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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六一 英雄大會

七步干戈 上官鼎 10069 2023-02-05
  一月後。   已是秋天的季節了,天高氣爽,金風吹送,草原上一片翠綠已逐漸開始褪色,但蔚藍色的天空,悠悠白雲,卻仍不失清新的氣質。   遠望過去,只見有三個人站在原野之上,立在一株大樹之下,倘若這時有熟悉武林中的人經過,包管會驚得說不出話來,幾十年威震天下的天劍、地煞此時竟對面而立,而且在一旁的少年,正是近年來聲名大震的奇少年董其心。   其心恭恭敬敬對天劍行了一禮道:伯伯,小侄有禮了。   董無奇微一頷首,面上的神色卻是不自然,雙目斜斜瞧著董無公。   其心又道:伯伯,這次爹爹約你一會,是要告訴伯伯一件秘密的事情。   董無奇嗯了一聲道:什麼事情?   其心道:關於那幽谷之中夜襲的事情!

  董無奇陡然吃了一驚,他那日夜晚在谷中親眼目睹一切,比之無公印象更為深刻,這幾十年來每時每刻都念念不忘於心,那奇叟、神尼的功力,葉公橋蓋世神拳,爹爹金鋼彈指,慘遭中毒,弟弟淒厲詭異的表情,已在他腦海中重重烙下永不可磨滅的痕跡,這時聽得其心一言,不由脫口呼道:你你說!   其心應道:祖父中毒,絕不是伯伯所為   董無奇怔了一怔,只覺這簡單的一句話好像是一股無比的力量,將心靈擔負了整整四十年的大石一抹而開,他負擔這嫌疑四十年,雖然從來沒有人以此辱罵過他,也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但內心的痛苦卻使他一再萬念俱灰,最後竟遁入道門,這時其心一句說出,他只覺四十年的痛苦積慮如輕煙般散開。他怔怔地望著其心,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其心又道:那下毒手者也不是爹爹,是那秦白心秦管家!   董無奇驀然收止笑聲,奇叫道:他,他不是已死了嗎?   董無公仰天長嘆一聲道:你我當日誤傷他一掌,無巧不巧,你用的是陰功,我用的則是剛力,本來那秦白心出谷不出三日必死,但咱們忽略了外邊等候的是奇叟及神尼!   董無奇怔了一怔,頓足道:是了是了,他懷恨於心,於是下毒於酒,並且勾引外人乘危而入   其心插口道:他做內奸,卻非是因恨,乃是早就如此,那奇叟神尼多年以來便為謀求那震天三式處心積慮,秦白心早就是他們的奸細   無奇嘆了一口氣道:這也是劫數使然。   其心又道:祖父覺察所中毒竟是最為霸道的南中五毒,他老人家功力蓋世,霎時便悟出如用本門內力,受外加大力一壓,正好可以逼出毒性,便叫伯伯下手打他一掌

  無奇腦中速閃,他本是武學大師,這道理一想即通,忍不住叫道:你你怎麼想得出來?   其心嘆了一口氣道:上天安排這奇冤,又安排由董家的人予以澄清,小侄親見兩個本門中了南中五毒,又遭敵人內家掌力所擊,卻死而復生唉,這等奧秘的道理,如非天意,就是親身中毒受掌,死而復生也未必能夠領悟,僅茫然不知其理,祖父他竟能在急亂之間領悟其中道理,唉,只可惜伯伯當時不敢下手,否則那一掌發出,立即救了祖父的性命!   董無奇只覺聽得冷汗直流,世間竟有這等奇妙的事情,冥冥中天意安排,絕非人力所能估計的。   其心侃侃又道:可惜伯伯爹爹為此反目四十年,卻始終沒有將此秘密揭開。   董無奇道:那可惡的秦白心

  其心接口道:那秦白心日後追隨天禽、天魁而去   無奇陡然吃了一驚道:天魁、天禽?那他們兩人豈不是   其心沉重地點了點頭道:除了奇叟神尼,世上哪有人能調教得出這兩個蓋世高手?   董無奇只覺一股仇火上沖,他大叫道:那麼咱們找他們算賬   其心沉重地點了點頭又繼續道:小侄曾親見那秦白心中了南中五毒,卻在受了一掌之後死後復生,這人生生死死好幾次,一生的命運的確神秘無端,但最近卻在天禽滅口之下真的送了性命。   其心有條不紊地將這一件複雜曲折的事件說明清楚。無奇無公都是唏噓不已,對於敵人的疑慮一一澄清,尤其那黃媽被秦白心擄出谷去,在天禽家中為奴幾十年,仍忠心耿耿為主犧牲更是感嘆不已。

  地煞董無公仰天長嘆一聲,忽然一整方冠,拱手道:無奇大哥   董無奇也是一聲嘆息,對拜一揖道:無公兄弟   兩人相對一揖,至此誤會全消。其心見伯伯、父親攜手重歡,心中也是歡愉不勝。   無奇沉吟了一會道:兄弟,你我同根相煎四十年,這乃是天禽、天魁所賜,咱們這就去找他們,好歹瞧瞧是誰家功力高強。   其心聽那同根相煎,只見心中忽生一種難受的感覺,他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只是方才歡愉之心大減,那古漢時曹氏兄弟七步賦詩相逼的事不斷的在他腦海之中翻騰,他暗暗驚慮,突然之間自己怎麼會有這種念頭出現?他搖了搖頭,卻似乎擺不去這隱隱約約的黑影,這時伯伯、父親已並肩緩步向前而去。   他仰首望了望天穹,他心中有事,似乎覺得天空也陰暗了不少,心中驚疑不定,努力定了定神,高聲道:伯伯,爹爹,咱們去找天禽不如向東方走吧!

  他最後一次遇著天禽門人羅之林,在此原野東方,心想當日天禽不在,此刻說不定也來此,是以提議先向東方打聽打聽。   於是一行三人緩緩向東而行,這一支力量的確定以驚天動地,天魁、天禽就是再強,也不敢輕易惹動這一支力量。   行行復行行,一路上打聽天禽、天魁的行蹤,卻沒有結果,好在三人都無急事,只是希望齊天心快快尋來會合一起,卻不知齊天心這時正和莊玲姑娘同行,一齊向中原而去。   一路行來,天劍、地煞兩人因名頭太大,都不願為旁人所見,易容而行,這一日來到一個鎮集,三人吃了一頓歇了下來。   忽然客棧之外人馬喧嘶,好不熱鬧,其心是少年人心性,忍不住跑出房間一看,只見十多個大漢下馬而立,一個為首的走入客棧向掌櫃道:喂!老闆,你這兒可曾有一個俊少年投宿,那少年是這般模樣兒

  其心聽那聲音,出來一看果然正是那西北道上的仁義豪傑,甘蘭盟主馬回回。   其心忍不住叫了聲:馬大哥   馬回回哈哈大笑道:董兄弟,我正在找你,好呀,這下可真湊巧   其心奇道:找我?有什麼事嗎?   馬回回大笑道:這可是件大事,董兄弟,咱們先喝上幾杯再談   說著一揮手喝道:眾兄弟,進來好好喝一頓   其心見了眾英雄,他生性本豪放,此時也甚為歡喜,幾杯酒下肚,馬回回道:董兄弟,這一回天下武林人物要集聚長安,選一個眾望所歸的人為天下英雄盟主   其心心中一驚忙道:馬大哥自是最適當人選   他話來說完,馬回回哈哈大笑道:馬某人雖然生平不做虧心事,但這份能耐和董兄弟相比,可就差遠嘍。

  其心急得雙手亂搖。馬回回又道:咱們西北道上一致認為董兄弟,你為人好,本事高,膽氣壯,以一己之力謀眾人之福,這盟主之位,你再也推辭不了,眾兄弟,咱們一齊敬他一杯!   眾英雄哄然而起,其心見眾人誠心誠意,只因自己聲名大著,再也不好推辭,只好站起身來,仰天連乾三杯,大聲道:感謝眾位兄弟抬舉!   眾人見他應允了,一齊鼓掌,鬧了個暴堂采,又喝了好一會,馬回回站起身來道:咱們莫要誤了董兄弟休息,走,咱們先回去了,董兄弟,明朝咱們在鎮外官道上相見!   其心此刻也有幾分醉意,頷首揮了揮手就此別過。   這一下答應了人家,只好先與伯伯爹爹分路而行,於是走入父親房中,只見伯伯和父親正對坐相弈,見他走入,董無奇哈哈笑道:其心,你在江湖上的聲望不錯嘛!

  其心知方才在大廳上大鬧,兩人都已聽到,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董無公笑了笑道:其心,既是武林中人所抬舉,你就去西安一行,我和你伯伯自會去尋找天魁、天禽的。   其心點了點頭。無奇道:此次大會約須時多少?   其心想了想道:先後加上行程,大約二十多天便足了。   無奇頷首道:你如真被選為盟主,多少總有不少事務要辦,這樣吧,咱們分手後,你也可隨時打聽,如有發現,立刻以秘記相聯絡,咱們約定半年以後,就在嵩山少林寺相會如何?   其心想了想,也只得如此。   次日,依依別過父、伯,買了一匹健馬,匆匆趕出鎮集,眾英雄早已在道上相待。   於是一行十數騎馳向長安,一路之上大家談談走走,反正不急於趕路。馬回回和董其心並轡同馳,無話不談,更覺兩人意氣相投,性格相近。

  又行了數日,這一日來到山區,眾人也不願繞道而行,以免費時太久,決定催馬直爬過山,再有三日便可到長安。   山路比官道要崎嶇得多,費了大半日才來到轉角,眾人往山上歇息了一會,這時秋意較濃,樹葉大多瀟瀟而下,沒落葉的也染上了黃紅之色。   眾人歇息了好一會,忽然有一個豪傑站在山邊,高聲叫道:瞧!山下有一大隊兵馬行軍而過,不知是那一省的軍卒   其心和馬回回一齊走近來看,這山路崎嶇,大半日才爬了一半,距地面並不太高,其心目力極佳,只見當先一騎馬上挑起旌旗招展開來,端端地寫著一個紫色的安字。   其心入眼識得,啊了一聲道:安大人的部隊!   眾人一齊驚道:原來就是那甘肅總督安大人的精軍,怪不得氣勢雄壯,整齊分明。   其心卻奇道:安大人鎮守西關,極少揮軍入京,難道這次有什麼要事不成?   他對安大人的印象極好,再加上可愛的安明兒,心中對安大人無形間甚是關注。馬回回也自不解道:而且安大人最近大軍打了一個勝仗,國內平安無事,為何卻要班師回朝?   想了一會,都不得要領,眾人在山下俯視,那隊伍走了將近一個時辰都未走完,起碼也有好幾萬大軍。   其心道:咱們現下有事,也管不得了,不如快些趕路,乘天黑之前走出這山區。   眾人催馬前進,足足走了三個時辰,才到了下山的路徑。   下山比較省力,但路卻並不好走,而且還得留神馬匹失足衝下去控制不住,一行入下得山來,夜色已然十分濃厚。   夜色之中,眾人計畫不如沿著官道先找一個地方歇下來再說。   次日清晨,一行人又自起程,走了不遠,忽然身後人馬之聲大作,回首一看,只見塵頭滾滾,不知漫延多遠,正是安大人的軍隊。   原來他們不避路道難行,翻了一座山,省了不少路程,歇了一夜,而那安大人軍隊走的官道較遠,昨夜整夜行軍,卻正好又在這兒逢上了。   其心喜道:正好打聽打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時大軍行得近了,其心心想如若見著安大人或手下大將熟人,一定又會極力表揚自己,他心中實在不願居功,轉念道:我不如先避到一邊,等馬大哥派人打聽清楚再說。   心念一定,招呼了馬回回,便策馬走到道旁林木處。   這時大軍已到,其心只見當首一隊人馬,居中的正是那安大人,輕甲輕盔,青巾微袍,簡直威武已極。   只見那軍中人人面有疲容,想是連夜行軍,但卻無一人亂發一言,大軍過處,只聞戰甲馬蹄之聲,心中不由暗暗佩服安大人治軍之能。   安大人何等身分,親騎行過,路民都須迴避,馬回回等人等安大人過去了,才下馬走了出來。   又過了一會,再向前走,來到了一片大廣原,一路上馬回回等見軍士個個默不出聲,倒也不好上前相問。   到得廣原,前軍傳下令來,大軍暫停行走,可以解甲休息。   這時人聲大作,馬嘶連連,軍士們都解甲下馬,坐在地上喝水進食。   馬回回覺得這是機會,便打了一個手勢,其心見安大人等官員坐得很遠,便也走上前來。   馬回回走到一個濃眉大眼的軍士旁邊,拍拍那軍人的肩頭,道了聲:老鄉。   他是西北人氏,西北各地的方言十分流利,這安大人的軍隊中都是甘肅人,他開口操著甘肅鄉音,果然那軍人客氣地道:這位老鄉,有什麼事嗎?   馬回回微微一笑道:請問老兄可知道安大人行軍回朝卻是為了什麼?   那軍上搖搖首道:這個兄弟不知,只是傳下令來如此。   馬回回好生失望,那軍士卻熱心道:老鄉你不妨去問問那隊,那一隊青鋒隊是專管那傳令工作,消息比較靈通。   馬回回點點頭,道了謝便向那青鋒隊走去,其心也在身後。   來到那青鋒隊中人人都在忙著,敢請大軍雖是停歇了,但仍有不少傳令報告的工作,只有右方兩三個軍人在一堆休息著。   這時軍士們正下甲休息,場中甚為混雜,其心和馬回回兩個老百姓在其中行動,一時並未被發現。   馬回回走上前去,拍拍一個背向著他們、坐在地上的軍士,又道了聲:老鄉!   那人緩緩起身,卻並不轉身,其心無意之間只見那久前面兩步左右也背站著一個軍士,那軍士尚未解甲,背上護背圓銅片雪亮。   其心從那銅片之中,隱約瞧見這被馬回回招呼著的面容,雖只隱隱一瞥,心中猛然大震,那人此時背對著馬、董兩人,伸手在臉上擦了一擦,大約是擦去汗水,這才慢慢轉了過來。   他看了馬回回一眼,道:什麼事?   只見他滿面黑鬚,好一張威武的面容,馬回回微笑道:敢問老鄉   那軍士這時目瞥了一瞥其心,其心向他微笑點了點頭。   馬回回接著問道:敢問老鄉,安大人此次入朝,卻是為何?   那軍士皺了皺眉道:大約是上方的命令,老鄉不是軍中兵士,何必多問?   馬回回心想可能此事涉及軍事之秘,自不便再問,於是行了一禮,和其心一起行去。   一路上其心和他說說談談,好一會才走進了場外的密林之中。   一入密林,其心面色陡變,沉聲道:馬大哥,好險好險!   馬回回見其心面上神色,吃了一驚道:董兄弟你怎麼了?   其心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左右打量了一下,才低聲一字一字道:那軍士,他便是凌月國主!   馬回回大吃一驚,正待驚呼,其心忙作了一個手勢,道:方才我無意中從他身前的一個軍士鐵甲上的護背銅片中瞧見他的面容,絕計錯不了!   馬回回呆了一呆,道:那那他怎麼   其心插口道:當初他遲遲不轉身,就是想從那隊友的鏡中看看咱們是什麼人,後來他伸手在臉上一抹,乃是塗上偽裝之物,他若不伸手,我還道是瞧不實在,他一抹臉,我便斷定是他,立刻裝得若無其事。   馬回回哦了一聲。   其心又道:我一路上故意和馬大哥談笑,如果說出來,馬大哥如忍不住吃驚,那凌月國主精靈無比只怕立刻發覺,此番我無意間看出是他,不知他心中是否曉得我已瞧出他的行藏,方才他目光掃我一眼,我對他微笑點頭,雖毫無破綻,但這人陰詐精密,城府深得令人可怕,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已看出他的行藏猶未可知   馬回回嗯了一聲道:多虧董兄弟你機警,但不論他知不知道,他總知道兄弟你也到了這兒。   其心沉吟道:那倒無所謂,他必定推想咱們是路過此地而已,只是不知他混在軍中做甚。   馬回回道:不好,他不但混入大軍,而且混在傳令隊中,分明要打探什麼機密傳令   其心點點頭道:天幸大軍中有這許多軍士,咱們一問便問到他,馬大哥,這事不比尋常,咱們得好好考慮一下。   馬回回頷首道:看來凌月國主的陰謀的確不小。   其心道:兩相權衡之下,馬大哥,我想我最好是留在大軍之中,一來可以保護安大人,再者可以探破那凌月國主的陰謀   馬回回道:可是可是那長安的英雄大會?   其心道:馬大哥就說我有急事,不能參加   馬回回沉吟了一刻道:目下只好如此了。   其心道:請馬大哥給眾位英雄解釋,這的確是迫不得已   馬回回點點頭道:到了長安咱們仍提名你為盟主,你雖不在,但想來不久也可趕到,我們就在長安再見。   其心施了一禮,馬回回心知其心機警無比,而且功力深不可測,雖然對方是凌月國主,必不會吃虧,自己功力相差太遠,留下來可能是拖累,於是匆匆別過其心,去告訴同行同伴。   其心也緩緩走出林外,心中盤算如何也混入軍中,並且首先須暗中示警安大人,叫他先自留心,以免自己禍生突變救之不及。   他這一混入大軍,遭遇到了許多極為奇異的事,暫且不提。      長安城。   整潔的街道,繁榮的市場,古老的建築,淳厚的民風,可說是名城的特徵。   這幾日以來,長安城中可真是熱鬧萬分了,街道上行走的,都是些名震一方的英雄人物,酒店飯店做生意都來不及,那些武林豪客,真是酒若白水,杯到酒乾,到處都是豪壯人聲,每日都鬧到二更時分。   西北道上的好漢由馬回回率領,終於及時趕到了長安城中,這幾日以來眾人馬不停蹄,著實辛勞萬分,一入城來,立刻找一家最大的酒樓,準備好好的大吃一頓,然後再休息休息。   這一條街道中最大的酒樓是千杯醉,正好居於城市中心,馬回回等一行人來到門前,只見樓下大廳中人聲嘈雜。   馬回回下馬入廳,他雖是名震西北,但幾十年來時常入關,在關內的聲名也是赫赫一時,認識的人很多,這一走入大廳,立刻就有很多人迎了上來。   馬回回抱了抱拳,大聲道:好久不見各位英雄了,馬某有禮。   他轉頭一看,只見在端一張圓桌上坐著好幾個人,他哈哈笑道:藍幫主,你也來了。   那圓桌坐著的正是丐幫的英雄,藍文侯長長一笑,指著馬回回道:老馬,明日就是大會的日子,我只當你不會來了哩。   馬回回哈哈大笑道:什麼話?莫說馬某從西北趕來,就是再遠也得趕來參加,看看咱們盟主的風采!   藍文侯笑道:好說好說。老馬,你就過來先喝他幾盅再說別的。   大廳裏本已夠熱鬧了,這時掀起高潮,更是轟轟一片。   馬回回乾了一杯烈酒,洪聲道:我在路上遇著了董兄弟!   藍文侯一驚道:其心?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馬回回笑了一笑道:在安大人軍中。   藍文侯道:老馬,你為什麼不叫他也來   馬回回插口接道:他本已不推辭擔當這盟主之職,一路和兄弟同行來到長安,卻有急事,說晚幾日趕來。   他們兩人說話的聲調特別響亮,別桌的人多半都聽到了有關其心的消息,這些人中多半是一心擁護其心為盟主的,登時都靜了下來仔細聽聽。   那丐幫的二俠雷以惇這時仰頭連乾兩杯酒,站起身來大聲道:這次在長安英雄大會,都是四方名重一時的人物,咱們幾個叫花子可是來湊個數的,但是雷某相信,這兒大多數人對那盟主人選想必多有同樣的想法   他說到這裏,大廳之內已經議論紛紛,雷以惇停了一下,又道:所以兄弟想問個明白,在明日大會中省得麻煩。   馬回回哈哈笑著站起身來道:雷二俠說得不錯,以我馬某人說,馬某認為盟主一職最適當的人選,當是一個新近名滿江湖的少年美俠,想來各位必也熟悉得很,就是那董其心董少俠。   登時大廳之中響起一聲哄堂采,其心為國立下巨功,而且行俠行義,不計自身危難,原是眾望所歸,那馬回回提出,大多數人也早是如此打算,立刻回應。   眾人又鬧了一會,這時忽然大廳門呼地開啟,一連走進十多個漢子。   為首一人面如重棗,正是那名震一方的山西英風牧場場主孟賢梓。   藍文侯和孟賢梓沒有多大交情,倒是馬回回認識,立刻迎了上去。   那孟賢梓哈哈笑道:聽說各位說那盟主之位已內定下來?   馬回回一怔道:孟兄這是什麼話?   孟賢梓仰天一笑不語。   馬回回奇道:這是天下英雄大會,盟主由天下英雄共推,怎能說內定之言?   孟賢梓忽然抱拳道:雖然大會會期定於明日,孟某今日有幾句話是不吐不快!   群雄中有多人和孟場主交情甚深,一齊道:孟場主快請說。   孟賢梓道:方才聽說各位一致準備推那董其心為天下盟主,孟某卻有意反對!   馬回回哈哈笑道:我說孟兄你是怎麼了,原來是這個事兒,你有你的意見,各人想法不同,也是平常之事,豈能說咱們之意即是內定?   他顯然也有了怒火,語氣也漸僵硬。那孟賢梓長笑道:孟某以為天下盟主之位,非那齊公子齊天心不能勝任!   他曾受齊天心的救命之恩,對那齊天心的俠義作風極感崇佩,一心想推出齊天心,這次卻見大多數人均要推舉董其心,一急之下,言詞之間竟有些強硬。   這齊天心三字一出,群豪之中登時一陣譁然,原來那齊天心行走江湖數年,他是少年公子的心性,路見不平,立即拔刀相助,無意之中救了不知多少江湖英雄,他本人卻絲毫不放在心中,有時往往為了救人,再危險再困難的事也毫不推辭。   那董其心卻是為整個武林的利益和西域來的強人周旋,為國家計股凌月國主,但對於這些一般武林人的切身利害倒並無多大關連,相較之下,就比齊天心為之遜色。   由於這種切身恩怨的關係,立刻有一大部分人高吼道:孟場主說得不錯,那齊公子的確是人中之龍,再也適合不過了。   馬回回呆了一呆道:這這   孟賢梓高聲道:各位英雄,這盟主之位是非齊公子莫屬了,咱們待明日過了,就分頭去找齊公子共議大事。   群豪大聲叫好。馬回回和藍文侯面面相覷,那藍文侯陡然站起,大吼道:那齊天心齊公子是不錯,這個藍某也是知道,但那董其心為武林、國家,身受辱名,甘冒奇險,他是為了大家,絲毫未將他個人榮辱生死放在心中,倘若這盟主之位由他人所佔,咱們丐幫立刻退出這英雄大會!   他說得斬釘截鐵,毫無轉讓餘地,藍文侯在江湖上是有名的硬漢,說一不二,他此言一出,眾人都不由一驚,紛嘩之聲減了幾分。   那孟賢梓面上神色一連變了幾次,冷笑了一聲,卻不說一句話。   藍文侯仰頭乾了一杯,拍拍手道:如此,咱們明日大會見面便了!   他一揮手,丐幫群俠緩緩跟著走了。   馬回回呆了一半刻,砰地將銅杯擲在地上,扔下一塊銀兩,也跟著走出大廳。   這一下整個大廳之中一片寂然無聲,藍文侯等人走到門邊,驀然廳中有一人高聲吼道:慢走!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三個少年站在圓桌邊,有人識得,原來是武林中新人雁蕩三劍。   藍文侯頭都不回,冷然道:什麼?   那雁蕩三劍之一道:這英雄大會之中,論身分,論輩分都以崑崙掌門飛天如來老前輩為首,他老人家至今尚未到來,咱們何必自先爭吵起來,何況咱們是為了天下武林大事而來,就憑藍大俠幾人數言不合便四分五裂,這算得了什麼?   他這幾句話說得原是十分有理,但此時藍文侯怒火填胸,冷然道:閣下是何人物?   那雁蕩三俠見他口氣狂妄,心中也不由微微有氣,陡然之間,三人一齊揮手,只見三道白光破空而出,奪地只發出一聲,整整齊齊釘在大廳門楣之上。   眾人見這等手法,都不由驚呼;藍文侯瞥了一眼,卻不識得。馬回回冷然道:敢問尊名?   他們近來忙於各種糾紛,對雁蕩三劍新近崛起卻無耳聞,三劍心中不由有氣,怒道:雁蕩三劍,你聽過嗎?   他們吼聲才落,呼地一聲,大門陡然分開,一個人端端站在門口,全身火紅,那寬闊的背上插著兩柄長劍,正是紅花劍客熊競飛。   眾人都是一怔,熊競飛抱了抱拳,洪聲道:熊某來晚了!   這時廳外天色已黑,廳上掌上燈火,燈光下只見他勇邁之氣顯露無遺,他聲名旺盛,群豪都不由暗暗心折。   孟賢梓見那紅花雙劍趕來,忙上前揖了一揖,大聲道:熊大俠來得正好,快來評評理看!   熊競飛啊了一聲道:評什麼理?   孟賢梓道:咱們方才在討論那天下武林盟主的人選,大家一致贊成那齊天心齊公子,哪知藍幫主   他話來說完,熊競飛陡然吼了一聲道:咦,這盟主不選董其心英雄,倒選了別人?   群豪議論紛紛。熊競飛又道:那董小兄弟為人正義,武功高強,我熊某就受過他救命之恩,那人品是沒說的了   眾人見他如此說,原來一部分又生出推舉董其心之心,一時群見無定,孟賢梓不由大皺眉頭!   驀然砰地一聲,大門又自開啟,閃入一個漢子,一身布衣打扮,雙目全瞎,正是那四川唐門中的唐瞎子唐君棣!   唐君棣閃入廳中,大叫道:董小兄弟在嗎?唐某特來參見武林盟主!   這唐門在武林中聲名極著,唐瞎子本人名頭更是人人知曉,這時他竟如此說,登時到有一大半人改變了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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