一份從佛羅里達傳來的傳真,我們還會接到州警局調查遭丟棄汽車的答覆。   妳答應給我的槍呢?我問她。   在我抽屜的紙盒裡,等蒂爾走了再說。還有,你不要在這裡打開,好嗎?這裡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我們離開擋案室,與芬利坐在大辦公室裡等著。十分鐘後,貝克探頭進來對我們咧嘴笑著說:   蒂爾走了。   我們來到大廳。蘿絲珂打開傳真機,並打電話給佛羅里達;芬利負責向州警局詢問丟棄出租汽車的調查結果;我則打電話給夏莉.哈柏,但是沒有人接電話,只有一個電子語音告訴我用戶已經關機。   她把那該死的行動電話關起來了。我說。

  蘿絲珂聳了聳肩,向傳真機走去。我看見貝克在我們三個人身旁踱步,於是我走到蘿絲珂身邊。   貝克也想參一腳嗎?我低聲問她。   好像是吧,她說,芬利叫他幫我們把風。我們應該吸收他參加嗎?   我想了一下,搖了搖頭說,不,這樣的事情,圈子愈小愈好,不是嗎?   我坐下來,再試了試哈柏的行動電話,結果相同。   見鬼!我忍不住咒罵一聲。   我需要知道過去的一年半裡哈柏是怎樣生活的。夏莉可能會知道一點,比如說,他早晨幾點離家,晚上幾點回家,還有他可能留下的電話費收據、旅館帳單之類的東西;   也許她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線索,可是她竟把行動電話關上了。   瑞契爾,蘿絲珂說,我收到史托勒的資料了。

  她手裡拿著幾張傳真紙,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文字。   芬利放下電話,也走到我們這邊來。   州警局的人待會兒會回電給我,他說,他們可能可以給我們一些線索。   好極了,我說,也許我們的工作會有進展。   回到大辦公室後,我們把史托勒的資料攤開在桌上。那是一份從佛羅里達州傑克遜維爾當地的警察局傳過來的逮捕報告。   薛曼.史托勒在通過傑克遜維爾和傑克遜維爾海灘之間的大橋時超速行駛,被一輛警車攔下來。那是在兩年前九月的一個夜晚,時間是十一點四十五分,他開的是一輛小貨車。當時他太衝動,對警員出言不遜,因此他們懷疑他是酒後開車,而把他逮捕了。   他在傑克遜維爾警局被取了指紋,拍了照片,留下一個亞特蘭大的地址。

  他身上沒有搜出可疑的東西,警犬聞了他的汽車,警員也動手搜找,但是什麼也沒發現,車上只有二十部準備從傑克遜維爾海灘出口的新冷氣機。包裝的箱子是密封的,   上面有製造廠商的商標,並且有編號數字。   在警方宣讀米蘭達原則後,史托勒打了通電話,不到二十分鐘,一家頗有名望的律師事務所的律師佩雷斯先生就出面處理此事。十分鐘之後,史托勒就獲釋了。從他被攔下到他被律師帶走,前後才不過五十五分鐘。   這就很有趣了,芬利說,那傢伙離家三百哩,時間又是半夜,但二十分鐘之內竟能請到律師,而且還是一家著名律師事務所的律師,這個貨車司機可真行啊。   妳能看出他的地址嗎?我問蘿絲珂。   看不清楚,她搖了搖頭,可是我能查出來。   這時門開了,貝克探頭進來。   州警局打來的電話,他說,他們好像找到那輛車了。   芬利看了一下手錶,在蒂爾回來之前還有足夠的時間。   好的,他說,把它接過來,貝克。   芬利拿起電話,邊聽邊忙著記錄。最後他道了謝,放下電話。   好啦,他站起來說,我們去看一看。   這次由芬利開車。先是朝黃溪的方向,然後開上了一條向正東方延伸的路,朝高速公路駛去,最後在高速公路下一個看起來像是維修場的地方停了下來。那裡堆積著許多裝滿柏油和焦油的桶子,有輛燒毀了的汽車,四輪朝天地躺在地上。   他們是在星期五早晨發現它的。芬利說,星期四時還沒有看到,而且他們相當肯定。可能是喬的車。   我們仔細觀察了一遍。其實也沒剩下多少可以看的東西,只要不是鋼鐵的部分,都已經燒掉了,甚至看不出汽車的廠牌。芬利根據形狀,猜想它是通用汽車公司的車子,   可是看不出是哪家分公司製造的。我叫芬利扶住前擋泥板,自己鑽到翻轉的車前蓋底下去查看印在上面的數字。在擦掉燒焦的泥污之後,那個數字大致還能辨認。我爬出來,對蘿絲珂複誦了一遍,讓她記下來。   談談你的看法。芬利說。   可能就是這輛車。我說,假定喬星期四晚上在亞特蘭大機場租了車,加滿油,開到瑪格雷夫交流道附近的倉庫,事後有人把車開到這裡來丟棄,這樣大概得消耗掉兩加侖半的油,剩下的油已足夠把車點燃了。   有道理,芬利點了點頭,而且他們肯定是當地人。這是個丟棄車子的好地方;他們把車推過路肩,讓車輪陷在污泥裡,再從路邊推下去,接著趕緊跑下去放火燒車,最後再跳上早已在旁等候的汽車逃離現場。要幹這些事,必須事先知道有這麼一個維修場,而只有當地人才有可能知道,對嗎?   我們讓那輛車的殘骸繼續躺在那裡,驅車回到警局。接待警官在等芬利。   蒂爾要你到辦公室去見他。他說。   芬利低聲嘟噥了一句,準備向大辦公室走去,可是我拉住他的手臂。   跟他多扯一陣子,我說,好讓蘿絲珂有機會查核那輛車。   他點點頭就走了。我俯身在蘿絲珂的辦公桌上,她正要拿起話筒時,我阻止了她。   把槍給我,我低聲說,趁蒂爾和芬利還沒談完。   她朝大辦公室看了一眼,從皮帶上取下鑰匙,打開抽屜,指了指一個紙盒。我拿出那個紙盒,看見盒蓋上寫著一個名字:葛瑞。我把它夾在腋下。   謝啦,現在打電話吧。   我把紙盒帶到本特利車上,這時我看見有輛棕色轎車慢悠悠地從北方駛來,車裡有兩名西班牙人。昨天我在哈柏家附近見過那輛車,也見過那兩個西班牙人。車在離警察局約七十五碼處停下,他們倆坐在車子裡,眼睛盯著警察局的停車場。他們好像在注視本特利車,而且好像已經發現了我,但仍只是坐著觀望。我也望著他們,約過了五分多鐘,我想他們是不會下車了,所以就把注意力轉到紙盒裡的東西上。   那是一把沙漠之鷹自動手槍,我以前曾用過這種槍,是以色列製造的。我把它拿起來,挺沉的,槍管有十四吋長,槍身全長有一呎半,彈匣可以裝進八發點四四口徑的子彈。這不是那種所謂的靈巧武器。點四四子彈比警察使用的左輪手槍點三八子彈約重一倍,子彈離膛速度比聲速還要快,擊中目標時力道很猛。如果選擇硬彈頭,子彈在擊中目標之後,還有可能將一百碼以外的另一個目標擊倒;如果用軟彈頭,目標會被炸開一個像罐頭般大的裂口。   紙盒裡的子彈都是軟彈頭,槍的狀況很好。槍柄上刻著葛瑞的名字。他是在芬利之前的警探長,二月時自殺身亡。這把槍不會是他執行警察任務的武器,沒有一個警察部門會允許用這樣的武器。   我裝好八發子彈,扳起擊鐵,鎖上保險,然後把槍放進手套箱裡下車。當我回到警察局門口時,我回頭看了一下,那輛棕色轎車還在那裡,那兩個人依然在觀望。   蘿絲珂仍坐在桌邊接聽電話,她看起來很興奮。她招了招手要我坐下。我望著大辦公室那扇門但願蒂爾不要在她打電話時出來。   她剛掛上電話,蒂爾就出來了。他滿臉通紅,踩著重重的步伐在大廳裡走來走去,   拐杖把地板敲得咚咚響。芬利從辦公室探出頭來招呼我進去,我對蘿絲珂聳了聳肩,然後走了進去。   怎麼回事?我問。   他很緊張,他說,他問我們剛才去看什麼汽車,我說沒有這回事。我只告訴貝克我們不會走遠,可能是貝克聽錯了。   小心點,芬利,我說,他們動輒殺人。這是個大陰謀。   這整件事讓我非常緊張,他聳了聳肩,我得開個玩笑放鬆一下。   他能在波士頓二十年沒有出事,想必這次也能安然無恙。   彼卡那邊的情況如何?我問,你有他的消息嗎?   沒有,他應該已做好一切準備。   他會不會派人監視?我問。   芬利堅決地搖了搖頭。   不可能,他說,如果沒有事先對我說,他不會採取這種行動的。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外面有兩個人向這裡張望,他們約十分鐘前就來了,開著一輛普通的棕色轎車。昨天他們在哈柏家門口徘徊,今天早晨又在鎮上到處打聽我。   他們不是彼卡派來的,芬利說,如果他派人來,一定會告訴我。   這時蘿絲珂走了進來,並立刻關緊門,彷彿擔心蒂爾會跟著她走進來似的。   我打過電話給底特律了。那是一輛龐蒂克,四個月前交貨的。底特律汽車公司正在調查汽車的註冊號碼,我告訴他們,一有結果就與亞特蘭大的彼卡聯繫。出租汽車公司可能會知道那輛車是在什麼地方租出去的,這樣我們就能找出頭緒了。   我覺得事情有了眉目。   幹得好,蘿絲珂!我現在要離開一會兒,六點鐘見。你們兩人盡量待在一起,好嗎?要注意安全!   你要到哪裡去?芬利問。   我出去兜風。我說。   我走出警察局,看見那輛棕色轎車還在那裡,那兩個人依然坐在車裡觀望。我把本特利車開出停車場,刻意從那兩人面前經過,朝北行駛,然後我從鏡子裡看見那輛車開動了,緊跟在我後面,彷彿我用一根無形的繩索牽引著它;我慢,它慢,我快,它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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