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紫府迷蹤.奔雷小劍

第24章 第二十四回 奔雷小劍

  他哼了一聲,兩掌蓄勢而待,兩眼盯著洞外,低聲急道:娘這裏有劍麼?   苗金鳳亦是心急,早移身立在南芝床前,說道:兒啊,這室中那來兵刃。   方洪道:娘,若有木條竹片也行。   苗金鳳尚未答言,方洪陡地怒喝一聲霍地一掌劈出!   是他話聲才落,忽見門外黑影一晃,他只道是玉簫郎君撲來,那知掌已推出,驀地身旁碧光暴閃,斜刺裏一劍向他斜肩劈到!   原來那黑影乃是玉簫郎君將身上的長衫脫下,拋出誘敵,待得方洪掌已劈出,才霍地撲來,劍早劈落!   方洪立知上當,敢不閃身,同時左掌橫推疾吐!   玉簫郎君手中寶劍一圈,劍上碧芒已向他手腕撩到!快逾電閃!呵呵笑道:方洪小子,我要廢了你這雙手!跟著碧光暴射,他又已劍化漫天花雨,招中套招,暗藏雙龍出水!

  要知玉簫郎君手中一支玉簫,招式是從劍招之中化出,他即是仗以成名。因是人以玉簫郎君相稱,雖是不及奔雷劍無儔威猛,但那奇絕詭極,實是罕見,故爾劍在他手,極是得心應手!何況他現下手中又是寶刃!   方洪大驚,忙不迭腳下三爻六變,施展紫府迷宗,堪堪躲過!   玉簫郎君嘿嘿一笑,道:你是紫府門中人,那更饒你不得!但見碧光飛灑,如山劍影又已壓到!顯然他知紫府輕功神奇,故爾走劍罩八方!   方洪才暴身疾退,陡覺後腦上轟地一聲,原來已撞到石壁之上,竟已是退無可退!   玉簫郎君一聲獰笑,寶刃一圈,舞劍如輪,有若毒蛇吐信,一縷碧光閃電般向前心刺到!   真個是劍影如山,要想向左右閃避,焉能得夠,驀聽苗金鳳喝道:我兒接著!一物已然遞到胸前!

  方洪陡地吐氣開聲,向左一塌腰,左掌猛可裏劈出,右手同時已將他娘遞來之物抄在手中!   他連遞來之物尚未看清,早是一聲長嘯,就勢振抖上挑!   方洪右掌劈出,實是行險,且非如此不能自救,其時玉簫郎君那一劍已距前胸不到五寸,不料玉簫郎君微微哼一聲,劍勢突緩,這亦即是方洪接到遞來之物的剎那,振抖上挑,奔雷劍走一劍擎天,嘯聲起,風雷驟發!   只聽一聲龍吟,玉簫郎君手中劍拋高一尺,方洪斜刺裏一上步,步下三爻,身形已自他劍下穿過,搶到石室內側!真個是死裏逃生!   苗金鳳只駭得幾乎換不過氣,這時才啊了一聲。方洪已看得明白,手中物長有三尺,酒杯粗細,黑黝黝,沉甸甸,卻又似非五金之物,但使來卻甚順手。

  他無暇去探究這是何物,登時壯氣如虹,右臂一圈,卓然而立!   玉簫郎君那知這是方洪奔雷劍最具神奇威猛的江海凝光,仍然自恃手中劍乃上古奇珍,早又一聲獰笑,道:小子,你屢屢破壞郎君我的好事,今天我要放過了你,今而後我不姓史。兩眼盯住方洪,橫跨了一步,手腕齊胸,劍尖之上,碧光吞吐不已。   要知玉簫郎君兩次三番敗在方洪劍下,現他手中雖非寶劍,但適才只振抖倏挑,已有那大威力,故爾不敢造次。   方洪哼了一聲,道:你這衣冠禽獸,本是姓南非姓史。   微微一側身,手臂輕顫,陡地雷聲隱隱!他反而愕然,以往他手中有劍之時,施展這一招江海凝光,雖是勁透劍身,亦未見有雷聲隱隱,手中端地是何物?   苗金鳳一顆心又已提到了口腔,急道:兒啊,小心!是她忽見玉簫郎君劍上碧光陡熾,知他真力已透劍尖,即要出手!

  方洪卻專等他出手,江海凝光,靜以制動,他生怕那怪婦前來,無法分身對付,這才先施絕招,只聽玉簫郎君接著一聲獰笑,道:小心了,小子,拿命來!   劍在聲先,斜斜一劍刺出!   方洪兀自凝神卓立,動也不動,苗金鳳身手亦是不弱,他這一出手,便知是厲害招式,才咦得一聲,玉簫郎君這一劍分明是向方洪左方虛空刺出的,不料碧光如虹,倏地劃了個半圓,已向方洪右脅抹去!   原來他是劍刺左方,身卻右旋,看似南轅北轍,其實只一滑步,已向他兩面攻到!這一招身法簡單到極,但奇詭也到了至極!   那知方洪兀自不動,待得他劍已抹到,驀聽奔雷驟發,頓失身形,玉簫郎君才愕然間,竟似有八個方洪,自八面向他圈來,直似狂風暴雨,雷霆震怒。

  苗金鳳早又是一聲驚呼,是一聲驚喜之呼!   只聽玉簫郎君一聲暴喝,霍地身形疾旋,亦是劍走八方!   方洪這一劍正是八方風雨,他只想立即將玉簫制住,故爾一上手即是奔雷劍精奇招術,江海凝光倏化八方風雨!   玉簫郎君亦非等閒,應變奇快,況是寶刃在手,劍走八方,繞身頓成劍牆,碧光暴閃,守中有攻!   方洪暗喝了聲彩,奔雷劍法施展開來,劍威人豪,只聽長嘯聲中,八方人影又杳,轟雷卻已自天而降,早化羿射九日!   玉簫郎君登時魄散魂飛,聞聲已知方洪自上攻到,他劍走八方,一時如何能收勢招架!且聲威懾人,心下一慌,手中劍更不俐落,那知危如千鈞一髮之頃,忽覺一股奇大的勁道自側面推到,身不由主地飄開了數尺!

  方洪卻咦了一聲,說:你挫腕斜掠,險險將招收住。   原來瞬眼間,玉簫郎君適才立身之處,竟換了那南芝姑娘!她竟在劍氣瀰空中穿入,不但來如幻影,而且救了玉簫郎君。   只見她笑靨如花,道:你沒事啊!   方洪急得一跺腳,眼看即可將玉簫郎君制住,將劍奪回,不料   不料腳才沾到地面,竟已沒半點勁,適才胸中的恨火怒焰,頓時消弭!她笑得那麼安詳,那麼美,那暴戾之氣怎不化為烏有,而且,也才醒過來,第一句就是關心他,她不是指先前在洞外,他被玉簫郎君擊倒暈厥之事麼?   卻見她忽地一皺眉兒,道:沒事啦,怎麼又打啊,唉,這是那裏啊,我怎在這裏?   顯然是她被方洪奔雷之聲震醒過來,恰見玉簫郎君遇險,她紫府迷宗功夫精湛,從石床之上平身飛起,推開玉簫郎君,換位,竟似用一剎那,便連一旁的苗金鳳亦未看清。

  玉簫郎君驚魂甫定,手中劍已是一緊!   苗金鳳恨聲嘆道:姑娘,你過來。想到這玉簫郎君較之赤煉人魔更加淫惡,她怎能不怒說:這惡賊饒他不得。   原來南芝險險被玉簫郎君所污,竟是半點不知,她昏迷將近一個時辰,自不知曉。   方洪眼前忽然浮現起秦寒梅的倩影來,是那秦寒梅平日亦這般笑靨如花,溫馨柔美麼?那恨惱之感,又漸漸從心中升起!   南芝安詳地轉過身去,道:啊,這裏還有位媽媽,媽媽,你貴姓啊?   她這麼一掉頭,方洪面前已陡然一暗,不見她的笑靨,那心中怒火頓熾,不自主又一跺腳,恨道:南姑娘險些毀在這萬惡淫賊手中,她倒反而救他,只是,我能告訴她麼?   忒是奇怪,南芝才一轉面,再加一聲清脆脆的媽媽,苗金鳳恨念頓化無形,喜卻上了心頭,喜得她眉開眼笑。也親切地叫道:姑娘。她已上前拉著南芝的手兒。

  原來這一句媽媽,入得苗金鳳之耳,只覺與愛兒大有關連。南芝未曾醒來之時,那方洪以真氣為她度藥之頃,她已在心中想望:幾時她會叫我媽媽啊?不料竟會這麼快,噯唷,真喜得她心花怒放。   便是南芝掉頭移步之頃,玉簫郎君見方洪現下毫無戒備,而且怔怔地望南芝背後出神,這機會豈肯錯過,陡然碧光暴射,如湧寒濤,消沒聲一劍刺到!   卻不知方洪一想起秦寒梅,他那青梅竹馬的情侶,頓又惱恨填膺,恰是橫目一掃,陡見他突又出手,便是一聲怒嘯,只聽雷聲隱隱中,七點寒星飛灑!   南芝聽出身後風生,知兩人又已動手,叫道:媽媽,媽媽!怎麼他們老要拚命啊。她急得要哭。   只聽噹噹噹連珠的響,是方洪手中那黑杖一抖,七點寒星分明是向四外飛灑,不料他手中劍連番被盪了開去,震得他虎口痠麻,幾乎握劍不牢,而且眨眼間,數十點寒星已將他上中下盤罩住!

  要知方洪的奔雷劍自他功力陡增之後,進境亦是一日千里,這一招七巧飛星,雖是在奔雷九招中最是不見威力,故爾隱聞雷聲,但變化窮奇,巧變萬端,此招為最,出手雖然僅見他抖出七點寒星,近敵人之身,卻可立即一星化七,七七四十九,奧妙無窮!   玉簫郎君頓又膽落,不知這四十九點寒星何者是實,何者是虛,慌忙拚命擋出一劍,登時碧光似幕,暴身斜退!   苗金鳳愕然:這南芝姑娘武功高得出奇,怎麼她怕得恁地?   忙一把將她摟住,道:姑娘,別怕,媽媽在這裏啊!她目光卻未離開方洪,只見倏地七九歸一,奔雷轟然,倏化一劍擎天!   原來玉簫郎君恰似先前方洪一般,此刻亦是退無可退!   就在他生死須臾之頃,陡聞嘩啦啦一聲暴響,方洪手中黑杖突被一股奇大的無形之力盪了開去,跟著面前人影一閃,那怪婦其來如風,已橫身在兩人之間!細聲銳叫,道:敢傷我兒!

  方洪一見怪婦現身,早撤招後退!那知怪婦倏地擰身,方洪腳才著地,陡覺腳脛上一拌,登時一個蹌踉,險險栽倒在地!   苗金鳳推開南芝,急叫道:老前輩手下留情!立即撲向方洪,遮在愛兒身前!   那知怪婦嘿嘿一聲狂笑,鐵鏈嘩啦一響,那邊南芝已是一聲驚叫道:你是你你她是想說你是人是鬼!話到嘴邊,已看清她是個殘廢之人,忙不迭住口。   怪婦身軀已然飛起,向南芝撲去!   南芝呵了一聲,她是個好心的姑娘啊,從不相信人與人之間會有仇恨的,何況這怪婦她從不相識,她目中流露出那麼多憐惜的幽光,反而迎了上去,道:你腿斷啦,真可憐。   她不知怪婦要她的命,竟伸手去扶!   怪婦叫道:小賤人,你先拿命來!若她不是對桑龍姑毒恨太深,一口真氣噴出,南芝焉有命在,便因她十九載積在心中的毒恨,今日一旦遇到仇人之女,如何不有如長河潰決,若然一口真氣將她噴死。豈不便宜了她!她飛身撲到,張口向她咽喉咬去!   那南芝好心相扶,正迎了上來,聞言微微一怔,陡然見她身形在空中一滾,森森白牙已在眼前,才知不好!卻已嚇得她忘了躲閃!   就在這同一剎那,左右倏地撲來兩人,一個喝道:不可傷她!碧光如虹,玉簫郎君自右側撲到!   左側是方洪撲來。他早知怪婦會對南芝下毒手,早在戒備,但怪婦身法太快,他手中黑杖飛出,暴點怪婦左肩!   卻虧玉簫郎君右袖一兜一捲,往外一振,將南芝拂退了兩步,她驚魂未定,突覺腳彎一麻,身形一倒,原來已跌倒在石床之上!   那怪婦倒像長了後眼一般,那一嘴未曾咬中,身軀往下一落,一口真氣已向方洪噴出!她怒極若狂,不知她腰間怎麼使的勁,鐵鏈陡然飛起,恰好打在玉簫郎君的腳踝之上!   玉簫郎君一聲噯唷,寶劍腕底翻雲,向鐵鏈撩去!   方洪早知她真氣厲害,未待她扭頭噴出,腳下三爻,已到石床之前,只見苗金鳳早已扶起南芝叫道:姑娘,快走!洪兒還不斷後!   那面,鐵鏈嘩啦一聲響,怪婦忽地一聲歡呼,原來那靈龜寶刃乃是上古奇珍,非同一般能削金斷玉的寶劍可比,玉簫郎君劍向鐵鏈撩去,只見寶刃已然撩過,那鐵鏈兀自向他身後彈來!他腳踝被鐵鏈磕中,本來不重,不由一愕,跟著鐵鏈墜地,嘩啦一響!   苗金鳳大驚,再又叫道:姑娘快走!拖住南芝,向門口奔去!   南芝心下難過得要哭,其實她眼中早已珠淚盈盈,心道:這是怎麼回事啊?怎麼他們都這麼兇啊,只有這個媽媽好。她身不由己,跟在苗金鳳身後,又迷惘,又悲傷。她從未離開過她娘,一直與兄姊相處,何曾知道人與人之間,多的是恩仇牽纏,江湖無處不險惡。   方洪也是駭然,這怪婦腰有鐵鏈鎖住,尚且恁地厲害,來去如飛,現今鐵鏈已斷,那還了得!當下隨後搶到門口!   玉簫郎君見南芝已出門口,他豈肯放過,喝道:將她留下!斜刺裏一劍飛截而來!   方洪一振手中黑杖,奔雷驟發,橫磕圈點!   陡聽一聲銳嘯,怪婦喝道:那個敢走!鐵鏈嘩啦啦響亮,越過他肩頭,疾點南芝後心!   南芝雖是仁心慧質,怕見人使刀動杖,但她武功高絕,聞聲知警,本能地斜踏一步,便已躲過!   只聽一聲龍吟,那面劍杖相交,玉簫郎君幾乎把劍不牢,方洪卻吃驚更甚,寶刃連五金之英尚能削斷,手中黑杖若毀,三人今日那還有命在!   若然他趁機進招,玉簫郎君定然不死必傷,卻因他怕傷了黑杖,反是他往後暴退!看時!黑杖卻無半點損傷。   那怪婦的鐵鏈尚未收,見方洪退走,那會放過,她無手無腳,不料鐵鏈竟被她使來神化莫測,呼地一聲,已向他腰間纏去!喝道:回來!   方洪一來身在虛空,閃避萬難,而且洞頂高不足一丈五尺,上翻也是不能,那鐵鏈纏來更快逾電閃,逼得他用杖一撩!   猛可裏又是嘩啦啦一聲暴響,方洪這一杖只覺撩了個空,但身子卻已飛出石室。   只聽那怪婦反而歡呼了一聲,方洪扭頭一看,石室門口地上,留下了五七尺長的一段鐵鏈,怪婦腰間的鐵鏈剩下不過一丈有餘,只見她提在手中,狂聲大笑。   方洪亦是大喜,一時竟呆立在當地,望著自己手中黑杖出神,原來他已明白適才並非撩了空,而是自己手中黑杖將她鐵鏈撩斷。   只聽那怪婦狂笑說道:桑龍姑,南星元,你兩個死期到啦,我可不再等一個月,哈哈,你這小賤人還想逃麼?   話聲未落,只見她半截身軀已然彈起!玉簫郎君卻不先不後,兩人都想搶出石室,方洪驚忖:現下未脫險地,我倒在此發愣。忙回頭一看,身後,正是那伸手不見五指的岔洞!   只聽他娘的聲音在遠遠叫道:洪兒快來!   方洪腳尖一點,往後倒縱,只見怪婦和玉簫郎君幾乎撞到一處,那怪婦陡地一口真氣噴向石門,玉簫郎君用手中劍一點石壁,同時一縱一彈,退入了石室!應這一緩的工夫,方洪循著他娘的聲音,卻已兩個起落,但洞中太黑,不知他娘和南芝是在何處,忙又停下步來!   那知他腳下一停,身後已是風聲颯然,忙不迭回身圈臂,卻見碧光飛繞,是玉簫郎君舞劍追尋而來!   他只道適才那颯然風聲是玉簫郎君,此刻他手中有了這根不亞於寶劍的黑杖,那還怕他,而且現下卻成了他在暗處,玉簫郎君倒在明裏,心道:你這萬惡的淫賊,今番你還能逞強麼!他非但不立即尋找他娘和南芝,倒反向玉簫郎君迎了過去!   那知他才走得兩步,陡聽身後一聲厲笑,道:小賤人,還不滾下來受死,嘿嘿,苗金鳳,你體內真氣未曾吸出,豈能逃得出我的手去!   方洪大驚,才知剛才那風聲是怪婦從身邊掠過!   忙不迭回身一看,但那能見人影,卻聽他娘的聲音自左前面高處傳來,說道:老前輩息怒,你冤有頭債有主,這南姑娘   她聲音甚是惶急,言尚未了,早聽鐵鏈嘩啦啦響亮,南芝的聲音亦隱隱可聞,只聽她叫道:媽媽,媽媽,她這是罵誰啊?   方洪忽地大悟,這老婦困在洞中一二十年,她既能從這岔洞中捕取魚食,自是已能暗中見物!這一驚非同小可,霍地一掄黑杖,向那鐵鏈聲響之處橫掃過去!   他是身隨杖進,不料杖未掃到,陡見碧光暴射,玉簫郎君倒已搶在他前頭,方洪這才看得明白,只見洞頂之上有似蜂窩一般,單指玉簫郎君劍照射之處,已有十來個小洞,皆有數尺大小,他娘和南芝並不見人!   這是方洪一瞥之下聽見,說時遲,他手中黑杖掃處,恰見怪婦的身軀正往下落,登時心中一動,霍地收杖疾退,隱於暗處!   玉簫郎君劍芒亦是驟斂,但碧光仍自那劍尖之上吐吞不已,只見他一臉怒容,向落下地來的怪婦說道:不准你傷她,哼,放著那小子你不去收拾。怪婦露出森森白牙,方洪在暗裏看得明白,想這怪婦乖戾異常,玉簫郎君這麼對她喝斥,她必會暴怒。   那知她露牙竟是一聲怪笑,說道:我兒要留下她的命來,嘿嘿,使得,我就交給你啦!   方洪心中大悟,這怪婦那是輕易放過南芝,顯然是心懷毒念,讓玉簫郎君先將她凌辱而後下手。恨道:哼,有我方洪在,你們直是作夢!   他手中黑杖一緊,恨得咬牙切齒,卻見這一陣工夫,他娘與南芝皆未現身,心知兩人是躲在頂上那無數小洞之中,忖道:我娘在此三月,想來她對此間必早熟悉,說不定她早知有此脫身之處。   玉簫郎君當真夠膽,只聽他斥道:哼,誰是你的兒子,不准你再胡說亂道。   方洪陡然間一陣顫慄,玉簫郎君明知這怪婦是他親生之母,他這不是沒半點人性麼?   卻見玉簫郎君邊說,手中劍倏地向上一揮,又已將頭頂無數小洞照在碧光之下,怪婦這番大怒,只見她滿頭亂髮飛舞!目中精光四射!   卻聽玉簫郎君早低低喚了聲娘,連連向怪婦使眼色,左手且連搖幾搖!   怪婦目中兇光驟減,哈哈大笑道:好哇,我便先收拾那小娃娃。   方洪尚未明白過來,怪婦的身軀已然彈起,才聽暴響之聲入耳,鐵鏈竟已掃到腰際!   方洪才知她早已曉得自己是在身後,一來是萬萬不防,二來她鐵鏈掃來太快,連要揮杖架格亦是不及,猛可裏往後一倒,就勢掄杖上撩!   他本想在背脊貼地之頃,即可將身軀彈起,誰知那怪婦掃來的鐵鏈詭譎之極,他杖未撩中,鐵鏈卻霍地往下一沉,向他頭頂砸來!   方洪這時便要施展那紫府絕學也來不及了,幸是腳尖著力,當下猛可裏一蹬,身形堪堪擦著那鐵鏈,疾射而出!一拳腿,才要腰上使勁,挺身站起,驀聽那怪婦一聲狂笑,鐵鏈竟然疾射而來,顯然她亦已撲到!   這一來,方洪那敢往上挺腰,立即雙腳再又一蹬,連續射出!   這一次其勢更疾,而且再也不敢收勢。剛才她鐵鏈未斷之時,方洪尚且未能躲過,現下自是倍見威力,不知她雙臂已廢,怎生她這鐵鏈不用變招,竟能連續進攻,簡直達到了以意克敵的境界!   他心下駭然,唯恐射出不遠,竟有三丈多遠,這才趕緊猛可裏擰腰,用手中黑杖向地下插去,只要杖頭點地,他即可往旁閃開,那怪婦便是跟隨追來進招,他也就不怕了是以這一杖點出,勢子又猛又疾!   那知他手中杖竟一下點空,才喊得聲不好,渾身一冷,登時,水花四濺,已是連喝了兩口水,只覺又鹹又澀,剎那間知是掉在海裏,但那海水入了口,那還提得起真氣,而且那海水似有股奇大的吸力,吸住他身子直往下沉,往下沉,像沉入了一個無底的深淵!   其實這乃是方洪太以大意,他明知這岔洞與大海相通,漲潮時海水已能湧至那岔洞口邊,這洞中豈無海水,何況現下他已深入了十數丈。   就在他沉入海水中的瞬間,那怪婦亦已飛身到了水邊,陡見碧光暴射,從水面掠過,只聽玉簫郎君朗朗笑道:沒料除掉這小子倒不廢事,哈哈,方洪小子,你還能再破壞郎君我的好事麼?   玉簫郎君好不得意,但仍怕方洪會浮出水來,手中寶刃不停的揮動,將海面數丈之內,照得清楚可見。   只聽那怪婦怪聲笑道:我兒要取他性命,自是易如反掌,這倒便宜他落得全屍。   玉簫郎君道:你準知他會喪命麼?怪婦一聲嘿嘿,道:以往我雖困於鐵鏈,到不了此處,但這娃娃的娘曾來此探過,這下面乃是個深不可測的淵藪,想那海潮湧進之時,被外面崖腳所束,是以來勢何止萬鈞,年深日久,這下面那還不成為一個深淵,若是在漲潮湧進之時,這娃娃也許倒能保得性命,現刻海水回漩,嘿嘿,這工夫,怕不早捲入數十百丈之下啦!   玉簫郎君心花怒放,說道:妙啊,今日始拔去我眼中之釘,若不是你,這小子的劍術不但神奇,而且那聲威奪人心魄,我雖有寶刃在手,只怕也奈何他不得呢。   那怪婦忽然呸了一聲,說道:沒用的東西,我史三娘只要出困,天下誰還是敵手,哈哈,我兒還怕不成天下第一人麼!   玉簫郎君陡然眼睛一亮,道:我曾聽養母說過,你叫史三娘,故爾我自入江湖,已是從你的姓啦,除卻少數幾人知我名南宮化之外,便是桑龍姑的那幾個兒女,亦僅知我姓史名炎。   那史三娘喜道:這才是我的好乖兒,你那老不死的爹絕情絕義,我兒自是不該用他的姓。   玉簫郎君面上露出詭譎,低喚道:娘,當真你適才那鐵鏈的招式奇絕之極,饒是方洪那小子劍術神奇,適才在你鐵鏈掃擊之下,他竟然無法施展,娘,你真願教我麼?   史三娘陡然仰面大笑,她聲音本是細如游絲的,不料此番一笑,洞中有如雷鳴,玉簫郎君竟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陡見腳下波濤翻翻滾滾,只道是方洪從水中冒出急忙揮劍照射,卻又不見人影。   史三娘大笑已罷,這才說道:我兒好沒見地,我四肢俱廢,怎能像一般人一樣,出手有招式?   玉簫郎君已然明白,適才波濤翻滾,乃是史三娘笑聲所掀起來的,登時又驚又喜。只是聽說適才她那鐵鏈無招無式,他如何能信?   史三娘早又一聲獰笑,她那目光從披散的亂髮中射出,有如電炬,繼續說道:我要不說明,我兒必還不信,嘿嘿,你可曾聽說過,武功到了至高無上的境界,能以意克敵麼!要知所謂意者,乃是心意,意念無質無形,何能克敵,克敵實是在氣,氣雖無形卻有質,意動而氣隨之發,瞬息能萬變,天下任何神奇武功,又豈能我敵,嘿嘿,誰復我敵,誰復我敵。   史三娘狂笑如雷,玉簫郎君心神皆震,卻也喜得他手舞足蹈,說道:娘,那麼這以意克敵的無上武功,我也能學啦。   想到他的武功能達到這一境界,那時,哈哈,那時天下誰還能敵,那時,九州四海,豈不是任我縱橫。   適才之前,他本來心心念念,只在那南芝姑娘身上,恨不得將那天仙化人的美人兒抱之入懷,現下竟似忘了一般,哈哈,他的武功若能達到了以意克敵的境界,那又何必忙在一時。   想到得意處,怎會不狂喜,他嘴裏喊起娘來,也喊得親熱了。   卻聽史三娘道:我兒且慢高興,娘自是要傳你的,只是三年五載也休想能達到這一境界,嘿嘿,桑龍姑那賊女人想害我,廢了我的四肢,那知她卻成全我了呢,我若不是廢了四肢,自是不能專心一志練氣,若不是將我鎖囚在此,我必也難耐這一二十年的孤寂歲月,體內真氣又豈能練到這般圓團光灼,收發由心,隨意流轉,有如剛才我馭氣練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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