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七步干戈

第20章 廿 一波未平

七步干戈 上官鼎 12456 2023-02-05
  張家口,那是皮貨商人聚散的市集。   昔日丐幫的老大藍文侯和其心到了張家口。   為了父親,三年的蟄伏使其心長成了,也使他少年的心急於與外界接觸。   藍文侯望著英氣勃勃的小兄弟,他暗自感嘆:眼看著武林又要出現蓋代的高手了。   其心碰了碰藍文侯的手肘道:大哥,小弟的目的地已達,大哥你是陪我在這兒,還是另有它事?   藍文侯笑道:小兄弟,咱們整整三年不見啦,我即使有事也要擱下來與小兄弟先聚一聚呀!何況自從丐幫解散後,江湖上還有事須要我去做嗎?   其心搖了搖頭道:藍大哥,正如你自己說的,丐幫雖然散了,但是武林中的人將永遠會記得藍大哥你們俠義的精神的。   藍文侯輕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這時他們已經走進了城門,但是奇的是從城門口裏進去,整個的城內一個人也沒有,街上冷清得有如空城,只是大風捲起的黃塵漫天飛舞,隱隱地透出一股淒涼的氣氛。

  藍文侯咦了一聲,他拍了拍其心道:小兄弟,你瞧這是怎麼一回事?   其心也是心中大奇,他順著大街望下去,當真是不見半個人影,兩邊的店舖人家都緊緊地關上了門,整個大街上,就只聽見藍文侯和其心兩人的足步聲。   其心低聲道:出了什麼事?   藍文侯搖了搖頭道:這倒是怪事了   他猛一抬頭,不禁驚駭地啊了一聲   其心順著藍文侯的目光望去,只見左面一棵枯禿禿的樹幹上,駭然掛著一具人屍,還在微微地前後搖晃著。   其心壓低了嗓子道:藍大哥,你瞧那屍身的胸前   藍文侯走到大樹下,只見屍身胸上插著一柄金光閃閃的匕首,直沒於柄。   藍文侯道:金匕首?金匕首?武林中沒有人是用金匕首作暗器的呀

  其心道:真是純金的嗎?   藍文侯點點頭道:至少是九成的赤金!   其心道:這人好生闊氣,用金匕首殺了人也不取回   藍文侯皺眉苦思,卻是想不出是什麼人用金匕首的。其心低聲道:咱們把屍體解下來仔細瞧瞧!   藍文侯搖手道:不要動,咱們別管這事,繼續前行。   其心知道他如此說必有道理在,便跟著他繼續前行。   豈料走到大街的盡頭,只見街心上橫著五具屍體,血流滿地,都成了紫紅色。   藍文侯一見這五具屍體,忍不住驚呼出了口,其心道:怎麼?你認得他們。   藍文侯四面望了望,只見四面靜悄悄的,仍是不見一個人影,他低聲道:你再仔細看看,你也認得其中之一!   其心走上前去,仔細觀看那五具屍體,他看到第五具屍體之時,忍不住大叫了出來:啊!這不是武當的曲道長嗎?

  藍文侯沉聲道:不錯,這是點蒼的高徒錢德榮,這是峨嵋雙俠中的老大白飛波,這個是崆峒的白無常孫笑今,那邊的那一人雖不識得,但從裝束上看,必是衡嶽一脈的青年高手烈火飛龍了再加上武當的曲萬流,什麼人敢同時殺了天下五大宗派的好手?   其心道:藍大哥你怎能肯定這五人是被一人所殺?   藍文侯道:你看每個人的死法,都是一模一樣的   其心道:這與方才那樹上掛著的屍體有什麼關連嗎?   藍文侯正要答話,忽然之間,碰地一聲,一隻酒壺落在藍文侯的身邊,那瓷器酒壺立刻碎成片片。   藍文侯吃了一驚,連忙回身一看,只見大街上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只有對街一家酒樓那扇門在一晃一晃的,而地上一滴滴的濕痕正從酒樓門前一路滴到自己的腳旁。

  其心低聲道:藍大哥,咱們進去瞧瞧!   藍文侯想了一想,又回首望了一望地上五具屍體,然後點了點頭。   他走在右邊,其心走在左邊,一直走到酒樓的門前。   他們兩人互望了一眼,藍文侯輕輕將酒店木門推開   只聽得伊呀一聲打破這死一般的沉寂,門開了,酒店中站著兩個人。   那兩人一個斜倚在酒案上,頭上戴著厚厚的皮帽,皮帽壓得低低的,看不見他的廬山真面目。   另一個站在五步之外,一手拿著一隻酒壺,一手拿著一個巨觥,大口往口中灌酒,酒壺空了就隨手一拋。   那隻酒壺呼地一聲又向木門飛來,藍文侯與其心一低頭,酒壺擲在木門下,卻是既不碎也不破,只是悶悶地響了一下,那木門竟被酒壺推開來,酒壺卻呼地飛到外面,落地方才碎裂。

  這簡直是不可置信之事,那人隨手一擲,柔勁在壺上保持如此之久,這人功力之深,真是駭人聽聞!   藍文侯倒抽一口冷氣,他駭然地再打量那人,只見那人年約二十八九,長得方頭大臉,一表人才,正注視著斜倚在案上的人,對門口多了藍文侯與其心二人,似乎全然不知一般,一眼也不瞧。   其心的心中也暗暗驚駭,從藍文侯的神色上看,分明是藍大哥也不識得這人,那斜倚在酒案上的人也是動也不動,目不斜視。   這時,那人重重地將酒獻往地上一摔,冷笑道:我問你,你是沒有眼睛嗎?   那斜倚在酒案上的人懶散地伸手抓起案上的小酒壺,倒了一杯出來,緩緩地一飲而盡。   那站著的人厲聲道:城門邊上樹上掛著的活兒,可是你幹的?

  倚在酒案上的人緩緩又倒了一杯酒,理也不理。   那站著的人大吼道:我問你話,你聽見沒有?   那人斜望了他一眼,把手中酒一飲而盡。   站著的人等他喝完了酒,只道他要開口了,哪知他頭也不抬,拿起酒壺又倒第三杯酒了。   那站著的人猛伸腳,腳尖在地上一勾,把摔在地上的那隻銅觥呼地一聲勾了起來,如飛箭一般,啪地一聲,把倚在酒案上那人手中的酒壺擊得粉碎!   這一勾腳好不漂亮,藍文侯和其心都暗自喝采,只見那倚在酒案旁的漢子緩緩站了起來,他將手中酒杯往案上一拍,啪地一聲,那隻小酒杯竟然被拍入木板中,杯口與桌面一般高低,足足被拍入了一寸半。   這一下,其心和藍文侯險些叫了出來,那酒案是一張整面的木板製成,酒杯底既不尖又不銳,竟被這人輕輕鬆鬆地拍入桌中,這等內力已達出神入化的境界,不可以斤兩計了!

  其心和藍文侯相顧駭然,他們心中都在暗道:莫非所有的活兒全是這人幹的?   那人站了起來,冷冷地道:你是在問我嗎?   對面之人強抑怒火,道:當然是問你!   那人微微抖了一抖身上的皮裘,那皮裘發出絲絲銀光。藍文侯見多識廣,一看便知道這是千金一尺的最貴重狐裘,王公貴臣也不見得穿得起,真不知道這人是什麼路數。   只聽那人一字一字地道:樹上掛的那廝當然是我幹的!   對面那人雙手從腰間移到胸前,目中射出殺氣,沉聲道:你可知被你殺死之人是誰嗎?   其心和藍文侯對望了一眼,心中暗道:果然全是這人殺的!   只見那身穿皮裘的漢子冷冷笑道:我自然知道,他是你老兄的隨從之人。   那對面之人雙手從胸前緩緩移到兩側,冷靜地道:那麼我再問你一句,你可知道我是誰嗎?

  那身穿皮裘的人哈哈笑道:我也問你一句,街心上躺著的五具屍體,可是閣下你幹的?   那人坦然道:一點也不錯!   這一來急轉直下,站在門口的藍文侯與董其心又是對望一眼,想不到那五具屍體是這人所殺,他們原以為六個人全是身穿狐裘的人幹的,這一下不由大出意料。   只聽身穿狐裘的漢子繼續問道: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對面之人狂笑一聲道:你管得著嗎?老子高興殺罷了。   身穿上皮裘之人淡淡一笑道:如此說來,老兄所言也正就是為什麼我要殺死閣下的從人了,哈哈!   那對面之人雙眉直豎,陡然之間,面容變得十分可怕。   藍文侯輕輕用肘碰了碰其心,低聲道:注意第三者!   其心吃了一驚,分明這偌大的酒樓中除了自己兩人外,就只有這對峙著即將一戰的兩人,哪裡會有第三者?

  他忍不住放眼四顧,果然發覺在屋角上縮著一個人,那人似乎心中害怕之極,正在不住地發抖。   他心想:藍大哥叫我注意第三者,難道是注意他?   那人面色帶黃,一副窩囊廢的樣子,其心不禁暗暗納悶。   身穿皮裘的人似乎也知道大戰一觸即發,他的笑聲尚蕩漾在空氣中,而他的雙臂也自然而然地抬到胸前。   就在這時候,忽然咿呀一聲,木門又開,又有一人走了進來   其心和藍文侯反身而看,只見一個人頭戴大皮帽,帽邊一直罩到臉頰邊,默默地站在門口。   其心一時之間只覺甚是面熟,卻是想不出這人是誰。藍文侯的臉上也露出同樣的神情。那人開口道:街心的五具屍首,是哪一個下的毒手?   他聲音顫抖,似是心中激動已極,而那滿面殺氣的漢子厲吼道:你是什麼人?乖乖地滾出去!

  那人一聲不響,緩緩地把皮帽摘了下來,只見他稽首為禮,沉聲道:貧道武當周石靈!   其心和藍文侯幾乎同時叫出周道長來,那殺氣滿面的漢子聽到周石靈三個字,似乎也是一震,緩緩轉過頭來,只聽得他道:是在下殺的,怎麼樣?   周石靈雙目凝視那人,一字一字地道:閣下無故屠殺武當弟子,貧道忝為武當掌門,好歹也要閣下還出一個公道來。   周道長似是已經強行抑制住了滿腹激動之情,他冷靜地打量著這個神秘陌生的兇手。   那人卻窮兇極惡地道:什麼公道不公道,老道士你若是想多活幾年,就趕快滾吧!   周道長不再發言,猛可一個閃身,也不見他用勁作勢,身軀陡然如一隻巨鳥一般凌空而起,一直飛到那人的面前。   那身穿千金狐裘的人卻在這時又懶散地坐回椅上,緩緩傾酒而飲,似乎成了袖手的旁觀人,他提著躲在牆角發抖的窩囊漢道:金福,怕什麼呀!有好戲看啦!   那發抖打顫的漢子爬起來坐在一張椅子上道:是是公子小人不怕   其心暗道:原來這廝是那穿狐裘者的僕人   他轉臉問藍文侯道:藍大哥,你方才是要我注意這廝嗎?   藍文侯輕聲道:這傢伙的打顫發抖只怕是裝出來的!   其心詫異地輕聲道:大哥,你怎知?   藍文侯輕聲道:我發現他方才在暗中冷笑   這時,武當一脈的掌教真人周石靈已經含憤忍悲地發出了第一掌!   那人對武當掌教發出的掌力竟然毫不理會,直到掌風襲體,他忽然身形一變,竟然已到了周道長的身後,舉掌就拍!   這真是不可思議的身法,他動得一點也不快,甚至常人也能看清楚他是怎麼閃身的,但是他卻從周道長掌風之中貼身而過,瞬息之間,主客易勢!   周石靈心中暗驚,他掌勢未收,旋身就是一腳掃出,他看都沒有著,然而腳尖所指正是對方膝上要節,這正是攻敵之必救,以攻為守。   其心暗讚了一聲好,只見那人猛可一揮掌,啪地一聲悶震,竟然硬接下了周石靈的一掌。   武當掌教周石靈畢生浸淫在武當神功之中,乃是當今世上武功最高的數人之一,即令比那神秘的天座三星略遜,卻也足稱得上一代宗師,他隨意舉掌,莫不暗含千金之重,這兇手年紀至多二十八九,竟然硬接一掌,真令人難以置信。   只見周道長身法一凝,雙掌如巨斧一般一招一式地攻了出來,這是武當最著名的十段錦,只是到了周石靈的手中,真是每招每式莫不妙入毫釐。   然而更令藍文侯與其心驚駭的便是那兇手的神奇功夫了,只見他出式如飛,就沒有一招一式是合乎武學常規的,但往往雙掌交叉拂出,古怪之力大生,周石靈就始終攻不進去。   周石靈此時已動真火,面上寒如冰雪,雙眉軒飛,手上內力越發越重,到得後來已是渾厚一片。   到武當十段錦施完第三遍,武當掌門以深厚的內力搶得了攻勢,但那兇手卻仍面帶冷笑,毫無懼色。   其心與藍文侯卻不由暗暗心驚。倏然之間,周石靈大吼一聲,右掌平劈而出。   這一掌的力道好不威猛,手掌起落處,一片絲絲勁風之聲,那兇手的臉色不由微微一變。   說時遲,那時快,兇手左手一抬,右掌陡吐,雙掌交叉一拂,古怪之力又生。   周石靈面色一凝,右掌一窒,和他對了一掌,左手卻緩緩拍出。   一股柔和之勁大作,那兇手大吼道:來得好。   他雙掌同時一收,在其心的驚咦、藍文侯的駭呼中,周石靈的左手竟送不出去   呼地一聲,那倚在案上的公子站了起來。   那兇手冷冷一笑道:武當掌教,不過爾爾   他話聲未完,陡然身形一個蹌跟,一連倒退三步。其心啊了一聲,忍不住呼道:綿掌!   武當道家正宗心法,一向講究以柔克剛,綿掌乃是內功最高的施為,純是柔和之道。   周石靈一生沉浸其中,早已領悟其中玄妙,此刻凝勁發出,力道竟能維聚如此長久,那兇手做夢也未想到吃了一個大虧。   周石靈冷冷道:施主好說了。   那兇手似乎一口血氣直沖上來,努力吸了兩口氣,才狠狠道:老道,你以為你勝了嗎?   周石靈冷笑道:勝負之技不提也罷,施主今日若不還貧道一個公道,只怕   那兇手冷笑插口道:只怕如何?   周石靈陡然吸了一口真氣,揚掌一震,只見大袖施上衣紋千百而生,一丈外一口鐵罈應手而飛。   那兇手面上顏色又是一變,須知這百步神拳的內家心法,乃是少林絕功,周石靈一生苦習正宗心法,觸類旁通,這一掌就是少林方丈不死神僧相見也只怕要暗暗心驚。   周石靈冷冷道:只怕就如此罈!   那青年兇手面上陰晴不定,目中陡然兇光一閃而滅,他沉思了一會道:奉勸老道,如此必遭殺身之禍。   周石靈哼了一聲,頷下白髯簌簌而動,他冷冷望了一眼道:如此,貧道得罪了!   那兇手冷笑道:請便   他話未說完,陡然雙手撫胸,整個身子彎了下去,面上青白一片。   眾人都吃了一驚,那兇手大吼一聲,吐出一小塊血痰,緩緩站起身來道:你出招吧!   周石靈見他已然負傷,不由微一遲疑,但立刻又念及愛徒曲萬流的慘死,一股仇恨直沖而上,雙手當胸而立道:自取其禍,貧道絕不留情。   那兇手仰天狂笑道:老道,你有本事就快打死我,否則,你遲早是死定了的。   周石靈哼了一聲,緩緩出招。   他雖身為一門之長,但極少行走江湖,經驗可謂少之又少,並未注意那兇手傷後神色仍是狂悍如前。   藍文侯雙眉一皺,輕輕觸觸身旁的其心,低啞著聲音說道:奇了,這就奇了。   其心納悶問道:如何?   藍文侯道:這兇手之傷,只怕有詐。   其心霍然一驚道:何以得知?   藍文侯道:他神色之間一片狂悍之氣,揚揚欲發,似非負傷在身,還有那個身穿重裘的公子的從人,只怕是在裝佯。   其心啊了一聲,忽然瞥見那依案而坐的公子又站了起來。   那公子始終和他們背面,沒機會瞧瞧他的面容,這時那公子緩緩移動身軀,走近周石靈和那兇手的交戰圈。   周石靈此時掌力狂吐,已將那兇手逼到牆角;一連三拳,打得那兇手沒有招架之功。   周石靈冷哼道:施主服不服?   那人喘了口氣,陡然大吼一聲,右掌一格而起。   周石靈冷笑叱道:你是找死!   他全吸一口真氣,一拍而下。   說時遲,那時快,那兇手右手一翻,化舉為掌,一迎而上!   藍文侯與董其心只覺他一翻手掌,一團烏光一閃而滅,兩人只覺全身一緊,一齊脫口呼道:南中五毒!   幾乎在同一時間,那身穿狐裘的公子身形一掠而起,在空中大吼道:道長留神。   周石靈一驚,疾然收掌。   那青年兇手似乎不料陰謀不成,不由大怒,狂吼一聲道:管你啥事!   迎面對準那公子便是一掌。   那公子冷笑一聲,身形在半空一折,輕巧地向左閃開,落在地上,哼了一聲道:卑鄙的傢伙。   周石靈瞠目道:什麼?   那公子冷然道:道長瞧瞧他的右掌。   那兇手此刻定下神來,反倒哈哈狂笑,右掌一伸,冷冷道:你瞧吧!   只見他右手五指上百套一個鋼套,黑漆漆的分明餵了巨毒。   周石靈吸了一口冷氣,半晌說不出話來!   呼地一聲,藍文侯身形一掠到了場中,冷笑道:朋友,你的手爪是哪兒來的!   那兇手不料棚裏糊塗又闖出了一個對頭,他打量了兩眼,並認不得藍文侯,不由雙眉一皺道:與你何干?   藍文侯冷笑道:三年前,藍某曾拜受一爪!   那兇手一驚道:你你還活著?   藍文侯冷冷道:南中五毒也不見得天下無敵,嘿嘿,那個抓了藍某一把的人雖已廢了,但你和他有何淵源?   那兇手咦了一聲道:這就奇了,咱們兩人面都未曾碰過   藍文侯冷笑道:鐵凌官,你認識嗎?   那兇手喃喃唸了兩遍,冷冷道:不認得!   藍文侯雙目炯炯,見他確不似偽裝,心中不由一奇,冷然道:朋友,你不嫌這手段太毒了嗎?   那兇手哈哈笑道:無毒不丈夫!   藍文侯冷笑一聲,正待發話,身後的周石靈實在忍不住了,叫了一聲:藍幫主   這藍幫主三字一出,兇手和那年青公子都不由後退一步,丐幫揚名大江南北多年,七指竹藍文侯這名頭畢竟是驚人的!   藍文侯反過身來道:道長別來無恙?   周石靈乍見故人,心中激動萬分,吶吶說不出話來,好一會才道:好得很!好得很!   藍文侯一笑道:方才小弟親睹道長神風   周石靈面色一沉道:這這人   他一時想不出適當的話辱罵那兇手。藍文侯冷冷插口道:這小子好卑鄙!   那兇手大吼道:藍文侯,你罵誰?   藍文侯轉動他那闊大的身體,冷冷插口道:我罵你這小子!   那人大怒道:你們乾脆一起上吧!省得麻煩。   藍文侯呸了一聲道:你夠資格嗎?   那兇手看看四周,全是自己的敵人,他再有天大膽量,無數靠山,也不由心中微寒。   藍文侯冷冷又道:今日你是插翅難飛了,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那兇手雙目一瞟,瞥了瞥那公子及公子的從人,忽然,他又發現一個少年不聲不響當門而立。   他呆了一呆,冷笑道:藍文侯,你少賣狂,有種就接我一掌!   藍文侯仰天大笑道:你就帶著狗爪發招吧!   那兇手吸了一口氣。藍文侯面張內弛,知道兇手功力奇絕,也提滿了真氣。   忽然那公子冷笑道:慢著   兇手一怔吐氣放掌,道:你幹什麼?   那公子冷笑道:郭廷君,你以為我不認得你嗎?   那兇手大吃一驚,連退兩步道:你你是誰?   那公子冷笑道:齊天心!   站在他身後的董其心幾乎脫口驚呼,而郭廷君反倒平靜下來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藍文侯和周石靈都怔得說不出話,不知他倆關係如何!   齊天心冷笑道:郭廷君,你未免太狂了吧!   郭廷君冷笑不語。齊天心道:今日是你自取其咎,強敵連連,齊某今日懶得和你爭勝鬥敗   郭廷君仍冷笑不絕,其實內心不由一鬆,暗暗盤算,忖道:齊天心如放手,這藍、周兩人,我,還有那倒是勢均力敵,只是只是不知那陌生少年到底是何路數?   藍文侯冷笑一聲道:姓齊的,原來你和他有舊。   齊天心笑笑不語。郭廷君冷笑道:廢話少說,藍文侯,你敢動手嗎?   藍文侯身形一晃,周石靈一欺身,跨到藍文侯身側,沉聲說道:藍兄,貧道一門之事   藍文侯接口道:放心,道長,藍某只試他一試,到底是何來路。   郭廷君仰面大笑,笑聲未完,右手一連拍出三掌,勁風直罩藍文侯,右手一伸,烏光閃閃卻抓向藍文侯身側的周石靈。   他發難好快,連攻兩人,招式古怪已極,周、藍兩人都是一驚而退。藍文侯大吼一聲道:好小子!   他身形後退,右手劈出一揚,內力登時如泉而湧,幾乎就在同時,周石靈也發出彈指神通。   絲絲之聲大作,郭廷君只覺對方兩股反震之力強勁之急,雙掌不由為之一挫!   他偷襲不成,已知立陷險境,身形不由一掠,後退大半丈。   只見藍文侯長嘯一聲,右手一抬,滿面剽悍之色,髮髯俱張,虛空一指點出。   七指竹!   他暴吼一聲,身形盤空而起,一股威力強大的巨流在他足下飛過,一直打在三丈之外的土牆上,轟地一聲,牆垮柱折!   任郭廷君師出名門,此時也不由心驚膽寒。藍文侯身形一移,面對郭廷君在空中的身形,這時周石靈的小天星內力疾吐而出!   郭廷君在空中毫無著力之處,只好猛吸真氣,平平掠開半丈,勉強避過這一掌,但掌風如刀,一掠之下,郭廷君頭髻全散,披了下來,在半空飛舞,簡直狼狽已極。   就在這時,忽然一聲驚咦之聲發自背後,只見董其心滿面驚疑之色注視著那邊一張已空了的座椅,只是這邊三人激戰正烈,並未留神。   董其心沉吟一會,也不再言語,那齊天心仍懶懶地坐在椅上,連董其心他都未瞧一眼。   其心心中暗暗忖道:又是南中五毒,一共是五次了,有五個人施這種毒物。只是,只是這傢伙又是什麼人?   他城府甚是沉深,一言不發,面上神色也絲毫不變,心中卻暗暗思量。   這時場中情勢直轉而上,原來周、藍兩人不願聯手攻擊,但郭廷君出手速攻兩人,兩人招式一出,一時倒也不想收回。   郭廷君只守不攻,仗著古奇的招式勉強守著門戶,但也已險象環生。那齊天心在一旁倒是十分輕鬆自在,哪一方失敗都似不放在心上。   董其心心中思潮起伏,驀然藍文侯大吼一聲,好比半空焦雷,大喊道:姓郭的,你接我一招!   他身形陡然一掠而起,迎空一擊而下,郭廷君只見他面上殺氣森然,不由一寒。   但是他雙掌此時卻被周石靈神妙的內力所封,分毫動移不得。   眼看這一掌便要了他的命,他真不料情勢一轉如此,師父的計畫將為自己一時狂妄而誤,心中一亂,只有閉目待斃。   說時遲,那時快,藍文侯內力含而不吐,突然一條人影沖天而起,那人身法好不驚人,自店門外一衝而入,足足橫飛七八丈之遙。   那人身形在空,遙遙擊向藍文侯,那身形簡直令人難以相信,藍文侯只覺身後勁風一作,顧不得下手傷人,反手一指點去,內力一吐而出。   兩股力道在半空一觸,藍文侯身形飄然落地。那在半空的人一飄到周石靈身側,竟然不落地又是一掌攻向周石靈!   郭廷君只覺手中一輕,忙掠身而退,幾乎是同一時間內,周石靈和齊天心暴喊道:天禽身法!   天禽身法失傳武林百年,第一次是天座三星溫萬里施出對付周石靈,這一次竟又出現,周石靈只覺驚駭交加。而那齊天心也怔在當地!   那人身形一落,只見他面上蒙著一面黑巾,一語不發,用手拉拉郭廷君。   郭廷君忍不住大喊道:二弟,你來得正好!   齊天心的面色連變,他冷然問道:天禽身法,你,你可是羅之林?   那黑巾蒙面之人理也不理,身形陡然一掠而起,大吼道:走!   郭廷君身形應聲而起,齊、藍、周三人再也料不到他倆竟一掠而逃,天禽身法舉世無雙,郭廷君身形也快如輕煙,兩人身形一掠,已到店門,想要起身追趕,再也來不及了。   忽然一個人一閃擋住店門,郭廷君和那人一瞥只見那個陌生的少年滿面嚴肅地當門而立,兩人一起身形平空而起,想從他頭上掠過,口中大吼道:滾開,小子!   那少年面上神色一凜,此時兩人已臨空而過,一齊向下發掌,那少年冷冷一哼,雙掌一合,沖天一拱,只見那兩人身形在空中一窒,竟連連兩聲悶哼!   這一下子急變,齊、周兩人一齊驚呼,藍文侯喜呼道:小兄弟!   董其心一言不發望著那兩人飛出店去,嘴角邊上掛著令人不解的冷笑,他那特有的令人不測深淺的神色又在面上出現。   齊天心這時才看見董其心,他驚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你,你   其心冷冷道:你的僕人功力好深!   齊天心好比觸電一個反身,只見那邊座位空空如也,他的面色一青,喃喃道:金福,金福天禽身法   其心呼了一口氣,此時他滿面威氣盡去,清秀面容上已毫無一絲出奇的象徵。   齊天心身形陡然一驚,他大吼道:我知道,金福原來你就是怪鳥客他他騙我到張家口來是什麼意思?   怪鳥客,怪鳥客,天禽身法,但是大道上空無人影,兩個神秘的人一齊消失在大城之中      這時候,在城外有一個老儒生飄然而來,他緩緩走著,一步一步地,但是速度卻是快得驚人,倒像是足不碰地飄著一般。   老儒生走到了城外,仰首望了望天空,忽然喃喃地道:三年與世隔絕,而我是兩世為人了,真想不到我的傷還有痊癒的一日,這三年來可真難為了其心這孩子   誰也不敢料想,這個老儒生竟就是武林中的蓋世高手,地煞董無公!   董無公的名頭自從昔年血洗武林而震撼了天下,隨著歲月的消逝,董無公已漸漸成歷史的名詞,但是誰又料到在此刻,地煞董無公挾著一身神功,又重入了武林!   他一直走到城邊上,忽然之間了發現了一件怪事   只見城廊邊上躺著一個衣衫破爛不堪的老漢,那老漢白髮蒼蒼,在這等冷天下,只穿著一件破不敝體的單衣,躺在雪地之下,但是被他睡壓著的厚雪卻是絲毫沒有融化,也絲毫沒有陷下去,就好像這人根本沒有重量一般。   老儒生見到這一幕奇景,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來,那老漢臉上全是污垢,看上去好像幾個月沒有洗過澡似的,又見他翻了一個身,坐了起來,從背上拿下個骯髒無比的布包來,打開布包,裏面原來是一包又粗又髒的殘茶爛麵,這老漢伸出手來毫不在乎地抓著往口裏送。   老儒生忍不住再走近一些觀看,只見那骯髒的老漢竟向他招了招手,老儒生走上前去,那老漢伸手抓起一團麵來,咧嘴笑道:老弟,這麼大寒天怎能餓著肚皮趕路?來來來,吃點東西再走。   董無公不禁一愣,看這老漢的模樣,委實有幾分神經兮兮,但是老漢卻說得一本正經,他還是走了上前,那老漢把麵團送了過來。   董無公伸手接過,笑道:老先生真好身體。   那老漢嘻嘻笑道:這點冰雪如何凍得死我老兒?數十里連綿的大火都沒把老漢給燒死哩。   董無公不由更是莫名莫妙,不知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同時使他吃驚的是這老漢竟然講得一口河南土腔,這正是董無公的家鄉話,董無公自二十多歲家中慘生變故後,就沒有回過故鄉,在外面跑得久了說的話語音也雜了,想不到在這塞北之地又聽到了純粹的鄉音,他不禁有些慨然的感覺,他問道:老先生,你府上是河南嗎?   那老漢嘻嘻笑道:是,也不是。   董無公奇道:怎麼叫做是,也不是?   那老漢道:我生在河南,我爹娘都是河南人,我自然是河南人啦!可是河南有個壞蛋,他害了我一生,所以老子不高興做河南人了,嘻嘻。   董無公見他語無淪次,不禁大是納悶,就在這時,城中飛一般躍出一個蒙面人來,那人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直如一縷劍光一般   只見那坐在雪地上的老漢忽然臉色大變,他的雙目瞪得如銅鈴一般,那神情好生可怕。   董無公不禁大奇,他向那邊看去,只見那從城門飛出的黑影猛可飛身躍起,身形如一隻巨鶴一般,筆直地飛起三丈有餘,看看其實已竭,忽見他的身形向左緩緩一滾,接著向右一滾,已到了五丈之高,這才呼地一聲漂亮無比地飛落一片樹林之外。   董無公為之駭然,這等輕功委實高得出奇,只見那老漢這時的臉色變得更是古怪,一時之間,好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湧上了頭顱,臉頰漲得血紅,雙目中卻流露出一種潛心思索的神情。   董無公正要開口,那老漢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口中喃喃道:先向左滾再向右滾喂!你方才有沒有看見?可是先向左滾再向右滾?   董無公不知他是何意,只答道:不錯,是向左滾,再向右滾   那老漢喃喃道:左滾右滾我曾見過這種身法一次嗯,不會錯的,我曾見過!   董無公發現這老漢的神情忽然呆癡起來,目光也變得散漫無主,臉上流露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奇怪表情。   董無公伸手去拉他,他一揮掌,董無公竟覺千斤之力直襲過來,他大吃一驚,一個閃身,右手如游魚一般一滑而入,依然搭在那老漢的腕上。   這一變招真是神妙已極,地煞董無公武學造詣已如神人,卻不料那個老漢忽然揮掌一圈,也不知怎地就脫出了董無公的手掌!   董無公不禁驚駭無比,這瘋瘋癲癲的老漢難道具有如此不得了的武功?   只見那老漢越來越是滿臉茫然之色,過了一會,又喃喃道:對了對了,火火!他又伸手抓著董無公叫道:喂,喂,前面有火,好大的火,火光直沖上雲霄了,你看見沒有?   董無公向前望去,哪裡有什麼火光?他喝道:你胡說些什麼,哪裡有什麼火   那老漢搖手道:不,不對,好大的火喲,是了,是了,就在那火場邊我曾看到過這種左滾右滾的身法   他似乎費了無數的力量才把這兩個意思連結起來,這時他顯得十分高興,喉嚨裏發出哈哈的笑聲,但是霎時之間,他的神色又古怪起來,只見他抱著頭叫道:但是究竟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怎麼一回事情?我怎麼一點也記不起來?   他扯著自己的頭髮,似乎焦急已極,董無公從驚訝中發現到這個瘋漢的身上關係著一件極大的秘密了,他忙問道:你老貴姓啊?   那老漢忽然怒目吼道:管你什麼事!你別擾我的思路!   董無公吃了一驚,眼見這老漢是瘋病發作了,他試探地問道:你在想什麼?想不出來我可以幫你想   那大漢猛可大喝一聲:不,不,我一定要追上他!我一定要追上他!   說罷他飛身而起,竟如脫弦之箭,向那邊林子如飛而去。   董無公一愣,再看時,瘋漢已在二十丈外,他心中忽然有一種奇異的預感,彷彿覺得這瘋漢關係著一個秘密,而這大秘密又似乎與自己也有關連,為什麼,他也說不上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