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懸疑小說 三幕悲劇

第17章 五、分工

三幕悲劇 阿嘉莎.克莉絲蒂 5050 2023-02-05
  你瞧,魚已經上鈎了。赫丘勒.白羅說。   沙特衛在兩位朋友離開之時,一直在注視著大門。當他一轉身看見白羅時,嚇了一跳。白羅笑了起來,略帶一種嘲弄的神情。他說:   好,好,不要否認。那天在蒙地卡羅的時候,你不經意地讓我看了魚餌,是吧?你給我讀了那段文字,希望它會引起我的興趣,好讓我全力投入這件事情。   那倒是真的。沙特衛承認道,但是我認為我失敗了。   不,不,你沒有失敗。你對人的本性判斷十分精明,朋友。我那時感到很無聊,引用了當時在我們附近玩耍的小孩的一句話:煩死了。當我處在這種心理狀態的時候,你來了。(說到這裏,我想到有很多犯罪也是發生在這種心理狀態的時候。犯罪與心理活動,總是息息相關)。還是讓我們言歸正傳吧。這是一次精心策劃的犯罪,著實讓我迷惑不解。

  哪一次?第一次還是第二次?   只有一次。你說的第一次或第二次謀殺只是一次犯罪的兩次做案。第二次犯案很簡單,其動機,採取的手段   沙特衛插話說:   我想第二次做案的難度也一模一樣。在任何人的酒杯裏都沒有發現有毒物質,而且每個人都吃了食物。   不,不,兩者完全不同。在第一次時,好像沒有任何人會毒害史蒂芬.巴賓頓。假如查爾斯爵士願意的話,他可以毒死客人中的任一位,而不是某個特定的客人。達珮也可能會將什麼東西放入托盤裏的最後一個杯子。但是,巴賓頓先生拿的不是最後一個杯子。不,殺害巴賓頓先生看起來是完全不可能的,但至今我仍然覺得,他同樣也是不可能自然死亡的不過,我們很快就會弄清楚的。第二次就不同了。任何一位出席的客人,還有管家和接待女僕,都有可能對巴塞羅繆.史全奇下毒。而且不管用什麼方法,都是輕而易舉。

  我不明白沙特衛開口說。   白羅連忙接著說:   總有一天,我會用一個小小的試驗向你們證明我所說的情況。讓我們接著討論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這是案子的關鍵,你知道,(我確定你會發現的,因為你富有同情心和敏銳的理解力)所以我不會扮演一個使人掃興的角色的。   你的意思是沙特衛笑了。   查爾斯爵士必須是主角!他已經習慣於此。而且,這也是某個人的願望。我沒說錯吧?我參與這件事,就已經讓蛋蛋小姐不高興了。   你是我們所說的很快進入狀況的那種人,白羅先生。   哈,我一眼就看出來了!我是一個感情纖細的人。我希望成全人家的愛情,絕對不會妨礙它,我願意為查爾斯.卡萊特爵士的幸福和榮譽效力。是呀,等到破案的那一天

  如果能破案沙特衛輕輕地說。   會有那麼一天!我不允許自己失敗。   絕不允許嗎?沙特衛追根究底地問道。   有過幾次,白羅鄭重其事地說,曾有一段很短的時間,我一直是你們會稱作很慢進入狀況的人。我沒能那麼快就探查出真相。   你從不曾失敗過嗎?   沙特衛這麼追問是出於一種好奇心,純樸而又簡單的好奇心。他在納悶   好吧,白羅說,只有一次,在很久以前,在比利時。我們不談這個好嗎?   沙特衛的好奇心(和他的壞心眼)得到了滿足。他很快就改變了話題。   好吧。你剛才說,破案的時候   查爾斯爵士一定能夠破案的,那才是最關鍵的。我只不過是輪子中的一個小齒輪。他將雙手一攤。從現在起,我會不定時地說一兩句話,只說一兩句,那是一種暗示,其餘的絕不多說。我不求榮譽,不求名望,因為我已經擁有我需要的一切了。

  沙特衛先生滿懷興致地打量著他。他被這位矮個子天真的自滿和強烈的自負逗樂了,但是他不會輕易地錯將這些話看成空洞的吹噓,英國人對於自己的成功表現很謙虛,對自己的失敗有時也頗能自得其樂。然而,拉丁人卻十分看重自己的能力,如果他很聰明,他不認為有什麼必要去掩蓋。   我很希望知道,也非常感興趣的是,沙特衛說,你期望從這件事中得到什麼?是不是從偵破中獲得激動和興奮?   白羅搖了搖頭。   不,不,不是那樣。我是一個chine de chase(法語:獵犬),只要跟縱到線索,就會興奮不已,一旦發現目標,我更會窮追不捨。這都是事實。還有怎麼說呢?我還有一種探求真理的狂熱。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像真理那樣偉大,那樣有價值,那樣美好

  白羅說完之後,屋裏一陣沉默。   然後,他拿起一份報紙,剛才沙特衛從這份報紙上抄錄了那七個人的名字。現在,白羅大聲讀了出來:   戴克斯太太、戴克斯船長、威爾斯小姐、薩克利夫小姐、瑪麗.莉頓.戈爾夫人、莉頓.戈爾小姐和奧利佛.曼德斯。   對啦,他說,這已經有某種暗示了,不是嗎?   什麼暗示?   名字排列的順序。   我看不出來這有什麼暗示。我們寫這些名字的時候,並沒有依照任何特別的順序。   確實。這份名單是從戴克斯太太開始。由此我可推斷,她是最有可能進行謀殺的人。   別說最有可能了,沙特衛說,說是最不可能還比較恰當。   還有第三種說法更加妥當:她也許是你主觀地認為已經做案的人。

  沙特衛衝動地張開雙唇,盯著白羅閃亮的綠眼裏那溫柔而調皮的目光。他突然改變了本來要說的話。   我真不明白,白羅先生,也許,你是對的。或許我下意識是如此。   我想問件事,沙特衛先生。   當然,當然。沙特衛得意地答道。   根據你告訴我的情況,我記得查爾斯爵士和莉頓.戈爾小姐一起去拜訪過巴賓頓太太。   是的。   你有沒有跟他們一起?   沒有,三個人太多了。   白羅笑了起來。   還有一個原因,也許是你自己的興趣把你帶到別的地方了。像人們所說的,你別有他求。你到哪兒去了,沙特衛先生?   我是跟瑪麗.莉頓.戈爾夫人喝茶去了。沙特衛生硬地說。   你們談了些什麼?

  她很親切,跟我吐露了她婚姻中的糾葛。   他複述了瑪麗夫人的故事。白羅同情地點著頭。   故事真實動人。一個滿懷夢想的女孩執意要嫁給一個惡棍,她不聽別人的忠告。只是,你們還談了別的事情嗎?比如,你們有談到奧利佛.曼德斯先生嗎?   我們確實談了他。   都說了些什麼?   沙特衛重覆著瑪麗夫人告訴他的那些事情。隨後問說:   為什麼你覺得我們會談到他?   因為你去那兒正是為了這個目的。哦,好啦,不要否認。你可能希望戴克斯太太或者她丈夫犯罪,但是你心裏認為那是小曼德斯下的手。   他堵住了沙特衛欲加辯駁的嘴。   好了,別忙著否認。你本性沉默寡言,你有自己的見解,但是你喜歡把它放在心裏。我很能理解,因為我自己也是這樣

  我沒有懷疑他,那太可笑了。我只是想了解他的情況。   那就是我說的,他是你本能鎖定的對象。我也一樣,對那個年輕人很感興趣。之所以對他那晚在這兒吃飯的事很感興趣,是因為我看見   你看見了什麼?沙特衛急切地問道。   我看見至少有兩個人(也許還有更多)都在演戲。查爾斯爵士就是其中一個。他笑了起來。他扮演的是海軍軍官,我說對了嗎?這是很自然的事。一個大演員不會因為告別了舞台生涯而停止演戲。但是,小曼德斯卻演得太做作了。他扮演的是一個百無聊賴、玩世不恭的青年,但在現實生活中,他根本不是這樣,而是個充滿活力的人。因此,我很注意他。   你怎麼知道我對他一直有興趣?   從很多方面都可以看出來。聽說他那天晚上因車禍而來到梅爾福特修道院,你就很感興趣。你沒有跟查爾斯爵士和莉頓.戈爾小姐去拜訪巴賓頓太太,為什麼?這是因為你想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尋找沒有被人注意的線索。你到瑪麗夫人的家中,想知道某個人的情況。是誰呢?一個當地人:奧利弗.曼德斯。後來,你把他的名字放在名單的末尾。這相當特別。在你心裏,誰才是最不可能的嫌疑人?瑪麗夫人和蛋蛋小姐。但是你將奧利佛的名字放在她們之後,因為他是你的黑馬,他仍有待查明,你想留一手。

  我的天啊。沙特衛說,難道我是那樣的人嗎?   正是。你的判斷力和觀察力都很了不起,只是你喜歡把觀察到的結果隱藏起來。你對人的看法就像是你的私人收藏,你不願將它們公諸於世。   我相信   沙特衛一開口,他的話就被剛剛回來的查爾斯爵士打斷。那演員踏著輕快的步伐進來。   呼,他說,這真是一個忙碌的夜晚啊。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加了蘇打的威士忌。   沙特衛和白羅兩人都不願再喝了。   好吧,查爾斯爵士說,讓我們來商討一下作戰計劃。名單在哪兒,沙特衛?好,謝謝你。現在請顧問白羅先生發表意見,如果你願意的話,談談我們怎樣分工吧?   你自己有什麼高見呢,查爾斯爵士?   我看,對這幾個人我們可以分別展開調查。這就是分工,呃?首先是戴克斯太太,蛋蛋顯然對調查她很感興趣。蛋蛋認為,如果要挖出她的故事,男性可能比較不易獲得她的信任。從職業的角度與她接觸會是個好主意。如果可行,沙特衛先生和我也可另起爐灶。接下來是戴克斯。我認識他的幾個賽馬夥伴,我敢說,透過他們可以發現一些線索。還有安琪拉.薩克利夫。

  那也是你的任務,查爾斯。沙特衛說,你跟她還比較熟,對吧?   對。正因為這樣,我倒寧願讓別的人來應付她他抱歉地笑著,若由我去,首先,你們會責備我沒有全心全意投入工作。第二,這個,她是我的一個朋友你們能理解嗎?   Parfaitement, parfaitement(法語:妙極了,妙極了)。你真是思慮嚴密,真是周全。這位好先生沙特衛,會接手你原本的任務的。   瑪麗夫人和蛋蛋,當然,她們沒有被列入。小曼德斯怎麼辦呢?托利死的那天晚上,他出席宴會是因為發生了車禍。但我仍然堅持要把他算進去。   沙特衛會負責小曼德斯。白羅說,但是我認為,查爾斯爵士,你們的名單漏掉了一個人。你們忽略了妙麗.威爾斯小姐。   這樣啊。好吧,如果沙特衛負責曼德斯,我就負責威爾斯小姐。這樣安排行嗎?白羅先生,還有什麼指教?   沒有,沒有,我沒有什麼意見。只希望能聽聽你們的偵查結果。   當然,沒有問題。我還有個想法:如果我們手頭有這幾個人的照片,我們在吉靈探訪時可能用得上。   好極了。白羅贊同道,哦,對了,還有一件事。你的朋友巴塞羅繆不喝雞尾酒,但是他喝葡萄酒,是這樣嗎?   是的,他對葡萄酒有特殊的嗜好。   我真想不通,他並沒有吃過任何異樣的東西啊。而尼古丁有一種強烈的刺激性,那味道挺強的。   你記不記得,查爾斯爵士說,葡萄酒裏根本就沒有尼古丁?記得嗎,杯子裏的東西都檢驗過了。   哦,對,我真蠢。但是,不管尼古丁是怎麼吃下去的,它總是有一種非常難以忍受的味道。   我不知道那有沒有關係。查爾斯爵士慢慢地說道,去年春天,托利患了一場嚴重的感冒,從此留下後遺症,他的味覺和嗅覺受到很大的損害。   哦,這樣啊。白羅若有所思地說,這麼一來就清楚了,事情就簡單多了。   查爾斯爵士走到窗口,看著戶外。   還在刮大風。我會派人幫你送東西過去的,白羅先生。玫瑰和王冠對熱情洋溢的藝術家是再好不過的地方了。但是我想你更希望有個清潔的環境和一張舒適的床。   你實在太好了,查爾斯爵士。   別客氣。我去看看準備得如何了。   他離開了屋子。   白羅看著沙特衛。   我是否能提一個建議?   說吧。   白羅湊過身去,低聲地說道:   問問小曼德斯,為什麼他要製造那起事故。告訴他,警察懷疑他了,看看他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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