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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利用偵探的方法

偵探俱樂部 東野圭吾 21054 2023-02-05
  1     芙美子從網球學校剛回到家,那兩個人就上門了。她用對講機確認了那兩個人的身分後,來到了玄關。   那對男女一身黑衣,兩個人都很高,男人的五官輪廓很深,看起來好像雕像,讓人心生畏懼。女人很漂亮,有一雙細長的眼睛,卻有一種陰沉的感覺,也許是那頭及肩長髮太黑的關係吧。芙美子心想。   我們是偵探俱樂部的人,不好意思,來晚了。男人用不帶感情的聲音說。   身旁的女人也欠了欠身。   沒關係,我也才剛到家,先進屋再說。芙美子指著裡面的房間說。   打擾了。兩名偵探利落地進了屋。      我聽朋友說了你們的風評。芙美子同時看著兩名偵探說:介紹的那位朋友說,你們辦事正確、迅速,不拖泥帶水,嚴格保守秘密。由於是會員制,所以辦事很牢靠。

  過獎了。男偵探低頭說。   女人也低頭道謝。據兩名偵探的自我介紹,那個女人只是助理。   聽了這些風評,我也打算委託你們你們真的會保守秘密吧?   當然。男人斬釘截鐵地說,至今為止,從來沒有發生過這一類的糾紛。   是嗎真不好意思,雖然我知道,但還是忍不住確認一下。說著,芙美子輕輕咳了一下。   請問委託的內容是?男偵探仍然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問。   芙美子坐直了身體,看著兩名偵探。   我想請你們對我丈夫進行素行調查。   原來是這樣。   兩名偵探的表情完全沒有變化。   您先生是阿部佐智男先生,在赤根工業上班。女助理立刻說。   在偵探俱樂部登記的是佐智男的名字,所以,他們對佐智男的情況知之甚詳也不足為奇。

  正如剛才偵探所說的,佐智男在赤根工業這家在專做產業機器的業界中屬於中堅水準的公司工作,芙美子曾經在那家公司的關係企業上班,十二年前,他們相親結婚。芙美子今年三十八歲,佐智男四十五歲,但兩人膝下無子。   對,沒錯,我希望你們調查阿部佐智男的素行,你們願意接受嗎?   聽到她的問題,男偵探立刻回答:當然,但希望您再說得詳細點,為了避免流於只是記錄一天的行程,我們必須瞭解您的目的,才能滿足您的要求。   那倒是。芙美子又輕咳了一下,那我就直話直說了,我希望你們調查我先生的交友關係,說得更清楚一點,請你們查一下他有沒有外遇。   您有這種想法是有甚麼根據嗎?   偵探面不改色,他應該一開始就知道芙美子想調查丈夫的外遇。

  對,最近,他一到假日,就經常一個人外出,穿衣服的品味也有微妙的改變,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類似的情況。   所以,是女人的直覺。   不光是這樣,芙美子略微加強了語氣。偵探略微挑了挑眉毛。這一陣子,每到星期三,他都會晚歸。以他目前的職位根本不需要加班,而且,以前也不曾有過這種情況。另外,有一次他晚回家時,身上有香皂的味道。我記得那次也是星期三。   喔,星期三嗎?偵探點了點頭,記錄下來,您希望我們調查到甚麼程度?   這芙美子想了一下,請你們先監視我先生這一週的行動,如果中途有甚麼發現,再隨時和我聯絡。   沒問題。   對了,還有她好像突然想起甚麼似的叫了一聲,如果他和女人幽會,請你們一定要拍下照片。

  好,那是當然的。偵探用力點頭。   他們又討論了相關細節後,芙美子把兩名偵探送到門口。   最後還要拜託你們一件事,請你們千萬不能讓我丈夫和那個女人知道有人在跟蹤他們,如果他知道我雇用你們,我會很困擾。請你們在不驚動他們的情況下,找到機會跟拍。   沒問題,我們在這方面很有經驗。   那就拜託了,希望可以等到你們的好消息。雖然我不知道怎樣的結果算是好消息。   那我們下週再聯絡。說完,兩名偵探離開了阿部家。   這天是星期一。     2     同一週的星期四早上,芙美子獨自在家時,接到了偵探的電話。她一拿起電話,就聽到那名偵探不帶感情的聲音。   請問您先生昨天幾點回家?偵探問。

  芙美子想了一下回答說:昨晚他到家好像九點多。   偵探沉默了一下。   有查到甚麼嗎?她問。   對,您先生昨晚離開公司後,和一個女人見了面。      喂?   啊、是,我在聽,只是沒想到果然是這麼回事結果呢?   很遺憾的是,我們沒能確認那名女子的身分,但還是先向您報告一下。   是嗎有拍到照片嗎?   拍到了。   那可不可以把照片交給我?愈快愈好,今天下午可以嗎?   好,沒問題。   他們討論了詳細的時間後,芙美子放下電話,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偵探在約定的時間準時出現,這一次,女助理沒有同行。   芙美子問起這件事,偵探回答說:她去處理其他案子了。

  也是外遇調查嗎?   偵探的臉頰抽動了一下,算是回答了這個問題。   他們在客廳面對面坐下後,偵探從皮包裡拿出資料,芙美子看到上面貼著照片。   您的先生六點半下班後,搭計程車去了吉祥寺,在車站附近的書店站著看了一會兒週刊雜誌。然後,有一個女人走到他身邊,兩個人聊了幾句,立刻去了汽車旅館。   聽到汽車旅館幾個字時,芙美子吞著口水。   然後呢?   八點半時,兩個人出來了。您先生去了車站,然後就回家了。問題在於那個女人,在車站前叫計程車去了新宿,我們也跟蹤了她,但她下了計程車,走進地下街後就沒再看到她,成功地把我們甩掉了。   她發現了你們?芙美子皺著眉頭。   不,這不可能,因為我們很謹慎,我想那個女人應該想到可能會被人跟蹤,所以在偷情時格外小心。也許,她比您先生更擔心外遇的事曝光。她戴了一副深色墨鏡,用圍巾蒙著嘴,根本看不清她的長相。

  所以對方也是有夫之婦?   也許吧。偵探用平淡的語氣回答。   既然看不清楚長相,即使看了照片也沒用。說著,芙美子用力咬著下唇。   也許很難判斷對方那個女人是誰,但仍然可以證明您先生有外遇。   那倒是可以給我看一下嗎?   請妳過目。偵探把貼了照片的資料放在芙美子面前。   照片上拍到了穿著米色大衣、身材削瘦的佐智男,身旁的女人正如偵探所說的,用圍巾遮住了嘴巴。   她拿起照片端詳片刻,突然啊地叫了一聲。   怎麼了?偵探問,是您認識的人嗎?   芙美子慌忙搖頭。   不,不是這樣當她把照片放回桌上時,一臉嚴肅地看著偵探的方向。雖然我知道事到如今這麼說很抱歉,但可不可以請你停止繼續調查?當然,該付的費用我會支付。

  偵探微微張大一雙凹陷的眼睛。   所以,您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嗎?   嗯,算是吧。   那當然沒問題。偵探又補充說:這是做生意。   請你把照片和底片統統交給我,另外,最重要的是,這件事絕對要保密。   當然。偵探加強語氣回答。   他們討論了交付其他照片和底片的時間後,芙美子把偵探送到了玄關。鎖上玄關的門後,她又用力咬著下唇。     3     翌日是星期五。   在大營通商上班的真鍋公一的電話響了,公一剛好不在座位上,他的下屬,一個叫佐藤的年輕職員接起了電話。   電話中是一個女人,自稱是阿部。很少有女人打電話給公一,聽聲音也不像是特種行業的女人。   佐藤用手捂著電話,尋找著公一的身影,剛好看到他走回座位。肩膀厚實、身材壯碩的公一悠然地走了過來。

  部長,您的電話。說著,佐藤遞上電話。   真鍋公一是大營通商產業機器部的部長。   喔,原來是芙美子。公一接過電話,重重地坐在椅子上,用開朗的聲音說道。真的好久不見了,妳老公還好嗎啊?嗯,那倒是沒問題。公一輪流看著桌上的行程預定表和掛在牆上的時鐘,那這樣吧,妳三點的時候去五號會客室,櫃檯的女職員會告訴妳,嗯那就到時候再聊了。   他掛上電話。佐藤看在眼裡,心想部長居然要在會客室和女人約會。   之後,公一接了好幾通電話,都是由他親自接的。他兩點左右離席後,一直到將近四點才回到座位。   看到公一回座時,佐藤立刻發現他的心情很惡劣。佐藤跟隨公一多年,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好不好。

  部長的辦公桌背對著窗戶,可以看到所有下屬的工作情況。公一回到座位後,立刻把椅子轉了過去,對著窗戶的方向。他蹺著腿,看著窗外很久,但窗外只有一片摩天大樓。   佐藤觀察著公一,回想起白天打電話給他的那個叫阿部的女人。     4     一星期過去了,下週的週六   早上七點左右,井野里子正出門倒垃圾,看到隔壁阿部家的皇冠車正駛出車庫。開車的是男主人阿部佐智男,他的妻子芙美子正在門口送他離開。車子離開後,芙美子發現里子正看著自己,微微欠身打著招呼。   妳先生出門嗎?里子問道。   這也算是一種打招呼的方式。   朋友找他去伊豆打高爾夫,明天晚上才回來。   那妳一個人看家?   對啊。所以,等一下我打算難得一個人去逛街。   好主意,不能只讓男人快活逍遙。   聽到里子這麼說,芙美子笑著微微欠身,走回了屋內。里子發現她的笑容有點不太自然。      伊豆下田的皇冠飯店內   櫃檯的笠井隆夫接起了二一二號房打來的電話,這個房間是雙人房,但只有一個四十出頭的男性客人辦理入住。   您好,這裡是櫃檯   他還沒說完話,就聽到一個女人尖叫道:不好了,請你趕快過來!   聽到這麼尖銳的聲音,笠井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問:請問發生了甚麼事?   那個女人的聲音再度刺進了他的耳膜,但比起她的聲音,女人說的話令笠井臉色大變。   不好了,他們喝了啤酒,然後然後我老公和阿部先生都倒在地上了。      靜岡縣警的刑警接到飯店報案後,約十五分鐘就趕到了現場。幾名刑警在負責櫃檯的笠井和總經理久保帶領下,趕到命案現場的二一二號房。   房間內有兩具屍體,其中一個躺在床上,另一個倒在地上。床上的男人頭枕在枕頭上,身上蓋著毯子,而且臉朝著牆壁,乍看之下會以為他睡著了,倒地的男人似乎在死前曾經痛苦地掙扎。   桌上有兩個啤酒瓶和三個玻璃杯,其中一瓶啤酒已經喝空了,另一瓶也只剩下一半。三個杯子中,其中一個喝空了,另一個還剩三分之一,最後一個杯子倒在桌上,裡面的啤酒都倒了出來。   有住宿登記卡嗎?理著平頭、皮膚黝黑的刑警問笠井。   笠井和久保不想看到屍體,正在走廊上待命。   呃,在這裡笠井從口袋裡拿出兩張登記卡交給刑警。   嗯,阿部佐智男原來在赤根工業工作,這麼說,是從東京來的。你們知道哪一個人是阿部嗎?   知道,躺在床上的那個是阿部先生,這個房間登記的是阿部先生入住。   那另外一個人呢?   我沒見過,但應該是真鍋太太的先生。   真鍋?喔刑警看了另一張住宿登記卡點了點頭。   真鍋秋子,同住的是真鍋公一。嗯,用太太的名字登記入住的情況很少見。   是啊笠井偏著頭,登記入住的時候,只有真鍋太太一個人,她說她先生晚一點才會到。   真鍋太太說,倒在地上的這個人是真鍋公一嗎?   對。笠井縮了縮脖子,點了點頭。   她說死者喝了啤酒,突然感到很痛苦嗎?   對。笠井回答。   總經理久保在一旁仍然臉色鐵青。   這個啤酒是房間冰箱裡的嗎?刑警看著久保問。   久保用略微顫抖的聲音說:好像是。   每天甚麼時候補充?   應該是今天早上。呃,要不要找負責的人過來?   那就麻煩你了。   聽到刑警這麼說,久保快步走向電梯。刑警目送他離開,再度將視線移回笠井身上。   那真鍋太太目前在哪裡?   呃因為隔壁房間剛好空著,所以請她在那裡待命。說著,笠井指著隔壁二一三號房間。   刑警點點頭,向身旁那個身材高大的年輕刑警使了一個眼色後,敲了敲隔壁房間的門。聽到裡面傳來一個柔弱的聲音後,打開了門。房間裡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中長的頭髮染成深褐色,臉上的妝很濃,一雙鳳眼乍看之下感覺很強勢,但充血的雙眼似乎道出了她內心的惶恐。   刑警自我介紹說,他叫小村,然後問屋內的女人:請問是真鍋秋子太太嗎?   女人默默地用力點頭。   秋子坐在房間內的椅子上,小村在她對面坐了下來,年輕刑警站在旁邊。   這次是來旅行嗎?小村問。   真鍋秋子輕聲回答說:是的。   聽櫃檯的人說,你們的房間並不是隔壁的二一二室。   對,我們的房間我記得是三一四室。   好像是這樣。不好意思,我們知道妳現在很傷心,可不可以請妳說一下當時的情況?   好。她小聲回答。   首先關於二一二室的男人,他和你們夫妻一起來這裡嗎?   秋子拿出手帕,按著眼角,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呃,要說明這件事可能要從頭說起。   沒問題,請從頭說起。   小村蹺起二郎腿,似乎打算好好聽她細說從頭。年輕刑警站在原地,拿出了記事本。   呃,其實這次旅行是我先生提出來的,他說偶爾去伊豆度個假也不錯。   甚麼時候?   一個星期前,因為他以前從來不會提出這種要求,所以我有點驚訝。   自己已經多少年沒有陪家人了?小村突然掠過這個和案情無關的念頭。   這麼說,旅行的相關安排都是由妳先生包辦的嗎?   不,這家飯店是我預約的,因為我先生提出要住這裡。除了飯店以外,其他沒有甚麼需要準備的,因為我們是開車來的。   為甚麼妳先生說要住這家飯店?   聽到小村這個問題,秋子搖了搖頭。   詳細情況我不是很清楚,我記得他有提到,之前住在這裡的感覺很不錯。   原來是這樣。小村點頭,然後微微抬手,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秋子輕輕閉上眼睛,用力深呼吸,似乎想平靜心情。   於是,今天早上,我們從家裡出發。開車來這裡的路上,我才聽說阿部先生他們也來參加這次旅行。   阿部先生就是死在床上的那個人吧,妳說阿部先生他們是指?   我先生說,阿部先生夫妻也會一起來。   夫妻?這麼說,阿部太太也在這裡嗎?   剛才櫃檯的人說,阿部佐智男是單獨來的。   照理說,應該是這樣秋子用手摸著右臉,偏著頭納悶。   可不可以說一下阿部先生和你們的關係?   小村改變了問話的方式,秋子微微挺直了身體。   阿部先生的太太芙美子是我短大時期的好朋友。她說:所以,我們已經有將近二十年的交情。我們結婚後,兩對夫妻也經常來往。   除此以外還有其他交集嗎?比方說,是公司的同事之類的。   秋子搖頭。   沒有甚麼特別的關係,只是因為我們的丈夫也很合得來,他們經常一起去打高爾夫。   以前也曾經像這樣,兩對夫妻一同出遊嗎?   對,每年有一到兩次。   那再回到剛才的問題,小村抬眼看著她,妳是在今天來這裡的途中得知阿部夫婦也會一起來,為甚麼妳先生之前沒有告訴妳?   我先生說,秋子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他說昨天才臨時決定阿部先生他們要一起來,所以來不及告訴我。   是喔。小村覺得這件事不太自然,居然會忘記這種事,似乎有點奇怪。   我也這麼覺得,但我先生是這麼說的秋子低著頭,用手搓著手帕。   沒關係,刑警說:他說昨天臨時決定阿部夫婦也要同行,以前也曾經有過類似的情況嗎?   不,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   為甚麼這次突然決定這麼做?   聽我先生說,他覺得人多比較好玩,所以昨天打電話給阿部先生。結果,阿部先生一口答應了。   原來是這樣。小村點點頭,但心裡卻留下了疙瘩。   真鍋公一為甚麼前一天突然邀阿部夫婦?而且為甚麼一直隱瞞他太太?然而,秋子恐怕無法回答這兩個問題。   好,請繼續說。妳是在今天來這裡的途中,得知阿部夫婦也會一起參加這次的旅行。   對呃,然後,我就來飯店辦理入住了。   等一下。小村伸手制止了秋子。因為他想起了笠井的話。是妳辦理了入住手續吧?聽櫃檯的人說,當時妳先生並沒有和妳一起來。   對,因為快到飯店時,我停了車,我先生下了車。他說他在附近有朋友,和那個朋友約在咖啡店見面。   朋友?小村情不自禁提高了音量。他發現情況向微妙的方向發展。怎樣的朋友?   我不知道。秋子回答得很乾脆,我也問了我先生,但他只說是一個朋友。   哪裡的咖啡店?   就在來這裡的路上,有一家叫白的咖啡店。秋子從放在一旁的行李袋裡拿出火柴盒,放在小村面前。就是這家。   小村拿起火柴盒,白色的火柴盒上用黑色的字寫著白字,設計很簡單。背面印著地圖,的確就在飯店附近。   為甚麼妳有這個火柴盒?小村拿著火柴盒問。   我先生在咖啡店門口下車時交給我的,他說等我辦好入住手續時,打電話到咖啡店告訴他房間號碼。等他和朋友聊完之後,會直接來房間。   所以,妳先生去那家咖啡店前,就已經有這盒火柴了嗎?   秋子沒有馬上瞭解這位刑警話中的意思,然後才點了點頭說:對,沒錯,應該是這樣,我想他以前應該去過。   似乎是這麼一回事。小村仔細打量火柴後,交給一旁的年輕刑警,再度轉頭看著秋子。所以妳獨自來到飯店,辦理了入住手續。   對,我去房間後,按他的吩咐,打電話到咖啡店。   當時,妳先生說甚麼?   他說已經辦完事了,馬上就會到。   這麼快就辦完了?小村看著秋子的表情問。   但她面不改色地回答:對喔。   結果,妳先生很快就到飯店了嗎?   差不多十分鐘左右後到的。   然後呢?   他問我阿部先生他們住在幾號房,他曾經叫我問櫃檯。於是,我告訴他是二一二室,他說去打聲招呼,就離開了房間。   只有妳先生一個人去嗎?   對,我說要和他一起去,他說只是打聲招呼而已   小村抱著雙臂,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秋子繼續說:不一會兒,房間的電話響了。我接起電話,原來是我先生打來的,他說他在阿部先生的房間,乾脆坐下來聊天了,叫我也一起過去。於是,我去了他們房間,發現我先生獨自坐在那裡喝啤酒。阿部先生躺在床上,我也沒看到芙美子。   等一下,妳去那個房間時,阿部佐智男先生已經躺在床上了嗎?   秋子的喉嚨動了一下,似乎在吞口水。   對,我問我先生是怎麼回事,他說阿部先生有點累了,所以想躺一下。我又問芙美子去了哪裡,他說出去買東西了。   除此以外,還有其他不對勁的地方嗎?   這總之,我覺得不太對勁。   然後,她好像突然感到一陣寒意,開始搓揉著兩隻手臂。   當時,妳先生已經喝了啤酒嗎?   對,他也叫我喝一點。   他拿出杯子,幫妳倒了啤酒嗎?   對。秋子縮起下巴。   妳喝了嗎?   不,我她遲疑了一下,低頭拿起放在腿上的手帕,再度壓著眼角。我正打算喝的時候,我先生突然大叫一聲,露出痛苦的表情。我問他怎麼了,但他根本無法回答不一會兒,就躺在地上不動了,想不到就這樣死了她攤開手帕,按著雙眼。   於是,妳慌忙聯絡了櫃檯嗎?   她用手帕捂著臉,點了點頭。   真鍋太太,請妳好好回想一下,小村伸著脖子,看著低著頭的她說:關於妳先生在感到痛苦前的情況,有沒有甚麼不對勁的地方?或是妳先生做了甚麼?   秋子把手帕拿了下來,她的眼眶泛紅,鼻子也紅了。   她偏著頭說:我不太清楚,他只有喝啤酒。   他的啤酒是自己倒的嗎?   對啊說到這裡,秋子的眼神突然放空了。   怎麼了?小村問。   她用茫然的眼神看著小村。   因為他在我杯子裡倒了太多啤酒所以我又倒了一點給他。那時候,他正從冰箱裡拿乾果出來。   小村的腦海中閃過一陣電光石火,隱約覺得似乎看到了這起命案的核心。   他按捺著激動的心情問:妳先生喝了啤酒之後,開始感到痛苦嗎?   對難道啤酒裡有放甚麼東西嗎?   我想應該是。   秋子的臉頓時露出難以形容的複雜表情,也許是想到有可能是自己送命,和丈夫代替了自己送死的心情交織在一起。   我們已經瞭解了。小村站了起來,本案應該會朝他殺的方向偵辦,我們會全力以赴,力求早日破案。   秋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就拜託你們了,如果是有人蓄意殺害,希望趕快把兇手繩之以法。   這件事就交給我們吧。小村低頭看著她說,但在心裡卻沒有十分的把握。     5     小村向秋子瞭解情況後,回到了案發現場的客房。   很可能是氰化物。名叫武藤的刑警向小村咬耳朵。應該是混在啤酒中,但還要調查到底是放進酒瓶,還是塗在杯子上。   沒有找到裝毒藥的容器嗎?小村問。   武藤指了指床邊的垃圾桶。   垃圾桶裡有一張白紙揉成一團,丟在裡面。鑑識課的人正在調查。   啤酒瓶和杯子上的指紋呢?   杯子上分別有三個人的指紋,但酒瓶上只有真鍋公一的指紋。   是喔,小村撇了撇嘴,點了點頭,有沒有和阿部佐智男家裡聯絡?   已經打過電話了,但沒有人接,等一下還會再打。   阿部的行李呢?   在這裡。武藤把放在牆邊的深藍色行李袋拿了過來。   小村戴上手套,翻了一下行李袋,發現裡面有幾件換洗衣服、盥洗用具和一本文庫本,以及紙筆,雖然有一本小筆記本,但裡面沒有寫任何東西。   都是男人的東西,他太太果然沒有同行。   秋子提到,真鍋告訴她,阿部家也是夫妻一起來。   櫃檯也說沒有看到像他太太的女人。武藤說。   小村輕輕發出嗯的聲音。   阿部佐智男是開車來的吧?   他開白色皇冠,停在後面的停車場。說著,武藤伸進內側口袋,拿出了車鑰匙。   好,那我們去看看吧。   聽到小村這麼說,武藤點頭走出了房間。小村也跟在他身後。   車子停在停車場的角落。不知道是否剛洗過車,白色的車體亮得刺眼。   車上沒甚麼東西,行照、保險證、駕照當然是死者本人的還有幾卷卡帶和地圖。   行李箱呢?   放了高爾夫球具。   武藤用車鑰匙打開行李箱,裡面放著棕色的高爾夫球袋和同色的鞋袋,旁邊是汽車工具和輪胎鏈還有雨傘。   阿部佐智男打算來這裡打球嗎?小村想起附近的高爾夫球場問。   不,應該不是這樣。武藤當下否決了前輩刑警的意見。我們也查了真鍋公一的車子,他車上沒有高爾夫用具。阿部佐智男可能只是一直把球具放在車上。   對了,真鍋夫婦也是開車來的。   於是,小村他們也順便去看了真鍋夫妻開的車子,他們開的奧迪和阿部的車子只相差幾公尺。   真鍋車內的東西比阿部的車子更少,唯一的不同是找到了真鍋秋子的駕照,但這也不能成為線索。   小村和武藤離開停車場後,沒有回到飯店,而是走到街上,他們要去真鍋公一與人見面的那家咖啡店。   那家名叫白的咖啡店距離飯店一百公尺左右,是一棟以白色為基調的建築物,面向馬路的那一面全都是玻璃。三十出頭的店長燙著釋迦頭。   小村說明來意後,年輕的店長找來了女服務生,穿著黑色迷你裙的女服務生有著一張稚氣的臉。   女服務生一開始並不記得真鍋,兩名刑警提到中途曾經有人打電話給真鍋時,她才終於想起來。   喔,原來是那個穿灰色夾克的大叔,我想起來了,對方打電話過來時,好像有提到真鍋這個名字。   他只接到一通電話嗎?   對,好像是一個女人打給他的,聽起來像是歐巴桑。   應該是秋子。   那個灰色夾克的大叔坐在哪個座位?   那裡。女服務生指著角落的桌子。   那是一張四人座的桌子,目前坐了一對年輕情侶。   他進來的時候是一個人嗎?   對。女服務生點頭。   他的朋友沒有來嗎?   呃,女服務生摸著頭髮,露出好像生氣的表情。這似乎是她思考時慣有的表情。我記得沒有   沒有?他始終一個人嗎?   女服務生又摸著頭髮,露出不安的表情。   這時,一旁的老闆幫她回答說:他一直都一個人。老闆充滿自信地說。   沒有錯嗎?小村看著他的臉。   錯不了,他坐了差不多十分鐘左右,電話就打來了,然後他馬上就離開了,根本沒時間和別人見面。   所以,真鍋公一沒有和任何人見面?是對方沒有在約定的時間現身?還是原本他就沒有要見任何人?   真鍋先生走進店裡時,武藤在一旁插了嘴,他有沒有像是在找人的樣子?比方說,在店裡東張西望之類的。   有道理。小村覺得這個問題問到了重點。如果他和誰約了見面,一定會先找一下,看對方有沒有先到。   有嗎?老闆看了看女服務生。   女服務生自信缺缺地搖頭。我不記得了   這也在情理之中。小村心想。對他們來說,真鍋只是每天上門的眾多客人之一。   小村看著女服務生問:他點了甚麼?   咖啡。   在他點餐,或是妳送咖啡時,有沒有發現甚麼?比方說,他一直看時間之類的。   女服務生仍然很沒有自信地搖頭,我沒注意。   是嗎?這也難怪,謝謝妳。   然後,小村向年輕老闆道謝後,離開了咖啡店。      直到那天晚上,案發之後三、四個小時,終於聯絡到阿部佐智男的妻子芙美子,她才立刻趕來。   小村在設置了搜查總部的警局見到了芙美子,她屬於那種傳統日本美女,平時應該很文靜典雅。之所以用平時這兩個字,是因為她出現在小村面前時,雙眼通紅,難掩慌亂。   請節哀順變   小村的話還沒說完,她就張大眼睛,瞪著小村的臉說:兇手是秋子,刑警先生,你們為甚麼還沒有把秋子抓起來?!     6     芙美子大叫後,低頭咬緊牙關。片刻沉默後,小村伺機開了口。   太太,請妳先平靜一下心情,仔細聽清楚我的問題後再回答。   芙美子的內心比外表看起來更加慌亂,小村刻意放慢語調。   妳為甚麼認為秋子太太是兇手?   芙美子動了動嘴巴,但沒有說出話,而是嚥了一口口水。   因為只有秋子活了下來她當然就是兇手。   小村俯視著她的臉,她把頭壓得更低了。小村覺得她有所隱瞞,但沒有深究。   先請教一下其他事,請問妳為甚麼沒有參加這次旅行?   因為我先生說他和真鍋先生去。   真鍋先生?不是真鍋先生和太太嗎?   不,只有公一。我先生說,真鍋先生邀他打高爾夫,所以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   等一下,小村伸出右手,所以,這次旅行只有兩位先生參加嗎?   對,所以秋子也出現在這裡,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聽秋子太太說,原本是他們夫妻單獨旅行,昨天才突然邀你們夫妻參加。   不可能。芙美子抬起頭,拚命搖頭表達抗議,我先生出門時說,真鍋邀他打球,是一個星期前邀他的,這點不會錯。   小村看著芙美子的臉,很難判斷她在據實以告還是謊話連篇。但是,現在說謊對她有甚麼好處?   小村想起佐智男車上的高爾夫球袋,他的確準備來打高爾夫,但真鍋公一的車上卻沒有球具。   我瞭解了,但真鍋公一先生並沒有對他的太太這麼說,他只說是你們兩對夫妻一起旅行。   小村的話還沒說完,芙美子就開始搖頭。   不可能。   小村點頭,他並不是找到了問題點,相反的,疑點反而增加了。然而,他覺得這些疑點的地方正是破案的關鍵,也許還可以比預期更早破案。   再回到剛才的問題,小村看著芙美子的眼睛說:妳得知命案時,就認為兇手是秋子太太嗎?   嗯,對啊她又嚥著口水,我的直覺認為是她。   妳現在仍然這麼認為嗎?   因為,芙美子稍稍拉高了音量,然後,又恢復原來的聲音,重複了和剛才相同的理由。因為只有秋子活著啊!   如果命案真相如妳所想的那樣,妳認為動機是甚麼?為甚麼秋子太太要殺害這兩個男人?   這因為芙美子的眼神飄忽不定。   她果然有所隱瞞,小村看透了她的心思。   妳和秋子太太是短大時的好朋友吧?   對   這我就無法理解了,為甚麼妳會懷疑自己的好朋友?其中一定有原因。   芙美子用力閉上眼睛,似乎在猶豫甚麼。小村決定發揮耐心等待。沒想到,她很快就張開了眼睛。   我先生有外遇。她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口齒清晰地說。   甚麼?小村忍不住問。   我先生有外遇。她又重複了一次,而且,外遇的對象就是秋子。所以,她已經不是我的好朋友了。   小村愣了一下,緩緩地吐了一口氣。原來是這麼一回事。他終於瞭解芙美子咬定秋子是兇手的心理狀態了。   阿部佐智男和真鍋秋子搞外遇?小村再度確認。   她咬緊嘴唇點了點頭。   妳先生知道妳已經得知外遇的事嗎?   不,我想應該不知道。   妳認為妳先生的外遇和這起命案有關嗎?   我想,說著,她用力深呼吸,應該是秋子外遇的事被公一知道了,所以她才殺了他。之所以同時殺了我先生,是因為想要結束這段關係。   被公一先生知道了?公一先生知道自己太太外遇的事嗎?   對,芙美子回答,我告訴他的。   是嗎?   小村重新審視著眼前這位人妻。她在得知丈夫外遇時,沒有責怪自己的丈夫,反而去通知對方的丈夫。   妳怎麼知道妳先生外遇的?   因為我覺得他最近的舉動有點反常,所以,請偵探請徵信社的人調查了他的行蹤。   哪一家徵信社?   這芙美子欲言又止。   我們需要確認一下,小村說,並不是我們不相信妳,如果無法掌握確實的消息,就無法得出結論。   於是,她小聲回答說:是偵探俱樂部。   偵探俱樂部?喔,我知道了,妳委託他們嗎?   小村也聽過偵探俱樂部的名字,專為豪門的會員服務,但阿部夫妻並不算是有錢人家,也許是偵探俱樂部的會員逐漸平民化了。   所以,妳手上有拍到他們外遇的照片嗎?   不,我都借給真鍋了。   借給真鍋公一先生?請問是甚麼時候?   我記得是上星期五。我去真鍋的公司,告訴他外遇的事時,把照片也拿去給他了。他說他會妥善處理,就把照片都拿走了。   妥善處理?   在妳告訴他之前,真鍋先生不知道太太外遇的事嗎?   對,好像是。   他應該很生氣吧?   那當然不過,他通常不會把情緒寫在臉上。   小村抱著雙臂,發出了沉思的聲音。真鍋公一得知太太外遇後,到底打算怎麼做?從秋子剛才的話中,聽不出他曾經為這件事追問妻子。   妳得知妳先生外遇的事至今,有沒有採取甚麼行動?   沒有,我想先看真鍋會怎麼處理。   當時,妳得知他邀妳先生去打高爾夫時,是不是覺得其中有隱情?   我的確這麼想,芙美子明確地說,我以為真鍋會在打球時質問外遇的事。   的確可以這樣解釋,小村不由得感到佩服。一種米養百種人,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   之後,小村又問了阿部佐智男最近有沒有甚麼改變。芙美子回答說,他似乎不知道外遇的事已經曝光,所以和平時沒甚麼兩樣。     7     聽完芙美子的陳述,小村和武藤兩個人再度前往命案發生的那家飯店。真鍋秋子今晚還住在那裡。   命案的輪廓大致已經掌握了。小村坐在飯店大廳的沙發上等秋子時,對武藤說:如果秋子和阿部佐智男外遇,很多事情就有了合理的解釋。兇手十之八九是真鍋公一。   他想殺了秋子和佐智男嗎?   沒錯。   事件果然如他最初所預料的,可以輕而易舉破案小村坐在沙發上,伸直了雙腿,但事情卻沒有像他想的那麼簡單。   我和佐智男外遇?太荒唐了!   小村轉述芙美子的話後,秋子瞪著眼睛否認。原本就預料到她會裝糊塗的小村,看到她的激烈反應,也有點不知所措。   但是,芙美子太太說得斬釘截鐵,她委託徵信社調查了佐智男先生的行蹤,拍到和妳一起走進汽車旅館。   一定是搞錯了。秋子可能太生氣了,說話的態度和白天大不相同,芙美子也真是的,為甚麼不直接問我?   雖然妳說搞錯了,但聽說有照片為憑。   不可能,請問是在哪一天拍到照片的?   聽說是上週三。   小村聽芙美子說,佐智男每週三和情婦約會。   上個星期三?等一下。秋子皺著眉頭。   小村覺得她在認真回憶當天的事。   不一會兒,秋子正視著兩名刑警,她微微挺直了身體。   沒錯,那天我去參加高中的同學會,傍晚之後一直和老同學在一起。   同學會?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秋子用銳利的視線看著小村,似乎在說太失禮了。   小村和武藤互看了一眼,到底誰說的是真話?   好,那我們會去調查。   於是,小村記下了在同學會上見到秋子的人名和電話,秋子仍然很不高興。   無論如何,芙美子太太堅稱妳和佐智男先生外遇,所以,妳先生有沒有對妳說甚麼?小村闔上記事本問。   我不知道我先生對我有甚麼誤會,但來這次旅行之前,他也和之前沒甚麼兩樣。   是嗎?   小村又看了武藤的臉一眼,然後,兩個人都忍不住歎著氣。   兩名刑警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8     案發兩天後,小村和武藤來到東京,他們首先找到了秋子在同學會上遇到的老同學山本雅子,她開了一家美容院。   對,那天我一直和秋子在一起。我們傍晚六點集合,一直喝到十點左右,我和秋子的酒量向來很好,一直喝到最後,我們一直在一起。她發生了甚麼事嗎?   為了謹慎起見,小村還打電話聯絡了其他幾個參加同學會的女同學,所有人都證實了秋子的不在場證明。由此可見,和佐智男一起走進汽車旅館的並不是秋子。接著,兩名刑警在阿部芙美子住家附近的咖啡店和偵探俱樂部的人見了面。芙美子幫忙聯絡了兩名偵探,但她並沒有一起現身。   兩名偵探比約定時間提前一分鐘現了身,一男一女都穿著黑色衣服,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們不是普通人。   小村向兩名偵探說明了情況,強調希望他們協助調查。兩名偵探也回答說,只要委託人同意,他們會不遺餘力地提供協助。   阿部芙美子說,她兩週前的週一委託你們調查她先生的素行,沒錯吧?   沒錯。男偵探回答。他的聲音低沉而沒有起伏。   調查結果怎麼樣?   星期三時出現了變化。偵探說明了佐智男在那個星期三的行蹤,和芙美子說的情況大致一致。   沒有照片嗎?   對,因為委託人說連底片也要,所以就一起交給她了。   是喔。小村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拿出幾張照片。其中一張是秋子的照片,其他的都是毫不相干的女人。   其中有佐智男先生外遇的女人嗎?   偵探和女助理一起仔細端詳著照片,中途的時候,兩個人露出奇妙的表情,小村認為他們看到了熟悉的人。   雖然那次看不清楚臉,但這個人有點神似。說著,偵探拿起了秋子的照片。   我瞭解了。小村心滿意足地把照片放進口袋。   芙美子似乎也沒有說謊。   她就是當時那個外遇對象嗎?偵探問。   既然要求他們協助,當然不能不理會他的問題。   不,應該不是她。芙美子太太似乎認為是她,所以才特地請你們確認,這兩個人是不是真的相像到會搞錯的地步。   原來是這樣。   真的很像,這張照片上的女人是真鍋秋子,就連她丈夫也搞錯了。   真鍋秋子的先生看過那張照片嗎?   對,可見芙美子太太一定火冒三丈。   小村把芙美子衝去真鍋公司的事告訴了偵探。   聽說芙美子太太把當時的照片統統交給了真鍋公一,真鍋先生把那些照片銷毀了。   為甚麼銷毀?   不知道,可能是他有自己的想法吧。   小村看了一下手錶後站了起來,他還要去另一個地方。      小村和武藤又來到真鍋公一的公司大營通商,在會客室見到了真鍋的下屬,名叫佐藤的年輕職員。佐藤記得阿部芙美子造訪時的事。   她先打電話來,約了和部長見面,我記得她姓阿部。   他們見面之後,真鍋先生應該回到辦公室,當時他有甚麼反應?   感覺很不高興。佐藤壓低了嗓門,他沉默著沒有說話,我猜想是那個叫阿部的女人告訴了他不好的消息。   小村很想告訴他,他猜的沒有錯。   佐藤先生,你沒有見到那個叫阿部的女人嗎?   對,因為感覺是部長的私事,不過,公司剛好有人看到她從會客室走出來,要不要找他們過來?   好,那就找他們來確認一下。   請等一下。佐藤說完,走了出去。五分鐘後,帶了一男一女兩名年輕職員進來。男的叫松本,女的叫鈴木。   松本剛好看到那個女人從會客室走出來,鈴木曾經送茶進去。   是嗎?請問是不是這個女人?小村把芙美子的照片遞給女職員。   她看了一眼,立刻點頭:沒錯,就是她。   然後,小村又把照片出示給名叫松本的男職員,沒想到他立刻搖頭。   不是,不是她。   不是?真的嗎?請你再看一次。   在小村的要求下,松本仔細看了照片,立刻露出不耐煩的表情說:   不是她,那個女人更年輕,雖然戴著眼鏡,但是一個超級美女,身材也很火辣。所以,我印象特別深刻。   是嗎?   到底怎麼回事?小村心想。難道那天除了阿部芙美子以外,真鍋還見了其他女人?   呃,刑警先生,佐藤戰戰兢兢地開口,鈴木說就是照片上的女人,所以應該沒問題吧,松本看到的應該是另一個人。   好像是這麼一回事。小村收起照片,但還是無法釋懷。他再度看著松本的臉問:那個年輕女人也和真鍋先生見了面嗎?   對。   大約幾點?   應該不到三點。那時候,我剛好去自動販賣機買咖啡,看到那個女人從會客室走出來。   喔,我知道了,佐藤再度插了嘴,部長一定是和那個女人見面之後,又見了那個叫阿部的女人,我記得部長在電話中叫她三點的時候去會客室。   有道理,這樣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小村滿意地點頭,雖然他仍然不知道那個年輕女人是誰。   向佐藤等人道謝後,小村和武藤離開了大營通商。這時,他們已經大致完成了命案真相的推理。     9     辦完佐智男葬禮的翌日,芙美子難得在家休息時,負責偵辦命案的小村刑警登門造訪。芙美子打算請他進屋,但小村說不進屋打擾了,就在玄關坐了下來。   呃,請問破案了嗎?芙美子誠惶誠恐地問。   不瞞妳說,我今天就是為了這件事上門。小村露出凝望遠方的眼神,他似乎在思考該怎麼啟口。目前已經查明了真相。他說。   芙美子跪在地上,挺直了身體。   兇手是真鍋公一。   啊?她輕輕叫了一聲。   兇手是真鍋,他以為阿部佐智男先生和秋子太太外遇,於是打算殺了他們,偽裝成殉情。   怎麼會   從這個角度思考,就可以解釋所有的事。   小村刑警分析的案情大致如下:   公一從芙美子口中得知太太出軌後怒不可遏,決定殺了那對姦夫淫婦。他想到了偽裝成殉情的好方法,於是,他決定約佐智男和秋子到伊豆飯店,試圖讓他們死在飯店。   首先,他邀佐智男打高爾夫,因為他們平時經常一起打球,所以佐智男並沒有起疑。公一告訴佐智男飯店的名字,並要求他用自己的名字預約。然後,當天約在飯店見面。   接著,他邀秋子一起去旅行,又指定了住宿的飯店,讓秋子用她的名字預約。於是,就製造出佐智男和秋子分別訂了房間的狀況。   公一當天的行蹤十分明確,他要求秋子辦理入住手續,自己則直接去房間,避免被飯店人員發現他也同行。為此,他還特地先去咖啡店等候。   到了飯店後,他先去了阿部的房間,把毒藥放進啤酒,殺害了阿部。把阿部搬到床上後,又把秋子叫到房間,打算用相同的方法殺害她。之後,只要把兩個人的屍體放在一起,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就好。   然而,他打算殺害秋子時,卻意想不到地失算了,因為秋子把自己杯子裡的啤酒倒進了他的杯子,不知情的公一反而因此送了命。   鑑識人員調查兩個啤酒瓶和三個杯子後,在其中一個啤酒瓶中檢驗出氰化鉀的成份,三個杯子都有氰化鉀的成份,但公一的那個杯子中的濃度比其他兩個低。原本裡面應該不含有毒藥,但因為秋子太太把杯中的酒倒了進去,所以才會變成這樣的結果。   氰化鉀是哪裡來的?   公一的弟弟經營金屬加工業,會用到氰化鉀,去工廠拿應該不難。   那方面的管理往往很鬆散。刑警補充道。   這麼說,果然是因為我的誤會引起的。芙美子低著頭,心情沉重地開了口。   如果刑警剛才的話屬實,就代表她對公一說秋子外遇的事引發了這起命案。   雖然從結果來說是這樣,但妳不必在意,因為就連公一也認為照片上的女人是自己的太太。很遺憾的是,至今仍然沒有找到那張照片。   刑警臨行前對芙美子說,如果有甚麼新情況,會隨時和她聯絡。   芙美子站在玄關外,目送著他遠去的背影。     10     兩天後的晚上,芙美子去了秋子家。她們約好一起喝酒。   全都怪我沒有查證,造成了誤會,結果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真對不起。芙美子拿著杯子說。   妳別放在心上,都怪我老公自己沒有查清楚,結果,把妳老公也害死了。秋子回答。   兩個女人相互注視著,終於忍俊不住。   哎呀,真是太好笑了,我已經不想再演下去了。芙美子被酒嗆到了,笑著說。   我也不想再演了,但真刺激。   豈止刺激而已,整天都提心吊膽的。芙美子說著,回想起這幾天來發生的事。   整起事件源自秋子認為公一發現了她外遇的事,來找芙美子商量。秋子外遇的對象當然不是佐智男,而是她在粉領族時代交往的舊情人。   秋子很擔心公一會以她外遇為由提出離婚,她當然無意離婚,外遇只是逢場作戲,而且,假如現在離婚,秋子甚麼都拿不到。   真希望他乾脆死了算了。   雖然這句話很情緒化,但她似乎真的這麼想。   我也希望我老公死了算了。   芙美子說的是佐智男。雖然他年紀愈來愈大,收入卻沒有明顯增加,她無法隨心所欲地揮霍。於是,她瞞著丈夫炒股票,沒想到股市暴跌。佐智男目前還沒有察覺,但銀行的存款幾乎見了底,她也欠了不少債務。每次思考該怎麼辦時,就希望佐智男意外身亡,因為佐智男投保的保險可以領到高額的理賠,再加上她在佐智男身上已經感受不到男人的魅力。或許是因為兩個人年齡相差懸殊,相處的時候,經常令芙美子感到窒息。反正他們沒有生孩子,她很希望可以恢復單身,重享女人的黃金歲月。   她們最初只是半開玩笑地聊這件事,但之後愈來愈認真,開始認真討論如何殺害雙方的丈夫。最後,她們想出讓公一殺死佐智男後,又不小心殺死自己的狀況。因為她們認為在這種情況下,警方不會深究。   首先,由芙美子向佐智男提議夫妻兩人一起去伊豆旅行,佐智男答應後,請他預約了飯店。   不久之後,秋子又說服了公一和芙美子他們一起去旅行,由秋子負責預約了飯店。   出發的兩天前,芙美子告訴佐智男,真鍋夫妻也會同行。   當天早晨,芙美子告訴佐智男,娘家臨時有事,請他先一個人去。佐智男不喜歡芙美子的娘家,所以就獨自先去了伊豆。芙美子在前一天已經悄悄把高爾夫球具放進了行李箱。   芙美子送佐智男出門後,立刻租車前往伊豆。   秋子在那家白咖啡店門口停了車,對公一說:芙美子他們說會在這裡等我們,我先去飯店辦入住手續,你去喝杯咖啡等他們。   公一露出不解的表情,問為甚麼要約在這裡見面,秋子隨口敷衍了他。   秋子和芙美子在飯店前見了面,當秋子辦完入住手續後,兩個人一起去了佐智男的房間。佐智男沒想到芙美子這麼早就到了,有點驚訝,但並沒有多想。   秋子準備了氰化鉀,那是從公一弟弟的工廠偷來的。她把氰化鉀倒進啤酒,佐智男一下子就死了。不可思議的是,芙美子和秋子都完全不感到害怕。   把佐智男搬到床上後,芙美子離開飯店回家。秋子打電話到白咖啡店,告訴公一已經見到了芙美子他們,叫他來二一二室也就是佐智男的房間。   公一很快就現了身,秋子讓他喝下啤酒殺了他之後,立刻打電話到櫃檯開始演戲。   這次計劃中最妙的就是佐智男和妳的外遇現場。芙美子奸笑著說。   當初是她設計了這個橋段。   那個星期三的晚上,和佐智男一起走進汽車旅館的是芙美子。她去出租店借了和秋子髮型相似的假髮,戴了墨鏡後,和佐智男約在吉祥寺見面。她說夫妻偶爾去這種地方可以增加情趣,佐智男一口答應,他原本就很喜歡在這方面尋求刺激。   芙美子去公一公司當然不是去告訴他秋子外遇的事,只說剛好在他公司附近,和他閒聊了幾句就回家了。   說起來,我們也很幸運,秋子說,聽說公一那天心情很不好,所以,當警方調查時,認為是聽了妳說我外遇的事,才會心情不好。   就連上帝也保祐我們。   會不會是我們做人太成功了?   正當兩個人開心地說說笑笑時,偵探俱樂部的人上門了。   玄關的門鈴響了,秋子去開門,發現一男一女站在門口。秋子問他們有甚麼事。   偵探說:我有東西要交給妳。   甚麼東西?   這個。偵探遞上照片。   秋子接過一看,頓時瞪大眼睛,照片上是自己和公一以外的男人幽會時的情景。   你怎麼會有這個?   是受妳先生的委託。旁邊那個女偵探說。她的聲音平靜而低沉,但口齒很清晰。   我老公?   對,三個星期前,真鍋先生委託我們調查妳的素行。   原來是我老公但很遺憾,他已經死了,來不及知道你們調查的結果。   秋子說完,正準備撕破照片時,女偵探說:不,他甚麼都知道。   秋子的手停了下來,妳說他都知道?   他都知道。女偵探重複了一遍,受真鍋先生委託後不久,我就去他公司報告了結果,當時,他也看到了這張照片。   甚麼時候?芙美子忍不住在一旁插嘴問。她的心跳加速。   女偵探說:星期五。聽警方說,我離開之後,妳去見了真鍋先生。   啊芙美子的腦筋開始混亂。   如果這個偵探在自己之前見了公一,報告了秋子外遇的事   如果把這件事告訴警方,偵辦方向恐怕會一百八十度轉變。偵探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   你們有甚麼目的?秋子瞪著對方問,但偵探面不改色。   我們沒有目的,相反地,一旦真相公諸於世,也會對我們造成負面影響。因為一旦客戶得知我們被巧妙的犯罪所利用,會影響我們的形象,但是,我們不能讓妳們就這樣利用偵探俱樂部,我們決定揭露妳們的計劃,已經做好了要付出代價的心理準備。   但是,你們沒有證據,芙美子說,你們打算怎麼證明?   偵探用同情的眼神看著她,緩緩搖頭。   妳們太天真了,只要我們真的想查,大部份的事都瞞不過我們。比方說,妳是怎麼去伊豆的。據我們推測,妳應該去租了車子。      這只是舉例而已,有時候也可以視實際需要製造證據。   這不可能行得通的。   誰知道呢?妳們不是證明了只要巧妙偽裝,就可以輕易蒙蔽世人嗎?   等一下。秋子用求助的眼神抬眼看著兩名偵探,你們想要錢嗎?我可以想辦法。   然而,偵探搖搖頭。   這次的事,我們也有責任,偵探俱樂部過度降低了會員層次,才會被捲入這種事。   偵探轉身離開,女偵探也走了。   後會有期。   兩名偵探消失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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