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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六四 玉帛干戈

七步干戈 上官鼎 17077 2023-02-05
  斷崖下是一彎河,流水淺而急,發出嘩嘩的聲音,那河的對岸,一片黑壓壓的原始森林聳立著,彷彿是無邊無際的大城牆,不見天日。   林子裏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地下是厚厚的落葉,潮濕得踩得出水來,只有蛇蟻在那黑暗處縱橫著,從沒有人敢踏進去半步。   然而,這時候林中忽然傳出了人聲,或許是這原始森林中第一次出現人蹤吧。   沙沙沙。   人類的腳步聲,是那樣的沉重有力,彷彿那人的背上背了大包黃金一般。   忽然,林中的腳步聲停止了,不久以後,那邊河水旁出現了四個人影,這四條人影的出現也是古怪,不知道他們是何時出現的,也不知是如何出現的,彷彿是一瞬之間,河邊忽然多了四個人。   四人中前面的二人對著這林子指指點點,彷彿在講著要不要穿進林子,後面兩人中的一個也上前加入了意見,他們說得十分低聲,聽不清在說些什麼,過了一會,這四人一起向林子這邊移動過來,清風拂過,彷彿聽得他們說:不走這林子,可就得繞好大個圈子

  林中其黑如墨,四個人一進林子,立刻呼吸到迎面而來的腥濕之風,地上濕草爛葉之中原來全是蟲蛇,這時奇怪地竟然紛紛躲開,似乎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迫使牠們讓開一條路來。   四個人很快地行著,在那密密的林中如長了夜光眼一般,不曾被任何一枝樹枝絆著。   行到林子中央,一排巨樹長得密得出奇,臂粗的樹枝縱橫如網,根本沒法行得過去,四人中為首之人猛一伸掌,呼地一掌向前劈去,轟然一聲,一片巨枝應聲而折,他前跨數步,舉掌又是一掌劈去。   然而就在這時,黑暗中另一掌由前飄來,四人中那為首之人單掌一圈,已與來勢接個正著,只聽得噼然一響,為首之人倒退了一步,駭然一聲驚呼:誰?   黑暗中沒有回答,那四人中最後的一人走上前來低聲道:怎樣?

  為首之人沒有回答,那最後之人再次問道:皇爺,怎樣?   那為首之人壓低著嗓子,一字一字地道:發掌之人,掌力之奇怪強勁,老夫平生所僅遇!   他抬起頭來再喝道:誰?   黑暗中依然是一片沉寂,那後來之人低聲道:不管,咱們再往前走。   四人正待起步,黑暗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你是誰?   四人同時又停了下來,八隻眼睛運起上乘內功向四方搜索過去,忽然後來的那人飛身一掌向右打出,居次的那人同時出掌向左打去,兩股勁道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直撲而上,樹枝樹幹折斷之聲不絕於耳,然而這兩人竟然同時橫跨一步,互相駭然對視,喃喃迸出幾個字來:有兩大高手埋伏林中?   那為首之人再次喝道:朋友,你到底是誰?

  黑暗中只是反問道:你是誰?   為首之人哈哈笑道:上有冰山,下有黃沙,我生在西域凌月,來到華夏中原!   黑暗中那人冷冷地道:我道是誰,罷了,原來也是故人,凌月國主請了。   凌月國主猛一提氣,對著發聲之處舉掌拍去,這一掌乃是凌月國主生平得意之作,喚作玉門琵琶,是西方拳法中最上乘的一招,黑暗中只聽得啪啪然連響了九下,接著凌月國主頹然收招   說時遲,那時快,左右同時傳出冷笑之聲來:不必再試啦,後面的二位可是天禽、天魁?   天魁喝道:你不說老夫也已知道你是誰啦   黑暗中,左面之人道:不敢,在下董無公。   右面傳來更沉更低的聲音:老夫董無奇。   董無奇!董無公!   幾十年來,武林中再沒有人把這兩個驚天動地的名字連在一起,如今,竟由這兩人親口中同時報出來,霎時之間,黑暗中空氣彷彿被突然凝凍了。天魁、天禽是武林宗師,凌月國主雖是一代奇傑,這時都在心中重重地激震著,好像千丈巨浪突然沖擊而至,一時間不知所措。

  寂靜持續了片刻,凌月國主首先大笑道:天劍、地煞中原武林巨人,老夫雖在窮鄉僻壤,亦是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幸會了,真乃老夫畢生幸會!   董無公淡淡一哂道:皇爺您客氣了,敝兄弟單野之人,見了皇爺不會行那大禮,尚請皇爺多多包涵哩。   這幾句話聽在凌月國主的耳中,有如千萬尖針刺心,他心中暗恨,口中卻呵呵笑道:老夫雖然生在宮庭之中,卻是天生江湖個性,董兄取笑了。   天魁這時拱手道:董氏兄弟乃是中州武林一號人物,老朽每一念及首年地煞在武林中那些轟轟烈烈的豪舉,便忍不住要由衷讚一聲好,前些日子武林中突然失去董兄的蹤跡了,有人傳說董兄心灰意懶尋幽地而隱了,有的甚至傳說董兄已經故世了,老朽每一思之,便覺悵然,想不到今日竟然又見著董兄真面目,真要叫我老頭子雀躍三尺啦!

  他這番話說得又真切又動人,完全是一派惺惺相惜的模樣,董無公經過幾十年血的慘變,閉門靜修的結果使他的修養工夫已達爐火純青之境,他聞言不喜不怒,只是微笑道:閣下之言徒令愚兄弟汗顏,倒是愚兄弟今日有一件事要請教於天座二星   天魁道:不敢。   無公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呼出來,然後一字一字地道:敢問天魁、天禽與昔年的神州三奇是什麼關係?   此語一出,天魁心中重重地震了一下,天禽接下去答道:神州三奇嗎?與敝兄弟有那麼一點不大不小的關係。   無公緊問道:是何關係?   天禽卻是哈哈一笑道:這是敝兄弟的小秘密,不足為外人道,不足為外人道。   他說的聲調極是輕鬆,彷彿真是一件芝麻豆大的小事。無公被他戲弄了一番,胸中雖是大怒,口頭卻是依然微笑道:溫先生既是不說,那也罷了,小弟想再請教一事

  天禽爽快地道:請   無公張嘴待言,眼前就浮起父親慘死,兄弟反目成仇數十年的苦難歷史,他強抑住滿腹激動,一針見血地道:敢問二位究竟是由何得知先父隱居秘谷之所在的?   天魁和天禽不由自主地同時退了一大步,隨即天魁大笑道:董兄此言何指?咱們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無公正要開口,那一直半言未發的天劍董無奇忽然道:你們不敢承認嗎?   天魁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什麼承認不承認?這是你對老夫說的態度嗎?   天劍董無奇仰天打個哈哈道:世人把我董無奇與閣下二位名列一齊,真是瞎子不如了。   天魁道:什麼?   無奇道:我董無奇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卻不料與兩個小丑鼠輩齊名同號了幾十年,真是丟人之極!

  天魁冷笑一聲道:天劍你要造反了嗎?   無公見這兩人事事推賴,心中也是冒火,他正要開口,天劍無奇嘿然地道:待到我的劍子遍上了你的頸子時,自然就會講實話了!   天魁、天禽一生何曾聽過這等話,兩人相互望了一眼,然後一起大笑道:董無奇,你那兩手劍法咱們也不是沒有見過,你太猖狂了!   無奇道袍一揚,橫跨了半步,咄咄逼人地道:不見棺材不流淚,天下的小人都是一個模子中壓出來的!   那凌月國主一直站在一邊靜靜地聆聽著,他雖然尚不知事情的全部真情,但是他已猜知了大半,他愈聽心中愈喜,只巴不得雙方立刻就幹起來,卻不料到了這劍拔弩張的當兒,天魁卻忽然道:姓董的你也不要橫,不是老夫唬你,你那血仇大恨沒有老朽的指點你想報得了嗎?

  這一句話突出,使得整個局面與在場每一個高手的想法都大大的一變   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天劍不竟愣了一愣,莫非昔年事情還有更曲折的內情?天魁天禽知道得比想像中還要多?董無公忍不住大喝道:天魁,你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天魁狂笑一聲道:什麼意思?你自己該懂,有一件秘密老夫是至死不會透露的,而這件秘密想來必是賢弟最想知道的   無公聽他這麼說,心中又是一震,不知他悶葫蘆中究竟賣的是什麼藥,他冷笑一聲一時竟接不下去。這時天劍接道:是了,這可不是我罵你,是你自己說的,你是不到劍臨喉頭不肯說的了?   天魁只是不斷冷笑,他這一番話全是臨時胡湊的,只因天劍地煞事關己則亂,竟被他弄玄虛弄得糊塗了,天魁心中暗暗得意。

  天色一暗,天邊大片黑雲如千軍萬馬般疾飛而至,使原就黑暗的密林,更像窒息般的昏然,然而就在這一剎那間,一個清越的咋喀之聲發自林中,一道虹光閃起,大名滿天下的天劍董無奇拔出了長劍   無公沒有料到發展得那麼快,他輕輕地退了一步,只這一步之退,正好正在敵方攻守必經之地,他氣定神閒地一跨之間,卻是明顯地表現出一代宗師的風範。凌月國主揚了揚眉毛,暗自讚嘆。   天魁道:要幹麼?   同時他把眼睛的目光斜瞟了凌月國主一下,凌月國主也向他打了一個眼色。   就這樣,四個天下最高手相向對著,一場將要震駭武林的大戰一解即發   呼地一聲,董無奇微微抖動了一下手中的長劍,那劍尖上下左右跳動了一十二下,每一下都似乎是一個絕妙人寰的奇招的起手之式,但是跳了十二下之後,卻是一招未發,依然歸於靜止。

  對面的天魁,卻在這一剎那之間,一連換了十二個不同的守勢,那迅如閃電穩若泰山的態勢已達神形合一的境界,天魁自許拳掌功夫天下第一,那倒也不是瞎吹之辭。   就在天魁換到第十二個守勢時,天禽向前輕飄飄地跨出一步,只見他身體向左一圈,右一擺,竟如失去重量一般飄出二丈,四周連一絲微風都沒有激盪起,凌月國主忍不住在心裏大大喝道:天禽身法,天下無雙當之而無愧!   霹靂一聲,一道閃電如銀蛇飛舞,一個悶雷就落在林子的上空,這一剎那電光中,那個瘋老兒忽然一躍而起,大喝大叫地怪嚷道:那身法那身法我又看到身法了左圈右擺不錯,一點也不錯火大火,呀,好亮的大火   這時,長空又是電閃,密林中透過一剎那紫白色的亮光,董無公轉眼瞥見那怪老人一面嚷著,一面左一掌,右一掌,一連劈倒了三棵巨樹   無公宛如焦雷轟頂,他駭然暗呼:三羊開泰!果真是我董家的絕學!   電光一閃即滅,黑暗中雷如砲鳴,就在這最黑暗的一剎那中,只聽得地煞董無公的一聲大喝:大哥,走!   接著旋風暴起,林中落葉漫天狂舞,電光再閃之時,林中六個人駭然只剩下了三人,董氏昆仲和那瘋老兒竟如輕煙般驟然失去了蹤跡。   天魁、天禽和凌月國主三人相顧駭然,心中都在喃喃暗呼著:天劍地煞   在三人的心底,都悄悄地升起一絲寒意!   是怎麼回事?那老兒跟著他們兄弟走了?   凌月國主道:這是一件怪事,那老兒怎會突然發起瘋病來?   他沉吟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事,喃喃道:向右圈向右擺向左圈向右擺   天魁道:皇爺可有什麼高見?   凌月國主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卻忽然道:溫兄喚著天禽,依老朽之見看來,那份獨門輕功,便是真正天國的神禽也比不上哩   天禽道:讓皇爺見笑了。   凌月國主道:小弟久聞天禽溫萬里能在空中不借外力而變向飛行,小弟雖是駑才,但也算得上終生浸淫武學的人了,以小弟的想法來看,雖非不可能之事,但的確算得上武林奇觀的了,未知   他說到這裏略為一停,然後道:未知溫兄可否讓小弟開個眼界?   天禽不知他這番話是何用意,但他不好不答應,只得道:皇爺既是不嫌粗劣,小弟便顯醜了。他略一縱身,身形竟如被祥雲托著一般緩緩升了起來,升到丈高之際,只見眼前一花,他如蝴蝶穿花般一連變換了四個方向,飄然落地,那身形委實叫人難以置信。   凌月國生凝神注視,喃喃地道:嗯不錯,左圈右擺   他猛抬頭,向天禽道:敢問溫兄和那怪老有什麼舊仇?或是和他之發瘋有什麼關係?   溫萬里搖首道:沒有。   天魁哈哈笑道:皇爺弄了半天玄虛,原來是懷疑到這個上面來啦,真不愧縝思密慮四個字了!   凌月國主不理他話中譏刺之意,微笑再問天魁道:方才老兄對那董氏兄弟所說的什麼重大秘密是真是假?   天魁呵呵笑道:真即是假,假即是真,皇爺何必多問?   凌月國主微笑不語,在心中暗道:原來董氏兄弟與天座雙星之間還有那麼複雜的關係在,這可是我老人家大大有利之機會哩,依我看來,關鍵只在個瘋老兒   想到這裏,他又暗自微笑了一下,想道:關鍵若是那個瘋老兒,那就好辦了,他服了我獨門迷藥,只要再找著他,一切就都明白了   天魁道:從來世上沒有人能夠從老夫處取得信任兩字,凌月國主你是第一人了,哈哈   凌月國主笑道:小弟倒是信任過人的,但是從來只是信之而用之而已,能結交一個互相利用相助合作的朋友,倒也是第一遭哩。   說罷兩個老奸巨猾竟然互作英雄相對大笑起來。天禽道:目下咱們到哪裡去?   天魁道:先去尋找瘋老兒吧。   凌月國主心中暗道:正中下懷。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沿著山坡一排排的松樹長得像是人工栽植的,初現的霞光斜照在叢樹上,使樹木的葉緣宛如鑲上了一圈新綠的嫩蕊。   這時三個人影從樹叢後走了來,走在最前面的一人彎著腰幹,疲乏的步子更使他顯得老態龍鍾,更奇的是這個人口裏一直不停地在唸唸有辭。   走在後面的兩人正輕聲地交談著:無公,我瞧這老人一時瘋病是不會停止的了。   左面一個道:咱們只好暫時跟著他走,總要從他口中探出一點什麼來。   左面一個點了點頭,繼續跟著前面那老人前行,前面那老人行了幾步,忽然停下身來,指手劃腳地向四面望了一望,然後呵呵怪笑道:誰說我是瘋子?誰說我是瘋子?我一點也不瘋呀,我能記得清清楚楚一點也不曾忘記,誰說我是瘋子?   無公跨前一步,一把抓住老者的衣袖,問道:你記得什麼事情?你記得什麼事情?   老者瞪著一雙血絲眼睛,冷冷地道:火!   董無公道:什麼火?   瘋老頭一伸手抓住一根樹枝,放在雙手之間,猛然一陣援動,那樹枝突冒出一股白煙,接著呼地一下就燃著起來。   瘋老兒冷冷地道:就像這樣的火,你沒見過嗎?   董無公與無奇相對續然,不僅是驚震於這瘋老兒竟然懷有如此驚世駭俗的上乘內功,尤其令二人駭然的是   無公,他這一手竟是三昧真火!咱們董家獨門的三昧真火!董無奇對無公叫著。   無公也是同樣驚震地點了點頭。天劍追問道:在哪裡看到的火!   瘋老兒指手劃腳地道:我老人家記不清楚了,你知道嗎?   董無奇、無公對望了一眼。無公道:你從哪裡學得一身奇藝?   瘋老人冷笑起來,他指著天劍、地煞二人罵道:兩個後生小子居然考問起老夫來了,莫說你們兩個小輩,便是你們的老子見了老夫,也得考慮考慮才敢說話。   無公、無奇都大吃一驚,無奇低聲道:我從來就沒聽父親說過他有這麼一位長輩的,這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瘋老頭見兩人不答話,忽然又吼道:我老人家年紀雖不比你們老子大,可是輩分卻是大,你們的老子若是還沒有死的話,見著老夫看他敢不敢叫我一聲瘋老兒!   無公道:你老人家自己可知道你的瘋病是怎麼一回事嗎?   老人雙目一瞪喝道:誰說我有瘋病?   董無奇搖手道:沒有沒有,咱們是說   老人大喝一聲打斷他說下去,怪聲道:你不必說了,我現在清醒得很,我曉得我是怎麼瘋的,可是一當我的病發起來,我就什麼都弄不清楚了   無公輕聲道:你可能把你的來歷告訴咱們?   瘋老人雙目一瞪,又怒聲喝道:我不是告訴你了嗎?老夫是汝等的叔父。   無公和無奇相對苦笑,那老人忽然從衣袋中一陣亂摸,掏出一件事物來,在手心中滾了幾滾,無公定目一看,卻原來是一粒骰子。   瘋老人把那粒骰子一拋,反手又接在手中,然後道:你們玩過這玩意兒嗎?   無公、無奇大覺糊塗,不知他這一句突然而來的話又是什麼意思,董無奇見那老人十分正經地注視著自己,似是等他回答,他只好乾笑一下道:玩過玩過,小時候玩過   瘋老人長嘆一聲,把手中骰子猛然拋入空中,一面接下道:老夫的一生就葬送在這兩粒魔豆之上!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淒涼起來,令人完全覺不出他有絲毫瘋癲的情況,無公知道時機難得,連忙追問道:賭博之事乃是市井無賴之徒消磨時間之遊戲,老前輩乃是武林奇人,怎會栽在這上面?   瘋老兒道:你省得什麼,世上有一種人乃是天生地造的賭徒,無論什麼事情他必是抱著賭博之心,若是一日不賭他便全身上下都不舒服,他賭博既不是為錢,亦不為氣,只是他天生就喜歡賭博而已,哪還管什麼身分地位?   他這一席話侃侃而談,天劍、地煞都是又驚又奇,老人繼續道:你們要知道我的事,老夫今日便索性告訴你們一個清楚   董無奇道:你老是河南人嗎?   瘋老人不理他的問話,臉上現出一種茫然而悠遠的神情,他喃喃地說道:你們不會懂的,你們不會懂的,一個賭徒的心理你們怎麼瞭解,你知道什麼是賭嗎?   無公和無奇心中只盼望他快說下去,也不知該怎樣答腔,都緘口不言。老人嘆了一口氣道:人活在世界上不就是一場賭嗎?勝利者就和贏了一場賭博無二,失敗者也不過如同抓到一付閉機一樣,一個賭徒在賭博的時候,你以為他一定的想贏嗎?那也未必,他只是要賭,勝負是另一個問題,他心中所能想得到的只是要賭,沒有理由的   老人愈說愈激動,漸漸聲音也響了起來,無公覺得事情愈來愈接近中心,卻是絲毫不知老人究竟要說出什麼事,老人喘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知道麼,我與你們的父親年齡相差十餘歲,相貌長得十分相像,卻是完全不同的性子,我在十五歲就被你們祖父趕出了家牆   無公、無奇面上同時現出詢問的神色,老人道:為什麼?是不是?只因我是個遊蕩不務正業的浪子   他的面上流過一絲冷笑的影子,接著道:我從小就沒命地好賭,不管什麼賭局我必參加,輸光了便偷了家裏的東西去典當,被父親責打得遍體鱗傷,第二天依然如故,我難道不知道我是在一天天地墮落嗎?我心中有一堆熊熊的火在燃燒,每夜睡覺的時候,我都聽到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著孩子,你不能再賭下去了。可是我只要一爬起身來,就會不由自主地來賭   老人說到這裏,臉上已經全是忘我的神情,彷彿已經忘記自己在對什麼人說話了:最後,我終於離開了家,十五歲開始流浪   無公暗道:難怪父親不曾提起過他。   老人道:那一年的冬天,大雪冰封了大別山,我在山麓下凍餓半死時,遇到了一個天下奇人,也改變了我的一生   無公忍不住問道:你遇見了誰?   老人道:世上沒有人知道那老人的名字,連我在內,但是我遇上了他,一夜的談話使我傾心吐肺地折服了,從此我跟著他,一起流浪,一起過一天吃一頓的生活,整整三年唉,三年真是太短了,他對我說的每一句話到如今我還能清楚記憶,世上沒有一個聖人說的話如他那麼智慧,可惜,只有三年   無公和無奇都想問一句:為什麼?三年以後呢?   但是當他們一觸及老人的目光時,卻說不出口了,老人的目光中射散出一種散漫而悲涼的神色,彷彿整個眼前的世界全籠罩在絕望之中,再也沒有生機。   老人停了一會說道:結果這位恩師竟死在我的手上!   無公、無奇吃了一大驚,老人喃喃自語如同夢囈:那又是一個冬夜,雪花飄得滿天滿地,我終於回到了洛陽,啊!故鄉終於重見,城門也是老樣子,樹木也是老樣子,甚至街上的行人也是老樣子,我可沒有心情來賞,因為我必須在今夜把城西首富錢員外家中的傳家之寶靈芝仙草偷出來,黎明之前要趕回師父處,否則師父的性命就危險了。   無公想問,又忍住了。老人喃喃道:師父的舊傷發了,聽說那是四十年前在嶺山上單掌和一百四十個武林高手鬥內力所受的暗傷   他說到這裏,天劍、地煞同時驚叫出來:你是說那奇人是   老人也不理會,繼續說下去:我偷盜靈草到手,正是午夜之時,心中輕鬆地呼了一口氣,大搖大擺地穿過洛城的中心,就在那裏,魔鬼找上我身了   他說到這裏,彷彿整個人又回到昔日那一剎那中,面部神情僵冷而肌肉搐動:忽然有人叫:哈!板豹,板豹,通殺了!聲音從左邊的屋裏傳出來,那正是洛城最大的賭場,我一聽到那聲音,霎時之間,整個人彷彿變了一個人,一種無以抗拒的力量迫使我走了進去,昏暗的油燈,烏煙瘴氣的場面,一切都沒有變,坐在莊家椅上也仍是三年前那個胖子,三年前我不知送了多少錢在他手上   瘋老兒嘆了一口氣,繼續道:我明知我該立刻趕回去,但是我的雙腳卻是立在賭場中半步也不想移動,那熊熊的烈火又在胸中燒上來,我望著那胖子邪毒的雙眼,真想立刻上去把他的桌子的錢全掃過來,但是我彷彿又看見師父的傷狀   忽然,一顆骰子跌落地上,正好落在我的腳旁,對,就像這樣   他把手中的骰子丟在腳邊,他的臉上露出難以形容的表情:我彎腰去把骰子揀起來,我的手指一觸上那粒光滑的骰子,立刻,我整個崩潰了!   無公和無奇對望一眼。老人長嘆道:唉,賭徒畢竟是賭徒,天生的賭徒啊   無公道:後來呢?   老人冷冷地咧嘴笑了一下,不知是自嘲還是嘲人,大聲道:後來?我抓起骰子就賭開了!   說到這裏,他不再說下去了,無公、無奇都不敢問下去,瘋老人仰首望著蒼天,忽然雙淚垂了下來,他嘶啞地道:結果我抱著大把銀錢趕回師父處,看見師父安詳的屍體!   無公張嘴想說,卻是不知說什麼;老人雙目瞪著無公,神色漸漸又不對起來,忽然,他厲聲喝道:董無公,你聽完了我說故事,現在聽聽你的吧,聽說你殺了父親,血屠武林,好呀,說給咱們聽聽吧哈哈哈哈   無公駭然退了一步,見他瘋病又發,不知該如何是好,就在這時   一陣梟鳥般的輕笑聲劃破長空,那怪笑聲好不驚人,發聲時猶在數十丈外,聲竭之時,已到了十丈之緣。無公、無奇相互望了一眼,同聲道:天禽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條黑影沖天而起,足足在空盤旋了數周有餘,驀地直降地面,正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天禽身法。   緊接著又是兩條黑影如旋風一般飛降天禽之旁,不用說,必是天魁和凌月國主了。   無公低聲道:恐怕得大戰一場了。   無奇輕輕摸了摸腰間的長劍,輕輕撫了撫劍上的穗帶。   凌月國主大步走上前來,雙目注視著瘋老兒,眸子中射出一種古怪之極的異光,那瘋老兒的目光與他一接觸,立刻就好像著了魔一般,呆若木雞地一動也不動。   凌月國主大步走上前來,天劍董無奇手按劍柄,大喝道:你再走一步試試看!   凌月國主毫不理會,天魁和天禽卻同時跟了上來,斜對著天劍   霎時之間,天座三星成了鼎立之勢,大戰一觸即發!   凌月國主卻對著瘋老人柔聲道:瘋老大,跟咱們走吧!   瘋老兒似乎著了催眠之術,眼上盡是茫然之色,迷迷糊糊點了頭。   董無公叫一聲:凌月國主你施什麼邪術?   凌月國主大喝一聲:瘋老大,咱們走!   瘋老兒身不由己,似乎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控制著飛身而起,以最大的速度隨著凌月國主向東奔去。   董無公大叫道:快追!關鍵只怕就在瘋老兒身上!   說著他已騰空而起,說時遲那時快,天魁、天禽在這一剎那之間同時向地煞發出一掌,天劍董無奇縱身一攔,大喝道:我擋你追!   他雙掌一右一左同時發掌,左掌是太極門中最上乘的內家神拳,右掌卻是力可劈石的六丁開山,發掌之際,竟然絲毫沒有滯處,天魁、天禽相顧駭然,轟然一聲,董無公同時接了兩掌,竟是三人不分軒輊!   只這一下耽誤,地煞已追得不見蹤影,天魁、天禽竟然同時向西退去,天魁大喝道:董無奇有種過來嗎?   無奇朝著西方冷笑一聲,不加理會。   突然之間,天魁與天禽兩人身形如電,一掠而向西邊,董無奇呆了一呆,只聽那天魁冷冷道:董無奇,你走不了啦!   董無奇心中一震,向西邊一瞥,只見那山道不遠處漸漸縮小而成袋形,那天魁、天禽已穩穩守住要地,自己若要脫身,非得硬闖不可了!   天魁冷冷一笑又道:董無奇,你今天落了單,咱們兄弟卻是雙在,可是咱們再不濟也不會同時向你出手,只是你試著闖闖這一關吧   天禽突然哈哈大笑道:武林中人稱咱們三人為天座三星,卻不料到頭來咱們先來了窩內反   董無奇冷冷道:窩內反?嘿,說到窩內反,那可是凌月國主那老兒的看家本領,奉勸兩位小心一著!   天魁、天禽對望一眼,哈哈大笑起來,天禽笑道:這個不勞董兄操心。   董無奇冷笑道:兩位是自信人多力眾了,嘿嘿,兩位可知,凌月國主正在勾引那南城白象國主?   天禽、天魁陡然吃了一驚,那笑聲立刻低沉了下去,天魁冷笑道:董兄如何得知?   董無奇笑了一笑道:地煞力擲五象,白象國已傾師入中原了!   天魁默然不語,要知那白象國主在武林中相傳極為神秘,勢力之大歷久不衰,強如天魁心中也不由駭然。   天禽乾笑兩聲道:這樣說來,老大,咱們的計畫要變更了!   天魁面沉如冰,冷冷道:董兄,多謝你通風報信,只是今日   董無奇突然仰天大笑起來:天魁,不是董某狂妄,天下能擋得住董某的人,到今天還沒出世!   天魁冷哼一聲道:董兄,今日你就試試看吧!   董無奇長吸一口真氣,面對天座二星,他是毫無辦法,只有一拚,他心中暗忖道:那天魁自負得緊,我不如到他身邊,陡然出劍,諒他縱是陸地神仙,五劍之內立刻被迫而退,到時一衝而過,天禽一出手,說不得只有全力一拚,就算兩敗俱傷,也得衝出谷去,萬萬不能和他們其中任何一人纏上十招,到那時想走就難如登天,好在現在攻擊權在我手中,尚有一線希望!   他心念電轉,面色卻絲毫不變,緩緩上前三步,天魁釘立當地,左右手慢慢當胞而立,顯然在天劍的面前,他也不敢絲毫托大了!   董無奇緊緊地相視著天魁的雙手,只見那雙手一合,就要分開之際,忽然山谷之外一陣衣袂之聲大作。   天禽面色一變,天魁卻是目光不瞬,雙手一合,剎時董無奇劍出如龍,喀地一聲,閃電彈出一劍。   這一切動作幾乎在同時發生,天魁右手一封,董無奇暗暗念道:不管是歐是友,只要這當兒闖入一人,形勢一亂,立可脫身。   他心思一轉,手中長劍陡然倒轉,斜削而出,這一式古怪已極,天劍的劍上造詣的確已然通神,劍鋒劃破空氣,發出嗚嗚尖呼之聲。   天魁只覺氣勢為之一挫,那劍勢之銳,他不得不向後一退,剎時天劍已連攻五式。   一片青光一閃,天魁再退三步,呼一聲,董無奇一掠直衝谷口。   天魁大喝一聲,身形一橫,已攔住去路,只見董無奇手中長劍平指,目中殺機森然,突然之間,一朵紅雲浮上他面孔。   天禽陡然吃了一驚,駭呼道:你,你   一種古怪的嘶聲隨著天劍的身形而發,不可一世的天禽竟然不知所措向左一閃,呼一聲,天劍董無奇已然一衝而過!   陡然又是一陣疾風,天魁竟不可思議地追得和天劍首尾相銜,一掌拍向天劍背心。   董無奇暗嘆一聲忖道:這天魁的確是登峰造極。   他身在空中,再也無法躲避,只好猛吸一口真氣,運於背心,準備硬拚一掌!   說時遲,那時快,忽然左方人影一閃,一個身形沖天而起,猛推一掌,接了那天魁的一式。   兩股掌力一觸而散,啪地一聲,天魁身形一窒,那人卻借勢一揮,身形已到二丈之外。   天劍董無奇只覺背上壓力一輕,連騰兩次,到了十丈之外,只聽身後天魁的怒吼、天禽的低呼,回首一看,只見那個救自己的人也趕了上來,正是那遼東的英雄查老大。敵人是再也追不上了。   天劍和他一口氣奔出一里,董無奇嘆口氣道:今日好生僥倖!   那查老大卻道:董兄,方才你施出的難道不是失傳百年的暗香掠影無上心法?   天劍點點頭:想天禽也必是驟然吃驚而退,否則以他功力一拚,最多兩敗俱傷,總之方才千鈞一髮,多幸查兄相救   查老大微微嘆氣道:我四下找那萬惡的凌月國主   董無奇插口道:凌月國主?他向那一邊跑了   查老大雙手包拳道:多謝指點   話聲未落身形已疾奔而去。董無奇呆了一呆,搖搖頭道:好性急的漢子。   他思索了一會,不知無公追那瘋老兒有何結果,自己已失去連絡,只得隨便沿著道路走行,希望無公能夠從後趕上自己。   心念一定,便下了山嶺,沿著山邊便是官道,他整整衣束,跨上道去。   他一面疾行,心中卻不住尋思,不知不覺間已來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鎮集,他略一沉吟,尋了一家較為清潔的小飯店走了進去。   這時忽然店門一響,一邊又走進三個人,無奇是背面而坐,這三個人一直走了進來,經過董無奇的身邊,順便掠了一眼,卻見那三人都正盯視著自己,無奇微微頷首,那三人看了一眼也各收回目光。   無奇緩緩別過頭去,心中卻暗暗吃驚忖道:這三人打扮裝束,好像不是中原人士,而且那為首之人目光之中英華閃爍,分明內功極強,而且很得上乘功夫的訣竅,英華閃而不吐,已算得上一等高手   他乃是武功的大行家,心中暗暗猜測,忽然瞥見那三人低頭不住輕聲商量了一陣,忽然又一起起身走了過來。   那當先的一人微一抱拳道:這位道長請了。   無奇微微一笑,那人又接著道:敢問道長是否姓董?   董無奇又是一笑,站起身來道:貧道姓齊,施主們   那三人對望一眼,仍由那為首之人道:齊道長請別多疑,在下見道長面容,似乎有點像另外一位姓董的先生!   董無奇點了點頭道:既是如此   那人笑了一笑,不待無奇說完又插口說道:其實在下也沒有見過那位姓董的先生,只是曾聽幾個兄弟談起,說是那姓董的先生是一代奇人,在下心中也曾渴望能和他一見   董無奇笑了笑,他心中卻猛然震驚,忖道:是了,是了,二弟曾對我提及那次力擲五象後,曾遇見那白象王子的手下,想來此人定也是此等身分,他大概聽起同伴描述過二弟的容貌,便誤認我是二弟   心念一轉之間,忽然那一人揮手對同行另外二人說道:你們先退下去吧。   那二人應了一聲,一起走出店外,那人回首對董無奇又道:在下姓莫,草字逸京,道長可願與在下同席?   無奇含笑道:貧道與施主素不相識,不如免了吧,再者貧道並不想進食,只是想入店略略休息,施主請便吧!   說完稽首一禮,轉身向店門走去。   那莫逸京怔了一怔,陡然之間身形一掠,搶在董無奇身前,一手當胸道:齊道長何必匆匆如此   董無奇微微一笑道:莫施主尚有何指教?   莫逸京面色陡然一沉道:在下久居山野不出,那日曾一再聽在下幾位兄弟說那姓董的是如何如何神奇,如何如何威猛,在下心中總有幾分不能相信,今日一見,卻見姓董的都是畏首畏尾的人物,分明在下兄弟們看走眼了!   董無奇只覺一股無名怒火上沖,他哈哈一笑道:施主認定貧道姓董了!   莫逸京冷冷一笑道:董道長,咱們入席再談如何?   董無奇目光一長,直直注視著那莫逸京,冷笑道:莫施主的功力一定高強極了!   莫逸京冷笑道:不敢,南疆五域,在下第二!   董無奇哈哈道:貧道自幼學劍,及長習拳,雖是一無所成,卻自認功力中原第二!   莫逸京怔了一怔才道:道長好說了!   董無奇哈哈道:雲南空明內家真力,高明的是高明,莫施主,你已練就幾成火候?   莫逸京聽他說出空明內力,似乎吃了一驚,冷笑一聲道:道長試一試就知道了!   董無奇陡然目中神光暴射,莫逸京長吸一口真氣,剎時無奇卻冷哼一聲道:後會有期!   一步已跨出店外!   莫逸京怔了一怔,足尖一點,呼地搶出店外,就在門口之處,一掌輕輕擊向對方背心,口中道:道長留神!   剎時間董無奇身形一停,右手從左脅下翻了出來,青青道袍閃動處,莫逸京頓覺全身一緊,喀喀幾響,左手挾著的門楣已裂成數塊,身形再也支持不住,一邊倒退了三步!   董無奇的身形隨著一推之勢,緩緩轉了過來,注視著莫逸京,正色說道:虛忽空空,無相御力,莫施主,中原你也算得上一流高手!   那莫逸京怔怔望著他,忽然一揖到地道:在下兄弟之言不虛,董先生果是天下奇人,莫逸京今日的是服了!   無奇微微一笑道:莫施主,你弄錯了,令兄弟所言的董先生,絕非貧道,那是另有高人,貧道豈敢承當奇人二字?   莫逸京抬起頭來,瞧了瞧無奇,知道他不會再說假話,一時不由呆在當地!   無奇又是一笑道:貧道也知莫施主驚詫得很,但貧道和那位董先生卻有關係存在!   莫逸京又是怔了一怔,思索不定,董無奇也不再多言,笑了笑道:如此,貧道先行一步!   莫逸京如夢初醒,急叫道:董不,齊道長,請慢走!   董無奇回首停下足去,莫逸京滿面誠懇,拱手說道:在下此次外出,是奉家師之命,尋找那位董先生。   董無奇點點頭。莫逸京又道:家師聽說那董先生神勇無匹,渴望相見一談,完全是欽佩之意   董無奇心中暗暗吃驚忖道:白象三國那主兒可真不簡單看來咱們強敵怕真要增多一個了!   那莫逸京接著道:在下一時尋找不著,卻見了道長,道長仙風道骨,神力驚人,在下心知家師見了道長,必然也是欽佩無比,不知道長可否隨在下一行?   董無奇心念連轉,那莫逸京滿面誠懇,這人心術不壞,想是衷心佩服自己功力,而且這白象國主功力深不可測,倘若與自己一方有了誤會成仇,的確很難對付,自己左右無急事,不如相見一談,也許一見投機,可化敵為友。   他心思電閃,望了望莫逸京道:令師之名,貧道久聞,心儀不已,也想一見,但不知令師在何處,貧道有事在身,恐不能延擱太久,莫施主,你說如何?   莫逸京見他一口答應,滿面歡愉,忙道:家師已出來到中原一行,現停身不遠,一日之際即可來回,三日時間,不知道長可否空出?   董無奇心中暗驚,果然白象王國的主力都已入中原,沉吟了一下,點頭道:如此,煩莫施主領路吧!   莫逸京極為恭敬地行了一禮,反身穿過街道,向西方走了過去。   董無奇緩緩地跟上前,兩人一前一後,不一會便走出了小市鎮,來到一座森林邊上。   莫逸京回首道:穿過這森林,再爬過那小山嶺便是目的地了,這一條是捷徑,而且很少有人行走,道長,咱們不如加快足程吧?   董無奇頷首,兩人提起真氣施出輕身工夫。   走了大半日,已爬過那小山崗,董無奇立身在一塊大山石上,遠眺對山,只見山谷間有一棟小小的木屋,緊背著山石建築。   莫逸京向董無奇點了點頭,說道:道長,那木屋便是所在地了。   董無奇嗯了一聲,這山谷並不是什麼隱秘之地,而且緊沿著對山,官道上行人絡繹不絕。   莫逸京又道:道長,咱們這就下去如何?   董無奇點頭相應,大約一頓飯的工夫,兩人已下了山坡,那木屋在三十丈之外。   莫逸京向四周張望了一會,咦了一聲道:怎麼靜悄悄的,師弟們呢?   他呼了兩聲,不見回應,心中不由一驚,反首對董無奇道:道長,咱們過去瞧瞧是什麼事?   兩人身形幾個起落就來到小木屋前,忽然董無奇身形一止,右手一橫,攔住莫逸京的身形,輕聲道:慢著!   莫逸京停下身來,只聽呼呼之聲隱隱自木屋之中傳出,竟是掌力帶起的聲息。   莫逸京吃了一驚道:有人在屋中   董無奇搖了搖手,傾心又聽了一會,沉聲道:這人掌力之強,想來必是令師了!   莫逸京面上現出惶然的面色,喃喃道:難道師弟們都遇害了,強敵已攻入師父屋中?   董無奇沉吟不語,驀然他吸了一口真氣,低聲向莫逸京說道:莫施主,你把佩劍給我吧!   莫逸京呆了一呆,解下佩劍,董無奇輕輕抽出劍來,他號稱天劍,那劍術上的功夫已然通神,平時極少動用,此刻卻雙劍在手,可見他對那白象王國的主人是何等重視了。   董無奇輕輕揮劍,向莫逸京說道:莫施主,那屋中之人掌力極強,已臻天下一流,倘若有什麼急變,貧道自忖並無把握全身而退,是以你先退開一些,觀變以待!   莫逸京見他語色沉重,董無奇的功力他是親身相試過,一見都如此沉重,自己必是無能為力,終是惶急地點點頭退到一邊。   董無奇心中暗暗忖道:室中掌風強勁,天下只有幾人能夠辦到,但這幾人與白象國主都無怨無仇,如此推來,是二弟的可能最大,但二弟此刻卻絕不可能在此,這倒是令人費思了!   他緩緩移動足步,手中長劍斜斜指在地上,左手微揚,呼地拍出一掌,木門應手而開。   只見他身形好比一條清煙,一閃而入木屋,驀然之間迎面一股勁風直撞而至,董無奇大吼一聲,他半分也不敢托大,左手封出,掌心一吐發出十成內力!   兩股力道一觸而散,咔嚓一聲,一張二寸厚的桃木方桌被震得粉碎!   董無奇只覺身形一震,心中駭然,右手一抖,一道青光劃體而繞,劍式之中瞧得清切,只見對面半丈之處只坐著一個白髮老翁,氣度不凡。   無奇心中一驚,這屋中只有一人,並非兩人對搏,只見那人頭頂上淡淡白煙如雲,那人也瞧見了無奇,驚呼道:你,你是什麼人?   他話聲未落,只見頂門之上白煙突濃;無奇吃了一驚,但見那人目光忽然呆滯,右手一揚,一股勁風又打向自己。   無奇長吸一口真氣,左手再推,又自硬接一掌,只覺那人掌力一吐而散,目光立時清澈,他本是武學大行家,閃念一轉,已明白其中之理,大吼道:我助你一臂!   說時遲,那時快,他掌力不收再吐,那老人掌力自覺猛受巨力一推,霎時真氣內灌,直落中庭,上奔天門,下達四肢,頂上白煙一淡,滿面紅潤,右手緩緩落了下來,閉目盤坐不語!   那莫逸京在門外只隱約聽見他們對吼了幾句,等了一會,再也忍耐不住,衝進門口,只見董無奇當門而立,長劍斜釘坐在木板地上,師父端端坐在蒲團之中。   他吃了一驚,回首望了一望董無奇,董無奇輕輕搖了搖手,他只好強忍下問話。   這時那白象國主緩緩吐出一口氣,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向董無奇一揖到地道:多謝道長!   無奇稽首回了一禮,那白象國主瞧了瞧莫逸京開口道:逸京,今日若非這位道長,為師十分危險!   莫逸京驚疑不解。他又道:為師這幾年來一直在苦研空明拳力的最後一層,卻始終不能領悟,前日天意誤打誤撞竟能凝氣而吐,當下為師狂喜而練,立即發現功力尚不夠精純,以為師以前的功力,自認已達第十一階,卻不料尚不能嫻熟,跳入第一十二級,立刻力不從心,但此時有若騎虎難下,只得努力以全身內力駕馭真氣,苦撐了兩日兩夜,你師弟們都出去找尋幫手   莫逸京啊了一聲道:那那師父,您怎能   白象國主搖了搖頭道:到了今晨,那真氣再也控制不住,沖體而出,為師只好發掌以導引,每發一掌才勉強能支持抑止暴發,起初每半時辰發作一次,到後來片刻之間就要發掌,而且掌力越發越重,每次都要全力打出,幸虧這位道長一眼瞧出為師危難,內力急吐,為師只覺受外力一壓,那真氣一收,趕緊自提真氣相接,果然氣納百海,如今不但毫無損傷,而且大功告成,這完全是這位道長所賜!   莫逸京長吁一口氣道:徒兒原去找尋那董先生與師父一見,恰巧逢上這位齊道長,徒兒和他對了一掌,功力簡直蓋世,心知師父必願結交如此英雄人物,是以懇求他來此一趟,天幸竟能挽回危難   白象國主點了點頭道:方才和這位齊道長對了兩掌,他的內力在為師之上,尤其助為師納氣,見識多廣,這正是為師夢寐以求的人物!   董無奇哈哈一笑道:貧道哪敢擔當厚讚,貧道此來,卻是為了一事想向施主進言   白象國主驚了一驚,欠身道:不敢,老朽姓方!   董無奇點首道:聽令徒提起要尋找董先生之事,此事貧道也知一二,不知方施主有何打算?   白象國主道:那董先生能力擲五象,功力蓋世,老朽要見他一面之用意,純是仰慕之情,絕無仇恨之心,並望能與他促膝共談武事,齊道長以為如何?   董無奇見他說得極是誠懇,點首道:這一點貧道有同感,每逢功力相當的對手都忍不住要討教一番   白象國主哈哈一笑插口道:道長說得對,老朽現在心中愉快已極,只因雖未尋著那董無公先生,但卻遇上了道長   董無奇也是哈哈一笑。那白象國主忽正色道:道長請恕我無禮,老朽從方才那兩掌之中推測,道長功力已臻舉世第一的地步,請問道長你你到底是中原何等人物?   董無奇收住了笑,望了白象國主一眼然後說道:以施主之見如何?   白象國主嗯了一聲道:親聞中原天座三星、地煞忽然他的目光轉到無奇手中長劍,他失聲叫道:啊,你你該是天劍先生吧!   董無奇微微一笑道:貧道俗家原姓董,草字無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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