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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愛在瘟疫蔓延時《愛在瘟疫蔓延時》評介 史提芬.閔達

愛在瘟疫蔓延時 馬奎斯 1482 2023-02-05
  《愛在瘟疫蔓延時》出版前好一陣子,加西亞.馬奎斯都在談這部浪漫小說。他說這個計畫是他長久以來的心願,寫了這麼多的孤寂、暴力和壓迫之後,個人的安慰。果不其然,這是一部探討愛情的小說,而霍亂疫症則穿插其中,但這部小說所關心的其他問題,將我們帶回《沒有人寫信給上校》的世界。這些問題是:老年與死亡、浪費一生虛待能夠帶來生命意義的大事件。   《愛在瘟疫蔓延時》是一部大膽的小說,尤其是因為作者才新近戴上諾貝爾文學獎的桂冠,而小說的模式卻根植於庸俗的浪漫愛情小說,也就是風行世界而批評家嗤之以鼻或不屑一顧的那類作品。這部小說信心十足地處理陳腔濫調和難以置信的誇張放大,搜索感情生活的真實性;而小說所暗示的,是後者既深藏於最隱晦的心理分析,也植基於大眾流行的想像力。因此,這部小說的寫作在一方面是拒絕被供奉於文學殿堂和隨之而來的傳統文學的束縛,另一方面,也顯然是作者個人對無情歲月的抗拒,對垂暮之年充滿信心的不屈之證言。

  《愛在瘟疫蔓延時》的世界是很容易進入的;這和它所倣效的小說模式是相同的。小說充滿了細節和事件,但只有三個主角:婦人費爾米納和分享她生命的兩個男人。烏爾比諾醫生是她共度五十寒暑的丈夫;阿里薩是她虔敬的傾慕者,而最後終於成為她的情人。小說的情節簡單,其難以置信會令讀者一開卷,就認為這樣的情節不能承載深入的心理探討。然而,奇異而精彩的是,小說終於委婉地肯定充塞其中的陳腔濫調。   小說的想像世界要重視哥倫比亞歷史被遺忘的一頁,充滿了作者及其雙親的過去之回憶,對舊日可觸可感的種種(尤其是衣飾細節)甚為迷戀;因此,就像一位哥倫比亞書評人很早就指出的,讀這部小說,就像在翻閱褪色的家庭照相簿。然而,小說的主要企圖,是重新拾回大眾通俗傳統的價值。小說的活力來自一系列鮮明的老套樣板,但小說的目標不是提昇這些老套,而是將之推展至其極限,抽取本來蘊含其中的真理。總的來說,通過全書並不僅是調皮的反諷式模倣(Parody),光明的啟蒙力量敗於黑暗的原始本能。我們掩卷時,覺得好笑的不是浪漫愛情的荒誕濫調,而是烏爾比諾的理性及隨之而來的蠢事這位醫生訂閱巴黎《費加羅報》竟是為了不要失去掌握現實的線索。

  這部小說更絕不天真,而充分體會到,本能的勝利是有代價的;因此,小說開始時一宗純理性的自殺,結尾時由純感性(失戀)的自殺來小心回應。儘管如此,小說洋溢著一種喜悅,因為受到種種威權(階級、理性、金錢、宗教、文學傳統)不斷威恐的生命態度,通過小說而重拾回來。烏爾比諾是文學正統及生命各種規範的象徵,因此他不得不閱讀當代歐洲文壇的最佳作品。阿里薩純粹是喜歡讀書而讀書,也就不用理會良莠之別。阿里薩是唸大眾文庫長大的;這套書到處都賣,包羅萬有,上起荷馬,下迄本地的小詩人。   這一種自由,相對於十九世紀歐洲傳統及其二十世紀附庸所象徵的威權性,正是加西亞.馬奎斯這部小說要追尋的。通過這個批評,這部小說回歸另一個傳統;這個傳統認為一貫正確固然光榮,但生命並不自囿於不犯錯誤。這個傳統歐洲也有。巴斯卡(Pascal)典雅的著名格言不就說:感情本身的道理,往往是道理本身茫然不知的。這句名言在中美洲和加勒比海地帶,也有同樣睿智,不過比較通俗和鄉土的說法:感情的空間容量,妓女戶所有的房間加起來都比不上。阿里薩在人群中孤獨地揮別他生命中無數的豔遇之一時,這句話正是他憤懣的自我發現;然而,阿里薩生命中的眾多豔遇,祇是無痕的春夢,因為他心靈的龐大感情空間,永遠是留給獨一無二的費爾米納的。

  (林同安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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