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懸疑小說 窺伺者

第17章 第十六章

  在十二月二十三日下午兩點,參議員任艾碧在自宅的書房中和德賓及飛立一齊觀看電視轉播,因美國副總統將要發表正式聲明,向元首提出辭呈。   艾碧的嘴唇發乾,指甲不自覺地掐入掌心中,專心聆聽副總統的談話。他躺在醫院病床上,靠著枕頭支撐著,面色灰白,看得出來已油盡燈枯,但是說話聲音卻出奇地有力。我本來希望延遲我的決定,直到過了年再宣佈。不過我也感覺自己有責任讓出這個職位,使國家元首的繼任順序不至於中斷。我非常感謝總統和黨對我的信任,使我能兩度成副總統候選人。我更感謝全體國民給我機會,能為大眾服務。   帶著極遺憾的心情,總統接受這位老友和同僚的辭職。當有人問起是否已決定繼任人選,他說:我已經有些主意。但他拒絕向新聞界透露人選的姓名。

  德賓吹聲口哨。嗯,該來的已經來了,艾碧。   參議員,妳聽我說飛立道。   安分地聽!她打斷他的話。此時醫院的實況已經結束,攝影機的焦點又集中在電視台的潘魯德身上。   道是歷史性的一刻,魯德道。他扼要地回顧副總統的簡史,然後歸結於重點上。現在已經到了選擇一位女性出任這個職位的時候一位擁有必要的經驗和專門知識的女性。總統先生,請立刻選擇她吧。   艾碧尖聲大笑。就是指我。   電話鈴開始響起。一定是記者,說我不在,她說。   一小時後新聞記者群仍然在艾碧住處門外逗留不去,最後她同意接受訪問。在表面上她顯得很平靜,說她正忙著準備聖誕晚餐,要招待一些朋友。有人問起她是否期望被任命為副總統,她以逗樂的口氣說:好啦,你們不會真指望我對這件事發表談話吧?

  一等到大門關上,她的表情和神態頓時改變,連德賓也不敢去撩撥她。   魯德打電話過來,想要確定錄影時間。艾碧提高聲音,整個房子都之震動。是啊,我看到了。你想知道一件事嗎?要是沒有那個討厭的節目糾纏我,那個位置我幾乎已經十拿九穩了。我告訴過你它是個很糟糕的主意。別只會說你只是想幫我的忙,你是想要我欠你一個人情,這件事我們兩個都很清楚。   艾碧的聲音放低一些,飛立和德賓交換一個眼色。   你都發現了些什麼?飛立問。   崔白霞上禮拜去過蘋果叉。她到過報社,弄到一些舊報紙。她又拜訪過桑傑明,艾碧年輕的時候那小子追求過她。他跟她胡扯了一陣子。後來她又見過那位退休校長,她對艾碧的事很清楚。就在我到白霞家的時候。桑傑明還打電話來。

  這些人會對參議員造成多大的傷害?飛立問。   德賓聳聳肩。那要看情形。關於那棟房子的事你有什麼眉目嗎?   有一些,飛立告訴他。我們找到那家房地產公司,他們負責出租已經很多年了。本來他們已經安排好一個新住戶,可是產權所有人的代理銀行說他們家族有人要住,不打算再把它租出去。   家族裏有人要住?德賓重複一句。家族裏還有誰?   我猜是崔白霞,飛立嘲諷地說。   別跟我耍這一套,德賓氣急地說。我要馬上知道那棟房子屬於誰的,是那個親戚要住。      白霞注視著波多馬克電視台轉播副總統辭職的實況,心情感到很複雜。在潘魯德報導的最後,他提到總統相當不可能在新年以前宣佈繼承人的名字。

  所以我們的節目要在二十七號播出,白霞心想。   正如森穆在她剛到華盛頓時所預測的,她可能會對首任女性副總統的選擇有些影響力。   她的睡眠再度被噩夢攪亂。難道她真把父母親記得那麼清楚?還是她錄影和照片看多了,把它們跟現實混成一團?她膝蓋受傷貼上膠帶,然後帶她去買冰淇淋,這一切都歷歷如繪,她確信自己不會記錯。但她不是也多次用枕頭摀住耳朵,因受不了那種憤怒的叫聲和歇斯底里的啜泣聲嗎?   她下定決心要把父親的遺物完全檢視一遍。   她細心研究那些資料,發現自己對於母親的事愈來愈關心。箱子裏有一些信函是她外婆寫給瑞娜的,其中一封的日期是在悲劇發生之前的六個月,它上頭寫著:瑞娜,親愛的,妳來信的語氣使我很難過。如果妳覺得又受到情緒沮喪的影響,請妳立刻去找醫師看看。

  照報紙上的說法,就是她外婆聲稱艾狄恩是個情緒不穩定的人。她還發現一封父親寫給母親的信,日期是在他們過世的前一年:   親愛的瑞娜:   對於妳要帶凱莉到新漢普夏度過整個夏天,我感到非常難過。妳一定要瞭解我多麼想念你們兩個。可是我一定要到威斯康辛去,為什麼妳不試試跟我一塊兒去呢?等妳到了那兒,我們可以設法為妳租一台史坦威。我很清楚媽那一架老鋼琴完全不管用。親愛的,為了我請妳來吧。   白霞感覺自己好像正要把潰爛傷口上的膠帶揭除。她愈接近傷口的中心,要扯掉黏膠帶就愈感到困難。那種痛苦的感覺,包括情緒上和肉體上的,都愈變愈強烈。   這些紙箱裏有一口裝著聖誕裝飾品和彩色小燈泡,這使她得到一個主意。她要去弄一棵小聖誕樹來。有什麼不可以?倫妮和查林此刻在那裏?她查一下他們的行程,船明天會駛進聖約翰港。她無法確定是否可以在聖誕節那天打電話給他們。

  閱讀來函使她得到休息的機會。她收到一大堆賀卡和來自波士頓友人的邀約。如果可能的話,北上過一天節吧。我們都等著看那個節目。這次一定會得艾美獎,白霞不僅僅是提名而已。   有一封信是波士頓有線電視台轉來的,信封左上角貼著發信人的標籤,印著:維吉尼亞州理其蒙市波森路二十二號,古凱琳。   信並不長:   親愛的崔小姐:   我看到報上的消息,說妳正計劃為參議員任艾碧製作一個節目。我過去曾經觀賞過好幾集妳的專訪報導節目,因此覺得有必要通知妳,有關參議員任艾碧的節目很可能引起法律訴訟。我要先警告妳,不要讓參議員有機會討論任威理的死因。別讓她亂下斷語,說是由於駕駛員的過錯才使他丈夫喪生,這樣做是為了妳自己好。那位駕駛員就是我丈夫,飛機失事他也一齊死了。相信我的話,如果她還敢擺出傷心寡婦的模樣,那實在是個很惡毒的笑話。如果妳希望跟我談談,可以撥下面這個號碼:804︱555︱6841。

  白霞走到電話前,撥出這個號碼。鈴響了很多聲,她正打算掛上時忽然聽到有人急促地說聲喂。這人正是古凱琳。背景的聲音十分嘈雜,好像有一大堆人在那兒。白霞試著跟她約個時間見面。非要等到明天不可,那女人告訴她。我開一家古董店,今天正好是大優待的日子。   她們約定時間,她又匆忙指點白霞路上要怎麼走。   當天下午白霞上街採購物品。她的頭一站是家藝品店,有一幅她父親留下的帆船版畫她想重新裝框。她想把它當成聖誕禮物送給森穆。   小姐,要一個禮拜。這是一幅很好的版畫,要是妳想賣的話可以值一些錢。   我不想賣。   她又到住處附近的市場,買了一些雜貨,包括一隻小火雞。她接著上花店買兩盆聖誕紅和一個冬青花環,打算掛在壁爐台上。她發現一棵及肩的聖誕樹,比較像樣的樹早就被人挑走,不過這一棵樣子還可以,針葉也十分濃綠。

  傍晚時分她已把聖誕裝飾佈置妥當,那棵樹擺在起居室後門的旁邊。壁爐台上掛著冬青花環,一盆聖誕紅擺在長沙發旁的矮圓桌上,另一盆則置於吧枱旁的小桌上。   她已經把所有的油畫都掛起來。她有時必須猜測它們原來的位置,但即使如此,起居室此時已非常完整。該生點火,她心想,這屋裏一向都生著火。   她利用一些廢紙和點火物把火生起來,然後把防火紗罩擺好。接著又煎了一個蛋餃,調製些沙拉,端著餐盤到起居室來吃。今晚她只好看看電視鬆弛一下。她覺得自己有些操之過急,現在應該讓記憶自然而然地展現出來。她原來曾預料這個房屋會令她厭惡,但除了那天晚上的恐怖經驗外,她發現這裏很平靜溫暖。它是否也會讓愉快的回憶駐留呢?

  她把電視機打開,總統及第一夫人由螢幕閃出來。他們正要搭乘空軍一號專機回故鄉過聖誕節。總統再度受到記者的困擾,追問副總統的人選。在新年的時候我會告訴大家她或者他是誰,他說。聖誕快樂。   她!他是故意說溜嘴嗎?當然不是。   幾分鐘後森穆打電話過來。白霞,怎麼樣啦?   她希望別一聽到他聲音就覺得嘴發乾。還好,你剛才在電視上看到總統了嗎?   看到了,看樣子我們的副總統人選已經降成兩個,而且他自己已承認可能選一名女性。我打算跟艾碧通個電話,她一定急得直咬指甲。   白霞揚起雙眉。換上是我,也一樣會的。她轉動著腰帶上的繐子。那邊天氣怎麼樣?   熱得跟鬼一樣,老實說,我希望聖誕節能配上冬天的景致。

  那你就不應該離開。我買了一棵聖誕樹,預備死守在它旁邊,而且這裏也冷得夠勁。   聖誕節那天妳有什麼計劃?妳會參加艾碧家的晚宴嗎?   嗯,你沒被邀請令我很驚奇。   其實我接到邀請。白霞,能跟凱倫和湯姆在一起當然很好唉,只不過這裏是凱倫的家,不是我的。吃午飯的時候我只好咬住舌頭,不敢罵那個自大的蠢驢,因他手裏有份清單,把這一任政府犯的錯列得清清楚楚。   白霞忍不住要刺探。湯姆的媽沒你為撮合一下,把合適的朋友還是表姐妹之類的介紹給你?   森穆哈哈大笑。我真擔心這種事。我不會停留到新年,聖誕節過了之後我就會回去。妳沒再接到恐嚇吧?   連一個上氣不接下氣的電話也沒有,我好想你,森穆,她故意添上一句。   對方停頓一下。她可以想像出他的表情很擔心,急著想找句合適的話。你還是跟兩年前一樣,對我每一丁點都關心得很,她心想。   森穆?   他的口氣好像受到壓抑。我也想妳,白霞,妳對我非常重要。   好一種奇妙的表達方式。你是我最親愛的朋友之一。   沒等他答覆,她立刻把電話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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