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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幕今夜的祈禱】

三色貓歌劇場 赤川次郎 20169 2023-02-05
  1   在外國的酒店一個人獨處時,突然電話響起,乃是一件恐怖的事,尤其對片山這樣完全不懂外國話的人而言更甚。   搭錯線了吧!一定是的。片山想。   鈴聲安靜下來。沉默一會,電話又繼續響了。   片山一個人躺在房間的床上,時間將近下午三點。   晴美等人在麻理的帶領下,出去參觀貝多芬的故居了。本來片山也可以去的,但他有點疲倦,而且瞎睏,於是謝絕參加。   晴美嘲笑他︰你已經老啦。   石津笑嘻嘻地保證︰有我在,不必擔心晴美小姐的事。   至於福爾摩斯牠跟平常一樣喵喵叫。   總之,片山很想睡覺。歐洲之旅很不習慣,疲倦是累積下來的。   殺死人的疲倦啊!   倒在床上時,片山如此喃喃自語。旁人聽了也許嚇了一跳。

  當然片山沒有殺人,而是遇到兇殺案,所以疲倦而已。   他想好好睡一大覺,然而躺下來後一直睡不著。   心情不愉快得很。   恰好這時電話鈴聲大作,更加使他心情惡劣。   電話一直響個不停,無奈,片山只好爬起來。   假如對方嘩啦嘩啦地說德語,自己應該怎樣回答?   算了,接電話再說。   片山輕輕拿起話筒,甚麼也不說,靜靜等對方開口。   喂!女人的聲音,而且是日語!   片山鬆一口氣,也許是向他道歉打錯電話。   可是沒有打錯,因為女聲說。   請問片山義太郎先生在不在?   誰呢?彷彿在哪兒聽過的聲音。   畢竟有刑警本色,曾經聽過一次的聲音,總是記得一點。不過,聽不出到底是誰的聲音,則是片山不能稱為一流刑警的原因。

  嗯我就是。片山說。哪一位?   我是對方遲疑片刻。那天在聖士提反教堂遇見的人。   片山吃了一驚。不錯!這個聲音就是她   你是柳美知子不,水科禮子小姐吧!即是自稱柳美知子的水科禮子小姐   片山的解釋總是十分複雜。   告訴我?   是的。現在能不能碰個面?   現在呀現在沒有甚麼預定節目,可是。在甚麼地方碰面?   我倒無所謂   那麼就在卡布翠娜教堂地下吧!好不好?   卡布   面對馬克多廣場的教堂,只要問問酒店的人就知道的。   卡布甚麼來著?片山慌忙準備筆記。   卡布翠娜。   卡布翠娜教堂嗎?地下層?   對。那個地方很少人去。我等你,三十分鐘以後見。

  啊,好。   放下話筒,片山陷入沉思。   柳美知子有甚麼事找他?   他們幾時回來呀!片山可憐兮兮地想。   他不是怕一個人去。而是感覺到,假如麻理同行的話,柳美知子可能會有不同的反應。   可是,三十分鐘以內,晴美他們一定趕不回來。因為貝多芬一年到頭搬家,他的故居有好幾處,走馬看燈式的跑一趟也需大半天。   沒法子,只好一個人去啦!   片山伸個大懶腰,現在反而十分愛睏了。   我總是慢了幾拍,凡事都是片山想。   整裝完畢,拿著記事本走出房間,一邊看著字條一邊乘電梯下樓。   卡布翠娜教堂,只要問問酒店的人就懂了   驀地赫然一驚。酒店的人不懂日語啊!把日語寫的教堂名稱出示給他們看也是徒然。卡布翠娜的德語發音怎麼說?

  走向櫃台時,片山不由心驚膽跳。每到這種時候,他就不由自主地膽怯畏縮了。   片山來到櫃台旁邊,正在躊躇不知如何開口時,聽到有人用日語喊他。   刑警先生!   啊,老師!   見是安西兼子,片山忙不迭地打招呼。   一個人嗎?兼子問。   嗯。大家都跑去參觀貝多芬的故居了。   是嗎?兼子微笑。像我這樣一年來幾次維也納的人,還沒去過呢!   這樣的事也是有的。片山附和著。對不起,我想   甚麼事呢?   我不曉得怎樣去這間卡布翠娜教堂,請您代我問問櫃台的人好嗎?   兼子笑一笑。好的。好像是奧地利女皇帝瑪麗亞.特麗莎的置棺處吧!   置棺處?似乎不太吉祥。片山想。

  兼子替他問了,再把櫃台的說明譯成日文,記錄在紙條上。這樣也會迷路的話,片山覺得對不起天地良心了。   我想這樣應該清楚了,走路過去並不太遠!   浪費您的時間,抱歉。   片山鞠了一個躬,不經意地投目在兼子手腕上掛著的皮草大衣。   對了!在那次忙亂之中忘得一乾二淨了。當時,第三號房的掛架上,掛著一件皮草長大衣!   那是怎麼回事?不可能是阿林帶去的,可是裡面沒有其他人,換句話說   這件大衣有甚麼不妥當?安西兼子問。   不,沒甚麼。我想這是非常名貴的大衣。   片山不習慣說阿諛話,不由舌頭糾纏一塊。因為他分辨不出皮革的好壞。   多謝你的讚賞。兼子高興地說。不過,這是岡田夫人的所有物。晚上有時相當寒冷!

  原來是岡田夫人的大衣啊!片山也搞不清楚,到底這件大衣,是否是當時掛在第三號廂房的那一件。   一般上,每件皮草大衣都很相似。加上當時裡面幽暗,無法判定是甚麼色調。   謝謝你。   片山向兼子道謝之後,走出帝國酒店。   卡布翠娜教堂不像聖士提反教堂,並非宏偉的大建築物,乃是精巧雅緻的小教堂。   如果事先不知道的人,也許連拍照留念的興趣也沒有。   片山從一個好像入口的門進去裡面,細長型的走廊伸展,一名肥肥胖胖的太太笑瞇瞇地看著他。   片山付了錢,走進裡頭去。地下?   看來不管是聖士提反抑或卡布翠娜,都很喜歡在地下陳設各種名堂的東西吸引人。   途中有一道通往地下的樓梯,兩名像是美國人的少女走著上來。

  跟片山擦肩而過時,少女們瞄他一眼,然後彼此低聲細語。大概在猜他是日本人,抑或中國人吧!   在片山眼中看來,德國人、法國人、美國人的樣子都差不多。對她們而言,也許東方人也大同小異吧!   片山從樓梯走下去。   空氣冷颼颼的,也許在地下的緣故。   短短的通道兩邊,有些舖鐵絲網的架子,並排著斗大的金屬壺。   後來聽麻理說明了,金壺裡面裝著歷代皇帝的心臟。   為了弔悼死者,將其心臟取出、另外放起來的奇想,恐怕日本人難以理解。   裡面的房間乃是棺材室,分不清是誰的棺。   柳美知子在電話中說得不錯,幾乎不見人影,連她自己也不知躲在何方。   進到裡邊時,竟又出到寬敞的場所。

  片山悚然一驚。眼前乃是吸血鬼電影中出現的納骨堂氣氛。   黑棺在兩邊排列整齊,四周幽暗,寒風襲人,不是一個令人覺得舒服的地方。   一般的吸血鬼,通常一天黑就跑出來   胡說八道!片山罵自己。   這是觀光聖地,不可能有這些妖魔鬼怪出現!   對。我是遊客。非常冷靜地觀察之餘,所謂棺材,不過是普通的箱子罷了。唯一的不同點是,棺材裡面裝了屍體而已這是大不相同之處。   棺材上毫無任何裝飾,接近普通一般的箱子,但有豪華的雕刻和浮雕,光看外表差別的確頗大。   著名的瑪麗亞.特麗莎,即法王路易十六世的王妃瑪麗.安多亞妮的母親,她的棺柩大得令人瞠目。   它並沒有棺木的形狀,正確地說,外形像一座巨大的紀念牌,只是裡頭收容著女皇帝的遺體而已。

  這樣的壯觀,令人想到她生前的權勢非同小可。   片山在棺木的周圍轉了一圈。   地下的墳場不過如此,也即是說,柳美知子還沒來。   片山不喜歡在這種地方等人,但是沒法子啊!   繞著瑪麗亞.特麗莎的棺木轉了一圈後,回到起初所在的地方。   有人跟在片山後面,同樣在周圍轉了一圈。片山察覺到輕微的跫音,以為柳美知子來了,於是轉過身來。   甚麼沉重的物體往他的後腦撞上來。當然物體不會自己任意飛來,而是有人毆擊片山。   片山覺得眼前有人拉起窗帘似的暗下來,一陣遲鈍的暈厥感,使他失去知覺,摔倒在冰冷的地上。   振作些喂,振作一點!女人的聲音。   片山以為自己做夢。   很奇妙,居然記得自己是被人擊暈的。

  可是下面很軟。奇怪,地面怎會如此鬆鬆軟軟呢?而且有相當溫暖的感覺。   你醒啦?   看到一名女孩子的臉。她是誰?   片山的眼睛又開又閉了兩三次。   好極了。我以為你死掉了!少女說。   這才發現那位穿著可愛洋裝的少女坐在冷冰冰的地上,讓片山的頭擺在她的腿上。   啊謝謝片山稍微抬起頭來,不意一陣痛楚襲來。好痛   不行,你不能動。   不,沒事的。片山坐起來,嘆一口氣,重新注視這位少女。你是我在哪兒見過你,不是嗎?   少女嘿嘿一笑,問︰你忘掉了?   她的聲音說出自己是誰。   你是麗莎啊!   是的。   麗莎看起來簡直是另外一個人。   可愛的一件洋裝,改變了髮型,那個用槍挾持片山、完全男性化打扮的麗莎不見了。   好意外。片山坦白地說。   我有甚麼地方不妥嗎?麗莎有點擔憂地說。   沒有的事。片山說。非常適合你。   真的?麗莎高興地羞紅了臉。   不,我不應該說這些無聊的話。片山忍住頭痛站起來。   你還是躺著不要動的好   不,不要緊的。   片山站在瑪麗亞的棺柩前,用力甩甩頭。   是誰擊暈你的?麗莎問。   不知道。後面突如其來的一擊。片山環顧四周。我暈了多久?   我想一下子而已。   你跟蹤我?   嗯。對不起。   算了。剛才有沒有看見甚麼人走出去?   沒看見。我聽說你離開酒店來了這兒,這才跟來的。   那麼,你看到我進來,然後跟著?   不是的。我想我比你遲十分鐘進來。   然後發現我暈倒了?   對。我嚇了一跳,趕快跑過來看你。   十分鐘啊!片山不由嘆息。   我跟某位小姐約好在這裡碰面的。片山說。可能她還在這附近。   我幫你找找看,她是怎樣的人?   年輕的日本女性。   情人?   不,沒有的事。片山作出反射性的答覆,慌忙否認。   開玩笑罷了。麗莎笑了。我幫你找找著。   我也去找找看。片山一邊摩挲著腦袋一邊說。兩個人分頭找太危險啦,一起走好了。萬一擊暈我的傢伙還在附近的話   沒事的,我會很小心。麗莎說。   她的說法還保留那個野少女的味道。   可是,萬一你有甚麼意外就糟了。   喲,像我這樣的人麗莎笑起來,被人殺了,橫死街頭也不會有人為我哭泣的。   怎麼會呢?你不是有哥哥在嗎?   麗莎的臉陰鬱下來。片山後悔不應該這樣說。   哥哥是哥哥,我是我。麗莎似乎是說給自己聽的。憑我的力量,根本無法幫助他。   她的說法像是豁出去似的,聽起來十分悲哀。   片山先生。麗莎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你會把我押送去警局嗎?   片山頓了一會兒。   不。假如這樣做的話,我希望你自己去。因我不是這裡的刑警。   我好高興。麗莎小聲地說。   然而聲音雖小,卻有真實的迴響。   咦?片山驀地察覺,你怎知道我的名字?   從你妹妹那聽來的。   晴美?   這件衣服,還是晴美姐姐送給我的。   晴美這小妮子她的義理人情有她的一套!   哎唷片山腳絆到甚麼。這是甚麼?好像是皮包。   腳畔的陰暗處,掉了一個女性手袋。   誰的呢?麗莎說。   打開來看看好了。   片山拿到明亮的地方,打開手袋窺望內部。   裡面有護照。   這麼重要的證件   我想不是有意跌掉的。   片山說著,打開護照來看,不由睜大眼睛。   照片上的人物是水科禮子。   你本來約好跟這個人見面?麗莎問。   嗯。看來她不是掉了皮包,而是   被人綁架了?   可能是的。   片山的心情沉重起來,當然他很擔心水科禮子的安危,但一想到不知晴美會說甚麼時   2   你做了甚麼事啊?晴美的話像慰勞戰士似的投向片山。   我片山的頭還在隱隱作痛。   你不是刑警嗎?竟然被人當面綁架女人,太羞恥了!開除你!   喵!福爾摩斯的叫聲,不知表示贊成,抑或嘲笑。   這是酒店中晴美的房間。片山、晴美和福爾摩斯正在舉行三巨頭會談,內容方面傾向於不充實的多。   你還不是?瞞著我帶麗莎來這裡住!   這有甚麼不對?不可以嗎?   我又沒說不可以   那孩子饑寒交迫。渾身發抖。你認為我幫她是錯的嗎?難道哥哥是這麼冷酷無情無慈悲心的惡人?   不要說得那麼難聽好不好?片山放棄了,嘆一口氣。我知道的,麗莎不是太壞的女孩子。   對呀!我們可以憎恨罪惡,但不可以憎恨人!   晴美搬出一番大道理來,她相信自己絕對正確。   喵!福爾摩斯愉快地叫了一聲。   不過,這是怎麼回事?晴美突然改變話題。   見風轉舵,這是晴美拿手的把戲之一。   甚麼事?   水科禮子被拐的事呀!那還用說,傻瓜!   光是如此這般的受到晴美的訓練,片山日後無論娶到怎樣好勝倔強的太太也無所謂了。   問題在於她是以水科禮子的身份被拐,還是以柳美知子的身份被拐晴美說。   還不是同一件事?   笨蛋!   喵!   片山完全失去招架之力。   可是,為何綁架她呢?   這是我想問的。晴美聳聳肩。現在她確實被人綁架了喲!   片山沉吟一會。對了,明天就是演奏會了。   我也想到了。   換言之,為了使柳美知子不能出席?   對。這是目前可以想像的唯一理由。不過,有必要做到那個地步嗎?晴美說。   假如有人指使的話,歹人就是月崎彌生了。   唔有沒有其他可能?晴美盤起胳膊。先撇開理由不談,假設是殺死林先生的同一個歹人做的,膽敢殺人的話,區區綁架的事當然也敢做了。   不錯。片山點點頭。   話是那麼說,一名二十一歲的少女,怎會做出如此絕情的事?片山無法了解。   不過,殺死阿林的不是月崎彌生。因為當時她不在現場,不可能是她。   我知道。那麼,肯定有不同的犯人了。   晴美的假設隨時改變,乃是一貫的特徵。   總之,兇手如何殺阿林,怎樣消失蹤影?這點不能解釋的話,兇手就找不出來了。片山喃喃地說。   福爾摩斯,你有甚麼高見沒有?晴美問。   福爾摩斯露出嘲諷的眼神(?),喵一聲,轉向門口。   晴美咦一聲,回頭去看的當兒,傳來叩門聲。   片山兄!晴美小姐!吃晚飯囉!   石津的聲音透過雙重門,清清楚楚地傳進來。   栗原先生呢?晴美問。   他陪太太去聽今晚的演奏會了。麻理一邊翻菜牌一邊回答。   那就沒問題了。晴美說著,向麗莎點點頭。   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麗莎低下頭去。   哪兒的話。吃飯的人愈多愈熱鬧嘛。麻理說。   當然,在座的人全都知道麗莎被窩藏的事,只是瞞著不告訴栗原罷了。   在帝國酒店的餐廳用餐,雖然想到柳美知子的事,大家都很擔心,可是總不能餓肚子呀!   根據慣例,由麻理傳譯,大家好不容易叫了菜。   時間過得好快,明天就是了。麻理改變語調。   我知道事情經過了。麗莎插嘴。想不到因我造成那樣的騷動,演變成這種局面   不要提了。晴美制止她。你若一直道歉,我聽得好累呀!   是!   片山暗自嘆息。晴美對人的體恤,若有百分之一轉移到自己身上就好了。   演奏會幾點鐘開始?片山問。   明晚七點整。麻理回答。在那之前,如果柳美知子不回來的話   就由月崎彌生取代?   嗯。不過,我認為彌生小姐不是那種人。麻理說。   我有同感。石津說。假如她做得出那種惡事,她的鋼琴就不可能彈得好。   石津的說法有點不合情理,然而大家了解他的心情。   我想請教大家一件事麗莎說。   甚麼事呢?麻理回轉向她。   那位月崎彌生小姐,是否長期住在維也納的人?   不是的。不過她好像常常來這裡。為甚麼這樣問?   那就不可能是她了。因為綁票不是簡單的事,除非她很熟悉這裡的環境。   原來如此。片山點點頭。確實是的。憑她一個弱質女子的力量,不可能做得來。   縱使她指使別人做,若不是住在維也納的人也辦不到吧!晴美說。   我去查查看如何?麗莎提出意見。   這種事,你查得到麼?晴美問。   麗莎笑一笑。我有一群太保朋友。只要打聽一下,通常都可以查得出來。   那真了不起。石津十分欽佩的樣子。假如可以順便代查到東京方面的案件就好了!   胡說八道!片山苦笑。不過,你真的可以掌握甚麼消息嗎?   應該可以的。麗莎點點頭。   萬一你遇到甚麼危險的事   不會的。我又沒有出賣他們。   可是   片山躊躇不決,因為麗莎跟這件事毫無瓜葛。而且,片山沒有任何權利,萬一麗莎遇到甚麼不測,片山根本沒有辦法幫助她。   讓我做吧!麗莎說。警察沒有這條門路,需要花很長時間才能找到眉目。明天以前找不到那位小姐就失去所有意義了,對不對?   這個片山無奈了。好吧!那麼,你真的願意做嗎?   是的。   但是不能冒險哦!晴美說。   嗯。我沒事的!麗莎開朗地說。吃過飯以後,我馬上出去。   那就麻煩你啦晴美說。   哪兒的話。我這條命是晴美小姐救的,還有福爾摩斯。   喵!福爾摩斯發出有點自豪的叫聲。   食物來了,眾人暫時無語,專心吃東西。   嗨,各位,大家都在呀!女人的聲音。   抬頭一看,原來是伏見恭子。   你還住在這裡?晴美好奇地問。   嗯。我遇到心上人了!再見啦,各位慢用!   伏見恭子跟一個美國遊客模樣的人手挽手,很親熱地走開了。   目送她的背影離開後,晴美感嘆地搖搖頭。   這個女人真有辦法,但也嚇壞人了。   福爾摩斯目不轉睛地注視伏見恭子的背影   到底阿林是怎樣中槍的呢?石津提出來。   怎麼突然提起這件事?   不,我一看到她就想起阿林了。   總之,那是一個謎團。麻理側側頭。   兇手沒有逃跑的時間。片山說。說起來也是有關皮草大衣的事,有沒有聽到甚麼消息?   皮草大衣?晴美皺皺眉。我很想要一件,你要送給我嗎?   不是這個意思。片山忙不迭地說。   聽了片山的解釋,晴美和麻理對望一眼。   我沒留意到,可能有吧!   也許警察帶走了。麻理說。要不要查詢看看?   不必了,我請探長去問就行了。   無論怎麼想,兇手都不可能跑掉的呀!石津說。   所以才傷腦筋呀!   會不會是自殺的?   石津的話叫片山呆了一陣   自殺?如果阿林是自殺的,那就沒有兇手,兇手也沒有消失的必要了。   可是,怎會那樣子中槍?   並非做不到的事。片山的兩手繞到椅子背後。這樣子把手槍在椅子背後,用拇指扣動扳機的話   手槍隨著掉在地上。晴美說。石津的想法相當不錯嘛!   真的嗎?石津臉紅了,扭扭捏捏地害羞。   可是問題在於他為何用那種辦法自殺呢?麻理說。   對了。阿林有自殺的動機嗎?   阿林跟柳美知子之間的關係,不知真實情形如何?   唔。這宗案子動機不明啊!片山喃喃地說。   出其不意地遇到福爾摩斯的眼睛。福爾摩斯隨即往下看。   下面有甚麼?片山窺望桌子底下。   幹嘛?下流!晴美罵他。   傻瓜!誰要看你的腳嘛啊,刀子掉了。甚麼人的刀子掉在下面了。   福爾摩斯坐在下面,所以看得見。   且慢桌子下面?   好像有甚麼影射之處。甚麼呢?   哥哥,你怎麼啦?   不那個時候片山沉思片刻。對了,手槍   啊?   當時,手槍從麗莎的手飛掉,然後掉到座位的椅子底下去了。   我記得。麗莎點點頭。福爾摩斯從布袋跳出來之際,我真的嚇壞了。   假設當時阿林醒來,但是背向我們,他也看不見手槍掉在甚麼地方吧!   聲音呢?   我想沒有發出聲音,廂房的地毯很厚。   那麼到底是誰撿去了?   問題又回到原點上。   晴美沒好氣地說︰兇手會不會是哥哥?   栗原陪著太太,踏著疲倦的步伐,走上帝國酒店的階梯。   參觀美術館的確是件累人的事。   這間帝國酒店的樓梯也很出色美觀,然而栗原沒有閒暇的心情去欣賞。   咦,老公栗原夫人說。   唔?   那個不是片山先生嗎?   栗原往夫人指示的方向看去,樓梯上部的大理石柱後面,有一對擁抱的男女   怎麼可能!栗原笑了。假如男的是片山,恐怕早就暈倒了。   是嗎?夫人懷疑地側側頭。可是太像他了。   真的?   栗原也仔細再看兩眼,覺得果然很像是片山。   爬上樓梯後,栗原不由瞧得直眨眼睛。   真的是片山啊!   啊,探長!片山依然緊緊擁抱懷中少女。正是緊張關頭,請別打擾我們!   嗯是嗎好。   栗原捉住太太的手,走向房間去了。   你瞧!果然是片山先生!夫人說。老公,你怎麼啦?   沒沒甚麼。栗原竟然噙著眼淚。那傢伙,開始變成男子漢大丈夫了   你   就憑這點,他也不會一輩子打光棍了   栗原夫人目瞪口呆地望著感動地抽噎的丈夫   話說回頭。   栗原夫婦不在以後,片山鬆一口氣。   已經沒問題了,嚇了我一跳。   麗莎抬起頭來。他走了嗎?   嗯,走了。   那真遺憾。   啊?片山大吃一驚。   麗莎離開他的身體,她已回復從前穿牛仔褲的妝扮。   那麼,我也走啦。   小心一點。   嗯。我沒事的。麗莎點點頭。演奏會是明天,晚上七點吧!   是的。   在那之前,我一定想辦法聯絡你。   拜託了。   片山自然地向麗莎伸出手來。因為麗莎還是十七歲的大孩子之故吧!   麗莎想捉住片山的手,驟間遲疑了。她望著片山的眼眸,發出奇異的淚光。   麗莎飛快地靠過臉去吻片山,然後定睛凝視片山一剎那,同時轉過身來,沿著樓梯衝了下去。   片山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麗莎的影子看不見為止   3   早。晴美說。   早安!石津也說,聲音失去平日的朝氣。   在早餐的座位上,這可不是尋常的現象。   片山也不太開口。   他很在意麗莎的事。讓她接受那樣的差事,會不會錯了?畢竟她只是個十七歲的女孩子。   何況,從旁人看來,片山讓她逃跑,代價是要她調查水科禮子的去向   片山發現石津沒有打開菜牌,而且嘆息連連,不由覺得愧疚。連石津也在擔心麗莎啊!   早安!麻理走進餐廳來了。對不起,我來晚啦!   好極了!石津如釋重負的樣子。現在我們可以叫東西吃啦!   原來沒有甚麼,他只是擔心不曉得如何叫菜而已!   當然,福爾摩斯就如平時一般,擺出撲克牌的臉孔。   好快,今天就是了。   叫完東西後,麻理如是說。   是啊。晴美點點頭。警方有沒有得到柳美知子的消息?   查詢過了,好像沒有任何線索。   問過了?   聽岡田夫人說的,夫人也很擔心她。   難道不能延期舉行演奏會?   那是不可能的。麻理搖搖頭。管弦樂團也有日程表的,演奏會堂也是幾年前就訂好的。假如今晚不行的話,就要拖到幾年以後才能舉行了。   可是,音樂比賽冠軍行蹤不明呀!晴美說。   冠軍在這裡。傳來聲音說。   月崎彌生笑態嫣然地走過來。   早,刑警先生。   早。見到彌生坐在同一張桌子後,片山問︰是不是很緊張?   當然囉。彌生爽朗地說。若是不緊張,就不能有好的演奏了。   彌生只叫了咖啡和麵包,然後又笑著說︰   距離晚上還有一段時間。現在就開始緊張的話,怎能成為專業音樂家嘛!   據說柳美知子被綁架了。麻理說。   彌生點點頭。我聽說了,好可憐。最近維也納的治安也不太好哪!   可是,為甚麼偏偏是她   因為大家認為日本人很有錢呀!你說是不是?彌生望著片山,促狹地笑。   彌生看起來比平日多話,真的是因為緊張的緣故嗎?片山沒法子判斷出來。   所謂的音樂家,不管平日的練習如何嚴謹,結果來說,勝負只在乎當著觀眾面前表演的幾十分鐘。假如那時情形不理想,她不能用一句我平日彈得更好來抵賴。   為了發揮在那段時間的集中力,外行人根本無從想像那種精神力量。   彌生嘿嘿地笑。你們以為是我綁了柳美知子嗎?很遺憾,我又不是黑街的首腦,那種事我辦不到!   我們沒有那樣想過。晴美說。   哦?那就怪了。你們的眼神好像都在懷疑我呀!   但是你不需要那樣做也可以贏她的,不是嗎?片山說。   嗯,假如重新來過的話。彌生即時回答。可惜比賽不能重新再來一次啊!   我想不是你做的。麻理說。一個真正熱愛音樂的人,應該做不出那樣的事。   謝謝你。彌生恢復嫣然笑臉。   今晚好好表現吧!麻理勉勵地說。   片山可以了解麻理的心情,因為她曾經親身捲入音樂比賽有關的兇殺案。   麻理從經歷中學習到,音樂的世界並非全是完美無瑕的,因此反而不敢輕易相信彌生。   可以向你請教一件事嗎?片山說。   請說。彌生一邊喝咖啡一邊點頭。   片山遲疑片刻,終於把心一橫,說了出來。   安西兼子女士,會不會是你的母親?   甚麼?我的母親?彌生嚇呆了,望著片山的臉。   不,我只是問問而已。片山慌忙解釋。   哥哥真是的,怎麼可能嘛!你從年齡考慮看看好了。晴美不悅地說。   唔。說的也是。   安西兼子也七十多了,彌生才二十一歲。與其說是母女,不如說是婆孫輩的關係。   到底從何想到這種事?彌生問。   其實是   片山把在葛里罕.拜斯餐廳看到簽名的事講出來。彌生聽了說︰   很有趣的故事。可惜,那不是我。   是嗎?   片山有點失望。應該從年齡方面好好考慮才對。   咦,彌生。   說曹操,曹操就到。安西兼子和岡田夫人出現了。   早安。彌生微笑。   情形如何?   非常好。   哦。那麼,下午三點鐘去會堂吧!需要綵排。   是,母親!   彌生用力點點頭,還促狹地附加一個句稱呼。   片山頓時臉紅耳赤地低下頭去。   你說甚麼?兼子驚詫地回問。   就在這時,侍應走過來,說了幾句話。   麻理傳譯︰片山先生,有你的電話。   片山道謝一聲,離席去聽電話。   走進電話亭,拿起話筒時,傳來麗莎的聲音。   喂,片山先生?   片山頓時鬆一口氣。是你,沒事吧?   柳美知子小姐好像沒事。   我是問你自己。片山說。知道甚麼了嗎?   嗯。怎樣了?很快是不是?麗莎得意洋洋地說。   了不起。   不過,這是黑道朋友告訴我的,你不能通知警察哦!   我知道。怎樣了?   好好聽著。麗莎壓低聲音。今天下午三點鐘,你到普拉達來。   普拉達?啊,那個遊樂場呀!   其實,普拉達應該稱作大公園更恰當。   對。我想在那裡跟你碰頭。   有沒有容易找到你的地點?   唔你知道那邊有個很大的摩天輪嗎?   嗯。曾經出現在第三個男人片中   對。就在摩天輪下如何?跟電影一樣。   好哇。那麼,三點鐘見。   好。你一個人來哦!   好的。   片山先生麗莎欲言又止似的遲疑不決。   甚麼事?   隔了一會,麗莎說︰   不,沒甚麼了。待會見!   電話掛斷了。   走出電話亭時,晴美站在那兒等著。   麗莎打來的?   嗯。她好像捉到甚麼眉目了。   哦,那麼   她約我三點鐘在普拉達碰頭。   三點?   而且只准我一個人去。   哥哥你一個人去?   我也不知道為甚麼。   片山湧起莫名的不祥預感,可是不能不去。光天化日下的普拉達,人來人往的,應該不會有事發生   那麼我們先去會堂了。晴美說。一有甚麼不對勁,馬上聯絡哦!   我知道。片山點點頭。三點鐘,摩天輪下。   啊,不是很像第三個男人嗎?   民族樂器的迴響;男人的友情可是,那部電影卻結束於悲劇啊!   晴美等人抵達會堂時,已經兩點半了。當然,片山單獨跑去普拉達赴第三個男人的約會了。希望他不會迷路。   進入會堂時,鋼琴的鏗然強烈音響響徹底整個空間。   彌生一個人在彈鋼琴。   當然今晚不是演奏莫札特。她在忘我的境界中,不停地彈奏其他曲子,一首接一首。   好厲害。麻理喃喃地說。發生甚麼事嗎?   我不清楚好像豁出一切的感覺。   對。連晴美也聽出來了。   會不會純粹為了忘掉今晚的緊張,所以   咦,福爾摩斯呢?晴美東張西望。石津,有沒有看見牠?   沒有啊。剛才在大堂裡驚鴻一瞥而已。   難道把牠留在大堂了?福爾摩斯再神通廣大,也沒法子拉開那道厚重的大門啊!   我去看看好嗎?石津說。   不了,我去。   晴美站起來,從會堂走進大堂。   當然大堂水盡鵝飛,四處無人,也不見福爾摩斯的蹤影。   福爾摩斯你在哪兒?   晴美在大堂裡走著。踩著厚厚的地毯往前走,不期然地看到一張沙發,一件柔軟的皮草大衣擺在其上。   皮草大衣。對了,哥哥曾經提起過。他說了甚麼?   晴美突然想起來,當時,在三號廂房中,確實掛了一件類似的皮草長大衣   但是這件不可能是那一件。假如留在廂房中的話,警方當然會把它視為物證帶走的。   晴美的眼睛一邊瞄向大衣,一邊往前走。恰好來到沙發前面時,突然大衣蠕蠕作動起來。   哇!晴美嚇得跳起來。   皮草大衣動了!然後,另外一件皮草從大衣下面跑出來福爾摩斯的頭!   喵!牠的頭探出來,叫了一聲。   福爾摩斯!你真是的!晴美拍拍胸口。嚇死人啦!我那軟弱的心臟被你嚇到停止跳動的話,怎辦才好?   這句話被片山聽到,一定笑破肚皮了。   喵!   福爾摩斯繼續坐在沙發上喵喵叫。   哦?幹甚麼?   福爾摩斯的眼瞳閃閃發亮,盯著晴美。   晴美目不轉睛地注視那件大衣。   不錯。假如這就是當時那件大衣的話晴美拿起大衣來看。長型的厚大衣掛在廂房架上的大衣,的確長曳到地。   大衣掛架古老兼大型,結構堅固,當時那一帶十分幽暗。   等一等。福爾摩斯!說不定當時就像現在這樣   這可不是普通的便宜貨。它厚而柔軟,換句話說,縱使有點鼓漲起來,別人也以為是大衣本身的形狀。   對!兇手就躲在大衣裡面!   片山和麗莎在廂房外面騷亂時,兇手聽到了。情急之下,藏身在掛著的長大衣裡面,緊靠著牆壁站著。   在那個時候,片山和麗莎都沒留意到裡面有人。   麗莎逃走了。石津和片山追了出去。兇手看到手槍溜到椅子底下,迅速撿起,槍擊阿林,然後丟掉手槍,再度藏進大衣裡面。   這時晴美和麻理走進來。阿林滾落樓下的池座,發生大騷亂。栗原跟著進來,往下俯望。三個人都因意外而呆了好一陣子。   在那期間,兇手披上大衣,悠悠然地離開廂房逃之夭夭。   其後又是大混亂大衣還在不在呢?記不清楚了。   不錯。這是唯一的可能。   可是如此一來,兇手是誰呢?   太胖的人,無法藏身大衣底下不被發現。   假設這件就是那件大衣的話,到底是誰的呢?   晴美察覺後面有人,猛然轉回身來。   安西兼子站在後面。   你發覺啦!安西兼子安靜地說。   大堂裡寂靜無聲。   片山先生!   隨著呼聲回頭一看,麗莎坐在一張長凳上揮手。   來晚了,對不起!片山跑上前去。   有人跟麗莎並肩坐在長凳上柳美知子。即水科禮子。可是彷彿睡著了,無力地靠在麗莎身上。   她怎麼啦?   藥。麗莎說。   片山飛快地環視四周。普通常見的遊樂場情景,人來人往的煞是熱鬧。   藥?   是的。她被注射了藥物。我想還要兩三小時才能回復意識。   你沒事吧!片山用力搖晃水科禮子。看樣子多少有點知覺。   總之,快點帶她走,回去酒店泡浴缸,很快就會清醒過來的。麗莎說。   好的。我想辦法帶她回去好了。片山嘆息。可是,你呢?   我不能走。麗莎說。   為甚麼?   麗莎沒有回答,片山有點在意了。   你真有辦法,竟然帶她出來。   我認識那班傢伙。   你這樣帶她出去,沒有問題嗎?   呃。我跟他們談判過了。麗莎點點頭。   真的?那就好了。   快走吧!不然惹人注目啊!麗莎催促他。   嗯。你也跟著來哦!   好。   今晚,我們在酒店等你。片山說。我會把你救出這個人的事告訴探長,再向警方交涉。也許你哥哥可以減刑也說不定。   麗莎微笑。   謝謝你。片山先生,你真好。   時間不夠了,我走啦!   片山讓水科禮子的一條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攙扶著她站起來。旁人看來,就像一個白天喝醉酒的人。   麗莎站起來,喊了一聲︰片山先生。   唔?   小心!再見了!   說完,麗莎轉身奔去,混入人群裡看不見了。   片山驀地覺得,她可能不會回來了。   唔水科禮子呻吟。   來,振作一點!   片山扶好她的身體向前走。可是她軟綿綿地壓在身上,居然很重。   畜生!早知道把石津那廝帶來就好了!   彌生是我的孫女。安西兼子說。   孫女?晴美凝視著安西兼子。   大堂靜悄悄的,沒有人影。   彌生在彈琴的聲音,從會堂輕微傳了出來。   彌生的母親是我的女兒。那時我年輕氣盛,到維也納來學音樂,跟一名音樂家生下彌生的母親。可是對方已有妻室,終於我離開了他,帶著孩子悄悄回去日本。   哦?那個孩子怎樣了?   我交給別人寄養。後來她跟姓月崎的人結婚。生下彌生,我初步開始教她學琴。   原來這樣啊!   那間餐廳的簽名,是我和我女兒回去日本以前,寫下來留著回憶的。   可是簽名是YAYOI呀!   我女兒也叫彌生。兼子說。她生下孩子時難產死了。所以孩子取了母親同樣的名字。   哦,原來如此   月崎再婚了。彌生把現在的母親當作是生母。   晴美盯著兼子。你為何讓柳美知子第一?   很簡單。因為她彈得更出色。兼子堅定地說。可是彌生無法了解。她不肯原諒我投下決定性的一票給柳美知子,我們發生激烈的爭執。彌生提出要脫離我的門下,跟隨別的老師。那時我也按捺不住,終於告訴她,我是她的外婆。   然後彌生呢?   她受到很大的衝擊,賭氣飛來維也納。當然,她並沒有想過要將柳美知子怎麼樣。   那麼安西老師,你為何殺了林先生?晴美問。   瞬間的事,太突然了。兼子說。我聽彌生說,柳美知子可能會去那個廂房。彌生離開後,我留在廂房等候。可是,她並沒有出現說不定看到我,掉頭走了。   安西老師沒有見過她的臉孔啊!   我想在廂房裡等下去。但是有點寒氣我回去拿皮草大衣。回來時,發現那個男人坐在廂房裡。   他睡著了?   嗯。彌生去窺探時,大概他已經來了。可是他坐在靠裡邊的椅子,彌生沒看見他彌生有點近視。   兼子嘆一口氣說下去。   我又聽彌生提過,柳美知子的男朋友會來,所以認為他就是了。我想叫醒他,跟他商量為了彌生,請他勸柳美知子把優勝者的名份出讓給彌生。真是矛盾的事啊!   兼子一定是在外婆和教師的心情之間掙扎過。   可是,我無法下定決心叫醒他。就在那時,片山先生和一個女孩子跑進來   於是你就倉促地躲起來。   嗯。那件大衣是岡田夫人的,很長。普通人穿起來都會曳地。   你把大衣掛起來,躲到裡面去了。   就如所見,我很瘦小,而且那一帶很暗我無意中瞥見那女孩子手裡有槍,這時更加出不去了。   然後,你看見麗莎的槍掉了。   嗯。我看到手槍掉到座位底下。接著他們全都跑了出去,廂房裡空了,只剩下我和睡著的林先生。兼子緩緩地搖搖頭。為甚麼我會做出那種事?   你認為只要林先生死了,柳美知子就無法出席演奏會   大概我是這樣考慮吧!兼子軟弱地低語。連我自己也記不清楚了。當時,我握住手槍,瞄準那人的背部一帶發射想不到,交響樂的聲音掩蓋了槍聲。   然後你把槍丟掉,又藏進大衣裡面去。   你們進去時,那人掉到樓下去了,引起大騷動。你們不是過去俯望下面嗎?我把心一橫,趁機離開廂房。   晴美點點頭。   那麼,指使人綁架柳美知子的也是你?   你哥哥託我詢問卡布翠娜教堂的地點,我突然想到,他可能去見柳美知子,於是先去那邊等候。   可是,你怎樣把她   憑我的力量當然辦不到。兼子說。我走進卡布翠娜教堂時,有人向我撞過來。年輕太保,專以遊客為對象的扒手。我叫住他   你叫他綁架柳美知子?   我給他錢,他立刻召集了一班黨羽。我吩咐他們,假如看到一名日本少女是來教堂,請把她帶去別的地方監禁起來但是不准傷害到她。總之,我只想到一件事,只要演奏會結束,一切都解決了。   安西教師   我知道。兼子點點頭。我殺了人,指使人綁架,我會自首的。但是請等到這個演奏會結束為止。   柳美知子小姐在甚麼地方?晴美問。   我不知道。明天那些人會跟我聯絡。   請你考慮一下。晴美說。演奏會的事並不重要。但是,你以為那些不良少年會照你所吩咐的去做,將柳美知子平安送返麼?你說不准傷害她,他們會聽從嗎?萬一她遇害了,怎麼辦才好?   這   這件事稍後就揭曉了,可是彌生小姐的前途呢?縱使她不曉得   晴美的話還沒說完,有聲音打岔︰   我曉得的。   兼子驚愕地抬起臉來。彌生站在那裡。   彌生我以為你在裡頭練琴。   你是傻瓜。彌生說。假如你去自首,我的成功還不是歸於泡影?不如殺人滅口好了!   晴美大吃一驚。接著,彌生仰天大笑起來。   混著她的尖銳笑聲,鋼琴聲傳出大堂。   彌生誰在彈琴?兼子說。   你呀,傻事做了一件又一件。彌生說。到底你綁走的是誰?現在彈琴的是柳美知子!   甚麼?兼子意外地睜大眼睛。   對呀!她出現了!我還是第二名。不管你做了甚麼,盡都是徒勞無功啊!   兼子搖搖欲墜似的倒在沙發上。   原諒我彌生   不要這樣。彌生安靜地走上前去,輕輕摟住兼子的肩膀。為了我你若不那樣做的話多好啊!   兼子泣不成聲。彌生緊緊地擁抱她的外婆。   晴美和福爾摩斯一直沉默地注視眼前的光景   沒事了吧!覺得如何?   見到水科禮子從浴室出來後,片山對他說。   還可以   水科禮子穿著毛巾質的寬大衣服,甩甩濕漉漉的頭。   好像還有一點頭暈。她說。   我去拿咖啡給你。片山在杯子裡倒咖啡。把它喝了吧!已經五點鐘了,再不趕緊的話,演奏會就開始啦!   禮子慢慢啜著咖啡,低頭致歉不已。   不,你應該多謝麗莎。片山說。因為我是吊兒郎當的刑警。   不是這樣。禮子搖搖頭。   怎麼說呢?   我我不是柳美知子。   甚麼?片山聽了啞然。可是你   是她叫我這樣做的。我和她自小相識,我只是普通的職員。她雖然貧苦,然而立定志向,目標是靠鋼琴成名。   你為何做她的替身?   自從她獲得優勝以後,許多人都想找她,看看她到底是甚麼來歷。她要抗拒所謂不是出身名師的弟子就無法獲勝的現實。像她那樣的出身,當然不容易勝出了。於是她戴了假面具出場,向現實挑戰。   原來如此。片山逐漸明白過來。   不過,她可以預測到會有阻攔。就憑她不用原名出賽,可能就構成取消資格的理由了。但她過關了。然後,她用相反的方法,在這個演奏會舉行之前不出現。   那麼說,她是故意躲起來的囉?   是的。只要當事人不在,演奏會就不能取消。然而當天出現的話,已經站在維也納的觀眾面前了,日本的樂壇就不能取消她的比賽資格啦。   那你為甚麼來維也納?   總之,我有必要通知大家,柳美知子來了維也納。   那麼。是你自己主動在機場消失的嗎?   是的。不過,我想不到阿林也到維也納來了。   你對林先生有甚麼看法?   雖然喜歡他,但是不想跟他結婚。我打算跟他分手的。   為甚麼?   他對女人三心兩意。除我以外還有女朋友,因此我跟他分手也不覺得遺憾。   那次你看到別人的婚禮時哭了。   是的起初我以為他是為了我而來這裡,曾經一度歡喜   難道不是嗎?   不是。禮子搖搖頭。他是跟著她來的。   她?你說柳美知子?   不知何時,我被蒙在鼓裡,阿林跟她談戀愛了。但她覺得一個人到維也納來太過惹人注目,所以把他也帶來了   那位柳美知子是   片山終於明白過來。   日本音樂比賽冠軍,柳美知子。   司儀用日語和德語廣播的聲音在會堂裡迴響。   一名穿鮮紅色長裙的女性,立刻出現在舞台上。   掌聲響起。片山站在門邊。   那位女性從容不迫地一鞠躬,對著鋼琴坐下。臉上已經不帶面具了。   她是伏見恭子,阿林房間裡的女人。   交響樂鳴響以前,片山出到大堂。   月崎彌生的手裡抱著鋼琴樂譜,快步走著過來。見到片山,停下來注視他。   你會好受嗎?   怎麼可能。片山搖搖頭。有點悲哀。   是嗎?彌生的表情緩和下來。我也是。   安西老師呢?   剛才在你那位探長先生的陪同下,去了警局。   是嗎?片山點點頭。   我們血脈相連,可是我幫不了甚麼。彌生淡然一笑。她為了我不惜殺人啊!   她的笑容含有悲哀的味道。   不過,總算有一件是好事。彌生說。   甚麼呢?   知道我的外婆還在人間呀!這回彌生開朗地笑了。來,要不要喝杯酒?   我不會喝酒啊!   你不擅交際!   就在這時,麻理走過來。   片山先生!   啊麗莎呢?   她好像沒去酒店。麻理搖搖頭。   是嗎?   晴美小姐他們在大門口等著,一起吃晚飯去。彌生小姐也一塊兒來,如何?   不會打擾嗎?   怎麼會呢?   喵!不知何時,福爾摩斯跑到身邊來。   彌生高興地高聲說︰那就去吃個痛快!   不妨跟石津分勝負!片山說︰走吧!   走出大堂,跟晴美、石津會合後,一行人在維也納的夜街上徒步而行。   相當冷啊!片山瑟縮一下脖子。   福爾摩斯突然停下來,回過頭去。   遠離的街燈下,麗莎獨自佇立在那兒,目送片山等人的背影。   麗莎發現福爾摩斯回頭看她,輕輕揮一揮手。   福爾摩斯沉默地蹺起尾巴,跟在片山等人後面小跑步追上去。   再見了,片山先生。   麗莎這樣喃語了一句,慢慢往前走。   走了一會,麗莎突然發現有人影站在前面,不由停下來。   四名少年立刻上前包圍她。   麗莎毫不畏懼,她早就知道的事。   她欺騙了他們,任意地帶走柳美知子。   她不這樣做的話,柳美知子就永遠回不來了。   麗莎沒有後悔。那些人,還有那隻三色貓,乃是唯一對她的人生有過關懷的人。   他們拔出刀子逼到眼前,麗莎一動也不動。   當麗莎的小身體倒在路上時,四名太保一哄而散。   麗莎在逐漸模糊的意識中,彷彿聽到那隻貓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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