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白霞飛車進城，想趕到威斯康辛大道上的蓮花餐廳。她急切地思索著，要用什麼辦法才能說服卜愛蓮不要馬上去自首。她應該能夠被說服去聽從合理的勸告。 　　她本來想和森穆連絡，但是試過五次以至於憤然把話筒摔回去，匆忙趕出門。此時她已衝進餐廳，心中疑惑是否能憑一張高中時候的照片就認出這個女孩子。她是否使用本名呢？很可能不是。 　　帶位小姐迎上來。妳是崔小姐嗎？ 　　是的。 　　卜小姐正等著妳。 　　她坐在餐廳後端，正啜著一杯白酒。白霞在她對面坐下，試圖集中精神思索該怎麼啟齒。和高中時代的照片相比，卜愛蓮並未改變很多。她顯然老了不少，不再那麼瘦，也比白霞想像的漂亮一些，不過是她絕錯不了。 　　她口氣很柔和。崔小姐？多謝妳趕來。

　　愛蓮，請聽我說。我們可以幫妳請一位律師，在我們研究對策的時候妳可以先交保。在妳違反假釋的時候精神崩潰並沒痊癒，好律師一定能研究出對妳有利的角度。 　　侍者端來一份開胃的蝴蝶蝦。我常夢想吃這種東西，愛蓮道。妳要叫點什麼呢？ 　　不用，什麼也不要。愛蓮，妳瞭解我說的意思嗎？ 　　是啊，我瞭解。愛蓮把一隻蝦浸在甜醬裏。啊，真好吃。她的臉很蒼白，但滿面堅毅之色。崔小姐，我希望能恢復假釋，要是不能，我知道自己已經足夠堅強，可以把他們判的刑期服完。我可以睡在牢房裏，穿上囚衣，吃他們稱之為食物的爛東西，忍受剝光搜身和無聊的日子。等我出獄就不必再躲躲藏藏，而且我打算要用下半輩子去證實我的清白。

　　愛蓮，那筆錢不是在妳儲藏櫃裏找到的嗎？ 　　崔小姐，辦公室裏有一大半的人都知道那個儲藏室，當我搬到那間公寓去的時候，有七八個人幫過忙，我們還為搬家開過慶祝會。我沒法用的家具都抬到儲藏室去。其實只有少數的錢找出來，還有七萬塊錢落到某個人的口袋裏。 　　愛蓮，妳說德賓打過電話給妳，但是他說沒這回事。妳不認為要妳禮拜天到競選辦事處有些不尋常嗎？ 　　愛蓮把盤子裏的蝦殼推到一邊。不會。事情是這樣的，當時參議員正在競選連任，競選辦事處要發很多信件出去。她常常會過來幫忙，使義務工作的人顯得很受重視。當她幫忙辦事的時候，就會把那顆大鑽戒拿掉，它有一點鬆，而且她確實對它不大在意，有兩三回她戒指沒戴就走了。

　　後來德賓或者某個聲音像德賓的人就說她戒指又丟了，要不然就是放錯地方。 　　是啊。我知道她禮拜六到過競選辦事處，幫忙處理信件，所以他說她可能把戒指又忘在那兒。一位高級助理將戒指鎖在保險櫃裏，這些話聽起來十分自然。 　　我相信在打電話那個時間德賓正為參議員開車。那個人啞著聲講話，而且也沒講幾句，它好像是說：去看看參議員的戒指在不在保險櫃裏，然後通知她一聲。我當時很懊惱，因我正要去寫生，就說了戒指大概就在她眼前她都沒看到之類的話，那個打電話的人好像笑一笑就掛斷了。如果任艾碧沒一再宜揚她給我的第二次機會，說我是賊性不改，我會有比較好的機會去申辯。我已經為一件沒做過的事浪費十一年的生命，我不想再多損失一天。她站起身來把錢擱在桌上。這應該夠付帳了。她俯下身去拾起箱子，接著又停頓一下。妳知道目前我最難過的事是什麼嗎？我沒聽從跟我同住那個人的話，而他一向對我都非常好。他懇求我先不要去自首，我真希望能夠向他解釋一下，可是我不知道他在那裏。

　　待會兒我可以為妳打個電話給他嗎？他叫什麼名字？在那裏工作？ 　　他叫沈亞瑟，我相信他工作上大概出了問題，大概不會在那裏。這些事妳完全幫不上忙。我希望妳節目非常成功，崔小姐。當我聽說要製作這個節目，心裏的確非常難過，我知道只要有一張照片出現，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就會回到牢裏。不過妳也明白，它使我體會出這樣逃來逃去多麼叫人厭倦。從一個很瘋狂的角度來說，它使我有勇氣再回到牢裏，有一天我會真正得到自由。我父親，我是說沈亞瑟，就是不肯接受這個想法。現在趁我勇氣還沒消失之前還是趕快走吧。 　　無可奈何的白霞望著她走出去。 　　就在卜愛蓮離開餐館時，靠角落有兩個人也站起來，跟在她後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