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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十二 雪山神禽

長干行 上官鼎 14516 2023-02-05
  那少年微笑不語,逍遙道人一向詭計多端,此時也鬧得束手無策,沉吟一會,硬著頭皮對少年道:我兄弟來清算舊時樑子,不知何處冒犯少俠,尚祈告知。   他見少年雖幼,功夫深不可測,必是大有來歷之人,是以言語甚為謙卑。那少年笑道:四位不念從前李老前輩不殺之德,反而想致他老人家死命,小可倒想見識見識龍門五傑究竟是何等人?   逍遙道人身旁那個肥大和尚似乎按捺不住,張口欲罵,他後面那個莊稼漢裝束的人一拉他肥大僧袍,示意息怒。   逍遙道人道:姓李的既是閣下好朋友,咱們沖著閣下,今日之事就算了結也罷。   逍遙道人心思細密,智慮老到,此時己方完全落於下風,乾脆故示大方,日後再來尋仇,再說此人一身功夫,自己兄弟之中就可說無人能敵。

  少年道:如此正好,各位如有不服,只管找小可就是。   他鬆手一送,毒丐魚鯤倒退數步,他見事情如此輕易解決,心中不願給毒丐太過難堪,逍遙道人正想扶,毒丐一挺身站定,原來那少年心地厚道,一送之力竟然還含著向後放的勁道,是以毒丐才免於跌倒。   龍門毒丐魚鯤舉目一看,見眾人都似笑非笑看著他,當下羞愧難當,伸手向後抓去,少年大吃一驚,右掌向前輕輕一按!毒丐見對方毫無聲息的一掌遞到胸前,不由大嚇,連忙雙手平推,護住前胸,兩人又動起手來。   方穎瞪著少年看來看去,他身旁鄭君谷有些不樂搭訕了幾句,方穎都似沒有聽見,忽然方穎失聲道:呀,是他,是他,他姓高呀!   鄭君谷不樂問道:你是說那少年姓高,你認得他麼?

  方穎點點頭道:也許認得的!   鄭君谷見她很是神秘,和往前大刀闊爺的的脾氣大大不同,眼角喜悅透出,心中一緊,暗暗叫苦,忖道:穎穎莫要愛上這小子了。   此時場中毒丐和少年幾招過後,強弱立分,那少年輕描淡寫的打著,每招都蘊藏著極強內力,只把毒丐迫得險象橫生,滿面冷汗直流。   逍遙道人高聲喊道:且慢!   少年勢子一緩,毒丐跳出圈外,方穎叫道:喂,你是不是姓高呀?   少年只向她微笑著點點頭,登時她有如迷途遊子,忽然投入親人懷抱一般,熱淚控制不住,直流下來,哭道:高大哥,高大哥她原來想告訴少年她父親已死,只是激動得半句話也說不出。   鄭君谷見這情景,只覺心內一涼,嗔然道:穎妹,別打擾他心思,他還要和這四個惡賊拼鬥哩!

  方穎果然止住哭泣,少年不時向她微笑,表示安慰,鄭君谷見師妹臉上喜色洋溢,兩頰紅得甚是可愛,含情脈脈的瞟著少年,他心中有如刀絞,這表情正是他日夕希望師妹對他瞧的,他等了很久很久,今天終於看到了,只是那是對另外一個人   那少年正是高戰,他隱身竹林,原想等到金刀李遇險再出來,這樣也可看看龍門毒丐到底怎樣,他見金刀李起初並未佔下風,是以略略疏忽,腦中只是想破解毒丐背後大葫蘆飛天蜈蚣,對付龍門五傑聯手的法子,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正在此時,金刀李寶刀被毒丐封掉,方穎又遇險招,高戰見時機已迫,揚手打出一石子,擊落毒丐鐵棒,這才施展平沙落雁輕功,凌空飛出。   高戰對逍遙道人道:不知閣下有何指教?

  逍遙道人道:我師兄龍門毒丐,長醉酒僧,師弟壺口歸農,天稽秀士加上我這不成材的邋遢道人一共是五塊料,從來對敵同出同進,不管敵人是一千一萬也好,是一個人也好,今日幸會閣下,實是生平未見高人,天稽師弟有要事牽身,不能參與盛會,閣下只要能將我師兄弟四人一舉擊敗,那麼不但金刀李這段樑子就此擱下,而且而且嘛   金刀李聽他們竟然想聯手除去這少年,心中大怒,不待他說完,便道:無恥之輩,慣會以多欺少,少俠莫要著了賊子道兒。   高戰心中暗笑,忖道:這道士說了半天,就是為了想聯手和我打,其實要聯手只管上來就是,我正想試試我功夫進展到何地步,何須找一大堆歪理,真是死要面子。   逍遙道人面色鐵青對金刀李道:老兒你要參加也可以呀!

  高戰一擺手道:道長說得甚是,如果在下輸了,就任憑閣下處置,但若在下勝個一招半式,今日此事就請揭過。   他行走江湖數月,說話處事較前大為老練,這番話他自己甚感滿意,不由得意的笑了。   金刀李見少年一口答應,他不便阻止,但卻暗暗叫苦,心想龍門五傑任何一個已甚難惹,何況四人聯手,這少年功夫再高,只怕也難抵擋,說不得如果情勢危急,只有把這條老命也拼進去了。   高戰想要速戰速決,喝聲看招,便向壺口歸農面門擊去,壺口歸農雙掌一張一合,竟然直上來,高戰心想試試他功力也好,運了七成內功,壺口歸農感到自己發出力道完全被擋了回來,連忙運勁雙足,想要立住不退,以免丟人現眼,只是對方力道緩緩不絕,再也支持不住,無奈之下,後退數步,這才化解,高戰心中暗道:這人打扮得土裡土氣,倒看不出有此神力,龍門五傑中,功夫恐怕數他最高。

  當下丐、僧、道、農站定四個方位,一齊向高戰發掌襲擊,高戰運起先天氣功護身,展開狂飆拳法,勁道七分發,三分收,周旋四人之中,遊刃有餘,神態大是灑脫。   金刀李老懷大安,暗道:原來是風大俠徒兒,怪道如此了得,這狂飆拳在中原已卅多年不見,日後只怕又要揚威關內了。   方穎穎看得眉飛色舞,心神俱醉,鄭君谷自哀自憐,天上月光如鏡,他看著,心中也在想著:如果能到月亮上去,那麼人世間一切的煩惱不會再有了吧!   雙方戰了卅多合,高戰出師以來,初逢強敵,精神陡長,狂飆拳是天池鎮派之寶,龍門四傑又豈能識得,四人只有各自嚴守自己門戶,待到一有機會便聯手反攻,高戰邊戰邊注意毒丐,防他突放毒蜈蚣。   又走了數招,高戰一掌拍向壺口歸農右肩,他這一長身,背後故意露出破綻,逍遙道人大喜,運盡生平之力猛擊高戰後心,高戰突然打個轉,雙掌疾往前推,沾上了逍遙道人雙掌,高戰一運真力,勁力緩緩發出,他這一招叫風吹弱柳,是風柏楊大俠自己所創,其勢虛虛實實,令人捉摸不定。

  逍遙道人只覺對方內力從雙臂透上來,心知要糟,又不能開口呼援,壺口歸農見狀連忙舉掌搭在逍遙道人肩上,發出內力助他抗敵。   高戰聞聲閃過背後毒丐和醉僧攻式,連頭也不曾回過一下,醉僧見逍遙道人、壺口歸農已顯不支之態,他知這較內功,棋差一著便得受重傷,他一向重義氣,一拉毒丐,雙雙搭手壺口歸農左右肩上,高戰只覺對方力道大增,他臉上微帶笑容,功力也自發出九成。   如此堅持片刻,毒丐心念一轉,右掌拼命一使力,身形倒穿丈餘,他知高戰一時之間也不易取勝脫身,解開背上葫蘆,迎風一揮,嗡嗡之聲大作,漫天金色蜈蚣向高戰等飛來。   高戰心中大悔,心想自己為了試探內功深淺和敵人對掌,竟然著了道兒,眼前並無破解之法,只有自保再說,於是猛一運力,震開三人,轉身向後連縱數次,和已經後退的金刀李等人會合。

  那飛天蜈蚣是產於華山之陰異種,專門吸噬人畜之血為食,飛行極速,高戰才一停足,飛天蜈蚣也至當頭,一股腐屍之氣沖鼻而來,高戰一嘔心,連忙止住呼吸,看看身旁方穎及鄭君谷也然搖搖欲墜,知道已中了金蜈蚣之毒。   高戰怒叱一聲,呼呼兩掌向上擊去,只見周圍流旋轉得很是厲害,竟然發出嗚嗚之聲,敢情是無堅不摧的先天氣功發出了。   上面飛天蜈蚣因為氣流激轉,無法飛翔,只隨著氣流上下浮沉,隊形漸漸呈混亂,毒丐取出一個竹哨,嗚嗚的吹了幾聲,聲音淒厲已極,那飛天蜈蚣聞聲又首尾相連,排得整整齊齊,向下攻擊。   呼高戰又發出一掌,這先天氣功對於毫不受力的毒蚣,竟是無可奈何,飛天蜈蚣受著哨音操縱,只要一有空隙,立刻便鑽進氣圈,金刀李揮動大刀,把四人背後護住,那偷隙而入的蜈蚣,只要一近入圈影,馬上身首兩處,落在地上。

  漸漸地上蜈蚣屍體增多,腐臭之氣越濃,方鄭兩人支持不住,雙雙坐地調息,金刀李胸中一悶一個蹌踉,寶刀幾乎握持不住,心知毒已侵入,他一看高戰,臉上汗珠已顯,猶自一掌掌向上抗拒著。   金刀李叫道:高老弟,咱們認栽吧,魚化子,你快把蜈蚣收開,老夫任你等處置便是。敢情方穎穎已告訴他這少年姓高。   毒丐冷笑連連,他好不容易將高戰這高手困住,心中早就算好,藉此良機一網打盡,如何肯撤走蜈蚣,金刀李是出了名的直性漢子,眼見高戰為了自己的事,陷此危境,當下忍耐不住,便對高戰道:高老弟,你快走,這裡的事你不要管了,我祖孫三人命喪龍門四傑之手,倒也心安理得,如果老弟有什麼損害,老夫死難瞑目。   高戰向他笑笑,只是眼角透著一絲淒涼的味道,心想:你勸我臨危逃走,我高戰豈是這等人,大丈夫頭斷則可,為朋友雙肋插刀亦可,如果說是捨友獨逃,遇窮困禍患而相棄,這卻萬萬不能。

  他一陣凜然之色閃過他的臉頰,隆準代表正直,深眶代表著智慧,高戰迎風而立,莊嚴得有如一尊石像,此進他早已把生死置於度外,抱著生固欣然死亦榮的無畏精神了。   金刀李看了他一眼,忽然想通一件事,心中不由暗罵該死,他想:我剛才勸他自個兒逃走,這不是等於罵他嗎?但瞧他並沒生氣,這少年不但武功驚人,而且氣度也自不凡,假使能夠脫得今日之危,老夫要好好和他結交結交。   高戰一掌推出,忽覺頭腦微暈,心知真力快要消耗殆盡,想到師父一心想由自己光大關外天池派門戶,不意一時大意命喪於此,真是懊喪已極,但轉念又想到死了之後,倒說不定可以和姬蕾相會,神仙之說雖然虛無飄渺,但一個人在絕望之時,未始不是唯一的安慰。   他這一胡思亂想,發出功力自然減弱,飛天蜈蚣慢慢向下逼進,嗡嗡聲有如千萬蚊蚋鳴叫,刺人耳目,方穎穎睜目一看,情勢大大不妙,她一驚後隨即坦然,心想:和高大哥死在一塊兒也好,黃泉路上有他相陪,也定然不會覺得寂寞可怕了。   高戰發出力道愈見衰弱,他想了很多,林汶幽怨含嗔的眼光又浮起了,他心想:如果我死了,林汶姐姐這一輩子再也不會快樂的,啊,對了,還有那路上林中結識的英弟,我不是答應去看他嗎?他說如果我一輩子不去看他,他就一輩子等著,高戰啊,你不能就此死的,這樣英弟豈不是要等一輩子?   他勇氣百倍,鼓起最後內力,猛向空中擊了幾掌,向金刀李打了個招呼,一人扶著一個,向後跑去。   龍門四傑站得遠遠的,因為除了毒丐外,其他三人也受不住飛天蜈蚣氣息。逍遙道人見高戰逃走,蜈蚣又被高戰擊起氣圈包圍,不能追擊,當下大叫道:不好,咱們快追。   毒丐魯鯤揮手止住,他一吹竹哨,尖聲直沖霄漢,那漫天金蜈蚣,果然受竹哨所催,爭先恐後向前飛去,高戰等人跑得雖快,但那蜈蚣端的是異種,飛行一瞬千里,不一會又臨高戰等人頭頂。   方穎穎叫道:完啦   就在千鈞一髮時,驀然從竹林中飛起一隻大鳥,月光之下,只見它遍體羽毛,如披金甲,神態威猛,嘎嘎清亮的鳴了兩聲,高戰覺到聲音甚是熟悉,抬頭一看,猛然記起這鳥就是途中所遇少年肩上靈禽。   高戰心想:難道英弟來了,這裡情勢危險   他正想在此,忽然方穎穎歡聲叫道:高大哥,看啊,那鳥兒真厲害得緊!   高戰一看,只見那金色大鳥飛入飛天蜈蚣群中,長啄在空中一點一點,一個個蜈蚣像落雨一般掉將下來,那蜈蚣似乎遇著剋星,威風盡喪,任憑金鳥施威,金鳥飛來飛去,蜈蚣四下逃散,任憑毒丐哨聲如嚎,也不收效果。   那金色大鳥對於四下逃走的飛天蜈蚣看都不一看一眼,待到消滅完中央蜈蚣,這才展動雙翼,向四周掃蕩,飛天蜈蚣飛行雖快,但金鳥更快,不到一盞茶功夫,遍地都是蜈蚣屍體,那龍門四傑驚得呆若木雞,毒丐眼見費了五年心血培育而成的毒物,在一刻之間便被金鳥啄得乾乾淨淨,真是欲哭無淚。   逍遙道人忽地想起一人,向三人一說,四人臉色大變,齊齊沒命逃走。   方穎穎童心未泯,見金鳥大展威風,只喜得眉開眼笑,金刀李一生也沒見過如此怪事,心想世上物物相剋,飛天蜈蚣何等厲害,可是對這金鳥卻服服貼貼,任其宰割,不敢反抗。   鄭君谷忽道:那四個奸賊走啦。   高戰其實早就發覺,他心存厚道,心想這四人多半不敢再來,便任由他們走了。   高戰道:龍門四傑今夜慘敗而回,仗以橫行的毒物又被消滅,日後再也不敢來尋仇了。   金刀老點點頭,暗讚這少年厚道,那金鳥啄除蜈蚣完畢,兩翅一收,竟然落在高戰肩上。   方穎穎是北國兒女,長得雖然高大,其實還未滿十八歲,看到這情景如何不喜,當下歡叫一聲,伸手去摸金鳥,金鳥一反鳥頭,作勢欲啄,只嚇得方穎穎慌忙縮手,口中連道:這鳥兒好兇。她愈看愈愛,畢竟忍耐不住,乘著那鳥不注意,偷偷撫摸了一下。   那金鳥不住用鳥啄拉高戰衣襟,高戰明白它意思,便向金刀李說道:這是我一個朋友養的靈禽,牠在叫我去見那朋友哩!   方穎穎喜道:我也去!那金鳥回頭看了方穎一眼,似乎怪她多事。   高戰道:好啦,穎妹就跟我去吧!   鄭君谷很不高興,但礙著師祖面前不敢開口,心中暗暗罵道:什麼穎妹的,穎妹是你叫得的麼?   高戰、方穎穎跟著金鳥走到高戰適才隱身的竹林,高戰心想:英弟真是神通廣大,竟知我是到這裡來,剛才我一出竹林,他恐怕就躲進來了。   那鳥忽然停在一枝粗如海碗的竹尖上,高戰上前一瞧,只見竹皮被人用小刀括去一大片,上面用極細的針歪歪斜斜的刻了一大篇。   方穎穎、高戰湊湊細看,此時月白如水,竹林中並不太昏暗,字跡雖細也瞧得清楚,只見上面寫著:高大哥,你一走,我就忍不住也跟了去,那五個壞蛋我在路上碰到過,給他們吃了一些苦頭。白婆婆找我有要緊的事,所以我得馬上就走。這金鳥是雪山所產的金色雪雉,是各種毒蟲毒蛇剋星,事畢後,就請大哥把牠放回,牠自己會來找我。高大哥,你武功真好,我很高興,你也不必來找我,我事完後自會來尋你。   高戰看完刻在竹上之字,心中悵然若有所失,方穎穎想起一件事,問道:高大哥,你怎麼知道我叫方穎穎。   高戰笑道:我聽見你公公喊你什麼穎兒,穎兒,也就跟著喊啦,其實我也不知道是那個字哩!   方穎穎抿嘴一笑,道:昨天我開門一見你,就好像見到一個很是親近的人,只是左想右想也想不出,後來你出來替外公解圍,我見你一笑,這才想了起來,高大哥,你還是跟從前小時一樣,笑的時候總愛聳聳鼻子。   高戰道:我見你兇得很,害怕極了,嚇得轉頭就溜。   方穎穎開懷大笑,忽然低聲道:說真的,我常常想你,可是總把你還是想成從前那小孩模樣,所以一見面倒認不出了。   高戰見她湊近自己低聲說話,只覺吐氣如蘭,心內一怔,腳步加快,走出竹林。   高戰對金刀李道:晚輩姓高名戰,是奉秦嶺一鶴魯大俠之命,來和前輩一同對付那四個人的。   金刀李哈哈笑道:我說魯老弟一向做事老成,怎麼會說好的事,突然變卦,原來他請老弟來助拳,說實話,就是魯老弟親臨,功力與你也只在伯仲之間。   方穎穎插口問道:你師父是誰,怎樣這等厲害?   金刀李接口道:令師風大俠可好,十多年前老夫在錦州見過令師一面,那時他聲勢如日中天,連敗長白三熊、興安嶺大小雙怪。想不到十多年後,又見故人高弟英風颯颯,真是叫人快慰得很。   高戰恭身答道:家師目下恐怕正在關內。   金刀李奇道:令師生平一向甚少入關,可是近年來常聽江湖朋友說起,令師俠蹤竟及江南一帶,這倒令人不解。   高戰便略略把師父二赴無恨生之約之事說出,金刀李聽得悠然神往,拍腿說道:東海三仙無恨生威震環宇,也只有令師才配和他一爭長短。   高戰忽問方穎穎道:方伯伯是不是被天煞星君害的?   方穎穎聽他提起傷心慘事,想起全家除自己之外在一夜之間被那魔頭殺光,眼眶一紅,淚如雨下。   金刀李更是目眥皆裂,高戰連忙道:老前輩、穎妹快別傷心,家師此次就是為方伯伯的事,和天煞星君約在華山比武,以便清算舊賬。   金刀李虎目中閃著淚光,高戰見他鬢髯皆白,立在那裡猶自有如鐵塔一般,甚是威猛,心想他年輕時大名滿天下,實是良有以也。   方穎穎傷心哭著,鄭君谷乘機柔聲安慰,高戰暗暗一笑,心想穎妹有此體貼的師兄照顧,很幸福吧!   金刀李忽道:天煞星君的功夫端的強極,令師為敝婿之事千里奔波,真是令人好生不安。   高戰知他擔心師父,便道:李老前輩只管放心,家師先天氣功已然練至寒暑百毒不侵不害的地步,那天煞星君功夫晚輩也見識過,要傷家師那是萬萬不能。   金刀李連連點頭,高戰便向金刀李說明秦嶺一鶴不能來的原因,金刀李憂心不已。   次晨高戰想起與平凡上人的之約,便對金刀李告辭,方穎穎想盡方法挽留他,最後乾脆哭了起來,高戰無奈,答應留下三天,方穎穎歡天喜地,磨著高戰陪她到城郊遊山玩水,鄭君谷不捨,也跟在一起閒蕩。   第二天下午,高戰推說不適,不願外遊,其實是他發覺鄭君谷與方穎穎之間的關係,那鄭君谷是個誠樸少年,癡愛著方穎穎,可是方穎穎似乎不喜歡理會於他,反而處處向自己表示好感。      冬日的太陽,漫暖得令人想抱著不放,假石山後坐著一個少女,淡淡陽光的影子照著她一頭秀髮,微風吹得她衣裙飄曳。   她面前放著一個小籃子,正在聚精會神的剝著風乾栗子,身後那個少年正有一句沒一句的扯著。   她輕輕咬一口,然後熟練的用纖細的白勻的手指劃開殼子,把黃澄的栗肉一個個放入籃中。   輕盈的微笑不知從何時又悄悄地佈在她臉上,雖然輕微得幾乎讓人覺察不到,然而卻有一種青春的歡樂氣氛流露出來,剝栗子難道是這麼好玩的麼?   她身旁那少年似乎忍耐不住了,冷笑一聲道: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這樣小心的剝栗子,還不是想討那小子的好,送給他吃。   少女臉色一紅,彷彿心事被人戳穿,但立刻倔強的道:我要請誰吃你可管不著,告訴你吧,這些栗子正是要請高大哥吃的,你別想碰一下。   少年被激得臉色通紅,不知所云,良久,他才黯然的道:你要請誰吃,我自然管不住。   他一步步走開了,四周的空氣冷得像寒冰至少他感覺是如此,暖暖的冬陽,溫暖著大地,卻溫暖不了他破碎的心。   少女仍然剝著栗子,過了一會,剝完後裝了滿滿一小籃,她站起挺了一下久曲的腰,深深的嘆了口氣,像從一個美夢中驚醒一樣,幸福的微笑還掛在頰邊。   她可不知道一顆赤誠的心被她傷害了,為她破碎了,她整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踏著輕快的步子,走向屋裡去。   她一進屋,從一棵大樹後,又走出一個雅俊少年,他雙眉凝注,口中喃喃地道:高戰啊,高戰,汶姐對你的情意,你此生只怕都無法報答,千萬不能在此再惹下情債了。   一陣清風,吹動一塊絮雲,天色一暗,太陽鑽進了雲層。   穎妹,穎妹,我永遠記得你,感激你,如果你有什麼要我出力,就是千山萬水,就是赴湯蹈火,我也一定替你完成的,只是,只是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高戰心中軟軟說道:因為我的感情已經枯寂了,是麼?已經隨著另一個女孩子的消失而消失了,別了,別了,穎妹,你別傷心。   啪的一聲,他手中捧著的一卷書落在地上,他振筆留書,像來時一樣地突然,沒有向任何一個人告別,悄悄地走了。滿懷傷感的走了      濁浪排空,朔風怒號,陰沉沉的天。   大戢島這挺立在東海外的孤島,被薄薄的一層霧罩蓋著,更顯出它的神秘。   這孤島地勢甚是怪異,後島是一片黃沙,寸草不生,一派大漠風光,前島卻是平原土壤,林木茂盛,而且地氣奇暖,一些熱帶植物也蔓生著,中央橫著一座山脈,山城靠海處,長著幾棵高逾十丈的大樹,粗可十數人合抱,橫枝突出海面老遠。   在一棵最大的樹的兩根橫枝中央,安置著一間用木板釘成的小屋,製作的非常粗糙不雅,可是釘得卻十分堅固,東南西北四方都還開了個大小不一,高低不平的窗子,門前還有幾梯木級,直通大樹中央。   大樹上每隔幾尺就釘著一根木樁,作為下樹的梯子,那木樁根根都是小碗粗細,齊頭斷處,整整齊齊,甚至比刀砍得更整齊,原來竟是被人用掌力震斷的。   木屋正下方埋著一根和樹差不多高的大竹子,屋中的人如果有急事來不及下梯子,就可順著竹子滑下,從這裡可以看出,造屋的人雖則手藝不夠純熟,可是設想得倒還十分周到。   浪頭愈來愈高,放眼一望,白茫茫的一片浪花沖向海岸巖石,一個接著一個,似乎永無歇止。   在那小小木屋的窗口旁,倚著一個秀麗的姑娘,她無聊地把一粒粒小石子投入千丈巨濤中。   小石子落下了,沒有一點聲音,也不曾激起一點水花,立刻被怒濤吞沒,於是她的心也像小石子一樣激盪不已。   這姑娘正是隨平凡上人回大戢島的姬蕾,她每天都在希望高戰來大戢島,可是又痛恨他的負心無情,所以心中很是矛盾。   女娃兒,快下來吃飯啊!一個輕微但清晰的聲音傳來,姬蕾知是平凡上人叫喚,連忙順竹子滑下,幾步就跑到山坡下的屋子去。   平凡上人臉色一板,怒道:女娃兒,你要我帶你到這大戢島前說的是什麼?   姬蕾一怔,立刻明白他發怒的原因,笑道:我說平凡上人,您老人家一個人在孤島上也很寂寞,我就陪著您替您老人家燒飯喲,煮菜掃地喲,服侍得您老人家包管滿意。   平凡上人面色鐵青,連聲道:你沒忘記就好,可是現在呢,是你在服侍我老人家,還是我老人家服侍你,你自己想想,連吃飯也得由我親自動手了。   姬蕾吐吐舌頭,裝得害怕的樣子道:平凡上人,真對不住您老人家,蕾兒下次再也不敢了。   平凡上人見好收場,臉色稍霽道:你快去作碗櫻桃湯,下次再這樣,可莫怪我老人家無情,要攆你出島。   姬蕾知他想吃自己拿手好菜櫻桃湯,是以借題發揮,心中不由暗暗好笑,連忙洗手下廚,用心的煮了一碗,煮得色香味俱全,平凡上人讚口不絕。   姬蕾忽然問道:上人,我沒有來以前,您老人家每天自己弄飯嗎?   平凡上人滿面羞愧地道:是啊,我老人家什麼都成,就是對弄飯卻是永遠做不好,當我初到這島上的時候,那是多少年前的事,讓我想想看   平凡上人摸著又寬又光的額門,口中不停地數算著,忽然啊了一聲道:那是二甲子以前的事了,喂,女娃兒,你那時可沒生下來,你爹爹也沒生,就是你祖爹爹只怕也還是個小娃,哈哈!女娃兒,你說久不久?   姬蕾一吐舌道:真久,真久,上人您到底有幾歲?   平凡上人搖搖頭道:我老人家也記不清楚了,喂,你別打岔,那時候,我初來此島,島上長滿了水果,像芭蕉、荔枝和南瓜呀,滿地都是。我老人家大樂,餓了就來下來吃,一點不用費力是舒服透了。於是我老人家每天除了睡覺吃飯外,就是練武。   姬蕾忍不住插口道:你老人家武功高到不能再高,還要練什麼呢?   平凡上人很是得意,說道:那時比現在還差的遠哩!如果有現在這般,自然是不用練了。   姬蕾問道:後來怎樣了?   平凡上人道:後來過了十幾年,果子愈結愈少,我老人家也不知道是什麼緣因,既然靠吃水果再也吃不飽,我老人家沒有辦法,只有自己弄飯了。   姬蕾笑道:您每年只是採摘,也不施肥,果子自然少了,上人,我對栽花植樹倒還值得一些,明兒有空,我去整理一下果樹,包管明年棵棵樹長滿果實。上人,您可沒吃過我種的蘋果,真是又紅又大又甜又脆,在濟南我家後院後院她說到此,不禁又想到父母,聲音便咽了。   平凡上人甚道:女娃兒,你說得真對,我老人家後來也知道是沒有施肥的緣故,這島在我老人家沒來之前,是海鳥群的休息地,遍地鳥糞,果兒肥料足,自然長得好,可是我一來到,每天對海練內功,聲如雷鳴,海鳥都嚇走了。   平凡上人突見姬蕾悽然欲涕,奇道:怎樣好好的又要哭啦?   姬蕾不答,平凡上人自作聰明地道:我老人家曉得,你在想姓高的娃兒。   姬蕾啐道:誰想他哩!上人您別瞎說,趕明兒我燒些枯枝腐木,再和著野生豆子埋在果樹下,也是一樣有效。   平凡上人連連點頭稱是,對姬蕾道:你這女娃真乖,你沒有來之前,我老人家經常幾天只喝幾杯水,省得弄出來的東西自己看著都生氣。   姬蕾笑道:這樣倒省事。   平凡上人道:是啊,如果不是怕麻煩,我老人家好好的大方丈不當,一個人跑到這孤島幹嗎?   姬蕾問道:什麼方丈?   平凡上人見自己失口,忙道:下午天氣只怕會好轉了,你瞧海鳥已經向遠處飛了。姓高的娃兒會來也說不一定。   姬蕾默然,心想:如果他今天來,這樣大的風浪,只怕非常危險。   平凡上人吃完了飯,擦擦嘴,走進屋去,姬蕾心中寂寞空虛,呆呆坐在那裡,也不知坐了多久,忽然平凡上人在內喝叫,姬蕾嚇得三步兩步跑到樹旁,沿梯而上。原來她一時忘情,又觸犯了平凡上人的臭規矩。   原來平凡上人年輕時,也是個翩翩少年,天性落拓豪邁,女孩子見著他無不被他那種漫不在乎的瀟灑風度所傾倒,可是他璞玉未鑿,對愛情之事,一向混混沌沌,一知半解,結果他心中愛著而以為和他要好的女孩,竟然對他並無依戀,反而是終日和她吵鬧賭氣的表妹,為了救他而死去,於是上人腦中更是混沌,對於女孩子的心理,永遠也不明白,一賭氣就出家為僧,在少林寺中修行。   自此以後,平凡上人見了女子如畏蛇蠍,發誓不再與任何女子打交道,但是他逃禪海外,就在大戢島不遠的海上,有個小戢島,島主是東海三仙中排名第二的慧大師,老是想法和他較量為難,平凡上人幾次險些吃虧認輸,他雖修為垂二甲子,可是嗔心仍不能盡除,大怒之下,立下一條規矩,就是大戢島不准任何女人踏入居住。   是以就是上次張菁來報告他消息時,也不能多留半刻,這次他出島有事找辛捷,碰到姬蕾正在困難中,也是姬蕾與平凡上人有緣,平凡上人竟一反常例,出手驚走纏她的人,姬蕾見他武功深不可測,而且模樣也甚是親切,便對上人十分依戀,幾句花言巧語,只說得平凡上人對她大起知己之感,為她尋找高戰。   好不容易找著高戰,姬蕾又藉故溜開,發現家園被毀,父母及師兄弟都被殺死,當時真是痛不欲生,平凡上人心中很喜歡她,自是不忍棄她不顧,無奈之下,只有帶她回大戢島。平凡上人又不能破誓,只好化了無窮心力,替她在樹上做了間屋。   那屋子安在突出海面的枝上,算是不在大戢島範圍之內,他這作法無異掩耳盜鈴,只是平凡上人堅持如此,姬蕾不能不答應,兩人約好,每天三餐姬蕾可以下來作飯,其他時間一概不准下樹,吃完就得上去,不得多事逗留。平凡上人還鄭重其事宣佈,這是目下暫且從權之舉,並非長久如此。   姬蕾快快上樹,一陣北風吹起,天氣變得很冷,漸漸晴朗起來,姬蕾心想上人說得不錯,這海洋氣候變化真快,下午多半會天晴的。   海鳥成雙成對地隨波而起伏,姬蕾茫茫看著,心中很是淒苦,忽然遠遠現出帆影,姬蕾立刻緊張起來,她焦急的期望著,默然想道:只要是他,那我也不再生他氣了。   帆影漸漸清晰,是向西往大陸行駛的,姬蕾頗感失望,口中喃喃道:這是今天第一艘,時間還早呢,說不定第二艘就是高大哥。   北風把她內身吹得像冰一樣冷,漸漸地,她心也開始冷起來,因為天色慢慢地黯淡了。   這是第十艘了,遠遠處又有帆影,姬蕾數著手旁計算的小石子,心中暗暗道:如果再不是,那麼大哥今天是不會來的。   帆影愈來愈近了,姬蕾伸長頭仔細的看,那船實在太小,張著一張三角帆布,乘風破浪的前進著,船頭站著一個人,身形挺立著,似乎對於洶湧的浪花,並不看在眼內。   首先映入姬蕾眼中的是那張堅毅誠懇俊秀的面孔,那面孔曾使她如癡如狂過,此時陡然又出現在眼前,姬蕾激動得眼淚雙流,一時之間她簡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小船靠岸了,船頭上跳下一個少年,不用說正是高戰,他把小船繫好,便舉步向島中走去,姬蕾在樹上見高戰神色之間似乎有重憂,全身衣衫都濕透了,樣子十分狼狽,姬蕾心中一軟,柔情頓生,高聲叫道:高大哥,我在這裡。   高戰只覺有如姬蕾,他一轉身,身子像閃電一般循聲撲去,兩手一合,忽然雙手一緊,原來抱著了大樹,一怔之下,失望已極,萎頓倒地。   原來他一聽到姬蕾喚聲,腦子昏昏亂亂,什麼也不能想,只下意識循聲抱去,想要撲捉住那聲音。   姬蕾見他失魂落魄,憐愛之心大起,心想他看來並不似全無情義之人,當下又叫道:高大哥,我在樹上呀!   高戰腦筋一清,抬頭一看,長日凝思,深宵夢迴的意中人,依著窗似怒似嗔的看著自己,高戰只覺眼前一陣模糊,淚光在眼眶中閃爍,他自己也分不出此時是喜歡多還是悲苦多,是感激多還是驚訝多。   他不加思索,足下一運力,便向樹上縱去,落在一個突出木棒上再借勢上竄,不消幾個起落,已到木屋階梯之前,他衝進屋情不自禁握著姬蕾的雙腕,結結巴巴地道:到底是怎麼,怎麼回事啊,你你!怎麼   他原想問姬蕾怎麼沒有死,忽然一想豈有如此問法,便住口不說了。   姬蕾見他英風如昔,比一年多前長得更是英朗,眼中包含著無限誠懇親切和憐愛,那就和親人的眼光一樣感人,姬蕾突然覺得她和高戰已經親近得很,天下沒有任何人,沒有任何力道再能分開他們了,於是怨恨一消,再也矜持不起,倒在高戰懷中哀哀地哭了起來。   高戰只覺一陣甜香直沖鼻脾,他初嘗情味,心裡又是高興,又是羞澀慚愧,只怔怔的拍著姬蕾的肩,柔聲安慰她,叫她別再哭。   姬蕾果然收淚,高戰還是抱著她,姬蕾臉一紅,輕輕掙脫,高戰一驚,心中很是慚愧,訕訕問道:蕾妹,你怎麼會到大戢島來?   姬蕾道:我出門遊玩,結果碰到一個壞蛋,那壞蛋死皮賴臉的跟著我不肯走,我又打他不過,恰好碰著平凡上人,他老人家把壞蛋嚇跑了,我就跟他來到大戢島。   高戰問道:那壞蛋叫什麼?下次碰著我可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姬蕾道:他是天煞星君的徒弟,叫什麼什麼文倫的。   高戰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他,他不久以前在山東濟南城郊被我師兄李鵬兒打敗了,和他師妹一起逃跑啦。   姬蕾恨恨地道:大哥,這個人真不要臉,下次你遇上他,替我好好打他一頓。   高戰點頭不語,姬蕾道:你不替我打麼?   高戰笑道:我又沒說過不替你打呀!   姬蕾忽道:你快去見平凡上人去,他老人家一定也知道你來了,再不去,惹得他老人家亂發脾氣就麻煩了。   高戰道:咱們一塊去。   姬蕾臉一紅道:不行,不行,平凡上人規定我除了吃飯和替他整理一切的時間外,無事不能踏到大戢島土地上去。   高戰奇道:怎樣啊!   姬蕾不好意思道:上人很討厭女子,大哥,你瞧,你站的巖石周圍有沒有異樣?   高戰一看,只見樹屋四周許外大塊的巖石,有的碎裂成一塊塊,有的竟成石粉,分明是被人用極高掌力震碎的。   高戰道:這是上人擊碎的,平凡上人何等功力,這區區碎石掌力,在他老人家看來,真是容易不過之事,這有什麼奇怪?   姬蕾道:你知道什麼,平凡上人為了建這木屋,真是化了不少心力,他老人家有時不耐煩,做著喜著就發脾氣,兩手亂打,這周圍的巖石都被他打碎了。後來總算做好,他費這大心力就是不願我住在大戢島範圍之內。因為他老人家發過重誓,不准任何女子住在此島哩!   高戰不禁好笑,說道:上人脾氣看來古怪,其實慈祥無比,看他拿石頭出氣,只怕對自己訂的規矩也很感不便哩!   姬蕾點道:上人對我真是再好不過,以他老人家那詼諧的個性,竟然三天三夜忙個不休,替我在這樹上釘房子,還教我許多功夫,大哥,對了,您替上人跑腿,待會央他傳你幾手絕招兒,保你受用不盡。   高戰正色道:我替上人跑腿是應該做的,怎麼敢要求他老人家什麼,蕾妹,倒是你別貪玩,多多學點本事,好將來報仇。   他說到此,突然發覺漏了口,慌忙想用話帶過,姬蕾悽然道:你知道了?我爹爹媽媽都死啦。   高戰連道:你千萬別再傷心了,你的仇人也是平凡上人的對頭,有他老人家作主,還怕誰不成。   忽然身後一個溫和的聲音道:小娃子,你心地很是不錯,你替我老人家辦的事可都辦妥了嗎?   高戰慌忙下樹,對平凡上人恭身答道:晚輩照前輩吩咐去找辛叔叔,沒想到辛叔叔不在家中。   平凡上人急問道:那三個老魔呢?你在路上沒有再碰到過?   高戰道:沒有碰到,晚輩和辛嬸嬸一商量,就去找秦嶺一鶴魯大俠,請他替上人傳話。   平凡上人讚道:乖娃兒,做得好,辛捷那娃兒到哪兒去了。   高戰道:辛叔叔到少林寺去啦,他聽說那三個老魔要上少林寺去尋上人晦氣哩!是以趕到少林去會合武林之秀孫大叔,和太極派大俠吳凌風叔叔,想要憑三人之力阻止老魔頭們。   平凡上人臉色突變凜重,想了一會道:辛捷、吳凌風、孫倚重,不行,不行,只怕還是擋不住,娃兒,咱們這就趕去,助他們一臂之力。   姬蕾眼看高戰又要走,心中非常不願,忙道:上人,我也要去。   平凡上人和聲道:你功夫太差,留在島上比較好,你替我老人家整理好果樹,我老人家回來包你有好處。喂!姓高的娃兒,咱們走啊!   高戰只得向姬蕾告辭,那樹高十丈餘,一上一下說話很不方便,平凡上人視若無睹,突然哦了一聲,叫高戰稍待,轉身先往屋中走去。   高戰想要安慰姬蕾,不知說什麼好,忽然觸手摸著懷中千里鏡,便竄上樹道:蕾妹,我有一件物事要送給你,你一定會喜歡的。說著把千里鏡交給姬蕾,說明了用法,姬蕾也是孩子心性,果然立刻止悲,興致勃勃的看著千里鏡,只見遠遠海面一切都如就在眼底,只樂得大叫起來。   姬蕾道:大哥,這玩意真好,你下次來時,我老遠就可看到你啦,也不用眼巴巴的望,連脖子也望痠了。   高戰見她笑靨如花,不由看得癡了,姬蕾忽道:高大哥,上次上人不是答應過你要給你好處嗎?你千萬別當傻瓜,只管向他老人家請教就是。   高戰笑道:我今天能夠在此看到你,這不是上人答應給我的好處嗎?對於我而言,難道天下還有什麼更大的好處,比和你重逢更來得大嗎?   他說得很是誠懇,姬蕾大感安慰,口中卻裝著不喜道:你別不知好人心,我是為你好喲,你難道不想成為武林高手,受人尊敬嗎?   高戰道:自從我以為你遭到不幸,就覺得武功再高也沒有什麼意思,連自己自己的朋友也保不住,可是現在不同了,蕾妹,不瞞您說,我很是羨慕像辛叔叔那樣遊俠天下,名震武林哩。所以你不說,我也得向上人請教!   姬蕾柔聲道:大哥,我對你當真是這般重要麼?   高戰誠懇點點頭,姬蕾正想說話,平凡上人已如大雁一般飛渡而來。   姬蕾問道:上人,您去幹嗎?   平凡上人一伸手,從僧袍下拔出一根長劍,上面已然起鏽,沉聲說道:我老人家去拿劍會敵!   姬蕾奇道:這劍已經鏽純啦。   平凡上人道:這劍是萬曆年中之物,自是鏽了,我老人家已百年不用兵器,想不到還有用到這勞什子長劍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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