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那個男的好像喊了兩次。
片山他們沒察覺到也不是沒道理。蓋因他們正在跟捉摸不到的煙在搏鬥著。
喵。玩夠了的福爾摩斯終於叫了,通知說有人叫你們。這才使其他人察覺到。
啊,不好意思這個不好對付。片山說。
晚秋的湖畔之旅。今晚就結束,明天要回東京去了。
說是旅行。其實搜查一科和目黑警署都不甚空閒。片山和石津好不容易才拿到幾天假期,跑到這間湖畔酒店來好好休息。
然後到了最後的晚餐,今晚準備在望湖的陽台式庭園裡吃野外燒烤。
可是,吃燒烤竟是相當的大工程。煙隨著風向飄右飄左的,坐在風下的人到時就會嗆個不停。
儘管嗆到不能說話還能吃個不休的,不消說,乃是石津。
對不起。那人再說一次。哪位是片山義太郎先生
我是。片山似乎感覺到,那個不起眼的中年男子一定是同行。
我是K警署的川口。男人報上身份,果然是同行。其實,有點事向你請教。
是嗎片山躊躇著,但對方不是甜品,總不能說飯後才拿來。
沒法子,他只好一邊解開大大的紙圍巾一邊說:石津,這裡拜託一下。
好,請慢慢來。
對於吃的事,不管怎樣拜託都不以為苦差,乃是石津的優點。
片山跟著那位川口刑警走進酒店中。
甚麼事呢?片山問。
我聽說你是警視廳搜查一科的片山刑警。川口說。其實,有客人死在這間酒店。
哦。
還不能肯定是不是謀殺,所以務必請教你的意見。
請等一等。片山連忙說。我目前在休假中
那就麻煩啦。上前湊熱鬧的,當然是晴美。我是他妹妹晴美。
你好你好。川口刑警不由露出親切的笑臉。難得你們在休假,打攪了真過意不去
不,那是份內工作嘛。你說是不是?哥哥。
片山不情願地點點頭。
好吧,也許幫不上甚麼大忙
還有另外一位刑警在啊。晴美有禮貌地補充。此外還有優秀的警貓一隻
嗄?川口傻愣愣地反問
如此這般,片山一行人中斷了燒烤大會,跟隨川口刑警前往現場。
可以想像石津是如何的依依不捨,不過隨後就興高采烈,蓋因川口獲得酒店當局同意,事後由酒店請客,讓他們繼續吃燒烤。
最高一層。川口在電梯中說。
所謂最高一層,跟市區中的摩天大樓不同,這種渡假酒店並不高。五樓已是最高的了。
死者是這裡投宿了兩個星期的男子,根據住宿卡的資料,他的名字叫菅井治夫。川口說。
為甚麼是根據
因為在資料卡上寫的住址和電話,通常都是胡說八道的關係。
那麼,搞不好
是逃亡中的貪污犯之類,那種可能性是有的。川口接受晴美的說法。總之,在酒店的最高一層,房間很大,費用也高。而他已經住了兩個星期了。
原來如此。片山走出電梯。有同伴嗎?
三個女人。
三個
他另外租了三個房間,讓這三位女人住宿。今晚是這個女人,明晚是那個女人如此類推的樣子。
嚇人!片山不由搖頭。竟有這樣荒唐的傢伙。
他被殺也不能同情!晴美說。
喵。福爾摩斯也同意。
酒店方面有苦衷,不希望把事情鬧得太大。川口說。
在一道門前,有個像刑警的年輕男子站在那裡。除此之外,並不令人覺得有命案發生。
辛苦啦驗屍官來了嗎?川口問。
還沒到,剛才再打電話去催了。
太悠閒了,真傷腦筋。川口嘆息。來,請進。
門打開後,片山等人走進去。
那是套房,進去的地方是客廳的佈置。
比我們住的房間大得多了。石津首先發表意見。
價錢也大不相同嘛。晴美說。
那麼,那叫菅井的男人
在浴室。川口說。呃女士還是別看的好
她不是女人。片山說完,被晴美使勁一拉,疼得皺眉頭。
有出血嗎?晴美問。
那倒沒有。
那麼哥哥,沒問題啦。
川口對片山和晴美的對話表示驚訝,但是沒說甚麼,走過去開了門。
吊頸死的。發現時,已完全氣絕了。可能是自殺,不過
有甚麼可疑的地方嗎?
請看。川口退到一邊。
片山等人悄悄窺望浴室裡面。跟片山他們的房間相比,連浴室也寬大舒適得多。男人躺在白色的瓷磚地面上。
這是甚麼?晴美瞠目。
男人年約三十五六歲吧,個子相當高,予人美男子的印象。
可是令人注目的,並非男人的長相和體型,而是他穿的衣服裸露的上身,穿的是深藍色外套。下面也是深藍色的短褲。
奇異的是,上下兩件都是童裝的尺碼。外套的前面鈕扣當然完全扣不上。袖口只穿到男人的手肘部份,大概替他穿上去也相當費功夫吧。
短褲只拉到腰部,前面的拉鏈開著。
好像是。片山點點頭。怎會
他就是以這打扮吊在那兒?晴美問。
是的。川口點頭。
是誰發現的?
酒店的房間服務員。他叫了晚餐,服務員端來了,發現門虛掩著,於是把餐車推進裡面,但沒人在
於是窺望了浴室。
因為必須有客人簽名才能回去的緣故。然後這裡傳出水滴聲,他探頭去看
浴室的門是開著的呀若是自殺的話,門一定會緊緊鎖上的嘛。
當然啦。川口兄,房間服務的膳食,是一人份量的嗎?
川口愉快地說︰好敏銳哪不,晚餐是兩人份量的。
那叫菅井的人,為了安置三個女人,不是開了三個房間麼?晴美接下去問。這是其中一個人的房間嗎?
那是奇妙之處。川口說。這個房間,不是那三個人的房間之一。
換句話說
那三個女人的房間,在這一層最深處,從盡頭算起三個並排的房間。這間是菅井自己的開的房,可是一直不見人影,也沒擺下行李甚麼的。
奇怪,即是藏起行蹤哪?片山看看屍體,歪歪脖子。這人用過的繩子
嗯好像是那邊那條就是。用來曬衣物的塑膠繩。外面是管狀,裡面有布繩穿過,相當堅固哦。川口說。當然當作自殺來處理也無所謂,但是他穿的是童裝,總叫人耿耿於懷呀。
片山也很在意。可是想到人家準備當自殺來處理了,何必故意提出是謀殺呢?何況這裡又不是警視廳的管區
咦,福爾摩斯,怎麼啦?晴美說。
福爾摩斯走進浴室內,在屍體旁邊坐下,彷彿若有所思似地注視那張臉。
然後施施然走到盥洗台,輕輕一躍,銜了一條運動毛巾下來。
只有普通毛巾一半大小的毛巾。
福爾摩斯把它帶到屍體的臉旁。
是不是叫我們蓋住死者的臉?佩服,佩服。川口說。
不是啦。福爾摩斯不做那種事的怎麼啦,福爾摩斯?
看來另有含意。晴美蹲下身去。
福爾摩斯用那條毛巾,把死者下半部的臉蓋起來。從鼻子到下面,看起來就像長了白鬍鬚的樣子。
喂,還沒驗屍哦。片山留意到了。不要亂來。
哎且慢。晴美說。
怎麼啦?
好像晴美緊皺眉頭沉思。
我見過這個人。
我不認識他哦。
仔細地看嘛。現在用毛巾把下半都蓋起來在哪兒見過他呢?
是不是小學的同班同學?石津認真地問。
啊!晴美突然大叫一聲,片山嚇得跳起半天高。
那麼大聲幹甚麼?片山按住胸口。我的心臟
喏!你看!晴美十分興奮。把這個當作鬍鬚怎樣?想起來了嗎?
片山歪歪腦袋聽她這麼一說。他也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
可是,最近有見過長鬍鬚的男人麼?
看仔細些!晴美焦躁地說。這不是教主先生嗎?在那座山上見過的人啊!
啊,片山也不由喊出聲來。
對。那個女人稱作教主的男人把鈔票束扔進火中的男人。
那人現在不長鬍鬚,然後一動也不動地躺在浴室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