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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查爾斯爵士的疑團

三幕悲劇 阿嘉莎.克莉絲蒂 4278 2023-02-05
  沙特衛,進來一會兒好嗎?   查爾斯爵士把頭伸出門外叫道。   一個半小時已經過去。那陣混亂已經平息下來。瑪麗夫人把哭哭啼啼的巴賓頓太太帶出別墅,並與她一起回到牧師住宅。米蕾小姐一直在電話機前忙碌。當地的醫生已趕來接手處理。大家簡單地用過晚餐。相互寒暄幾句之後,客人們都回到各自的房間。當查爾斯爵士從發生死亡事件的龐大門邊叫喚他時,沙特衛正準備回到他的房裏。   沙特衛走進船廳,拼命克制身體的顫抖。他已是個上了年紀的人,實在無法目睹死亡的場面。也許,他自己也很快會不過,想這個幹什麼呢?   我很健康,還能再活二十年。沙特衛先生給自己打氣。   留在船廳的另外一個人是巴塞羅繆.史全奇。他一見到沙特衛先生就向他點頭致意,還帶有幾分讚許。

  來的正是時候!他說,我們可以和沙特衛商量。他人生閱歷豐富。   沙特衛坐到醫生旁邊的扶手椅上,聽了這話有點兒吃驚。查爾斯爵士在來回踱步,他下意識地半握著拳頭,但神態可不像一個海軍軍官了。   查爾斯不喜歡這樣的事情發生。巴塞羅繆爵士說,我是指老巴賓頓的死。   沙特衛想,這句話形容得不太恰當。顯然,沒有人會喜歡發生這種事情。他想史全奇醫生這句直率的話是另有所指。   真令人悲歎。沙特衛小心翼翼地表達自己的情感。確實非常令人悲歎!他顫然感懷地說。   唉,是啊,這是相當悲痛的事。醫生說道,聲音是職業化的腔調。   查爾斯.卡萊特停下腳步。   托利,曾經見過有人這樣死去嗎?

  沒有。巴塞羅繆若有所思地說,可以說從沒見過。   但是,片刻之後,他又補充說,我不像你想像的那樣,曾見過很多人死亡。一個精神病醫生沒什麼機會殺死病人。他得讓病人活下來,才能從他們那兒賺到錢。麥竇格見過的死人應該比我多得多。   麥竇格是魯茅斯鎮的主治醫師,米蕾小姐請他看過病。   麥竇格並沒有目睹見這個人死去。當他趕到這兒時,人已經死了,他只知道我們告訴他的情況,你所告訴他的具體情況。他說,是某種疾病突然發作致死,還說巴賓頓先生已上了年紀,健康狀況不佳。這無法說服我。   他可能連自己都無法說服。巴塞羅謬咕噥道,但是,一個醫生總得說點什麼。突然發作是一個很好的說法,但根本不能解釋什麼,卻能夠讓外行人滿意。而且,巴賓頓畢竟上了年紀。他的妻子告訴我們,最近他的身體一直有毛病,可能是某個器官出了毛病。

  那就是典型的痙攣或突然發作,還是其他什麼的嗎?   典型的什麼?   典型的已知疾病嗎?   如果你學過醫,巴塞羅繆爵士說,你就會明白,幾乎沒有所謂典型的疾病。   你到底在暗示什麼,查爾斯爵士?沙特衛問道。   卡萊特沒有回答。他只是做了一個不明確的手勢。史全奇輕輕笑出聲來。   查爾斯不了解他自己,他說,他的思路總是轉到戲劇性的發展上。   查爾斯爵士做了一個責備的手勢。他的神情專注,思緒萬端。最後他輕輕地搖搖頭,茫然若失。   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騷擾著沙特衛。隨後,他終於想起來了:亞里斯提德.杜瓦,情報局局長,他曾解開地下網絡組織錯綜複雜的疑團。過了片刻,他更堅信不移了,看查爾斯爵士那蹣跚的步履亞里斯提德.杜瓦一直被稱之為步履蹣跚的男人。

  巴塞羅繆爵士繼續為查爾斯未成形的疑團提供常識性的解釋。是的,你懷疑什麼,查爾斯?自殺?他殺?誰會謀殺一個與世無爭的老牧師?真是不可思議。自殺嗎?我想也不無可能,人們也許不難想像巴賓頓尋短的原因。   什麼原因?   巴塞羅繆爵士輕輕地搖搖頭:   我們哪摸得清人內心的秘密?我有個假設:倘若有人告訴巴賓頓,說他患了不治之症,比如癌症,這樣來,就會引發一個動機。他可能不願妻子見他長期遭受折磨。當然,這只是一種假設,我們想不出任何原因能導致他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不太認為是自殺。查爾斯爵士說。   巴塞羅繆.史全奇又一次發出輕輕的笑聲。   是嘛,你就是不甘於平凡,你喜歡把事情弄得驚天動地,希望最好是有人在雞尾酒裏放了一種很難查出的新毒藥。

  查爾斯爵士做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   我可不敢說我喜歡這種結局。再怎麼說,托利,別忘了是我調的雞尾酒。   那殺人狂突然襲擊,怎麼樣?藥性大概延遲發作了,而且,我們所有的人在天亮之前都會死去。   該死,你還開玩笑,如查爾斯爵士突然住嘴。   我不是在開玩笑。醫生說。他的聲音變了,顯得很痛心,不再冷漠。對於老巴賓頓的死,我怎麼會開玩笑?我只是稍微調侃一下你的假設,查爾斯,因為直說吧,因為我不想讓你輕率地傷害無辜。   傷害無辜?查爾斯爵士大聲問道。   沙特衛先生,也許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吧?   我想,我可以猜得出來。沙特衛說道。   查爾斯,難道你沒想到,巴塞羅繆爵士繼續說,你毫無根據地猜疑,可能會傷害別人?事情總要傳開,一個完全沒有根據、模糊不清的假設,可能會為巴賓頓太太帶來嚴重的麻煩和痛苦。這種事情發生過不止一次,只要有幾個加油添醋的傢伙插手,一件突然死亡事件就會流言滿天飛,並且愈演愈烈,最後誰也無法收拾。真是的,查爾斯,你難道不知道這有多殘忍和多事嗎?你這是在放縱自己的想像力,完完全全在憑空猜測。

  這位演員的臉上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我沒有想那麼深。他承認。   你是個非常好的人,查爾斯,但你卻讓你的想像漫無邊際地奔馳。說說看,你當真相信有人有任何人會殺害這個完全與世無爭的老人嗎?   我想沒有,查爾斯說,沒有。正如你所說,那是荒謬的。對不起,托利。但在我看來,這確實不像一個單純的突發事件。我有種感覺,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沙特衛輕輕地咳了幾聲。   我可以說說我的想法嗎?巴賓頓先生走進來,剛剛喝了雞尾酒之後不到幾分鐘就病倒了,那時,我碰巧注意到他喝酒時面有苦相,當時我猜想他是不習慣雞尾酒的味道。假如巴塞羅繆爵士的推測是正確的話即巴賓頓先生是因為某種緣故而自殺那真是會讓我感到震驚。然而,他殺的說法聽起來卻也十分荒唐可笑。

  我想巴賓頓先生有不是一定可能趁人不注意將什麼東西放進杯子裏了。當然這種可能性不太大。   現在這裏所有的東西都沒被動過。雞尾酒杯仍擺在那兒。這就是巴賓頓先生的那一杯。我記得很清楚,因為我當時正坐在這兒跟他談話。我建議請巴塞羅繆先生把這個杯子拿去檢查。做這事要悄無聲息,才不至於引起閒話。   巴塞羅繆爵士站起來,拿了酒杯。   好吧。他說,就聽你的,查爾斯。但我敢拿出十英鎊來打賭,杯子裏一定什麼都沒有,絕對只有杜松子酒和苦艾酒。   成交。查爾斯爵士說。   隨後他臉上又露出了懊悔的笑容。   要知道,托利,我這樣胡思亂想,你得負一部份責任。   我?   是的,那與你今天上午談論犯罪的事有關。你說,赫丘勒.白羅這位仁兄是個瘟神,說他走到哪裏,犯罪就會跟到哪裏。他剛剛抵達,我們這兒就出現了可疑的暴斃事件,那我的思路當然一下子轉到了謀殺上。

  難怪。沙特衛說著停了下來。   是的。查爾斯爵士說,我就是這麼聯想到的。你覺得呢,托利?我們可以問問他的意見嗎?這麼做禮貌嗎?   說得對。沙特衛喃喃地說。   我只知道醫生的行規。要是我知道什麼查案的行規,可就見鬼了。   你不能要求一個職業歌手隨便唱歌給你聽。沙特衛先生咕噥著,同理,你可以要求一個職業偵探順便替我們調查嗎?是的,查爾斯說得對。   只不過是個人的看法。查爾斯爵士說。   有人在輕輕敲門,接著赫丘勒.白羅出現了,他滿懷歉意地看著房間裏的人。   進來吧,老兄。查爾斯爵士站起來叫道,我們剛剛正提到你。   我想我來得太唐突了。   哪兒的話!來杯酒吧。

  謝謝你,我不喝酒,我很少喝威士忌,給我杯果汁吧。   可是,果汁並未被查爾斯爵士列為飲料之列。把客人安頓好後,這位演員就開門見山地說了起來。   我不想轉彎抹角。他說,我們剛剛談到你,白羅先生,還有,還有今晚發生的事。依你看,這件事是不是有不對勁的地方?   白羅眉頭一揚,說道:   不對勁?你所謂不對勁的意思是   巴塞羅繆.史全奇說:   我的朋友有一個想法,就是老巴賓頓是被謀殺的。   你不這麼想嗎,呃?   我們希望知道您的看法。   白羅意味深長地說:   他病倒了。當然,病得突然確實非常突然。   確實是。   沙特衛說明他對自殺的看法,以及他要求檢查雞尾酒杯的建議。

  白羅點頭同意。   無論如何,這沒有壞處。從人性的角度來判斷,我確實不認為有人竟會企圖除掉一個極好的、與世無爭的老年人。但依我看,自殺的可能性也很小。總之,雞尾酒杯會告訴我們一點蛛絲馬跡。   你認為檢查的結果會是什麼呢?   白羅聳聳肩頭。   我嗎?我只能猜測。你想問我我所猜測的檢查結果嗎?   對。   那麼我猜他們只會發現杯裏有非常高級的雞尾酒殘餘。他向查爾斯爵士點了點頭。托盤裏有那麼多的酒杯在四處送遞,若要謀殺某個特定人選,這在技術上是非常、非常困難的。而如果那個善良老牧師想要自殺,我認為他是不會在一個晚宴中執行的,那顯然太不顧及他人,而我覺得巴賓頓先生是個非常體諒他人的人。他停了一下又說,既然你問到了我,這就是我的看法。   房裏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查爾斯爵士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打開一扇窗子朝外看去。   風隨人意。他說。   那個水手的角色又回來了,情報局局長已悄然退場。   對於觀察敏銳的沙特衛先生來說,查爾斯爵士似乎在渴望著一種他無法扮演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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