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懸疑小說 不要再來找我

第29章 29

  星期天早上,我去聖方濟沙雷氏教堂參加最後一場彌撒。我很早就到了,悄悄走到最後一排座椅,然後試圖觀察走進來的每個教徒的臉。不用說,我並沒有看到任何長得像麥克的人。戴文叔叔的佈道總是發人省思,而且經常帶著愛爾蘭人的幽默。可是今天我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彌撒結束後,我走進牧師寓所想喝杯咖啡。戴文叔叔微笑著招呼我進他辦公室,告訴我說他要和朋友到威斯徹斯特郡打一場高爾夫球,不過他可以讓他們等。他把咖啡倒進兩個厚重的白色馬克杯,將一杯遞給我,我們則坐了下來。   我還沒有告訴他我去找過克拉姆夫婦的事,當我告訴他之後,我很驚訝聽到他對他們印象深刻。我們得知麥克失蹤後,我和妳父親趕到西側大道的那棟公寓去。他說道。我記得那個太太很難過,擔心麥克可能出了什麼事。

  你記得葛斯.克拉姆當時是什麼反應嗎?我問道。   當戴文叔叔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時,模樣和我父親十分神似。有時那會帶給我慰藉,有時候則會讓我心痛。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到的是心痛。   妳知道的,卡洛琳,他說道,那個葛斯是個怪人。我認為他對於事情可能引起媒體關注而不悅的程度,遠勝過於他對麥克的關心。   十年後,那也是我對葛斯的印象,但我知道戴文待會兒就要出門了,所以沒有多花時間和他討論這點。我只是把在麥克的行李箱中找到的錄音機拿出來,解釋我怎麼發現的。然後我放了帶子給他聽。我看著我叔叔聽到麥克和老師講話時臉上露出的哀傷微笑,以及後來當麥克開始朗誦:當我受盡命運和人們的白眼,暗暗地哀悼自己的身世飄零,徒用呼喚去干擾聾瞶的蒼天。他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把錄音機關掉之後,叔叔用沙啞的聲音說:我很高興妳找到那捲錄音帶的時候妳母親不在。卡洛琳,我覺得妳最好不要放給她聽。   我不打算放給她聽。可是,戴文,我想知道這當中是否有任何意義。麥克有沒有告訴過你他跟哥倫比亞大學戲劇老師學課的事?   我記得他曾隨口說過。妳知道麥克大概十三歲的時候開始變聲,有一陣子他的聲音變得很高。那時他在學校曾被同學毫不留情地取笑。   我不記得麥克的聲音有變得很高過。我這樣反駁道,然後開始努力回想。麥克十三歲的時候我八歲。   當然,後來他的聲音變低了,但麥克其實比一般人想像得要敏感。他受傷的時候都不會表露出來,多年後,他向我坦承他在那段期間有多痛苦。戴文叔叔輕敲著他的馬克杯,一邊回憶著。或許是因為那樣的痛苦回憶,讓他決定上聲樂課程。但另一方面來說,麥克一直想當個辯護律師,而且是個厲害的辯護律師。他告訴過我,一個好的辯護律師也必須是個好演員。或許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去上那些課朗誦那些詩句吧。

  很顯然地,我們想不出結論。麥克究竟是因為當時的心境才選擇朗誦那段詩句,或者那只是隨便挑選的,除了猜測我們什麼也不能做。我們也不可能知道他是停止錄音,還是後來跟戲劇老師的錄音都被消掉了。   十二點三十分的時候,戴文叔叔給了我一個熱情的擁抱,就去打他的高爾夫球了。我回到薩頓區的家,並為有家可歸感到很慶幸,因為我在西村的公寓已經無法再給我那種回家的感覺。莉琪.安德魯的公寓就在我隔壁棟這件事,讓我十分困擾。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事實,我想道,鮑洛警探也不會把麥克和她的失蹤聯想在一起。   我想跟麥克戲劇老師的兒子艾隆.克萊談一談。要連絡上他並不太難。艾隆在華勒斯麥迪遜公司工作了將近二十年,現在更是艾略特叔叔的指定接班人。我記得麥克失蹤後的一年,他的母親在一樁搶劫案中被謀殺,媽媽、爸爸和艾略特叔叔還曾在他守喪的時候去看過他。

  問題是,我不想讓艾略特叔叔知道我和他見面。因為艾略特以為我和媽媽都打算接受麥克的請求,也就是所謂的別來煩我。如果艾略特知道我因為麥克的事去找艾隆.克萊,我敢打賭他一定會拿這件事出來跟媽媽討論的。   那表示我必須不透過他的辦公室和艾隆連絡,並且請他保密我們之間的談話,然後相信他不會向艾略特告密。   我回到爸爸的辦公室,打開電燈,又去打開麥克的檔案夾。我知道那個私家偵探路卡斯.瑞福曾經訪問過麥克的戲劇老師,以及哥倫比亞大學其他的教職人員。那天我還有看到他的筆記,當時也覺得不重要,可是現在我特別想找出他對伊瑟.克萊的看法。   他寫得很簡短。克萊太太對於麥克的失蹤表示很哀傷,也很震驚。她並不知道他有什麼私人問題。

  這麼說似乎沒什麼不對,我心想。   只不過,從錄音帶中她和麥克的簡短對話內容聽來,讓人覺得他們很熟。伊瑟.克萊在和瑞福偵探談話的時候,是不是刻意有所迴避呢?如果是的話,原因又是什麼?   這個問題讓我那天晚上輾轉難眠。我等不及星期一早晨的到來。我猜艾隆.克萊可能是那種很早到辦公室的高階主管,因此在八點四十分的時候就打電話到華勒斯麥迪遜公司去找他。   他的祕書照常問道:請問您有什麼事?當我說這是私事時,她的態度似乎有些惱怒。但當祕書一把我的名字告訴艾隆.克萊,他立刻就接了我的電話。   我盡可能簡單地向他解釋,我不想因為自己繼續找哥哥而惹怒艾略特或我母親,但我無意間找到一捲麥克和艾隆母親的錄音帶,他是否願意和我在辦公室外碰面,讓我播放內容給他聽?

  他的回答充滿熱心而且善解人意。艾略特告訴過我,妳哥哥上星期母親節時曾打過電話回來,而且還留一張字條要妳別再去找他。   沒錯。我說道。所以我才不想讓別人知道。但我找到的那捲錄音帶可能暗示著麥克有麻煩。我不知道你母親曾經跟你提過多少關於他的事。   她很喜歡麥克。艾隆很快說道。我了解妳為什麼不想讓妳母親和艾略特知道。我一直對妳哥哥的事感到很遺憾。這樣吧,我今天會提早下班,因為我兒子今天晚上在學校有戲劇公演,我不想因為塞車而錯過。我媽媽過去和她的家教學生上課錄下的錄音帶,都放在我家閣樓。我相信她跟妳哥哥錄的也在裡面。妳今天傍晚大約五點的時候,可以開車到我家來嗎?我可以把它們全部給妳。

  當然,我馬上就同意了。我打電話下去車庫,告訴管理員我要用我母親的車。我知道再次聽到麥克的聲音會很痛苦,但如果我可以確定我在行李箱中找到的那捲錄音帶,和其他捲沒什麼兩樣,至少我也就不必一直擔心,他失蹤是不是因為惹上什麼不能告訴我們的麻煩。   得到這個結論讓我感到稍微寬心,於是我泡了一壺新鮮咖啡,打開晨間新聞,帶著一顆沉重的心聽著關於莉琪.安德魯案情的最新發展。有人爆料給《紐約郵報》的記者,她曾在星期六打電話給她父親,並且承諾母親節會再打來。   母親節!   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每一絲直覺都告訴我是鮑洛警探打來的。我沒有接,稍後當我檢查留言時,聽到了他的聲音。麥肯錫小姐,我希望能盡快再次和妳見面。我的電話是

  我把電話掛斷,心跳開始加快。我有他的電話,但在我和艾隆.克萊見面之前,我不打算回電給他。      那天傍晚五點,當我抵達達連市的克萊家,卻是走進一場風暴當中。我按了門鈴後,一個三十多歲、長相不錯的女人打開門,自我介紹說她是艾隆的妻子珍妮。她臉上緊張的神情告訴我,一定出什麼事了。   珍妮帶我走進小客廳。艾隆.克萊跪在地毯上,翻覆的盒子攤放在四周。一疊疊的錄音帶己歸類並成排擺放。那裡至少有三百捲錄音帶。   艾隆的臉一片慘白。當他看到我,他緩緩站起身來。他看著站在我身後的妻子。珍妮,它們沒有在這裡面。一捲也沒有。   可是那不合理啊,艾隆。她反駁道。為什麼會?   他打斷她的話,然後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充滿敵意。我一直不相信我母親是因為單純的搶案遭到殺害。他直言。當時似乎看不出來她公寓裡有什麼東西被偷走,可是事實並非如此。妳哥哥和我母親所錄製的錄音帶,這裡一捲也沒有,但我知道他們至少錄了二十捲,我也知道在他失蹤之後東西還在。唯一一個會想要拿走它們的人,就是妳哥哥。

  我不明白。我說道,跌坐在最近的一張椅子上。   我現在認為,我母親之所以會被殺害,是因為有人想從她的公寓拿走什麼東西。殺害她的兇手拿了她公寓的鑰匙。當時,我看不出有什麼東西遺失。但確實有東西不見了就是裝有她和妳哥哥錄音帶的那個盒子。   但你母親是在麥克失蹤後將近一年才被殺害的。我說道。他為什麼會想要那些帶子?那些帶子對他而言有什麼用處?然後,我突然憤怒問道,你在暗示什麼?   我不是在暗示。艾隆.克萊對我怒道。我是在告訴妳,我現在相信妳那個失蹤的哥哥,很可能就是害我母親喪命的罪魁禍首!那些錄音帶中八成暗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他指著窗外。有一個來自格林威治的女孩,她已經失蹤一整個星期。我不認識她,但如果我在開車回來的路上聽到的電臺廣播內容正確的話,她打過電話給她父親,並且承諾明年母親節會再打來。妳哥哥不是也選擇在那天打電話回家嗎?難怪他要警告妳別去找他。

  我站起身來。我哥哥不是殺人犯,他不是歹徒。等到事情水落石出,麥克絕對不會是殺害你母親和莉琪.安德魯的兇手。   我走了出去,坐進車裡,準備開車回家。我猜因為我整個人驚訝過度,所以一路上腦子一片空白駕駛著,而我下一個清楚的記憶則是,當我把車停在薩頓區公寓大樓前時看到鮑洛警探坐在一樓大廳裡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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