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血鸚鵡

第10章 第九回鸚鵡代號

血鸚鵡 古龍 2935 2023-02-05
  刀已割入咽喉。蕭百草的面上沒有痛苦,只有一抹淒涼。   他是仵作行中的匐輪老手,在他刀下剖開的屍體已不知多少,卻想不到竟有這一天,用自己手中的剖屍刀,割自己的肌肉,割自己的咽喉。   這難道就是報應?   銳利的刀鋒,慘白的刀光。   刀已割入了一半。   只一半,刀就不能再割入去。   常笑已扣住了蕭百草握刀的手。   他的身形的確是箭一樣飛快,他的手卻是鐵一樣,一扣住,蕭百草手中的剖屍刀便不能再割入咽喉半分。   內力的修為,他比蕭百草又豈止高一倍。   他盯著蕭百草的咽喉,面上又有了笑意。   咽喉只割開一半,只要咽喉還沒有完全斷下,他就可以要蕭百草不死。   他有這種把握。

  他的手下有這種人才。   在他的身旁,更一直就帶著好幾種名貴的刀傷藥。   他笑著道:我不想你死,你就絕對死不了!   這句話出口,他就知道說錯了。   血已從蕭百草的咽喉流下。   紫黑色的血。   譚天虎譚天豹的心臟,都起出七支七星絕命針,譚天龍的心臟,又豈會起不出七支七星絕命針?   蕭百草顯然已將那七支絕命針全起了出來。   他交出了三支,暗算常笑用了三支,還有一支。   最後的一支他留給自己。   刀割入咽喉之際,那一支七星絕命針亦隨著刀鋒送入了咽喉。   現在他就算不想死也不成了。   他的眼仍張著,目光遠在窗外。   窗外的屋簷下掛個鳥籠。   中空的鳥籠。

  那本來養著血奴送給老掌櫃一隻叫小魔神的鸚鵡,但已在七月初一鬼門大開之日嚇死。   他也許不知道這件事,甚至不知道這鳥籠中養著的就是隻鸚鵡,可是看到那個鸚鵡籠,他的眼中便有笑意。   他笑著一聲輕呼:鸚鵡   語聲嘶啞而微弱,他雖然還有氣,已是氣若游絲。   鸚鵡兩個字出口,這游絲亦斷,他的眼卻沒有合上,眼中的笑意也仍未消失。   這笑意已顯得很詭異。   常笑面上的笑意卻早已凝結,扣住蕭百草手腕的那隻右手猛一緊,厲聲道:鸚鵡?什麼鸚鵡?血鸚鵡?   沒有回答。   常笑也知道死人絕不會回答自己的說話,只是那說話衝口而出,已不由自己。   他的眼中充滿厭惡之色。   對於鸚鵡這兩個字,他又豈只厭惡而已。

  鸚鵡究竟是代表什麼?   一隻鳥?一個人?抑或一件秘密?一個計劃。   蕭百草為什麼寧可死,也不肯回答那些問題?   常笑的一個頭又大了幾倍。   十萬神魔,十萬滴魔血,化成了一隻血鸚鵡。   血鸚鵡的出現,太平王庫藏珠寶一夜之間的神秘失蹤,他奉命暗中調查這件竊案,已有兩年多。   由奉命那一日開始,兩年多以來,他的頭幾乎就沒有一天不發脹。   這件案子也實在太棘手。   好不容易才抓住蕭百草這線索,那知道,竟又被蕭百草自己用刀割斷。   他雖然常笑,這一次已笑不出來了,一張臉鐵青,扣住蕭百草右腕的那隻手忽一推。   吱一聲,握在蕭百草右手的那把剖屍刀立時整把切入了蕭百草的咽喉,切斷了蕭百草咽喉。

  蕭百草完全沒有反應。   死人不會再有感覺。   一個人也絕對不會死兩次,常笑這樣做,只不過因為他現在的心中實在太難受。   難受得非要殺一個人不可。   這裡卻除了安子豪之外,所有的活人都是他精選的手下。   他沒有理由殺安子豪,也不想殺安子豪。   最低限度他還要安子豪引路。這地方完全陌生。所以,他只有向死人開刀,再殺一次蕭百草,他這才放手。   蕭百草死狗一樣倒下,倒在他的腳下。   他心中仍有餘恨,一腳踩上蕭百草的屍體,森冷銳利的目光一轉,盯著窗外的鳥籠。   窗外已一片昏暗,風吹的更蕭索。   鳥籠依呀,依呀的呻吟也似搖曳在風中。   常笑霍地轉頭,目光落在安子豪的面上,道:這籠子裡頭本來有沒有養鳥?

  安子豪不假思索,道:有。   他是這裡的常客,這件事他是可以肯定答覆。   常笑接問道:什麼鳥?   安子豪道:鸚鵡。   常笑悶哼道:偏就是這麼巧,又是這種扁毛畜生。   安子豪道:那隻鸚鵡叫做小魔神,據講是血奴送給老掌櫃的禮物。   常笑道:血奴為什麼送他禮物?   安子豪道:大概是因為他一生的積蓄都盡花在她的身上。   常笑道:血奴今年有多大?   安子豪思索著道:好像不到二十。   常笑道:他今年又有多大?   安子豪道:六十五怕也有了。   常笑道:這年紀,已足夠做血奴的祖父了。   安子豪道:很足夠的了。   常笑冷笑道:他這個年紀,是不是還有那個氣力?

  安子豪明白常笑所問的那個氣力,苦笑道:不清楚,不過,聽他說,那一夜,血奴連碰都不讓他碰,可是他得到的刺激已令他滿足。   那一夜?常笑奇怪道:只一次就將一生的積蓄都花光?   安子豪道:血奴的價錢很高。   常笑說道:高得已足以花光他一生的積蓄?   安子豪點頭,道:他卻認為很值得,並說老天如果還讓他再活十年,讓他有機會再存那麼多錢,一定會再到血奴那裡一次。   常笑道:他的腦袋是不是有些問題?   安子豪道:據我所知是沒有。   常笑道:那麼血奴莫非真有幾下子?   安子豪道:聽說是的。   常笑道:聽說?你沒有找過她?   安子豪搖頭。   常笑盯著他,道:我看你並不像很正經的那種男人。

  安子豪道:本來就不是。   常笑道:你當然不會錯過鸚鵡樓那種地方。   安子豪道:不會。   常笑道:到了鸚鵡樓,你竟然會不找血奴?   安子豪道:我不能找她。   常笑道:花不起那個價錢?   安子豪道:勉強還花得起。   常笑道:那為了什麼?   安子豪歎了一口氣,反問道:一定要回答?   常笑道:在我的面前只有死人才可以不必回答。   安子豪又歎了一口氣,訥訥地道:我跟她的母親有來往,實在不好意思去找她。   原來是這個原因。   安子豪點頭。   常笑的目光又回到鳥籠上,道:方纔你說過王風離開這裡之後,就帶著棺材到鸚鵡樓找血奴。   安子豪只怕常笑這一次看不到自己點頭,忙應道:事實是這樣。

  鸚鵡樓在哪裡?   就在附近。   常笑再次回頭,目光一掃,吩咐道:林平、張鐵留在這裡,其他人隨我到鸚鵡樓。   他的說還未說完,兩個官差的面色已經變了。這兩個官差莫非就是常笑吩咐留下來的張鐵、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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