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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七、作戰計劃

三幕悲劇 阿嘉莎.克莉絲蒂 6268 2023-02-05
  第二天晚上,查爾斯爵士和沙特衛回到了倫敦。   在這之前,他們與強生上校談了一席話,內容相當得體、有技巧。然而那位跨區警官不太高興的是,這兩位紳士居然發現了他和他的助手們疏忽的東西。他費盡心機想挽回一點面子。   可信度相當高,先生。我承認我從未想過要查看壁爐的底部。說真的,是什麼促使你們去瞧那個地方的,真叫我摸不著頭腦。   兩人沒有詳細地描述如何透過墨水痕跡進行推斷,及最後如何發現了重要線索。查爾斯爵士的回答是:只是隨便看看。   隨便看看,你們只是看看,警官接著說,就有了證據?並不是你們的發現使我驚訝。你說說看,如果埃利斯不是兇手,那他失蹤總得有個原因,這才合情理。而且,我一直有這個念頭,敲詐可能是他的拿手好戲。

  他們的發現引發了一件事:強生上校將要與魯茅斯警察局交涉,要他們務必調查史蒂芬.巴賓頓的死。   要是他們發現他也是死於尼古丁中毒,那甚至連跨區警官都會承認,兩人的死亡是有關的。在他們快速駛向倫敦時,查爾斯爵士說道。   一想到把已發現的東西交給警方,他心裏仍然耿耿於懷。   為了安慰他,沙特衛指出,他們並不是把情報公諸於眾,也不是拿去媒體發表。   罪犯是不會起疑的。搜查埃利斯的行動還是會繼續。   查爾斯爵士承認,這倒是真的。   快到倫敦時,查爾斯爵士向沙特衛建議,跟蛋蛋.莉頓.戈爾連絡一下。她的信是從貝爾格雷夫廣場一帶寄來的,他認為她還住那兒。   沙特衛一本正經地贊同他的提議,他自己也急於見到蛋蛋小姐。他們計劃一到倫敦,就由查爾斯爵士打電話給她。

  蛋蛋果然還在倫敦。她跟母親住在親戚家,準備待個一週,才回到魯茅斯。蛋蛋小姐一下就被說服,答應與這兩位男士用餐。   我看她不會樂意來我這兒。查爾斯爵士一邊說著,一邊環顧著他的豪華公寓。她母親可能不大高興她這麼做,對吧?當然,我們可以把米蕾小姐也請來,但最好還是不要。說句老實話,米蕾小姐會讓我覺得綁手綁腳的,她太能幹了,會使我產生自卑感。   沙特衛建議不妨去他家。最後,他們決定在柏克萊飯店用餐。飯後要是蛋蛋小姐樂意,他們就再去別的地方。   沙特衛馬上注意到,蛋蛋瘦了一些。她的眼睛變得更大了,但似乎有些紅腫,下巴的輪廓也更加分明,臉色蒼白,眼下出現了眼袋。然而,她的魅力依然不減。她的那孩子般的渴望依然真摯熱切。

  她對查爾斯爵士說:   我早就知道你會來   她的語氣明顯暗示著:你來了,一切就好了。   沙特衛對自己說:其實她不敢確定他會來。她根本沒有把握,心裏忐忑不安,整天煩得要命。他還想道:難道他沒有感覺到嗎?演員都是些虛榮的人難道他不知道,蛋蛋小姐愛他愛得發狂?   他覺得,這是一件不尋常的事。毫無疑問,查爾斯爵士完全愛上了蛋蛋小姐,她同樣也愛上了他,而把他們兩個人緊緊地繫在一起的線,竟然是一樁罪行一個殘暴的傢伙所犯下的雙重罪行。   吃飯時他們交談不多。查爾斯爵士說起他在國外的經歷,蛋蛋則談到魯茅斯的情況。每當他們的談話好像要停止時,沙特衛就在一旁熱場。飯後,他們來到沙特衛的家。

  沙特衛的家坐落於倫敦泰晤士河北面的切爾西河堤路。這是一幢大房子,粧點著許多優美的藝術品,有繪畫、雕塑、中國瓷器、史前陶俑、象牙、小肖像以及齊本岱爾式和赫波懷特式的家具。整間屋子使人感到一股穩重豐富、溫馨宜人的氣氛。   蛋蛋.莉頓.戈爾什麼也沒瞧見,什麼也沒有注意到。她把外套扔在椅子上,說:好啦。現在把一切都告訴我吧。   當查爾斯爵士描述他們在約克郡的經歷時,她興致勃勃地聽著。說到發現敲詐信時,她緊張地屏住呼吸。   這之後發生了什麼,我們只能靠推測了。查爾斯爵士接著說,倘若埃利斯是收了賄賂,他的潛逃自是當然之事。   可是,蛋蛋小姐搖搖頭。   哦,不對。她說,難道你看不出來?埃利斯已經死了。

  兩個男人都吃了一驚。蛋蛋小姐重覆她的斷言。   他當然已經死了。否則,他怎麼能消失得無影無蹤,誰也找不到他的去向?他知道得太多,因此被滅口了。埃利斯的死是第三次謀殺。   雖然兩個男人以前都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性,但他們不得不承認,這不無道理。聽我說,親愛的小姐,查爾斯爵士申辯道,埃利斯死了,這個推論倒是不錯。可是屍體在哪兒?總得有個地方藏著吧。   我不知道屍體在哪兒。蛋蛋小姐說,有很多地方都可以搜查嘛。   太難了,沙特衛說,太難了   有很多地方。蛋蛋小姐強調說,讓我想一想她停了一會兒又說:頂樓,有好幾個閣樓還沒有人進去搜查過。他也許就在某個閣樓的通道裏。   不太像,查爾斯爵士說,但也有可能。唉,也許得花一段時間才找得到。

  避免不愉快不是蛋蛋小姐的行事風格。她立刻針對查爾斯爵士所想的問題說:   臭味只會往上飄,不會往下。一具正在腐爛的屍體,若在地窖裏會比在頂樓更容易被發現。總之,時間久了,人們就會以為不過是一隻死老鼠。   如果你的觀點是正確的,這表示兇手是個男的,因為一個女人是不可能有那個氣力把一具屍體在屋裏拖來拖去的。而事實上,這對一個男人來說,也挺累的。   不。還有其他可能性。你知道嗎,屋裏有個秘密通道,是薩克利夫小姐告訴我的。巴塞羅繆爵士還說好要帶我去看。兇手可能已經給了埃利斯一筆錢,還帶他看了從房子逃出去的路。他們一起走下通道,但他就在那兒被殺了。一個女人也可以那麼做的,她可能從後面捅他一刀,或者用別的辦法。然後她把屍體留在那兒,自己退了出來,誰也不會知道。

  查爾斯爵士半信半疑地搖搖頭,但他不再與蛋蛋小姐爭辯了。   沙特衛想到,當他們在埃利斯的臥室裏發現那些信的時候,他腦子曾有一刻也出現了同樣的疑惑。他記得查爾斯爵士還輕輕顫抖了一下,那時他想到的是,埃利斯可能已經死了   沙特衛想:如果埃利斯死了,我們要對付的就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人物是的,一個非常危險的人物。他突然由於恐懼而感到毛骨悚然。   一個已經殺了三個人的兇手,要再殺另一個人可是絕不會手軟的。   他們三個人查爾斯爵士、蛋蛋和他自己都處於危險之中,因為他們知道得太多了。   查爾斯爵士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   你的信中有件事我不明白,蛋蛋。你說奧利佛.曼德斯有危險,警察正盯著他。這我不懂。

  在沙特衛看來,蛋蛋有點尷尬,她甚至已經臉紅了。   哈哈,沙特衛自言自語著,小姐,這下子我看你怎麼解困。   我太傻了,蛋蛋小姐說,我弄糊塗了,我以為奧利佛到宴會裏來是玩把戲,刻意設計的。所以,我以為警察一定會懷疑他。   查爾斯爵士輕鬆地接受了這個解釋。哦。他說,我明白了。   沙特衛說:   那真是一個精心設計的把戲嗎?   蛋蛋小姐轉身向著他。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件事故實在太奇怪。沙特衛說,如果這真是一個精心設計的把戲,我猜你應該知道哩。   蛋蛋搖搖頭。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想過這點。但是,如果這不是奧利佛的預謀,他又何必大費周章地製造一個車禍呢?

  一定有他的理由,查爾斯爵士說,很必然的理由。   他朝她笑了笑。蛋蛋羞紅了臉。   哦,不,她說,沒那回事的。   查爾斯爵士歎了一口氣。沙特衛覺得,他的朋友完全誤解了她臉紅的原因了。當查爾斯爵士又開口說話的時候,他看起更沮喪、更衰老了。   好啦,他說,既然我們的年輕朋友沒有危險,那麼我下一步該做什麼呢?蛋蛋很快地走上前來,抓住他的袖子。   你不要再置身事外,也不要半途而廢了好嗎?你要發現真相真相啊!除了你,我不相信別人會發現真相。你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她極其坦誠,她的青春活力使屋裏沉悶呆滞的氛圍變得活躍起來。   你這麼相信我?查爾斯爵士深受感動。   是的,是的,是的。我們眼看就要發掘真相了,我們兩個一起。

  還有沙特衛。   當然,還有沙特衛。蛋蛋小姐平淡地說。   沙特衛無可奈何地笑了起來。不管蛋蛋小姐是否把他包括在內,他都不打算要抽身,他喜歡神秘的事物,喜歡觀察人的本性,而且很容易被戀人們打動。這三個人的興趣,都在這件案子中得到了滿足。   查爾斯爵士坐了下來。他改變了腔調,發號施令,導演著一場戲。   首先,我們必須要釐清事實。我們究竟信或是不信,殺害巴賓頓和巴塞羅繆.史全奇的是同一個人?   我相信。蛋蛋小姐說。   我也相信。沙特衛說。   我們相信第二個兇殺案是直接從第一個兇殺案引發而出的嗎?我是說,我們認為巴塞羅繆被殺,是要阻止他暴露第一個兇殺案的真相,或者阻止他暴露出誰是真兇嗎?   是的。蛋蛋小姐和沙特衛這一次是異口同聲地說。   因此,我們必須調查的是第一次兇殺,而不是第二次。   蛋蛋小姐點點頭。   在我看來,要是我們沒有找出第一次謀殺的動機,就不可能找到兇手。但了解動機,實在難上加難。巴賓頓是一個與世無爭、和藹可親的老人,大家都說他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敵人。然而,他被殺害了,殺人必定有起因。我們必須找出這個起因。他停了一會兒,然後用他平常講話的聲調說:讓我們開始吧。殺人會有哪些原因呢?我想,首先是謀財。   報仇。蛋蛋小姐說。   殺人狂。沙特衛說,犯罪慾應該不會出現在這個案子裏。不過,還有恐懼。   查爾斯.卡萊特點點頭,迅速地在一張紙上寫著。   差不多都包括了。他說,首先是謀財。有人能從巴賓頓的死獲取利益嗎?他有錢嗎?或者他將得到一大筆遺產?   我想這不太可能。蛋蛋小姐說。   我也這麼認為。但是我們最好就這個問題向巴賓頓太太諮詢。   再者是報仇。巴賓頓曾傷害了任何人嗎?是否在他年輕的時候呢?還是他娶了另一個男人深愛著的女人?這點我們也得查個清楚。   然後是殺人狂。巴賓頓和托利都是被一個精神病患者所殺的嗎?我認為這個想法站不住腳,即使這個精神病人對他犯了罪有某種蠻合理的動機。我的意思是說,精神病人可能認為他是受神靈的指派要殺掉醫生,或者牧師,但不會是兩種人都殺。我想,我們可以排除殺人狂這種觀點。最後還有恐懼。說句老實話,我認為這是最可能的原因。巴賓頓也許知道某人的秘密,或者他認出了某人,因而慘遭滅口。   我不明白,像巴賓頓先生這樣的人會知道什麼危及某人的事,而且這個人當天晚上也在場。   也許。查爾斯爵士說,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經知道了那件事。他繼續說,竭力把自己的意思講清楚。很難說清我的意思。假設這只是假設,巴賓頓在某個時候、某個地方看見了某個人。據他所知,這個人當時確實在現場。但這個人編造了假的不在場證明,說他事發時遠在一百英哩開外的某個地方。可是,老巴賓頓是世界上最老實忠厚的人,他有可能一不留神洩漏了這個秘密。   我明白了。蛋蛋說,假設在倫敦發現一起兇殺案,兇手在派汀頓車站做案,巴賓頓看見了這個人,但是這個人已提出證明他不可能做案,因為他當時根本不在犯罪現場,而是在里茲。但後來巴賓頓不小心洩漏了秘密。   這正是我的意思。當然,這只是舉個例子,也可能是別的狀況。那天晚上他看見的人或許是他從前認識的人,但名字不一樣   也可能跟一次婚姻有關。蛋蛋說,牧師幫過很多人證婚。這個人可能犯了重婚罪。   或者跟一次生育或者一次死亡有關。沙特衛猜測道。   範圍實在太廣了。蛋蛋皺著眉頭說,我們來試試別的法子吧。讓我們重新分析一下那天在場的人,擬一個名單。哪些人到過你家,哪些人到過巴塞羅繆家。   她從查爾斯爵士那兒接過紙和鉛筆。   戴克斯一家,他們兩家都到了。那個像乾白菜的女人叫什麼來著不是威爾斯,就是薩克利夫小姐。   你可以排除安琪拉。查爾斯爵士說,我認識她很多年了。   蛋蛋小姐不以為然地皺起眉頭。   我不能這麼做。她說,只因為我們認識某些人,便排除他們的可能性?我們必須按規矩來。此外,我對安琪拉.薩克利夫一無所知,她跟任何人一樣,都有可能做案,而且在我看來,她更有可能,所有的女演員都有一段過去。總體看來,我反倒覺得她是最有嫌疑的人哩。   她不順從地盯著查爾斯爵士,眼裏閃爍著反抗的目光。   這麼說來,我們也不能排除奧利佛.曼德斯了。   怎麼可能是奧利佛呢?他以前和巴賓頓先生見過好多次面呢。   他兩次聚會都到場,而且他的到場還引起一些懷疑。   你說得對。蛋蛋小姐說著停了一會兒,然後又說,那麼,我最好把母親和我自己也算上,那就有六個嫌疑犯了。   我不認為   我們要做就得一絲不苟,不然就別做了。她的眼睛裏閃著光。   沙特衛想利用食物來促使兩個人休戰。他請人送來了飲料。   查爾斯爵士溜到老遠的一個角落,欣賞著一個黑人頭像雕塑。蛋蛋走到沙特衛面前,將一隻手伸向他的手臂。   我真傻,對他發了脾氣。她喃喃地說,我是個傻瓜。可是,為什麼要排除那個女人?為什麼一說到要把她列入考慮,他就那麼緊張?啊,天啊!為什麼我會有那麼令人厭惡的嫉妒心?   沙特衛笑著拍了拍她的手。   嫉妒是無益的,親愛的。他說,如果你嫉妒了,千萬別顯露出來。順便問一問,你真的認為曼德斯會是嫌疑犯嗎?   蛋蛋小姐咧嘴笑了,友善的、孩子般的笑。   當然不是。我說那些話,為的是不要嚇到那個人。她別過頭去。查爾斯爵士仍在悶悶不樂地研究著黑人塑像。你知道,我希望他別認為我對奧利佛有意,因為我根本沒有。真煩啊!他又回到那種祝福你們,我的孩子的態度了。我最討厭這樣。   有點耐性吧。沙特衛勸她,你知道,船到橋頭自然直。   我可沒那個耐性。蛋蛋小姐說,我希望馬上有個結果,或者快一點。   沙特衛大笑了出來,而查爾斯爵士則轉身朝他們走來。   飲酒時,他們策劃了一個作戰計劃:查爾斯爵士會回到鴉巢屋,反正他至今還沒有找到買主。蛋蛋和她母親會比原先預定的提前回到玫瑰舍。巴賓頓太太仍居住在魯茅斯,他們要從她那兒盡可能了解些情況,然後按計劃著手行動。   我們會成功的。蛋蛋小姐說,我相信我們會成功。   她側身靠著查爾斯爵士,眼睛裏閃爍著熾熱的目光。   為我們的成功乾杯。她提議道。   他柔情地凝視著她的眼睛,把酒杯舉到嘴邊。為了成功,他說,也為了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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