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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十二、出訪吉靈

三幕悲劇 阿嘉莎.克莉絲蒂 5018 2023-02-05
  他們展開一場熱烈的討論,制定了每一步行動的計劃。大家決定,乘早班火車比開汽車去更好。   終於,查爾斯爵士說,我們就要解開這個疑團最奧秘的部份了。   你認為其中的奧秘是什麼?蛋蛋小姐說。   我無法臆測。但一定要弄清楚巴賓頓的案情。如果托利像我感覺的那樣,有意把那些人聚在一起,那麼他說要令客人們震驚的事情,一定跟那個叫拉許布里傑的女人有關。我認為我們可以這樣來推斷,你說對嗎,白羅?   白羅搖搖頭,露出一種難以理解的神態。   電報使案情更加錯綜複雜。他喃喃地說。但是,我們必須加快腳步要非常快。   沙特衛不明白要加快腳步的原因,但他禮貌地表示同意。   顯然,我們要乘早晨第一班火車。呃那就是說,我們全部都得去。

  查爾斯爵士和我已經做了去吉靈的安排。蛋蛋說。   我們可以緩一緩。查爾斯爵士說。   我認為我們不應該暫緩任何事情。蛋蛋說,我們四個人沒有必要全部都去約克郡。一群人都去,那是很可笑的。白羅和沙特衛去約克郡,查爾斯爵士和我去吉靈。   我希望去調查拉許布里傑的事情。查爾斯爵士說話時,流露出一種渴望的神情。你知道,我,呃,我以前告訴過護士長,我說我要登門拜訪。   所以說,你最好離那兒遠一點。蛋蛋說,你自己編造了一大堆謊言,既然這位拉許布里傑女士已經清醒過來,你這大騙子不就行跡敗露了?你去吉靈才是必要。如果我們去探望米蕾小姐的母親,她會敞開心扉,對你談起很多她不對別人談的事情,你是她女兒的主人,她會對你深信不疑。

  查爾斯爵士凝視著蛋蛋那張容光煥發、誠實懇切的臉。   我還是去吉靈吧。他說,我想你的意見是很正確的。   我知道自己是對的。蛋蛋說。   在我看來,這安排妙極了。白羅高興地說,正如蛋蛋小姐所說,查爾斯爵士是會見米蕾太太最合適的人選。你們從她那兒得到的情況,也許比我們從約克郡得到的還要重要許多。   事情就這樣安排妥當了。第二天一早,查爾斯爵士帶著蛋蛋於九點四十五分駕車出發了。那時白羅和沙特衛已經乘火車離開了倫敦。   這是一個涼爽的早晨,迷濛的霧氣觸手可及。車子開到了泰晤士河南岸,查爾斯爵士憑自己的經驗,駕車行駛在各種捷徑的小道上,蛋蛋感到精神振奮。   他們終於飛馳在福克史東大道上。穿過梅德史東時,查爾斯爵士查看了地圖,他們離開大道,在鄉村小路上蜿蜒行駛了一會兒。大約十一點四十五分,他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吉靈是一個被世界遺忘的村莊。有個老教堂,一幢教區牧師的住宅,兩三間小店,一排茅屋,三、四間新建的郡政府大樓,一片極其誘人的鄉間草地。   米蕾小姐的母親住在教堂草坪對面的一間小屋子裏。   當汽車停下來時,蛋蛋問道:米蕾小姐知道你要來看望她的母親嗎?   哦,是的。她已經寫了信,要老太太做好準備。   你認為這樣好嗎?   親愛的,有什麼不好?   哦,我知道但你並沒有把她帶來。   事實上,我認為她會限制我的才能。她比我能幹多了,她也許會一直在旁邊指使著我。   蛋蛋笑了起來。   米蕾太太跟她女兒兩人實在是南轅北轍。米蕾小姐很嚴厲,她卻很溫柔。米蕾小姐瘦骨嶙峋,她卻又圓又胖。米蕾太太就像一個巨大的麵糰,她躺在扶手椅中簡直不能動彈。由於座位安置得恰到好處,所以她可以透過窗口觀看外部世界發生的一切。

  看來客人們的到來使她非常雀躍。   您太好了,查爾斯爵士,我從懷歐麗那兒聽了很多你的事(懷歐麗!這個名字與米蕾小姐多不相稱)。你不知道她是多麼崇敬您!這些年來她能為您工作實在太幸運了。坐吧,莉頓.戈爾小姐。請原諒,我不能站起來,我的腿已經很多年不中用了。這是神的旨意,我不會怨天尤人,我要說的是,人能夠習慣一切。你們開車一定餓了吧,要不吃一點東西?   查爾斯爵士和蛋蛋小姐都說不用,但是米蕾太太不聽他們的。她用東方人的方式拍了拍手掌,茶和餅乾很快就送到。在他們嚼餅乾、喝茶時,查爾斯爵士說明了來訪的目的。   米蕾太太,我相信你已經聽說了巴賓頓先生的死亡悲劇吧?他曾經在這兒擔任過教區牧師?

  這位胖得像個麵糰的女人點頭表示同意。   對,是這樣,我讀了報上所有關於驗屍的報導,我不曉得誰會想要把他毒死。他是一個非常好的人,這兒的人都喜歡他,也喜歡他的夫人、他們的小孩。   這事非常離奇。查爾斯爵士說,我們大家都絕望了。說實在的,我們很想知道你是否能提供一些有用的東西。   我?可是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巴賓頓一家了啊,讓我想想已經有十五年了。   我知道,但是我們有一個想法,就是有些往事,也許跟他的死有關係。   我不知道有什麼事跟那有關。他們那時過著平靜的生活。這個可憐的家庭,還有一堆孩子,經濟狀況並不好。   米蕾太太很樂意回首往事,但是她的回憶對他們急需解決的問題卻無濟於事。查爾斯爵士拿一張放大的照片給她看,照片裏包括戴克斯一家。他還拿出一幅安琪拉.薩克利夫早年的肖像,和一張從報上剪下來的威爾斯小姐的相片。米蕾太太津津有味地注視著這些人像,可是沒有跡象表明她認識誰。

  我記不起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當然,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這個小小的地方,不會有多少事發生的。安格努家的女孩子們,就是醫生的女兒們,她們都結婚了,一個個都在外地。我們現在的醫生卻是一個光棍,他有個年輕的夥伴。還有凱利家的小姐們,那時她們常坐在教堂的長凳上,現在都死了很多年了。還有理查森一家,他死後,理查森夫人便到了威爾斯。當然,還有村裏的人們。只是那時沒有太多的變化,我相信,我能告訴你的,懷歐麗都可以告訴你。那時她還是個小女孩,常常跑到教區牧師住宅去玩。   查爾斯爵士無法想像米蕾小姐還是一個小女孩的樣子。   他問米蕾太太是否記得一個叫拉許布里傑的人,但這名字沒有引起任何反應。   最後,他們再度起程。

  接著,他們在麵包店匆匆地吃了一頓午餐。查爾斯爵士渴望在別的地方吃點肉類,但是蛋蛋認為,在這兒,他們可能會聽到當地人的閒談。   吃一次煮蛋和烤餅,對你的身體不會有害。她嚴肅地說道,男人們太斤斤計較食物了。   我覺得吃蛋總是讓人沮喪。查爾斯爵士心平氣和地說。   端菜的女人十分健談,她也讀了報上關於驗屍的報導。當她發現上面所說的就是那個老牧師時,她自然被嚇得驚恐萬狀。   我那時還是個小孩,她解釋說,但是我還記得他。   然而,她沒有告訴他們多少東西。   午餐以後,他們來到教堂,查閱了出生、結婚和死亡登記簿,仍然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他們走到教堂的院子裏,在那兒徘徊。蛋蛋讀著墓碑上的名字。

  都是些很怪的名字。她說,看,這兒有一家姓史特夫潘尼的。這兒有一位瑪麗.安.史提克派斯。   沒有哪一個名字像我的那樣古怪。查爾斯爵士咕噥著。   卡萊特?我認為這個姓氏沒有什麼奇怪的啊。   我不是說卡萊特。卡萊特是我的藝名,我後來把它用做法定的姓。   你本來姓什麼?   我不能告訴你。這是我感到不安的秘密。   會有那麼可怕嗎?   別說可怕,我寧願說它幽默。   哦告訴我吧。   一定不能告訴你。查爾斯爵士肯定地說。求求你。   不。   為什麼不?   你會笑我。   我不笑。   你會忍不住笑我。   哦,告訴我吧。拜託,拜託,拜託啦。   你真是死皮賴臉,蛋蛋,你為什麼想要知道呢?

  因為你不願意告訴我。   你這個討人喜歡的小孩,查爾斯爵士有點招架不住了。   我不是小孩。   你不是小孩嗎?我有些存疑。   告訴我嘛。蛋蛋嬌柔地說。   一種滑稽而充滿憐恤的笑容使查爾斯的嘴唇扭曲了。   好吧,我說。我父親的姓是馬格(Mugg)。   不會吧?   千真萬確。   唔,蛋蛋說,這姓有點不好。像笨蛋那樣混日子(mug在英文裏有笨蛋之意)那種   對,不過這姓沒有用多久。查爾斯像是在做夢一樣繼續說,我記得,我自己想了個名字,叫盧多維克.卡斯提里歐尼,那時我還年輕。後來,我終於屈服了,按英語的頭韻改名為查爾斯.卡萊特(查爾斯和卡萊特的第一個音節中的首音都是K)。

  你的原名真的是查爾斯嗎?   是的,我的教父教母可以為我做證。他猶豫了一會兒又說,為什麼你叫我名字的時候不去掉爵士?   我會的。   昨天你就是這樣叫我的。那是當當你認為我已經死了的時候。   啊,那時候!蛋蛋竭力使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   查爾斯爵士唐突地說:   蛋蛋,從某種角度來看,這次謀殺事件似乎不再是真實的了。特別是今天,它看起來實在是不可思議。我是說,必須把它弄個水落石出。我對這件事總是很迷信。我把這次辦案成功與另外一件事的成功聯繫在一起。唉,該死,我何必要轉彎抹角地說呢?我在舞台上談情說愛,大膽放肆,而在現實生活中卻變得顧慮重重你究竟中意的是我,還是小曼德斯?我必須要知道。昨天,我覺得是我   你是對的蛋蛋說。   你這個美妙的天使!查爾斯爵士叫了起來。   查爾斯,查爾斯,你可不能在教堂的院子裏吻我   只要我高興,我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吻你      我們什麼也沒發現。當他們向倫敦駛去的時候,蛋蛋說。   胡說,我們發現了最值得發現的一件事我關心死去的牧師或醫生做什麼呢?你才是我唯一要關心的人。你知道,親愛的,我比你大了三十歲你確定這沒關係嗎?   蛋蛋溫柔地捏了捏他的胳膊。   別傻了。不知道另外兩位是否發現了什麼。   隨他們的便吧。查爾斯爵士蠻不在乎地說。   查爾斯,你過去總是一絲不苟。   但是,查爾斯爵士此刻不再扮演大偵探的角色了。   好啦,這是我自己的演出。現在我已經把事情移交給大鬍子白羅了。   你認為他真的知道誰是兇手嗎?他可是這麼說啊。   也許連一個鬼影子也沒有,不過他得保住他在這一行的名聲。   蛋蛋不說話了。查爾斯爵士說:   你在想些什麼,親愛的?   我在想米蕾小姐的事,那天晚上,她的舉止非常古怪,我曾經告訴過你的。她買了一份有驗屍報導的報紙。她說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胡說。查爾斯爵士愉快地說,那個女人永遠都知道該做什麼。   認真一點吧,查爾斯。她的話聽起來有點憂心的樣子。   蛋蛋,我親愛的,我們為什麼要去關心米蕾的煩惱呢?除了你和我,我們為什麼要關心別人的事呢?   你最好注意點,別撞上這些電車啊!蛋蛋說,我可不想還沒結婚就守寡。   他們回到查爾斯爵士的住宅去吃茶點。米蕾小姐出來迎接他們。   有你的一份電報,查爾斯爵士。   謝謝你,米蕾小姐。他大笑起來,那是一陣神經質的童稚笑聲。你聽著,我要宣佈個好消息,莉頓.戈爾小姐和我就要結婚了。   米蕾小姐愣了一下,接著說:哦!我相信,我相信你們會非常幸福。   她的聲音有一種奇怪的腔調。蛋蛋注意到了這一點,但是,她還來不及思索她的反應,查爾斯.卡萊特已經拿著電報在她眼前揮動,同時發出一陣短促的尖叫。   天啊,你看看這個,蛋蛋,是沙特衛發來的。   他將電報塞進她的手中,蛋蛋讀著,眼睛睜得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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